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醫院靜養的這段時間，周邊鶴偶爾給我發過一兩次信息。
無非是，今天天氣可能會下雨，出門記得帶傘之類的關心話語。
我一句都沒有回復，倒是謝舒意發現了他發我的東西，帶著那些截圖來找我，還給我發了幾個問號。
她給我發了條語音，聲音很冷：「姜未，你不要惡心我，別再犯賤了行嗎？算我求你了！」
「當初是你在我和周邊鶴之間橫插一腳，我甘願離開祝福你們。」
「可是現在，他是我的，你隻是他的前妻，懂嗎？」
謝舒意在跟我宣示自己的主權。
彼時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可能是剛剛打完保胎針的關系，渾身發冷還有點想吐。
肚子裡的孩子可能也很不開心，讓我的肚子一陣陣地抽痛著。
耳邊是謝舒意惡意滿滿的主權宣示，身體是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我強忍著渾身的不適，給她回了一句：「都給你。」
她要的男人，她要的幸福家庭，我統統都拱手相讓！
剛發完這條信息，我整個人就好像泄了力，癱軟在床上。
可偏偏就是在我發完信息的下一秒，手機又接連震動著，很快有視頻電話打進來。
我看了一眼，是謝舒意打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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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她沒事為什麼會給我打視頻電話？
我再看了一眼跟她的聊天框，看到上面驟然冒出來的幾個問號，腦子嗡嗡作響。
我果斷掛掉電話，下一秒手機電話又響起。
這次冒出來的不是謝舒意，而是周邊鶴的名字。
想了想，或許是因為此時的周邊鶴正好陪在謝舒意的身邊，又恰好看到了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所以才打電話過來的吧。
可是，我和周邊鶴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也沒什麼好講的。
我拉黑了周邊鶴的電話，連帶著他和謝舒意的聯系方式一起丟進黑名單。
昏昏沉沉躺倒在軟和的枕頭上時，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我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我要好好地靜靜地養胎。」
周邊鶴和謝舒意的情感糾葛，我不想再牽扯其中。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可一睜眼，卻驟然看到床邊坐著的那個頹然的人影。
四目相對後，周邊鶴臉色很復雜，啞聲問我：「你懷孕了？」
「姜未，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不是你昏迷了，醫院的電話打過來，我都不知道你一直在住院。」
「告訴你幹嗎，強行讓你再次負責？」
我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周邊鶴，你省省吧。」
你根本不愛我，又何必在這裡惺惺作態？
上一次結婚是為了責任，這一次呢？還是責任？
我對於周邊鶴來說，隻是他的負擔，是他必須肩負的東西。
我不想這樣，這不是我的婚姻觀，也是我費盡心思想要逃離的枷鎖。
「可他。」周邊鶴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但是眼神卻很堅定，「他也是我的孩子！」
「我有知情權，我也有他的所有權。」
「姜未，我考慮過了，之前是我的不對，這些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重新改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為了孩子，我們不離婚了，反正我們也還沒有領離婚證不是嗎？」
周邊鶴越說眼睛越亮，整個人的視線好像黏在了我的身上。
如果是個不知情的人看到這個畫面。
估計也會說一句，好一個情根深種的痴情好男兒啊！
而我放下手機，沒回答，隻是在心裡默默數著數字。
數到第十聲的時候，周邊鶴手裡的電話響了。
他皺著眉看了一眼，不想接，我卻出聲勸他：「接吧，可能有急事呢。」
周邊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接了這個電話。
隻是他剛接通，對面就傳來了謝舒意強忍著的哭聲。
「邊鶴，我前夫在門口砸門，我好害怕！」
周邊鶴猛地站了起身：「別怕，別怕，你先穩住，我立刻趕過去！」
話音落下，他似乎才察覺到不對，有點小心地回頭看我，似乎是想要跟我解釋，卻被我打斷。
我朝他笑笑：「快去吧，她一個人在家也挺危險的。」
「她前夫挺不是人的，我先過去，很快回來。」
周邊鶴幹巴巴地跟我解釋了一句。
我笑笑點頭，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並未開口。
倒是周邊鶴，走到門邊時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轉身回來，在我面前，盯著我的眼睛鄭重承諾道：「我很快回來，你等我。」
