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一說完,房間內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連一貫活躍氣氛的炮仗精阿怪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記者又笑問:“剛聽阿怪說到聚會,大家私下關系是不是特別好,常約著小聚?”
“是的,我們關系都很好,之前我和他們還一起去踏青呢。”文青女神蔣玫嫣然一笑,撩了撩紗質長裙。
記者:“桑桑呢?看她好像對這話題不熟的樣子。”
“對了,桑姐姐你前天怎麼沒來啊,”阿怪小聲問林洛桑,“當時讓蔣玫姐叫你來著,結果你招呼沒打一聲就失約了,我們白等半小時呢。”
林洛桑驚詫:“我根本不知道消息啊,什麼時候?”
阿怪睜大黑漆漆的眸子,難以置信地看向蔣玫。
視線中心的蔣玫卻不見慌張,半永久溫婉唇角像是紋在臉上,鏡頭下沒有絲毫松動:“啊,桑桑她那次有事不在。”
好像是意識到自己與林洛桑表現得有些隔閡,走完美風格的女神怎允許自己不人見人愛,蔣玫忙不迭將手搭在林洛桑手背上:“不過最近她生日請了我,我還蠻開心的。”
?
還真是張口就來,人設編微博編,連她生日都編?是覺得在採訪所以她沒辦法拆穿嗎?
林洛桑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腦回路,想起蔣玫剛進屋子時看到她,似乎還隱晦地給了個白眼,現在卻開始賣姐妹情深,搭上來的那雙手讓人渾身不自在。
於是她鎮定地抽出手,笑意清澈:“我生日是七月二十八,上個月已經過了。”
第15章
賣姐妹情翻車的蔣玫一時間有些尷尬,沒想到林洛桑會說實話,但她似乎早已替自己想好圓場的說辭,收回手時又掛上了半永久優雅微笑:“那可能是我記錯了,畢竟圈內姐妹太多,難免有記混淆的事。一點小事而已,你別生氣啊。”
短短一句話,又是暗示自己朋友多,又讓林洛桑氣量別那麼小,怎麼什麼話都被她說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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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桑正欲開口,阿怪卻已經率先開始維護:“不會的,桑姐姐脾氣很好。”
既然阿怪出了聲,也得到幾句附和,林洛桑便也沒再畫蛇添足了。
採訪總算結束,眾人各回各家,林洛桑雖然忙,但看附近有一家珠寶店,出自對玉石發自內心的喜愛,便沒有抵住誘惑,進去瞧了一瞧。
她一眼就看到了對翡翠耳環,成色非常不錯,不由得站定,琢磨著這個配飾是否搭配自己後天的舞臺。
不期然,身後傳來腳步聲,蔣玫不緊不慢地走近,手裡還夾著根女士煙,說話時煙霧繚繞:“喜歡這個?”
林洛桑不想吸二手煙,下意識避了避,卻聽蔣玫繼續用輕漫聲調說:“我是這家老客戶,指不定能幫你打個折。”
這珠寶店坐落於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每一件首飾都不便宜,蔣玫將“老客戶”三個字咬得尤其用力,卻又裝作隻是不經意地展示了番,整個人透出一種膚淺的庸俗。
她沒說話,蔣玫卻好似覺得自己找回了場子,吞雲吐霧時放松地掸了掸煙灰,扭著腰揭開煙盒,示意她來一根。
林洛桑莫名其妙地皺眉:“我不抽啊。”
“你不抽煙?”蔣玫也來火氣了,“差不多得了,你在這兒裝什麼裝呢?”
