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些東西，沒了就是沒了，它應該也不想當替身。」

葉淮臉色一白，隨即突然把小貓往我懷裡一塞：

「你是專業的，它就放在你這先養著。」

我抱著貓追出去，葉淮已經不見人影。

不得已，我隻能把小貓帶回家。

葉淮隔三差五就打著看望小貓的名義找上門。

我隔著防盜門舉起小貓，

「看到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外面的男人委屈得支離破碎：

「曉曉，你就這麼狠心嗎？」

我知道他朋友圈喝到胃出血進醫院的照片是僅我可見。

他利用我的善良和心軟，一再試探我的底線。

可是如果我再對他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11

我怎麼也沒想到，在小區門口攔下我的會是劉然。

「顧曉，你還回國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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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葉淮的發小裡並不起眼，我對他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替婚」了。

我有些好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國外的房子你給我買？還是房租你付？」

「齊悅現在跟葉淮挺好的。」

他一臉認真地自說自話。

自從出國前拉黑了齊悅，她就沒機會在我的朋友圈裡蹦噠了。

「是嗎？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劉然惱怒道：

「你一回來，葉淮的魂兒又被你勾走了！」

我無辜攤手：

「這事可真跟我沒關系，他三番四次找我，我從沒給他開過門。」

他顯然不信，臉上卻換上懇求的表情：

「顧曉，我知道之前對不住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個面子，離開京城行嗎？」

他有些欲言又止：

「齊悅她，懷孕了……」

我瞪大眼睛：

「呀，那可真是恭喜她了，是你的？」

他眼神閃爍，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怎麼可能！」

「你可別瞎說！」

我恍然大悟點點頭：

「也對，畢竟你們都是兄弟，哪有懷兄弟孩子的。」

這下他臉色更難看了，咬牙切齒道：

「是葉淮的。」

我皺眉問道：

「你確定？」

12

這段小插曲沒在我生活裡激起什麼浪花。

新工作進展順利，把熱愛變成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天，我正低頭整理資料，一個矯揉造作的女聲突然從頭頂傳來：

「顧醫生，麻煩幫忙看看，這是懷孕了嗎？」

我想也沒想就問：

「做了檢查嗎？是貓還是狗？」

單子遞過來，我定睛一看。

是一張 B 超單，檢查人：齊悅。

我這才抬起頭，眼前的人笑得志得意滿。

她一改往日假小子形象，蓄起了長發。

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抱歉，這個物種我看不了。」

敢情在我朋友圈蹦噠不了，懟臉來了。

「什麼，悅悅你懷孕了？」

葉自遠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傳來，我這間小小的辦公室頓時熱鬧非凡。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紛紛探頭張望，投來探詢的目光。

我關上門，嘆了口氣。

「你們的事有必要在我這說嗎？」

齊悅頓時找到了靠山，撲到葉自遠懷裡：

「幹爹，我懷了葉淮的孩子，顧曉姐卻罵我豬狗不如！」

我無語扶額。

別看齊悅書沒讀多少，語言的藝術是拿捏得死死的。

葉自遠一下捕捉到了重點，喜得皺紋都舒展開了：

「你說什麼！你懷了葉淮的孩子！」

他激動得直搓手，對上我的視線後突然臉一沉，冷哼一聲道：

「我本來想來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下不了蛋的母雞我們葉家不需要！」

體面人粗俗起來還真沒我們普通人什麼事了。

他扶著齊悅正要出門，迎面撞上了來給團子體檢的葉淮。

三人同時怔愣住了。

還是我最先反應過來：

「恭喜啊葉淮，你要當爸爸了！」

13

誰知葉淮絲毫未見喜色，反而臉色煞白。

「你說什麼？」

他眼神狠戾，利劍般射向齊悅。

齊悅大概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強顏歡笑道：

「葉淮，你是不是都高興傻了，我懷孕了！」

葉淮臉色黑沉如墨：

「你確定孩子是我的？」

齊悅臉上飛紅一片，嬌羞地瞄了他一眼：

「你這話說的，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葉淮面色不虞，冷哼一聲：

「好，那等你生出來，做親子鑑定！」

齊悅怔住了，眼睛泛起一圈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自遠聞言，狠狠一腳踹向葉淮的膝蓋：

