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六十歲得病去世。
在我彌留之際,我的丈夫溫嶼山去機場接他的白月光了。
去世後,我殘留在世間的執念回到了溫嶼山身邊。
在我去世的第七天,溫嶼山將他的白月光接回了家。
我的兒子將我的照片從牆上取下來,鎖在了櫃子裡,然後熱情地將後媽迎進了門。
我最疼愛的小孫子,也抱著溫惜暖叫奶奶。
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從未被人在乎過。
我終於S心,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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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睜眼,卻回到了二十四歲要去和溫嶼山領證的日子。
民政局門口,我給正去機場接溫惜暖回國的溫嶼山打去電話,淡淡道:「不用來了,我去把孩子拿掉,你不會再有負擔了。」
11
民政局門口,別人或相擁,或親吻。
而我孤身站在門口,將半張臉縮在圍巾裡,搓著被凍得麻木的手,茫然地看著四周。
我好像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二十四歲。
今天,是我和溫嶼山領證的日子。
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溫嶼山答應與我結婚。
我喜歡溫嶼山,從十七歲開始,喜歡了七年了。
因為一次醉酒,溫嶼山與我有了荒唐的一夜。
那天之後,我成了他無法公開的女人。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聽話得就像充氣娃娃一樣。
他圈子裡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一個聽話的女朋友,什麼都不圖,就隻是跟著他,且從來不在他的朋友面前出現。
有次我去公司給他送資料,隔著辦公室的門,聽到他的朋友說:「為什麼不帶小情人出來給大家看看?」
他對朋友說:「一個解悶的床伴而已,沒必要帶出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
直到聽到他的回答,我才看清自己的位置。
一個聽話的床伴而已。
離開後,我給他發了消息:「我們結束吧。」
他連回復都沒有,就直接消失了。
直到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他喝了酒,來找我。
「淮安,我好想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因為他的一句深情表白,我不計前嫌地接納了他。
那晚的他格外溫柔,一遍遍地叫著我的名字。
他吻著我的小腹,痴迷道:「淮安,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那次後,我懷孕了。
可他卻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對我的態度再次回到了從前。
我本想拿掉孩子,可我媽發現後以S相逼,讓我留下孩子。
她拉著我去找溫嶼山,在大庭廣眾下大聲道:「我女兒肚子裡是你的種,你不能不負責。」
她的目的很明顯,讓我嫁入豪門,好讓她過上上流人士的生活。
正巧溫嶼山的父母逼他結婚,還想要個孫子。
他便讓我留下孩子,跟他領證。
前世的我因為要嫁給他而高興了很久,哪怕在領證那天他去機場接溫惜暖而遲到了四個小時,我也不曾生他的氣。
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凍得沒有了知覺,隻看著他笑,說了一句,「你來啦。」
他隻是點了點頭,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就這樣跟他領了證。
現在想想,真的挺可笑的。
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並不喜歡我這個懦弱無能的媽媽。
孩子生下來後,溫母便一直讓保姆照顧孩子,而我要做保姆的活。
溫家沒人肯真正接納我,兒子一直被奶奶養著,跟我並不親近,甚至在溫母的挑撥下,對我避之不及。
他說我這樣的媽媽,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利益。
「奶奶說了,如果我跟你親近,她就不理我了。」
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卻從不顧及我的感受。
在他的心裡,我甚至連保姆都比不上。
我與兒子的關系一直很淡,直到我S去時,他都不曾為我哭過。
既然兒子和丈夫都不喜歡我,那就放棄他們吧。
拿出手機找到溫嶼山的電話,我打了過去。
第一遍被掛斷了。
第二遍沒人接。
第三遍還是被掛斷了。
他總是這樣,我找他的時候,他永遠不會出現。
而他找我,但凡我沒有及時回復,他都會大發雷霆。
看了看時間,他應該在機場等人。
為了等溫惜暖,連一個電話的時間都不肯給我。
我給他發去消息:你不用來了,我這會兒要去醫院。
消息發出去不久,溫嶼山的電話打來了。