「好。」我應了一聲。
9
周邊鶴走得很著急很快。
我在他走之後，也掙扎著起身，去辦理出院。
什麼狗屁周邊鶴，什麼傻逼不離婚，我看他是既要又要！
心裡明明還裝著謝舒意，還敢來跟我提條件？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我咬著牙，強撐著酸痛的身子去窗口辦出院，好不容易在半個小時內把東西都收拾好帶走，可就在我要出院的那一刻，大腿內側卻驟然流下一行溫熱。
我的身子頓在原地，足足一分鍾，沒有動彈。
這一瞬間，我腦子裡亂糟糟的，被一團又一團的思緒塞滿。
一會是剛和周邊鶴在一起時的欣喜若狂，一會是領結婚證時激動得一夜未眠。
最後滿腔的思緒慢慢平復，隻剩下周邊鶴的兩個背影。
每一次，他都在我和謝舒意之中，選擇了另一個人。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我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到底沒有再轉頭回去。
我去了另一家醫院做了手術，清醒過來後，在酒店定了房間休息了幾天，最終定了去別的城市的機票。
這段時間，我的手機不停地有不同號碼打進來。
在我開了勿擾模式之後，一切才回歸平靜。
倒是收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短信，發件人沒備注，但是我一眼就看出那是謝舒意。
她說：「以退為進是吧？你還想用我的老方法來讓周邊鶴念念不忘？我告訴你，你少做夢了！我已經懷孕了！周邊鶴會娶我的！」
我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哦，祝你幸福。」
然後又順手把這個號丟進了黑名單。
想了想，我幹脆直接把手機卡摳出來，放進了小包裡。
手機頓時再也沒有煩人的信息和噪音了。
我躺在太陽傘下，看著沙灘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喝了口微冰的果汁。
突然覺得，這個日子，沒了狗屁男人，還有那些糟心的感情事，其實能很快樂。
碧藍的海水拍打在沙灘上，聲音清脆，一陣又一陣。
我躺在沙灘椅上，昏昏欲睡，身邊卻好似來了人。
一個一頭金發的高大男人湊過來，有些拘謹地，用蹩腳的中文問我：「女士，你需要塗防曬嗎？」
「我我，剛剛擠多了防曬霜，可以分你一點。」
我將墨鏡往下拉了拉，看清了他的臉。
一張稚嫩的，臉頰上泛著紅暈的異國少年。
10【周邊鶴番外】
「我老婆失蹤了。」
這是周邊鶴第三次報失蹤案。
他眼神暗淡，嘴唇幹燥起皮。
整個人像是很久沒睡過一次好覺，所以顯得非常頹廢。
隔了一分鍾之後，他又重復了一遍：「我的老婆失蹤了！」
接待他的警察有點煩躁地嘖了一聲，回復道：「周先生請冷靜一點，我跟你說過了，你第一次報案的結果早就出來了，你的老婆姜未女士並沒有失蹤！」
「那她在哪？為什麼不回我消息，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周邊鶴的情緒一下子起來了，眼眶通紅地盯著警察問。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在派出所，搞不好他要撲上去，扯著對方的衣領問。
「這我怎麼知道啊。」對方也氣得很，「你們夫妻吵架，可以私底下解決，不要在這裡胡亂佔用公共資源！」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就去道歉，別在這朝我發狠！我不吃你這套！」
周邊鶴被人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他有些接受不了地在警察局放聲大喊。
路過的行人都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他看。
可他卻毫不在乎，還想再闖進去繼續報案時，謝舒意衝出來拉住了他。
「邊鶴，你清醒一點！」謝舒意難掩心痛地喊著。
周邊鶴沒理會她，狠狠地甩開她伸過來抓的手。
隻是下一秒，謝舒意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周邊鶴的臉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疼痛讓周邊鶴的神智漸漸回來，而他看向謝舒意，隻看到對方滿臉的淚痕。
「姜未那個女人不要你了！你在這裡發瘋沒有一點用的！」
「和我回去吧。」謝舒意的聲音帶著點顫抖，「我還在。」
「我一直都在的，邊鶴，我們回家吧。」
周邊鶴愣愣的，好半晌，才在謝舒意的視線鼓舞下，慢慢地將手放進她的掌心。
結果好死不死，被剛剛接待他的警察迎面撞上。
他看著周邊鶴和謝舒意交握著的雙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奶奶的，有老婆了還在外面搞什麼小三小四，你老婆要是我妹子，她不跟你離婚，我都在後面拿個棍子打到她跟你離婚為止！」
「還裝什麼深情！」他陰陽怪氣地重復了次周邊鶴的話，「哎呀哎呀我老婆失蹤了！」
「我呸！」罵完最後一句，對方轉身就走。
周邊鶴的身子一僵，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樣，飛快地將手收了回來。
「邊鶴，你別聽他瞎說。」謝舒意咬了咬唇，「我們兩個清者自清，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啊！」