「逆子！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對得起齊悅，對得起你齊叔叔嗎？」

葉淮沒有回答，反而越過他們的頭頂看向我。

他喏喏蠕動的唇我讀懂了，他是在說對不起。

那是隻有我們倆知道的秘密。

14

葉淮有弱精症，自然懷孕的概率幾乎為零。

這事連他父母都不知情，這些年的黑鍋都是我背了。

查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

我安慰他，養幾隻毛孩子也是一樣的。

可如今齊悅卻說懷的是他的孩子。

川西之旅，齊悅發給我的視頻是限制級的。

那次自然沒成功。

看來她又找機會試了一回。

葉淮在他們大院裡大鬧一場，裡子面子都不要了，抓著齊悅頭發甩到齊悅爸媽面前。

逼她說出孩子到底是誰的。

一開始齊悅自然是咬死不承認是別人的，可惜葉淮也不傻，早就找人查過了。

從我和他第一次婚禮那次開始，齊悅就給他下了藥，這才一次次得逞。

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劉然的。

她好不容易給葉淮下了藥，肚子卻始終沒動靜，幹脆瞄上了暗戀她多年的劉然。

劉然替婚又替爹的，還眼巴巴上趕著來勸我退出。

本來也算是個感人的愛情故事，隻不過都是單向奔赴而已。

要不是當天債主找上門來，誰也想不到。

齊悅的爸爸因為染上賭博，家底都快掏空了，這才逼著自己女兒靠著肚子裡那二兩肉好傍上葉家。

這下葉自遠也不幹了，哪怕沒有孫子也比替別人養強。

多年的世交一夕之間反目成仇。

齊悅爸爸被債主打個半死，打鬥間齊悅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

好一出精彩大戲。

隻可惜我沒在現場。

葉淮說完，自嘲一笑：

「沒想到吧，這大概就是我的報應。」

他的眼神裡滿是落寞。

「如果我說，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還會給我機會嗎？」

我淡然一笑，反問道：

「你覺得呢？」

「是齊悅給我下了藥，我才缺席婚禮的！」

「從前是我瞎了眼，滿以為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她絕不會有什麼壞心眼……」

他又急又怒，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我看。

「我真的隻是把她當妹妹看！」

「我信。」

我定定地看著他。

「可是我們分手的事，與她無關。」

「齊悅對於你來說，是刺激，是荷爾蒙，是新鮮，這些是我給不了你的。」

「我曾經給過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一次你能說是被算計，兩次三次，你敢說自己真沒有順坡下驢嗎？」

我看著他逐漸灰敗的臉，

「是你自己把我越推越遠的，葉淮，已經拉不回來了。」

我掰開他的手, 轉身離開。

我們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在那個雨夜意外交匯了。

現在該各走各路了。

15

葉淮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聽說他開始酗酒, 還加入了地下賽車。

酒後賽車，危險加倍。

一次比賽過後，車毀了，人也受了重傷。

下半輩子怕是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葉自遠曾經來找過我。

他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十幾歲。

「小顧, 能不能麻煩你去看看他？他現在求生意志很薄弱。」

他來的時候還提著一大堆禮品，回想起過去我費盡心思討好他們的樣子，我不禁失笑。

從前的趾高氣揚如今消失殆盡, 我卻隻覺得他可憐。

「葉叔叔, 不是我不願意去。

他是您的兒子，您最了解。」

「他不會希望被我看見他現在的樣子。」

驕傲的少年最卑微的時候大概就是求我原諒的那一刻。

此後都用自尊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了。

葉自遠的眼睛一下失了焦，從前筆直的後背此刻佝偻得厲害。

而我抱著團子，目送他離去。

抬頭望去，陽光正好。

我的心，自由而安寧。

【番外】葉淮視角

我是大院裡長大的孩子。

從小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 卻在我媽跳樓自殺那天, 一夜長大。

我爸給我找了個後媽。

那女人連我媽腳趾頭都比不上，我從沒給過她好臉色。

我爸覺得我叛逆, 無藥可救。

我也無所謂。

直到那個雨夜, 我路過一家寵物店。

母貓對小貓那舐犢情深的模樣，讓我想起了我媽。

我在陌生女孩面前失態了。

她溫溫柔柔, 清湯寡水的模樣，跟我以前的女朋友類型大相徑庭。

可奇怪的是, 看見她我就莫名覺得心安。

在一起久了, 難免有點乏味。

她有點太乖了。

不像我那群發小, 那麼玩得開。

顧曉有時候會吃醋, 因為我發小裡有個女孩子。

說實話, 我真沒注意到齊悅是個女的。

但我是這群發小裡的大哥，照顧他們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既然她介意, 那我就試著跟他們保持距離。

但是他們一叫我，我就又有點按耐不住了。

我一點點試探她的底線，我就喜歡她生氣又對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那是她愛我的證明。

可我從沒想過, 她會真的離開我。

在蓉城機場, 她消失在我視線中的那一刻，我感覺天都塌了。

我反復嘗試, 她卻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

讓我爸叫她去家裡也是我的意思。

我躲在房間裡聽著才知道，原來她以前為了我受了這麼多委屈。

舞臺下方黑壓壓一片賓客。

「（這」我後知後覺地知道一切的真相。

被騙, 被利用, 面子丟盡我都不在乎。

但我把顧曉給弄丟了。

我觍著臉求她原諒。

可她一語中的，說我的心從沒安分過。

我嘴上不肯承認, 心裡卻清楚, 她是對的。

如今的我，身體殘缺，心更破碎。

葉自遠說，她不願意來見我。

因為我不會希望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我沒說話, 臉上卻湿湿痒痒的。

我想不明白，我是怎麼把這個最懂我的人，給弄丟的呢？

這大概就是我的報應吧。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