第3章
有時看小面首彈彈琴，有時同他們對奕。
有時大家一同蝴蝶撲花。
有次鍾言來尋我，我蒙著眼一把抱住他，「哈哈，心肝兒，被本宮抓住了吧！」
鍾言面色鐵青，從牙縫中擠出我的名字，「趙姝玉！你當真是……」
當真是什麼，他說不出來，大概不是什麼好話。
鍾言拂袖而去。
從此再也沒有踏足過摘星樓。
穆昭卻很上道，「殿下，怎麼不帶昭一塊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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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了眼他身下的輪椅，「你半身不遂，怎麼帶你玩兒？」
穆昭笑了起來，斥退我的一眾面首，堂而皇之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將我堵在角落裡，咬著我的耳朵說，「殿下，這樣玩兒。」
抓著我的手四處亂摸。
我臉頰一紅。
穆昭說，「殿下，外頭有隻不安分的老鼠呢。」
我一瞥外頭。
這些面首裡有父皇安插的細作。
我微微一笑，「S了他。」
穆昭取下簪子，長發散落，伸手一擲，外頭慘聲一叫。
我蹲下身去，穆昭的簪子直入那人太陽穴。
我回過頭，由衷地誇贊靠在門邊的穆昭，「好功夫。」
穆昭眼角透著惋惜，「可惜了昭的簪子。」
13
父皇病了，命趙聿監國。
母後大肆調遣青衣衛。
我知道，她大約坐不住了。
我手握青衣衛另一半玉佩，坐在摘星樓的屋頂，仰望蒼穹。
夜色下，遠處一條火龍由遠及近。
我知道，那是趙家軍。
他們例數太子和越貴妃往年貪汙受賄，草菅人命的種種罪狀，打著清君側誅妖邪的旗號，手握母後的鳳旨，一路入京。
無人阻攔。
因為各處關卡的守衛被皆青衣衛誅S。
我脫下衣裙，換上喪服，最後看了一眼天幕。
母親。
你看啊。
我仍然堅信你所說的那個男女平等的世界是存在的，而這個世界，將由我親手締造。
這一夜，皇城被圍。
趙聿被生擒。
越貴妃被母後下令拖出寢殿。
被一同拖出去的還有一個侍衛。
兩人一個光著上身，一個裸著下身。
越貴妃雙臂擋住身子，雙目盯著母後，還以為是令她懼怕的母親，「你……你又回來了！你……你竟然……」
母後甩了她一巴掌，罵道，「賤人，別在本宮面前提那個妖女！」
越貴妃滿眼驚懼和詫異，「不，你不是。可若你不是她，你怎麼會，怎麼會有這個能力？」
「從前你仗著自己的寵愛，給了我多少侮辱，我幾乎是打碎了牙齒勸自己要忍下來！
「都說我懦弱，誰天生懦弱？
「不還是被你這個賤人逼的麼？」
母後冷笑，命人將越貴妃和那個侍衛拖去父皇榻前，「本宮要讓陛下好好看看，他寵愛的貴妃，究竟是什麼貨色！」
越貴妃跪在父皇面前呼天搶地，哭地梨花帶雨。
父皇被氣地翻著白眼，濃痰迷心。
最後指著母後和越貴妃，「好……好……好……」
我立在門外，看著他憋地臉色灰白，卻始終說不出後面的話來。
我笑了。
緩緩踱到他的床前，「父皇，一路走好……」
父皇瞪大了眼睛，手指顫抖地指著我。
「你……你……」
仿佛回光返照，他猛烈地拍打床榻，可是裡裡外外都不再是他的人。
正如母親身S那天，鳳藻宮全是他的人一樣。
最後，他那掙扎的手變得平靜。
氣絕身亡。
母後歡歡喜喜地拉過十二歲的趙臨，命眾人參拜新皇。
越貴妃仍在辱罵，「皇後，你謀朝篡位，亂臣賊子！」
被母後奪過青衣衛手裡的刀一刀捅S。
眾人對視一眼，伏下身子。
母後掃過我，「趙姝玉，你為何不跪？」
我把玩著青衣衛令牌，「母後，越貴妃穢亂後宮不假，母後您謀害父皇也不假。
「你叫我如何能尊一個謀害父皇的亂臣賊子為皇？」
14
母後身形一晃，目光落到我的青衣衛令牌上。
又掏出了自己身上的令牌。
「不必看了，這塊令牌不是假的。」
母後笑了，「青衣衛隻尊令主。
「來人，把這個胡言亂語的趙姝玉拿下。」
她話音落下，滿室寂靜。
「……」
我舉起令牌，「青衣衛令主在此，皇後伙同趙臨弑君，青衣衛聽令，捉拿反賊，生S不論。」
話剛落下，母後和趙臨已經被團團圍住。
「母後，令牌一分為二，我手裡的這塊才是主令。」
趙臨嚶嚀一聲哭了出來。
母後把趙臨護在懷裡，怒喝，「趙姝玉！你難道要S了我麼？
「你的舅舅就在大殿之外，他手握兵權，你以為他會幫你？」
我暼了一眼殿外，「您別忘了，趙家的兵權是怎麼來的。
「當年穆家手握兵權，受太祖忌憚，主動交出兵權，又將兵權交給了本是文官的舅舅……
「趙家軍，原本該姓穆。」
說完，殿外響起穆昭的聲音，「殿下，反賊趙氏已被捉拿。」
母後徹底呆住。
「你和穆昭不是……
「穆昭他……
「我和穆昭不和？」
我笑了，「這樁婚事，是我苦苦求來的，怎麼會不和？
「還是穆昭是個癱子？快S了？都是假的。
「父皇就是怕穆家重獲兵權，才給穆國公唯一的兒子下了毒，這毒被母親解了。
「喔～不是說你。」
母後跌坐在地上。
她怒喝道「你連自己的母後，自己的舅舅都算計！那個女人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蹲下身去，「母後，我曾經以為就算因為母親的緣故，我們不會親善，但至少……至少你還是生了我。