「抱歉，舒意。」周邊鶴越過她往外走，眉眼中全是絕望。
「你已經跟你的老公離婚了，我是有老婆的人，以後我們還是少來往吧。」
他這一句話，把自己和謝舒意的關系劃分得幹幹淨淨。
周邊鶴轉身就要走，結果謝舒意卻先炸了：「周邊鶴！」
「你整晚待在我家，抱著我安慰我的時候，你可沒有說有老婆的這種話！」
「我們兩個睡一起的時候，你怎麼沒想著要少來往！？」
「那是意外！」周邊鶴抿著唇。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為什麼，喝了一杯水之後，就暈頭轉向的。
第二天一睜眼，就看到了和他躺在一張床上，身上全是傷痕的謝舒意。
他飛也似的逃跑，不敢承認自己婚內出軌，犯下了大錯。
愧疚促使著他同意了姜未的離婚要求。
可是一直到姜未離開後，他才恍然發覺，自己的心髒空落落的。
周邊鶴才明白，他一直都不想離婚，他其實是愛姜未的。
因為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在面對謝舒意時，他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起姜未的臉。
周邊鶴現在在謝舒意的身邊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跟她待在一起，他就會想起自己對不起姜未的事情，讓自己痛失愛人，讓自己心如刀絞！
可是他越是要逃避，謝舒意就越是不依不饒。
她快步追上去，一把抱住周邊鶴的腰身，哭著喊道：「周邊鶴，我懷孕！是那天的！是你的！」
周邊鶴如遭雷擊，很快眼神堅定起來，一把將她推開。
「打掉。」周邊鶴冷冰冰地盯著謝舒意，「我隻會跟姜未有孩子！」
他把謝舒意甩開，急著要去找姜未的消息。
徒留謝舒意一個人站在派出所門口又哭又笑。
半晌，她抹掉眼淚，轉身進了派出所。
11【番外】
周邊鶴被謝舒意告了。
謝舒意挺著大肚子，拿出周邊鶴那幾天在她家，陪她同吃同住同睡的視頻，告他重婚罪！
周邊鶴和我並沒有領到離婚證，三十天的冷靜期，讓他保留下了這次的婚姻事實。
所以，他被謝舒意的重婚罪定得死死的！
聽說他很順從，隻是在上法庭時，強烈要求我在場。
我被傳喚過來，時隔多日跟周邊鶴再次相見。
他雙目猩紅地盯著我看, 卻不發一言。
我掃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開口說：「我和周邊鶴其實已經籤了離婚……」
「沒有！」周邊鶴高聲打斷了我, 「沒有離婚！」
他眼眶泛紅，隻會重復那句：「我從來沒想跟你離婚。」
「我也不要跟你離婚！姜未, 我們沒有領離婚證，所以我們沒有離婚！」
他很固執，說得又快又急，一旁的律師捂也捂不住他的嘴。
謝舒意聽著他這話也發了瘋，衝上去對他又抓又撓。
而周邊鶴卻並不理會她, 隻是深情地望著我看，久久不肯移開視線。
我平靜道：「我要提起訴訟, 跟你解除婚姻關系。」
「不要！」周邊鶴慌了神，甚至要克制不住地朝我跑過來, 「姜未, 你不要這麼絕情，不要跟我離婚！」
謝舒意還想過去攔著他, 但是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周邊鶴被人拉走之際，還在喊著讓我不要跟他離婚。
「算我求你！」周邊鶴滿臉的祈求和哀傷之色。
而我路過他的身邊也回了一句：「也算我求你, 放過我吧。」
你早已背叛這段婚姻, 何必再惺惺作態？
周邊鶴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呆住, 慢慢地在我的視線下松開了手。
周邊鶴被判了兩年，我順利拿到那本離婚證。
他一直想見我，但是都被我拒絕。
隻有謝舒意，還在堅持，每天挺著大肚子過去找他。
明明是她把人送進去的，最後，她又天天過去哭著對周邊鶴說：「我和孩子會等你出來。」
他的保險箱密碼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的話。
「-?」周邊鶴沉默著，盯著她的肚子, 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後來，我便漸漸地沒再聽說他們的消息了。
隻是在幾年後，聽說謝舒意好像又把周邊鶴給告了的消息。
據說是周邊鶴家暴, 跟她的前夫一樣, 天天打她, 把她打得全身是傷。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才逃出來要告他，要起訴離婚。
後面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了。
隻知道他們兩個好像沒離成婚。
日子還是這樣糟心地繼續下去。
而我從國內遊到國外，去了很多地方。
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男人, 繼續過新的感情, 卻也都不長久。
此時我正站在極光下，被眼前美妙的色彩震撼。
有個金發的男子看了我好幾眼，最後還是沒忍住湊過來, 用已經十分流利的中文問我：「你好，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不好意思，我不是在搭訕，隻是覺得你很眼熟。」
我看著他這張臉, 笑了笑伸出手道：
「第二次見面了，好久不見。」
「上次你還請我喝過酒，這次我請你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