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這世上,連血濃於水的親情都靠不住。
靠得住的隻有自己。
我該早些知道的。
5
整理好心情後,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要把公司遷到海外,需要的手續還有很多,我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
這天中午,助理幫我把午飯拿到辦公室,面色不太好。
「姐,梁清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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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辦公室大門就被推開。
梁清聿一身黑色西裝,眉眼壓著怒。
他絲毫不顧助理還在,門外員工來來往往,張口就是質問我:
「你對孫怡說什麼了,她已經連續三天沒來上班了!」
「時寧,你有什麼氣衝我來,為難一個小姑娘做什麼?」
門口經過的員工腳步匆匆,不敢聽不該聽的。
小助理一臉氣憤,想為我說話,被我眼神壓了下去。
我示意了她一眼,她放下餐盒,一步三回頭的出了辦公室。
關上門後,辦公室裡隻有我和梁清聿兩人。
他煩躁地扯了下領帶,語氣不悅:「時寧,你都快三十了,跟個剛畢業的小姑娘較什麼勁兒?」
「把她叫回來,至於我和你的婚約,我會盡快提上日程。」
他別過頭去,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我雙手環抱,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慢悠悠開口:「所以孫怡的脖子是你咬的?」
梁清聿身子僵了僵,回頭過來,一臉坦然。
「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瞞你。」
「那天晚上她和時序喝多了,我讓司機送她回去。當時時序在車上睡著了,她喝了酒有些興奮,是我沒克制好自己,跟她沒關系。」
「你放心,將來的梁太太隻會是你,我會處理好我跟她的關系。」
我聽得笑出了聲。
「這算是還沒結婚,你就先把我綠了嗎?」
真是,好惡心。
梁清聿卻一臉的習以為常。
「話別說的那麼難聽,我不在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有找過別人?」
「我承認前幾年我對你挺有興趣的,可人是會膩的,時寧。」
我盯著梁清聿的臉,看著他涼薄的眼神,恍惚間想起當初我們第一次的時候。
那時公司業務下滑的非常嚴重,我成宿成宿的睡不著,憔悴極了。
梁清聿心疼我,一邊幫我處理公司的事,一邊應付家裡。
在我把公司盤活的那個深夜,我們都極為高興,開了香檳慶祝。
然後順理成章的上了床。
都攀上頂峰的時候,他緊緊擁著我,說一輩子不會離開我。
那時我覺得我擁有了全世界。
後來,我焦慮不安的時候喜歡去找他,把這當做了一種宣泄的方式。
我越來越離不開他。
他卻漸漸膩了,開始敷衍。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說的沒錯,我也膩了梁清聿。」
「上次就想跟你說的,我們的婚約,作廢吧。」
「我不會再糾纏你,你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我們之間,沒有關系了。」
梁清聿忽然頓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兩秒後,他目光變得鄙夷:「欲擒故縱對我沒用,這樣隻會讓我解除跟你的婚約。」
「那就解除啊。」
我一臉的不在意。
梁清聿表情漸漸沉了下去。
辦公室裡一下安靜下來。
他眼神沉沉地看著我,我不緊不慢地打開了餐盒。
今天有我愛吃的魚。
我自顧自的吃飯,沒再給梁清聿一個眼神。
半晌後,他重重哼了一聲:「時寧,你別後悔!」
他轉身,怒氣衝衝地出了公司。
我沒在意,繼續吃飯。
飯還沒吃飯呢,就接到了老宅的電話。
「鍾叔?」
電話那頭,鍾叔聲音氣急敗壞:「小姐,你快管管少爺吧,老宅要被他作沒了!」
6
我一路開車疾馳往老宅去。
鍾叔說,前兩天時序帶著孫怡回老宅住了,他瞞著鍾叔賣掉了不少家裡的東西。
並且還……和孫怡不分場合的親熱,今天甚至是在祠堂!
要不是鍾叔心血來潮想去給我爸媽上香,他都還不知道!
