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我天天讓佣人帶我去那裡吃飯，在夏思遠面前刷臉。
在一次他送菜時，我故意伸了個懶腰，夏思遠一下沒注意，菜湯盡數撒在我的公主裙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這條裙子多少錢，我會盡量賠償的。」他臉色蒼白，幽黑的瞳孔裡透不出一絲光亮。
「你很缺錢嗎，大哥哥？」我歪了歪頭，用衛生紙擦幹裙擺，「不要緊，隻是一條裙子。」
夏思遠沒有看我，聲音艱澀：「我毀了您的裙子，賠償天經地義。」
我眨眨眼，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可我沒有銀行卡诶。如果你想賠錢，就打在我爸爸的卡上吧，這是我爸爸的手機號。」
夏思遠疑惑地接過，不明白我為何要多此一舉。
他當然不會知道。
我爸這人極好面子，又自詡伯樂，不可能讓夏思遠賠錢，說不定了解他的情況後還會資助他上學。
如果夏思遠有能力，他自然會攀上這根高枝拼命往上爬。
就算沒本事，我也沒什麼損失。
好在他沒讓我失望。
兩個月後，我在我爸的公司遇見了夏思遠。
他現在上高中，隻有每周末才有時間到公司打打雜，盡管工作量不多，但足夠看出日後出眾的能力。
「程小姐，謝謝你。」夏思遠對我道謝。
我卻裝作不認識他，拉住佣人的手：「這個哥哥，我好像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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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思遠眼裡閃過一絲失落：「您……不記得我是正常的。」
我走到他身邊，搖了搖他的衣擺：
「大哥哥，如果你能做我哥哥就好了。」
夏思遠怔在原地，我飛快地縮回手，甜甜地道別：「再見，好希望能在家裡看到你。」
我清楚地看到他抿唇，眼裡飛快閃過一絲異樣。
夏思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他能聽懂我的暗示，並主動往這個方向發展。
至於能不能成功，就看天命了。
半年後，我在家裡看到了夏思遠。
正值一場熱鬧的宴會，他站在我爸媽身後，舉手投足流露出不同尋常的貴氣。
客人們稱贊我爸慧眼識珠，早早培養了一棵好苗子。
夏思遠在人群中一眼望見我。
他主動蹲下身：「葉葉，你好，我是哥哥。」
我搭上他的手，握緊：「哥哥好。」
一切盡在不言中。
5
我爸明面上收養了夏思遠，實際上沒有辦理法律上的手續。
一是夏思遠還有兩年就要成年了，有沒有監護人對他來說無甚重要。
二是我爸擔心身強力壯的夏思遠會繼承我家財產。
先不說我親哥還活著，我爸媽躊躇滿志，打算趁寶刀未老再為我造個弟弟。
他們堅信他們會再生出一個健康的男孩，到時候夏思遠輔佐幼弟，我聯姻鋪路，豈不美哉？
為了避免這種慘絕人寰的悲劇，我特地找來兩種避孕藥，分別下到我爸媽的杯子裡。
程家不能出現第四個孩子，哪怕私生子也不行。
當我如火如荼地為我爸媽的絕育事業添磚加瓦時，我親哥鬧起來了。
「你們居然背著我收養一個雜種？當我死了嗎？」
我哥躺在床上，隨手抓起杯子、水果刀之類的東西亂砸亂丟。
自從他發現自己這輩子都要生活在無菌房間，再也不可能享受到原來紙醉金迷的生活時，一下破防了。
而且他那張臉已是面目全非，五官的形狀如同融化的冰淇淋，隨意地堆在一起，看起來尤為可怖。
聽說我哥術後第一次照鏡子時被自己嚇暈了。
即便是「愛子情深」的爸媽，也不肯多看一眼寶貝兒子的臉。
來自父母若有若無的嫌惡，巨大的心理落差，以及疼痛難忍的傷口，我哥的脾氣越來越差，動輒動手打人。
如果說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得到他的溫柔，那隻有李昭昭一個人，至於我們根本不配。
比如此時此刻，我哥表情猙獰，破口大罵：「那個雜種憑什麼敢搶我的位置？他怎麼敢？
「我明白了，是程葉那個小賤人慫恿的，她存心置我於死地！」
我可憐巴巴地往夏思遠身後躲，夏思遠護住我，任憑那些爛水果往他臉上砸。
被砸完之後再帶著我去我爸媽面前賣慘。
久而久之，我爸媽僅剩的一點耐心也消磨殆盡。
看到我哥把家裡鬧得雞犬不寧，我爸皺眉呵斥：「程昊！思遠現在是程家的養子，是你的弟弟，你不許侮辱他！」
我哥冷冷地打了個響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個老不死的突然動了收養子的心思，肯定心思不純。」
我爸臉色鐵青，我哥又搭上話了：「既然你能給程葉那小賤人找個哥哥，也必須給我找個妹妹，否則我跟你沒完！」
我挑眉。
呦，圖窮匕見了？
我看了大半年他與李昭昭的聊天記錄，後者不停提起她在孤兒院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意圖經過我哥的手，讓她到程家過上好日子。
我哥也思妻心切，恨不得立刻把李昭昭接進家裡。
聽到我哥不合理的要求後，我爸媽對視了一眼，不耐煩道：
「算了算了，一個女孩而已，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收養就收養吧，反正也就多雙筷子的事。」
我哥欣喜若狂。
我勾唇淺笑。
終於來了，李昭昭。
這一次，程家可不再是她尋歡作樂的福窩，而是一個要把她吃到骨頭渣都不剩的魔窟。
6
幾天後，李昭昭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來到我家。
與前一世豪華的歡迎儀式不同，這一世我爸媽態度很冷淡：
「你就是昊昊相中的女孩？既然來了程家，就得懂程家的規矩。