「喂。」我平靜地接通。
「你去醫院做什麼?」他冷冷地問。
「我聯系了朋友,去拿掉孩子,你不用再有負擔了。」
「別鬧了行不行,今天惜暖回國,你懂點事。」他不耐煩地訓斥著我。
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我的脾氣已經被磨沒了,哪怕他說這樣的話,我的內心也毫無波動。
我用平靜地說:「溫嶼山,我們結束吧,我不喜歡你了。」
說完,我掛了電話。
做完這一切,我忽然好輕松。
大雪紛紛揚揚,應該也在為我慶祝。
從微信裡找到朋友的電話,我打了過去。
「賀薇,能幫我個忙嗎?」
2
關於孩子的父親,賀薇沒問,我也隻字不提。
她將單子給我,「你現在不適合做手術,時間約好了,後天下午再來。」
我點點頭,「謝謝。」
要走時,她還是沒忍住問了。
「是溫嶼山吧?」
我頓住腳步,回頭無奈地笑了笑,「連你這個從不八卦的人都知道了,看來其他人也知道了。」
她同情地看著我,「你知道別人是怎麼說你的嗎?」
我聳聳肩,「無所謂,畢竟他們說的是事實,我的確……是溫嶼山的情人。」
賀薇嘆道:「值得嗎?」
「不值得,所以我後悔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我渴望得到賀薇的鼓勵和肯定,希望她能給我勇氣。
良久,她點點頭,「你才二十四歲,人生還很長,一切都來得及。」
我鼻子一酸,笑著點點頭,「謝謝。」
我暗戀溫嶼山七年這件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可唯獨,溫嶼山不知道。
他一直都認為,我是為了錢才在和他在一起的。
可明明,是他主動招惹的我。
這場暗戀,我以為會無疾而終。
沒想到兩年前的校友會上,他主動跟我搭話。
在我無措躲閃時,他捏住我的下巴,眼神在我唇上流連,問我:「你一直偷看我,是不是喜歡我?」
我的沉默讓他輕笑一聲。
暗戀總是卑微的。
所以在他試探地親吻我時,我閉上眼接受了。
「你很乖。」他用手指刮著我的鼻梁,在我耳邊誘哄,「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我大腦一片空白,臉燙得快要著火,傻傻地點點頭,「嗯。」
但是第二天醒來後,他看我的眼神,滿是厭惡。
一夜荒唐,他食髓知味,哪怕不喜歡我,也會在無數次歡愛時對我動情。
男人,總是忠於肉體而背叛情感。
就像我們結婚後,他貪戀我的身體,卻從不對我有過真情。
他的情感,一直忠於溫惜暖。
前世我愛得太執著,將自己完完全全奉獻給了他,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人,也有尊嚴。
也該擁有完整的人格。
如今重生,我帶著六十歲的靈魂,看透了一切。
現在及未來,我將完完全全忠於我自己。
賀薇將我送出醫院時,在門口遇到了溫嶼山。
他身邊是溫惜暖。
看來他是陪她來醫院的。
難怪前世會讓我等四個小時,原來他們還來了醫院。
看到我時,溫嶼山震驚許久。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逐漸染上怒意。
賀薇不屑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拉著我從旁邊走。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我回頭看去,對上他陰鸷的眼神。
「你來醫院做什麼?」溫嶼山語氣冰冷,滿是質問。
看來,他還是不信我的話。
我抬眸盯著他,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他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肚子上,眉頭越擰越緊,「你拿掉了?」
「還沒有,約了後天。」
他眉頭微松,眼裡的陰鸷松了幾分。
一旁的戴著帽子口罩的女孩看著我,好奇道:「你是?」
賀薇要替我抱不平時,我急忙攔住,往前一步,道:「我叫姜淮安,是你哥的高中同學。」
溫惜暖扭頭看向溫嶼山,好像在等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溫嶼山緊抿著唇,偏過頭去,一句話也不說。
我將手臂從他手裡拽出來,笑了笑,「你們忙,我先走了。」
溫嶼山再次拉住我的手腕,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冷冷道:「溫先生,你妹妹臉色很不好,你還是陪她看病吧。」
賀薇打開他的手,挽住我的胳膊,將我往後一拉,「溫嶼山,畢竟同學一場,做個體面人吧,再糾纏就沒意思了。」
說完,她拉著我離開。
送我上車時,賀薇語重心長道:「姜淮安,一個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生下來也是受罪,你懂我的意思嗎?」
怎麼會不懂呢,我就是這樣的孩子。
生下來,也隻是父母的斂財工具。
我認真地告訴她:「這一次,我絕不回頭。」
「給我保證沒用,你隻要對得起自己就好。」
說完,她關上車門,轉身離開。
我笑了笑,她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司機問我:「姑娘,去哪裡?」
「去瀾山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