「後來我發現，何止是不親善，你簡直視我為敵人。
「你說她給我灌了迷魂湯，我倒要問問母後，你呢？你又喝了什麼迷魂湯呢？」
母後雙眼湿潤，「你叫著另外一個人母親，她愛你寵你，她有能力，她受盡愛戴……
「你叫我怎麼放下心裡的芥蒂，同你母慈子孝，親密無間？
「再說了，你始終是個女人啊。」
我站起身來，「那我這個女人，偏要當個皇帝給你看。
「不止我自己當皇帝，我還要女子當文官，當武將，當商人，
「我要世人看看，沒有一個行當是隻為男子而設！」
「我要男女平等，天下大同！」
母後笑了，「你簡直痴人說夢，你這樣早晚被人推翻！」
15
母後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但我不是一個人啊。
景平三年，朝陽公主誅S亂黨，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大和。
我恢復女學，開女科。
在京城，以朝廷的名義興辦女子學院。
在鄉野，以商號的名義開辦學院，入學不僅不需要繳納任何銀錢，還能每月從學院拿到津貼補助家用。
這些女子，將來會做官，會經商，會進入各行各業。
她們會用自己的力量，幫助我，一起實現那個理想。
就算這一代還不能，但是……
見過光明的人很難再回到黑暗，哪怕回到黑暗，也會如飛蛾撲火一般去追尋光明的。
就像我一樣。
第一個點燃我心裡光的人，是我的母親。
大和三年，穆昭主動交出兵權。
時至今日，我仍想不通，穆昭為何這麼S心塌地的幫我。
穆昭拿我當初的話堵我，「我這人平庸，不堪大用。」
我哼道，「你罪犯欺君。」
穆昭笑道，「陛下，昭這輩子能活著，就是老天讓昭輔佐陛下的。」
後來，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那個母親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母後被廢，趙聿當了皇帝。
而我，仍然被趙聿設計嫁給了穆昭。
我和他琴瑟和鳴，感情甚篤。
可惜好景不長，穆昭在我們婚後一年就毒發身亡。
不久，我被趙聿派人SS。
16
大和三年。
母後被囚冷宮，不堪孤寂, 自戕而亡。
彌留之際我去看她，她雙目灰白, 失了生機。
「姝玉……你……你能……叫我一句……母親麼？」
母後斷斷續續地問。
這就是人之將S其言也善麼？
可惜，我不是什麼心善的人。
我本就心狠, 這些年登上帝位，心更是冷硬似鐵。
直到她咽氣的那一刻, 都沒有等來我的一句母親。
我守著她的屍身從日暮等到天明, 不曾挪動一步。
我第一次罷朝。
無一人敢進來勸我, 可母後的屍身又不得不下葬。
青姑姑進來，輕聲勸道, 「陛下，別等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是。
隻有她知道我在等什麼。
我在等我的母親。
我多想她還能再回來看一眼。
能誇我一句, 「姝玉你做的很好, 你是母親的好孩子。」
可惜, 沒能等到。
母後S了, 埋了, 我這輩子都等不到我的母親了。
大和二十年, 夏。
我在行宮遇刺。
這些年，有多少人尊敬我, 就有多少人怨恨我。
畢竟賦予一些人權利，就必定會收回另一些人的權利。
性命垂危之際, 一女子闖進行宮, 說自己是神醫, 能救我的命。
穆昭不敢冒險。
女子胸有成竹，一臉淡笑，「穆昭，我能救你, 便能救她。」
穆昭內心大震。
趕緊將女子引至榻前，女子果然妙醫聖手，不過喂了我一顆丹藥，就能讓我起S回生。
我睜開雙眸。
女子容貌陌生，周身的氣質卻是無比熟悉。
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姝玉，你做的很好。」
我眼淚縱橫。
「母親……」
伸出雙手, 向母親索求懷抱。
母親將我攏在懷裡。
她說，「委屈你了孩子，這本該是我的任務。」
17
母親告訴我, 她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世界, 是綁定了一個什麼系統, 需要完成系統留下的什麼攻略任務。
攻略任務？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隻知道母親的到來就像一顆火種。
如果一定要給這個攻略任務命名的話。
我願稱之為, 星火計劃。
這也是母親告訴我的。
母親當年說，「姝玉, 新事物出現的時候總是會遭到舊事物的打擊的,
「他們會抨擊你, 會辱罵你，甚至會S了你，隻會阻止新事物的發展, 因為他們懼怕。
我完成鍾老留給我的課業，撐著小傘，抱著箱箧，路過角門。
「（期」母親在這個世界留下了這枚火星。
它已經逐漸壯大了。
也許現在還不能燎原。
但將來……
一定！
一定能燒地漫山遍野。
改換新天！
我期盼著那一天。
期盼著星火燎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