她確實覺得自己忍了很久,念著維持人設需要,都在盡可能地收斂脾性,偏偏有些人就是瞧不懂別人臉色,兩次三番不給她臺階下。
混圈的能有幾個幹淨的?她本來想做做表面功夫,誰知道這假清高的林洛桑晦氣至極,擺明了不願和她站一邊兒,假惺惺地演都不願演。
林洛桑看著蔣玫這副被踩到尾巴跳腳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
嗓子是歌手最重要的武器,從入行開始,林洛桑就戒掉了所有辛辣食物,冬天睡覺都會用圍巾蓋好脖子,冰的食物也幾乎不沾,更別說煙這種會影響聲帶狀態的物品了。對她來說,這是作為歌手的基本素養。
沒想到蔣玫在大家面前還知道裝裝樣子,出了演播廳就形態畢露,刻薄地用自己丈量全世界。
“我真不抽,建議你也少抽。”林洛桑離開時提醒,“不然到時候高音又連劈三次,修音師都救不回來。”
蔣玫一愣,這才驀地想起自己上個舞臺的確唱劈了三個高音,可她以為氛圍不錯無人發現,沒想到林洛桑不僅聽清了,連次數都記得這麼準。
煙徐徐燒盡,差點燙到指尖,蔣玫一哆嗦,咬著牙將煙蒂砸在地上,氣憤地用高跟碾了幾下泄憤。
*
後天就要上臺,林洛桑反復斟酌,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以她目前歌曲加部分表演的形式,並不足以講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必須要添個更直白的呈現方法,不然效果會大打折扣。
她一思索就開始在家裡踱步,走著走著就覺得有點空虛,跑到廚房去切檸檬片,腦內開始活泛地構思方案,大概切了二十分鍾的檸檬片,她終於靈光閃現醍醐灌頂,力氣沒剎住車,刀子“砰”一聲切進案板裡。
於是裴寒舟剛開門就聽到重重的落刀聲,差點以為光天化日有人在廚房搶劫。
緊接著,搶劫犯,不對,他的妻子就穿著溫柔的水粉色襯衫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看到他,還結實地被嚇了一激靈。
男人覷了她一眼:“你在殺誰?”
“killing part,”她神秘一笑,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林洛桑的舞臺絕殺片段。”
帥氣地演繹完抹脖pose之後,她順勢將手中檸檬片瀟灑地吮進唇間——下一秒毫不意外地破了功,差點被酸得離開這陌生的人世間。
看她五官委屈巴巴地皺成一團,眼角被酸出水意,明明應該很無言以對的男人,唇角竟不受控地抬了抬。
林洛桑在桌上一陣亂摸才找到自己的杯子,把檸檬扔了進去,痛定思痛:“這是意外,不是我表演的一部分。”
她好像總是對自己的舞臺很在意,生怕被誰褻瀆。
裴寒舟目送她走進書房,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她又獻身投入了音樂的懷抱。
沒一會兒,書房裡傳來交談聲,林洛桑一邊下樓一邊打電話,甚至好幾次講到重點都直接停在樓梯間:“比較急,兩天內就要畫好當表演背景,價格她開,我全都可以接受。什麼沒做過,你就按照我的文檔找鄭意眠畫十張不就完事了嗎?哦,不用了,交涉這個我自己來,你再幫我聯系一下林盞,需要她幫我畫個海報圖,到時候發微博拿那個做視頻預覽圖。”
人認真的時候總是很容易把別人拉進自己的世界,裴寒舟端起杯子側眸看她,她好像在桌上找著什麼,沒找到,又輾轉到客廳,坐在他旁邊。
“我沒跟你客氣,圖我想自己來。好,就這樣,掛了啊。”
林洛桑掛了電話後,又開始不停地打字交涉,忙了足有半小時才放下手機,閉眼癱進沙發裡充電。
男人差不多也明白她在做什麼,滑著觸摸板隨意道:“什麼都自己把關,不累麼?”
她把眼睛眯開一條縫隙,確認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後才接口:“累啊,但是……累並快樂著。”
“畢竟沒人比我更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對吧?”
這是她的職業,是她發自內心熱愛的東西,是即使無奈跌倒也要爬起繼續為之奮鬥的夢想,她希望竭盡所能把它完成到最好,所以服裝、燈光、舞臺效果、背景這些她大可交由他人做的事,為了呈現她心裡構想的樣貌,她還是願意傾注心血,隻為不在熱愛上留遺憾,隻為細節也盡善盡美。
可能會有人覺得她很笨吧。那些時間花在商演上,賺的早就翻倍了。
但她有時候又覺得,這樣笨下去,也不錯。
裴寒舟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
她剛剛在繪畫論壇裡找了一圈頂尖畫師,才定下來林盞和鄭意眠,這會兒有些乏,就靠在墊子上睡了五分鍾。
藝人的睡眠時間通常很碎,長此以往,她便掌握了五分鍾快速恢復精神的技能。
不偏不倚,五分鍾後她準時轉醒,元氣恢復,興致勃勃地湊過去看男人在做什麼。
她指著他屏幕:“你不也總是親力親為。”
男人盯著她指尖,忽然開口:“紅色的是什麼?”