車子停在老宅門口,我直奔祠堂。
老遠就聽到了時序和鍾叔的爭執聲。
時序氣急敗壞:「你個老不S的,這是時家,是我做主,誰給你的膽子打電話告訴我姐的?」
鍾叔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大逆不道,竟然帶著不三不四的人在夫人和先生的牌位前……簡直丟盡了時家的臉!」
「我又沒怎樣,衣服這不穿的好好的嗎?」
「待會兒我姐來了,你要是敢亂說……」
時序聲音戛然而止。
我臉色陰沉地進了祠堂。
祠堂沒有被破壞。
隻是,時序身後的孫怡,臉上的熱潮還沒褪去,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
我怒上心頭,又覺可悲。
「時序,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這座老宅,當初為了籌集資金,被我賣了出去。
後來公司好了,我又買了回來。
但我和時序沒再回來住過。
我不敢,我怕爸媽怪我,怕列祖列宗罵我。
甚至連晚上睡覺我都睡不安穩。
因為沒有哪家會賣掉自己的祖宅,即使再落魄,再無奈。
可我當時真的沒有辦法。
與其守著老宅等著餓S,不如放手一搏。
可我也怕爸媽怪我不孝。
我叫鍾叔守著老宅,不時回來看看,陪爸媽說說話。
老宅曾被賣出去的東西也被我一件一件找回來,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我甚至要去國外了都沒想過再動老宅。
可時序在幹什麼?
他賣掉那些老物件也就算了,大不了我再買回來。
可他為什麼要在祠堂,在這種充滿悲傷,莊嚴肅穆的地方。
在爸媽面前,和孫怡親熱?
我知道這些年他性格變得惡劣,混賬。
可我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混,這麼沒有下限。
時序看著我,慌張地解釋:「姐,不是那樣的……」
孫怡忽然擋在他面前:「寧姐,是我不好,你別怪時序。」
他又把孫怡拉到身後,「你別添亂,這次我姐真生氣了!」
孫怡急紅了眼:「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怎麼辦啊?」
看著他倆一唱一和,我隻覺得可笑。
「鍾叔,報警。」
他們去警局解釋吧。
時序聽到「報警」兩個字,瞬間炸了:「時寧,這麼點事你要報警?」
「這要傳出去了,你讓我以後在圈子裡怎麼混?」
「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兒跟孫怡那樣,可這都是一堆牌位而已,又不是活人,你至於報警嗎?」
牌位而已……
我走上前。
許是我臉色太冷,時序有兩分畏懼,往旁邊躲了躲。
我越過他,撫摸著爸媽地牌位,聲音哀傷:
「你還記得爸媽剛走那會兒,你想他們,晚上睡覺時就來祠堂,縮成一小團。」
「我半夜起來找你,怎麼都找不到,最後看到你在這裡,抱著媽媽的牌位,睡著了,眼睛腫著。」
「我叫你回房間,你不回去,不得已我隻能在這裡搭了一個小床,陪你在這裡睡。」
「我問你怕不怕,你說不怕,說這是你的家人,是爸爸媽媽。」
我側頭,時序緊抿著唇。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眶也有些紅。
「時序,你小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這是爸爸媽媽啊。」
時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語氣自責極了。
「對不起姐……是我鬼迷心竅。」
我搖頭:「你的對不起不該跟我說,你該跟爸媽說。」
「可是,他們不會原諒你,也原諒不了你了。」
他抬頭看我,眼神懊悔極了。
可幾分真幾分假,隻有他自己知道。
「是我忙於工作,疏忽了對你的教育,我不配當你的姐姐。」
「從今以後,我和你再沒有半點關系。」
「以後出去,別說我是你姐,我丟不起這個人!」
7
恰好這時,警察來了。
時序一下急了。
「姐,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管我了?」
「你停我卡我可以不和你計較,可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和我再沒有半點關系?」
「我們是姐弟,是一個爸媽生的,怎麼可能沒有關系!」
「我不接受,我不允許!」
警察有些呆愣地看我:「時小姐,這……」
「他和孫怡偷賣我家裡的東西,金額已經達到數百萬,人證物證都有,接下來就交給警察同志了。」
警察點頭:「我們會秉公處理的。」
被警察押住的時候,孫怡還是懵的。
「寧姐……」
時序則劇烈掙扎著,怎麼也不認這個罪名。
「我賣我家的東西也犯法嗎!」
「時寧,時寧你說話!」
看著他倆被帶走,我的心情並沒有好轉。
獨自一人把祠堂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後,我跪在蒲團上,磕頭。
「爸,媽,不要怪我。」
之後,我便讓鍾叔把老宅鎖上了。
徹底的鎖上了,再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包括我自己。
等處理完這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警局那邊很快確定了時序和孫怡的罪行,叫我去籤字。
我又開車去了警局。
時序還是一副二世祖的樣子,孫怡卻已經恐慌了,不停地求警察讓她打個電話。
我知道,她想打電話給梁清聿。
警察沒有理會她。
我走到她面前,把手機遞了過去。
孫怡頓了一下,飛快奪過手機,轉身到角落裡打電話。
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我嗤笑。
她以為豪門是那麼好攀附的嗎?
