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嗎？
初見時，我看向他波光粼粼的藍色尾巴，手有些發痒。
意料之中地，他隻是抬眼，那麼好看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情緒。
他轉身遊去巨型玻璃缸的另一側，表達自己的拒絕。
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嗎？
再說這句話時我已氣若遊絲，被穿透的左胸流出股股鮮血。
他紅著眼眶，流下大顆珍珠。顫抖地將尾巴塞進我手裡。
「祈祈，你摸，求你了，摸吧……」
01
當我聽見實驗室的同事匯報抓到人魚時，我急急忙忙地跑去實驗室。
果然，那天漂亮的人魚已經被困在實驗室中的巨型玻璃缸中。
近距離看他，美得驚人。
不管是藍色閃耀的尾巴，還是完美的身材與天使般的面孔，都令人屏住了呼吸。
但是這位天使眼中卻是肉眼可見的怒火。
他的尾巴不住地輕微晃動，望向我們時分明有了殺意。
有位同事想向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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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手一揚，揮出大片水花。
明明是柔軟的水，劃過空中時卻像刀子般尖銳。
這人魚，不好惹。
其他同事還想努力，我攔住他們，站在一個合適的距離。
流利地用人魚的語言向他問好。
他有些驚訝地抬眼，算是對我的出聲做出了回應。
於是我示意其他同事先離開實驗室，讓我和這條人魚獨自交流。
至於其他同事的眼神是如何豔羨，我已經是顧不上了。
02
等人群撤退，我緊縮上大門，又將實驗室的監控關閉。
身為研究所高薪聘任來的天才海洋學家，我的權力還是相當大的。
言歸正傳，我努力向人魚傳遞我的善意。
當然，這更像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絮絮叨叨，告訴他我並沒有惡意。
直到我保證我會救他出去時，他才施舍一絲眼神給我。
他張嘴，磁性的嗓音卻滿是防備與厭惡。
「你們人類抓了我，怎麼可能又放我出去。」
我搖搖頭，告訴他抓捕人魚是研究所的命令，但是救他出去卻是我個人意願。
至於為什麼，當然是我愛好和平，看不得魚魚受苦啦。
他不做回應，但顯然目前靠他自己逃不出去。
開玩笑，研究所斥巨資打造的牢籠，哪有可能輕易讓他逃脫。
但這也同時讓我助力人魚出逃的任務難了很多。
和人魚初步匯報了我的計劃，他得配合我取一些樣本給實驗室研究，麻痺實驗室後我再制造混亂放他離開。
他聽完急躁地晃動著尾巴，終於不情不願地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回應。
03
於是他就順理成章地交由我接手。
畢竟天才海洋學家還能和人魚溝通，這份職務確實我當之無愧。
尤其這條人魚脾氣很大，時不時揚水想奪人性命。
第二天，我去給人魚送上早餐。
是一盆新鮮的小魚。
根據我充分的調查與研究，這種居住在珊瑚從裡的小魚肉質鮮美，他應該會喜歡。
經過我的友情提醒，我一步步靠近人魚。
還要提防他揚我水花，開玩笑，我芳齡 28，所裡一枝花，怎麼能被這水花整毀容。
還好，這人魚還是講誠信，說了合作就不會背地揚水花。
看他慢條斯理地撕咬著鮮嫩的生魚肉，我摸摸了發涼的後背。
但是他漂亮的大尾巴近在咫尺，晃得我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我指尖發痒，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尾巴嗎？」
正巧他吃完最後一條小魚，把盆丟回我手中就甩著大尾巴遊去遠處。
壞魚，吃完魚就翻尾巴不認人。
04
接下來的幾天都還算相安無事。
但我實在是懷疑他是一條冷水魚。
因為我絮叨了那麼多天，他愣是一句話都不曾回應過我。
不過我知道他在聽。
我和他講述現在的海域哪裡已經被人類開發佔領，哪裡有人類潛水器械與鑽井。
人類有哪些獵殺海洋生物的手段，有哪些先進的儀器，教他規避危害。
我不清楚他以後會不會用上，但我希望他逃出去後能告訴其他的海洋生物。
我不想看見海洋上因為人類的濫殺而泛起血紅的海水，
不想聽見動物失去親人流離失所的悲鳴，
不想看見人類犯下的無法挽回的惡果。
哪怕我的舉動於保護海洋而言是杯水車薪，但我一直認為有一份光便發一份熱。
講到動情之處，我的眼眶已經泛紅，喉嚨生澀。
人魚神情有些復雜地看著我，「你也是人類，為什麼和他們不一樣？」
我頓住，有些哽咽地說，「我的父親是一位傑出的海洋學家，他一生都致力於守護海洋，保護海洋動物......最後死在了這條道路上。」
氣氛霎時間沉寂，我不再言語。
一時，實驗室隻剩輕微的水流聲。
05
當我午覺被人吵醒時，我不耐煩地抓了把頭發，暗暗咬牙想著最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結果是我一個實驗室的小弟偷偷告訴我，實驗室的其他人想趁我不在，給人魚打麻醉針，伺機抽取他的血液樣本。
家被偷了！
睡意一下就煙消雲散，我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腳狂奔向實驗室。
凌亂的發絲糊住我的視線，但是我隻能再拼命地奔跑，生怕去晚了人魚有什麼閃失。
在沒有報告的情況下，不把控好麻醉劑的用量輕則惹怒人魚引發無法挽回的後果，重則……那雙美麗澄澈的碧綠色眼眸再也不會睜開。
當我氣喘籲籲地奔入實驗室，場面已經相當混亂，不少實驗員穿上特制防護服，步步逼近人魚。