她這才注意到,發現手上有個滲血的小傷口,回道,“可能是剛剛切檸檬沒注意,消下毒就沒事了。”
裴寒舟正想說醫藥箱在櫃子裡,她卻直接吮了吮傷處,細微的吞咽聲在安靜的廳內顯得微弱又清晰,淡粉色的唇瓣微鼓著翕動。
按照大眾思維消毒完,林洛桑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咬著指腹軟肉抬眼,隻來得及和男人目光撞上一瞬間。
下一刻,裴寒舟若無其事轉開視線,隻是喉結克制地滾了滾。
她覺得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趕緊打開微博轉移注意力,某條微博圖片翻到最後,突然竄出個相關圖集,心不在焉地點來點去,居然戳進個裴寒舟美手鑑賞pot,連他洗手都發了六宮格出來。
手掌顛了兩下,鬼使神差進入評論區,熱評第一正在釋放虎狼之詞:【這雙手太誘人了,尤其是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呲牙]】
樓中樓都在對熱評人發出關押警告,林洛桑滿頭黑線地腹誹兩句,眼神竟不由自主地滑到他正在打字的手指。
好像確實挺好看的?修長又骨節分明,打字快起來還挺靈活。
她的心思莫名其妙又開始徜徉,並且好像有點剎不住車。
她沒他那麼警覺,直到男人轉頭把她捉了個現行:“看什麼?”
“沒……沒啊。”林洛桑並攏手指給臉頰扇了扇風,不自然地扭了幾下,欲蓋彌彰道,“有點熱而已。”
……
…………
房內寂靜,兩個人就這麼心懷鬼胎地並坐許久,林洛桑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麼又抽了,無緣無故冒出一句:“你不洗澡嗎?”
“洗了澡幹什麼?”男人指尖稍頓,眼底有些晦澀難明。
林洛桑抱著抱枕往後靠了靠,聲音有些磕巴:“不……幹什麼啊,你不是喜歡洗澡嗎。”
他又冷淡地收回目光,繼續投身工作:“哦,那不洗了。”
……??
什麼叫不幹點什麼就不洗了??
品出他話裡淡淡的失望,林洛桑感覺此時的客廳危機四伏,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吃幹抹淨。為了自保,她迅速穿好拖鞋就往樓上跑,路過餐桌的時候才想到自己是下來喝水的,是因為找不到杯子才去了客廳。
那她杯子到底去哪了?
站在樓梯口轉頭,她發現男人手裡握的杯子很眼熟,就是她那隻,上面還飄著她吮過的那片檸檬……
然後男人就在她的注視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這男的就懶到這種地步,水都不願意屈尊倒一下,非得喝她的?
她沉默幾分鍾,重新給自己倒了杯才上樓。
*
《視聽盛宴》三期開錄的前一天,林洛桑受邀參加某時尚雜志的盛典,據說這個雜志和節目組有合作,半決賽和總決賽時會給熱門選手拍圖,人氣top的還能上封面。
但今天的活動隻是個盛典,大家走走紅毯籤籤名,女星們負責穿高定禮服鬥鬥豔,順道再讓工作室發套絕美精修圖。
林洛桑隨意選了條粉色羽毛裙,她皮膚白骨架小,天鵝頸纖長細瘦,一字鎖骨光滑平直,穿什麼都好看。
她剛在紅毯籤完名就撞上了蔣玫,蔣玫想必是為了豔殺四方,特意擠出條事業線,後背也開了叉,掐著腰對鏡頭輕顰淡笑,藏著“我與世無爭但頭條必寫我”的心機。
蔣玫工作室大概率連氣質女神身材優越的通稿都準備好了,加上二人的禮服有點撞款,林洛桑不想又惹一身腥,有意無意地避著蔣玫,蔣玫卻好似在找她,在後臺眾人攀談時走到了她身邊。
就像團黏手的泥,甩都甩不掉。
蔣玫還沒來得及說話,路過的某個主持人一聲驚呼:“這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