我轉身,來到喋喋不休地時序面前。
他看到我的時候,到嘴邊的謾罵壓了下去,軟聲求我:
「姐,我知道錯了。」
我打斷他:「你和孫怡在一起了?」
時序想著出去還得靠我,於是乖乖說:「還不算,她還沒答應我。」
嘖。
「那你知不知道,你生日那晚,她脖子上的吻痕是哪兒來的?」
時序癟了癟嘴:「那天她扶我回房間,我沒忍住,親的,怎麼了?」
「你為什麼對孫怡意見那麼大?」
聞言,我了然。
於是好心提醒:「今天梁清聿和我說了同樣的話,隻不過他是在車上,在你睡著的時候。」
「你說,孫怡這麼急著打電話,是打給誰?」
時序面色一僵。
「你什麼意思?」
我卻懶得再和他浪費口舌,轉身要了手機,走了。
不出意外,梁清聿會動用關系把他們兩個都撈出來。
我忙著出國,也沒時間和他們再耗。
但不介意給他們找點事做。
果不其然,第三天警察就打電話通知我,說有人願意補上那些錢,並且把東西都買回來了。
他們詢問我是要繼續追究,還是就此作罷。
「算了吧,辛苦警察同志了。」
也是今天,我把時序趕出時家的聲明發布了。
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以前他行事囂張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顧及著我和梁清聿的面子,都讓他三分。
可眼下……
呵。
助理說時序來公司找我,被保安丟了出去。
一連好幾天,锲而不舍。
在公司蹲不到我,他又去別墅蹲。
可他不知道,那個別墅馬上也賣了。
8
這天,助理詢問我要不要去參加一個拍賣會,我的那枚戒指,也在拍賣的物品行列。
當初梁清聿用盡所有積蓄買了這枚訂婚戒指給我,因為是經典款,所以很保值,拍賣行希望我能到場。
我想了想,今晚也沒什麼安排,就同意了。
但我著實沒想到,梁清聿和孫怡也來了。
孫怡穿著禮服,挽著梁清聿的手,和我在門口撞上。
圈子裡幾乎都知道我和梁清聿是未婚夫妻。
這下,正房撞上小三,她們都駐足看戲。
孫怡看到我時愣了一下,下意識把手從梁清聿手裡抽出。
梁清聿眉頭一皺,抓緊了她的手,不讓她躲。
「聿哥……」
梁清聿垂眸看她:「你今晚是我的女伴。」
孫怡抿唇,羞答答地點了點頭。
眾人等著看我的反應。
我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兩人,先一步走了進去。
身後,孫怡嗓音急切:「寧姐是不是誤會了?」
梁清聿冷哼:「無所謂。」
「聿哥,我要不還是回去吧?」
「回哪兒去?時序那個瘋子一直在找你你不知道?」
後面我聽不清了。
但時序……
我低頭給小助理發了條消息。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我和梁清聿的位置竟也是挨著的。
他不時看我一眼,故意和孫怡做出一個親密的舉動,好似想通過這個方式來吸引我的注意。
可我的注意隻在臺上拍賣的珠寶上面。
「聿哥,那隻手镯好漂亮啊。」孫怡露出星星眼。
「喜歡?我送你。」
他微微一笑,千金一擲為紅顏。
無數閃光燈對著他倆拍。
我在旁邊不可避免的入了鏡。
正想著要不要換一個位置的時候,那枚戒指上了。
主持人不疾不徐地介紹著。
梁清聿臉色已經有點垮了,緊緊盯著臺上那枚小小的戒指。
這曾是他花了所有錢買的,他怎會不認得。
尤其當主持人說出戒指是我拿出來拍賣的時候,梁清聿臉色黑如鍋底。
他扭頭看過來:「時寧,你在玩什麼把戲?」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故意在我面前演這一出,有意思嗎?」
「我還沒追究你汙蔑孫怡一事,你能不能也安分點,別一天到晚就知道作。」
他表情有些猙獰,像是氣我賣掉了這枚戒指,也像是氣我耍這種手段。
可我對他,從來都沒有任何手段。
當年我爸媽車禍離世,時家面臨破產的風險。
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梁清聿站出來,不顧長輩反對,一意孤行的和我訂婚,用聯姻的方式讓時家得到喘息。
那時他借著時序生日,牽著我的手,宣布我們訂婚的消息,令所有人哗然。
即使後來回家受到了家法,他依舊安慰我沒事,說不疼。
那時他的眼睛就像黑夜裡的星,照亮了我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