「我們可不是外面那些小門小戶，你必須把昊昊的話放在心上，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許頂嘴，聽見沒有？」
這番話一出口，不像是關心養女，反倒像敲打丫鬟。
李昭昭自然也聽出了我爸媽嫌棄的態度，委屈地嘟嘴。
「爸，媽，我知道了。」
我坐在臺階上，居高臨下欣賞她的窘態。
手上拋著蘋果，心裡已經想了一萬種折磨李昭昭的手段。
夏思遠從二樓下來，接住我的蘋果：「你很關注她，不下去看看？」
「這不是在等哥哥你嘛，走呀！」
我提起裙擺，緩步走下樓梯，緊緊盯著李昭昭清秀蒼白的臉蛋。
「爸爸，媽媽，這就是哥哥找來的新姐姐嗎？長得真漂亮呀，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李昭昭擠出苦笑，心思全然不在我身上。
她在偷看夏思遠，臉頰飛出兩片紅雲。
我歪頭笑道：「哥哥，昭昭姐一直在看你呢，她一定很喜歡你。」
李昭昭嬌羞道：「妹妹說笑了，我和哥哥有緣。」
自從我哥毀容後，他們已經很久沒視頻通話了，李昭昭早就忘了我哥長什麼樣子。
在她心目中，我哥必須是個又多金又帥又聽話的男人，才對得起她苦心經營的愛情。
從長相到風度，夏思遠全部滿足李昭昭的幻想，她已經把他視為囊中之物了。
夏思遠掛著溫和的微笑，朝李昭昭點頭。
美色當前，李昭昭一時迷了心智，居然迫不及待地上前想拉他的胳膊：
「哥哥，能不能帶我去臥室看看？」
夏思遠往後退幾步，很是無辜：「李昭昭妹妹，我不知道你的房間在哪兒。而且事關家庭內務，你應該問媽媽。」
我媽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對李昭昭越發不喜，念叨：「沒規矩的野丫頭。」
我爸打圓場：「行了，葉葉，你帶你姐姐去她臥室，順便讓她熟悉熟悉家裡布局。省得——」
丟人現眼。
愛屋及烏，恨屋及烏，他們現在討厭我哥，根本不會給李昭昭好臉色。
我巧笑倩兮，主動牽她的手，走到二樓臥室。
當走到拐角時，我甜甜笑道：
「姐姐，你想不想看看我哥臥室的裝修？」
李昭昭的聲音激動到劈叉，表面還是乖乖巧巧的樣子：
「真的可以嗎？這是不是不太好？」
「哎呀，怎麼會呢？你可是我哥親自挑選的妹妹，我哥對你滿意得不得了，現在正在等你呢，你趕緊進去看看吧！」
說罷把李昭昭推進我哥的臥室。
李昭昭被幸福衝昏頭腦，完全忘記夏思遠還在樓下。
那麼現在，待在房間裡的是哪個妖魔鬼怪？
我關上門，輕聲道：「好運。」
轉身沒走出幾步，便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
「啊啊啊啊！救命！」
臥室裡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撞擊聲，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我哥的辯解聲：
「昭昭，你冷靜一下，我是你的親親老公啊！」
7
「滾，滾開啊！」
李昭昭推開房門往外衝，披頭散發，花容失色。
我明知故問：「昭昭姐，你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我哥在裡面呢，你不開心嗎？」
「不可能！你哥在樓底下……你想害我？」李昭昭意識到問題，恨不得當場掐死我。
「夠了，你們幹什麼？」我爸媽大步流星上樓，制止李昭昭發癲。
他們在樓底下聽得清清楚楚，憋著心裡的氣開口：「你是昊昊找來的女人，就該事事以他為先，像現在這樣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李昭昭瞪大雙眼，指著夏思遠說不出話。
我小聲提醒：「這是思遠哥哥，我的哦。你的昊哥哥在房間裡準備和你親嘴呢。」
李昭昭直接暈倒了。
我爸氣得直哆嗦，再也維持不了溫文爾雅的氣度，厲聲對佣人下達命令：
「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趕緊把她帶回臥室，等醒了之後再和程昊見面！」
李昭昭被拖回臥室，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曾幾何時，我才是那個見到她就會被嚇到魂飛魄散的可憐蟲。
風水輪流轉，我成了操控一切的幕後大 BOSS。
這種感覺真不賴。
半個小時後，李昭昭終於醒了，表情呆滯。
我哥迫不及待地衝進來，搖她的肩膀：「昭昭你可算醒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李昭昭發出尖銳的爆鳴聲，不停地往牆角縮。
我笑得很開心，幸災樂禍：「哥，昭昭姐好像不喜歡你呢！」
「程葉，你再放屁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我哥張揚舞爪朝我撲來，卻被夏思遠攔下。
夏思遠語氣淡淡：「大哥，李昭昭現在精神堪憂，你可得多陪陪她。如果再發瘋傷到人，爸媽肯定會把她送走的。」
聽到這兒，李昭昭眼裡升起一絲狂喜。
她不求榮華富貴了，也不求躋身豪門貴婦了，隻要能從我哥身邊離開，她什麼都願意做。
「對對對，我有病，趕緊把我送走吧！」
我哥執拗地抓住李昭昭的手：「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欺負你。」
直到現在，他還在執迷不悟，以為李昭昭是屈服於我們的淫威之下，殊不知她害怕的是我哥那張毀容的臉。
李昭昭抖如篩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日子開始了。
一向暴戾恣睢的我哥在飯桌上也表現出溫柔的一面，時不時給李昭昭夾菜。
她趕緊蓋住碗口，強顏歡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