而人魚已經被幾條鎖鏈死死纏繞著，不住地掙扎。
一隻黑壓壓的槍已經對準他的身體。
我大驚失色，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向玻璃缸。
當實驗員扣動扳機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一個飛撲將槍口打向別處。
然後懸在半空的我豪無懸念地一頭栽進了水缸。
見槍被打飛，那個實驗員還氣急敗壞地想發火。
一見水裡的是我，他囂張的氣焰立馬蔫了，悻悻地喊了聲「祈姐」。
我顧不得別的，隻是扒著玻璃缸沿，伸手將人魚擋在我的身後。
我面無表情，隻是垂眼看著一群人，輕聲問道，「是我的話不管用了？誰讓你們未經我允許動我的人魚了？」
我向來待人溫和，和同事也都是笑臉相向，從未對人冷臉。
見我神情嚴肅，周圍實驗員打了一圈冷顫，明顯發現我被惹毛了。
全部都聚在一起，苦哈哈地道歉。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們的計劃，而頒布命令的，肯定是研究所的所長。
他上午聽完我的匯報明顯不滿意我的進度如此之慢，於是铤而走險趁我午睡派這群實驗員來偷家。
我氣得腦袋都發昏，渾身低氣壓。
一眾年輕的實驗員頭低得越低，仿佛想埋進實驗室的地板裡。
突然一個小男生顫抖地指向玻璃缸，「祈……祈姐，小心！」
我回頭，人魚身上的鐵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掙脫。
他臉上是明顯的慍色，雖然他冷著臉的樣子也是帥得讓我想流口水。
但是我，就在玻璃缸裡和他不到一米距離。
顯然，在水中我於他是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
等那群實驗員來救我？
怕是人都被吃進肚子裡了。
我有些欲哭無淚扶著玻璃缸的壁，從人魚完美的臉龐再看到線條優美且極具力量感的薄肌。
可憐我一介海洋磚家界神話，就要隕落在這破缸裡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死狀太慘，嚇著這群後生仔。
誰曾想，一聲哀嚎，是其中一個研究員發出的。
人魚把剛剛被我打落在岸邊的麻醉槍拿在手上，駕輕就熟地對著他的大腿開了一槍。
不過一秒，研究員就昏倒不省人事。
我後怕地感慨麻醉劑量之大。
其他研究員心驚膽戰，亂做一片。
紛紛逃離現場，還不忘拖走那個昏迷的家伙。
留我一人在魚缸裡，苦哈哈地賠笑。
「打，打了他，可就不能再打我了喲。」
見他不費吹灰之力把槍支折斷，我很肯定他也可以把我輕松擰成麻花。
不過好在他沒有遷怒於我的意味。
我心中爆哭，人欺負魚魚，人壞，魚魚不打我，魚好。
見我披頭散發又泡在水裡的狼狽樣，他好似心情不錯，嘴角上揚了五度。
「剛剛撲過來不怕掉水裡被我撕碎？」
我眨眨眼睛，睫毛粘上了水珠，有些痒。
我那時急得不行，哪管這麼多？
不等我回答，他看著我的視線忽然轉向別處。
他纖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衣領，輕松一抬，就把我從魚缸裡拎回岸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是不是紅了？
「別待在我的地盤，人類味很臭。」
說完就急急遊去別處，好像生怕再和我待下去就會沾染上味道一樣。
我咬碎銀牙，給這條恩將仇報的臭魚又計上一筆！
06
一場鬧劇結束，我還得去找所長。
這個滿腦黃色的矮肥挫。
隻想要女人和結果，完全不考慮客觀因素的蠢貨。
終於在我拿我的頭銜壓他一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不再插手我的進度。
開玩笑，姐可是高薪聘請來的教授，誰還沒點話語權了。
不過苟了這麼久，一根人魚的頭發確實是很難服眾。
於是我認命地拿著試管，準備求魚大爺賞賜點唾液拿去研究。
氣死我了，花了半盆魚才好說歹說讓魚大爺靠近岸邊。
但他聽見我說唾液這一詞，露出幾分迷惑不解的神色。
難道人魚沒有唾液？
我狐疑地讓他張開嘴。
他勉勉強強地張開，好家伙，一排尖銳細密的牙齒冒著寒光。
我嘀咕句冒犯了，便伸手進他的口腔中尋找唾液腺。
我輕柔的摸索著，他不自在地想逃，掙扎間，他湿潤的舌頭不小心舔舐到我的手指。
我感覺手指一酥，心跳不住加快。
我隻得僵硬地盯著水面，裝作無事發生。
當我找到腺體的時，手指也傳來陣疼痛，竟是被他一排細小的牙齒給劃破了道口子。
我疼地嘶了一聲，手指開始不住冒出血珠。
人魚有些愧疚地看著我，有些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指。
我龇牙咧嘴，「不會還要火上澆油吧？最毒魚人心。」
人魚無語地瞥了我一眼，伸出他柔軟的舌頭，舔舐著我的指頭。
這是比剛剛更清晰更強烈的柔軟觸感。
這樣一個帥哥認真地舔著你的手指，我怎麼可能忍得住不面紅耳赤，感覺牛牛都要長出來了。
但是神奇的是，我的傷口立馬愈合，絲毫不見裂口。
我大喜過望，怒裝了一管口水。
隻留下人魚水中凌亂。
07
因為有了前車之鑑，我現在把實驗臺都搬在人魚的巨型魚缸旁邊，方便我一邊工作一邊看著他。
看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操作著顯微鏡，我斜他一眼。
「孤陋寡聞的小魚，知道這是啥不？姐姐隻要一放一看，小魚的全部都要被我看完咯嘿嘿。」
意識到自己開始發出奇怪的笑聲，我緊急剎車。
人魚隻是輕飄飄地看我一眼，纖長的睫毛遮下眼中所有的情緒，拋下句「我見過的」就遊去別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