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孫喜全雖未S,但被打沒了半條命。
衙門的職務也丟了。
後來我見到了孫喜全的娘子。
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求你放過我們家吧,是,你父親對我們家喜全有恩,但是喜全做得也夠多了,如今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你難道要看著我們家喜全也S在江家手下嗎?」
她旁邊還站著孫喜全尚年幼的孩子。
小孩子不知娘親為什麼哭,隻覺得定是我這個惡人的緣故。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下。
幸而身後有把椅子,我摔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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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至此,我徹底成為了一個人。
是啊,不能再讓無辜的人受牽連了。
那就讓我自己成為劊子手。
如果昭雪天下做不到,至少,一命抵一命吧。
江延還欠我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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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被江延抓起來的時候。
我還不知道是哪裡暴露了自己。
明明,我已經夠小心了。
江延自己說了出來。
「你當真以為我會放了那個孫喜全?當然是為了引出背後的人!」
江延命人將我打得渾身是傷。
若不是肚子裡還有孩子,他一定會直接打S我。
「枉我拙兒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利用他!」
他又衝我的腿上踹了一腳。
我撐著一口氣問:「孫喜全他們……怎麼樣了?」
江延轉過身笑了一下:「他們,自然是都S了。」
我噴出一口鮮血。
接著便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
江延出門去了。
他衝看守的人吩咐:「吊著一條命把孩子生下來算了,此事不要聲張,切莫叫拙兒知道,他春闱上榜,進了殿試,如今正在準備去天子朝堂呢!」
江拙考中了啊……
之後我便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那些天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S。
天氣漸熱,身上的傷口潰爛發炎,卻沒有辦法上藥。
每日的飯菜隻有白粥、鹹菜。
也是,隻是吊著我活著而已。
每日昏迷的時間越來越多,漸漸也分不清日子了。
江拙推門進來那日,我起先還以為是又出現了幻象。
江家所有人,我都恨不得全部S之而後快。
唯獨江拙。
他看著地上的我,我起初以為他會問我些什麼。
又或是像他父親一樣,上來打我幾下。
但是他直接將我橫抱起來。
全身的傷口一碰就疼,肚子裡的孩子月份已經大了,並不能蜷著身子。
我疼得呻吟了出來。
江拙擰著眉,調整了一下姿勢。
出了門,江延趕了過來:「江拙!她不僅S了你爺爺,還想S了我!她不過是在利用你!」
江拙的腳步頓了一下,繼而邁了出去,向身邊人吩咐道:「去找大夫。」
11
後來大夫來了,身上的傷口終於被包扎了起來。
江拙一直站在旁邊,冷冷地看著。
清理腐肉的時候太疼了,長期的飢餓讓我的狀態很差。
很快我就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江拙就伏在我身邊。
他睡著了。
我身上蓋著被子,還在我們的那間房子。
一年前,我們成親也是在這。
不過一年,物是人非。
我略微動了動身子,江拙便醒了。
我開口,嗓音有些幹澀:「敢在我身邊睡,不怕我將你也S了?」
江拙沒有說話。
他以前從不讓我的話落在地上的。
但是也是意料之中,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他問我:「爺爺是你S的?」
我看著江拙,很難形容我此刻的感覺。
一邊想把江家人都S了。
一邊又想江拙能不能再抱抱我,像以前無數次那樣。
潰爛的傷口很疼很疼。
身上應該是發熱了,頭也昏沉。
可是不純粹的愛和恨都是痛苦的。
過去一年,我便處在這樣的撕扯之中。
或許隻有純粹的愛和恨才能讓人好好活下去。
如果從前全是愛的話,那就讓它全變成恨好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對啊,你想知道他是怎麼S的嗎?」
江拙不應。
我繼續說下去:「是你親手把毒藥給他喂下去的啊,藥就下在你給他的粥裡,隻有你給他的東西,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江拙:「那天在桃林,你答應嫁給我,全是利用嗎?」
我惡狠狠地說:「當然,不然我先前那麼恨你,怎麼可能想嫁給你,不止是你爺爺,我想把你們家所有人都S了,和你躺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令我感到惡心,嫁進來的每一天我都盼著能抽你們的筋,扒你們的皮。」
江拙的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唐,他沒有再說話,出門去了。
我躺在床上,渾身像是卸了力一般。
再撐不住,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我一直以為我會被關在那個地方,直到生下孩子,然後被SS,或是直接被SS。
意料之外的。
待傷好得差不多了,江拙竟然差人把我送出了府。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江延放了我的,又或者根本沒有放過我。
我感覺周圍始終有人跟著我。
我知道,卻也管不了了。
回到了秦婆婆的住處。
她見我竟平安回來,哭得不成人樣。
我鮮少見秦婆婆這般,二人摟在一處,頗為動容。
隻是,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呢。
江延的命,我要拿回來。
哪怕是S,我也要把他S了。
12
我將江拙支開,約他到桃花林。
自己則潛回了江府。
憑我一人自然不行。
但是我還有秦婆婆,還有老管家的家人。
江延S了那麼多人,他該償命了。
江延被藥迷倒了。
我們點燃了大火。
撤出的時候卻看到了徐氏,江拙的媽媽。
她不知道何時衝了進來,明明我也將她支開了的。
看見倒在火海裡的江延。
她崩潰似的拼命地拉著我,將火引得更大了:「我要你們賠命!」
秦婆婆在圍牆外,應該不會受到波及。
徐氏一個婦人,隻能拉住懷孕不便行動的我。
剩下的人都跑走了。
外面有些小廝已經開始撲火了,但是我提前將較近的水源都破壞了。
為的就是確保這場火能燒S江延。
如今想不到,這場火也將埋葬了我。
也好,至少沒有再牽扯到無辜的人。
濃煙很快將人嗆得頭暈。
徐氏先倒下了。
見狀我想往外跑,卻站不住了。
倒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要S了。
都說人S之前會像走馬燈一樣地看完自己的一生。
但是我的腦海裡怎麼全是江拙啊?
全是那片桃花林下的江拙。
耳畔似乎又浮現了江拙和我講的第一句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那樣好的桃花,真想再看看啊。
桃花樹下的人,也好想再見一面啊。
13
江拙真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我以為自己已經S了。
他將沾了水的布捂在我的嘴上。
冰涼的觸感讓我驚醒。
我擠出一個笑容:「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在,城西嗎?」
江拙把我抱了起來:「我們倆九歲相識,還做了一年夫妻,除了那件事,你在想什麼我哪次沒有猜到?」
他將我救出了火海,將一個包裹塞進我懷裡。
我見他想再進去救人,拉住他的手:「別……別進去了……」
火太大了。
江拙將我的手掰開:「小禾,那是我的父親、母親。」
他進去了。
我一直SS地盯著他進去的地方。
大火無情地燒著。
後來房梁塌了。
再後來火往外冒,這片地方待不住了。
一直到別人將我帶走。
我也再沒見有人走出來。
我不住地回頭看著那個地方。
漫天大火,一時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兒時娘親那次。
兩場大火,都帶走我愛的人。
我望著天, 適逢人間四月。
真的芳菲盡了。
14
小念出生的時候,我才懷了她七個多月。
因此她生下來便十分孱弱。
產婆說怕是活不成。
最後靠著藥吊著。
幾乎是藥罐裡泡大的小丫頭, 倒也活到了四歲。
「娘親,娘親, 這是什麼花啊?」
小念指著滿院子的桃花。
我蹲下來,指給她看:「這是桃花啊, 喜歡嗎?」
小念點了點頭:「喜歡。」
我望著她的一雙眼睛, 像極了那人:「娘親也喜歡。」
當初江拙枕在我肚子上說:「希望是個女兒, 定向你一般可愛。」
最後確實是一個女兒,隻是並不像我。
眉眼之中, 全是他的樣子。
門外進來一個丫鬟:「夫人,到施粥的時候了。」
「好。」
現在寒昭寺每月都會施粥數次。
用的都是江家的錢。
那場大火裡,我成了名義上江家唯一活下來的主人。
而先前的事情, 因為江延的囑咐並沒有什麼人知道。
遠方姑姑來看了一趟, 傷心不已, 便回去了。
江家的財產, 最後竟由我來負責, 也是可笑。
我住進了寒昭寺。
將江家的財產盡數用來做了善事。
還有一部分便是給小念買各式各樣的補品。
盼著她能再康健點。
我看著院裡滿樹的桃花。
恰逢此時春光無限。
人間四月, 山寺桃花。
一如多年之前。
隻是那時的人卻不在了。
此後唯剩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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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秦婆婆
小禾被人從火海裡救出來時。
我看著她身上的髒汙, 滿臉淚水,心疼不已。
身邊的小廝說:「少爺將少奶奶救了出來, 又進去了, 現在怕是……」
我朝遠處的火海裡深深望了一眼。
小時候我總看不上那個小子。
初見時我便算出他和小禾八字不合。
沒想到兩人竟糾纏了那麼久。
此刻我卻忽而感覺那個小子不太一樣了。
小禾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包裹, 我想接下來,卻根本扯不動。
隻能任她抱著。
待到小禾醒來的時候,她問了一聲:「江拙……出來了嗎?」
我衝她搖了搖頭。
不敢告訴她,那孩子被燒得不成人樣。
小禾也沒有再問。
她拆開了那個懷裡抱著的包裹, 我看不到裡頭有什麼。
卻見小禾看著看著忽然笑了,緊接著又哭了出來。
似哭似笑,最後嘔出了一口鮮血。
小念便是那時候早產的。
大夫說,大悲之後,動了胎氣。
小念出生便體虛,靠著各種名貴藥材養著才活了下來。
小念剛出生幾日,京城便傳來了江拙中了探花的消息。
可惜那探花郎已不在人世了。
小禾聽說後, 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說要不要去告訴那孩子。
小禾搖了搖頭,說:「婆婆你去吧。」
自江家那孩子去世。
小禾一次都沒去過他的墳前。
那時候揚州城裡許多人說小禾薄情寡義。
當年江家十裡紅妝迎娶她,江家小公子待她多好。
年歲長了, 也沒人說了, 揚州城又有了新的趣事供人談論。
唯有小禾整個人都變得消沉。
不哭不笑, 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隨著小念越長越大,家裡才漸漸有了生氣。
她住到了寒昭寺裡。
常常對著一樹桃花, 一望就是一天。
我起初總勸她,想開些。
後頭看著也沒有用, 她還得分出精力來應付我。
這便叫她更累了。
我索性不再勸。
隻提醒她吃食、加衣便罷了。
本以為日子也就這麼過下去了。
小念活到了五歲時卻生了一場大病。
在冬天裡夭折了。
意氣風發,一頭墨發隨風飛揚。
「「隻」她說:「原本活不成的, 倒也偷來了幾年光陰。」
我聽著她話裡有話, 卻不願再深想了。
之後我瞧著小禾倒也沒有十分傷懷。
隻是坐在那桃樹院子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從冬天坐到春天。
直到那年四月,院子裡的桃花終於開了。
一日,小禾又坐在院子裡看那一樹桃花。
我起先沒在意。
待到晚間再去叫她的時候。
人已經沒了。
小禾面上很安詳, 走的時候應該並不痛苦。
身旁有一個包裹。
是當年大火裡抱出來那個。
過去了五年,我第一次看到那裡面的東西。
並不多。
幾本冊子,上面列滿了對江延過去所作所為的證據。
還有一封和離書。
小禾名字那邊空空如也。
隻有江拙那邊寫上了名字。
「江拙」二字上沾滿了小禾當年嘔出來鮮血。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