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宣誓時,男友沒有出現。
來的是他的兄弟,說先替他結婚。
眾目睽睽下,我給葉淮撥了 30 多通電話才終於接通。
接電話的卻是他的女發小,齊悅。
她嗓音慵懶:「要我把他叫醒?」
「結個婚而已,誰替他去不是替呢?」
話音未落,手機就收到一張照片。
畫面裡葉淮醉生夢死地癱倒在她白花花的大腿上。
我平靜道:
「不用麻煩了,婚禮取消。」
1
一聽說我要取消婚禮,來「替婚」的兄弟劉然急了。
他穿著葉淮的西裝並不合身,晃蕩著衣袖就來扒拉我:
「嫂子,你別衝動啊!反正證還沒領,跟誰宣誓不都一樣?」
我被這話氣笑了。
舞臺下方黑壓壓一片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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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們神色各異,有戲謔,有好奇,也有擔憂。
但我清楚,沒有一個人真正在乎。
頭頂的光柱打在我身上,讓人有些恍惚。
我拿起話筒,嘴角扯出慘笑:
「婚禮取消,抱歉耽誤大家時間了。」
賓客三三兩兩起身離開,葉淮的繼母李萍衝上臺來,大聲吼道:
「顧曉,誰同意你取消婚禮的?你把葉家的顏面放在哪?」
我瞥向臺下的葉淮父親葉自遠,忽明忽暗的臉上醞釀著怒氣。
我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跟這個冒牌貨結婚?」
李萍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偷偷覷了葉自遠一眼,外強中幹道:
「婚禮不過就是個形式而已,結婚證上是葉淮的名字不就得了!」
葉家向來看不上我,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攀附權貴的女人。
「既然如此,」
我把手裡的捧花扔給劉然,
「那就讓他對著捧花宣誓吧,活的死的不都一樣嗎?反正就是個形式。」
我甩開碩大的裙擺,徑自走下舞臺,獨留李萍在臺上狂怒尖叫。
2
我剛卸掉臉上的妝,葉淮就回來了。
他踉踉跄跄奔過來,帶著渾身酒氣,一巴掌呼在我的臉上:
「聽說你當眾取消婚禮,給我爸難堪了?」
「顧曉,你能不能懂點事!」
他竟然一絲解釋的意思也沒有,反而張口就是質問。
我拿出手機,
「不想吵醒你睡覺,所以自作主張了。」
他看清照片後,臉霎時白了:
「你是不是又誤會了?都說了我跟齊悅沒什麼。」
連他自己都知道加個「又」字。
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齊悅是他發小裡唯一的女生,卻偏偏跟他們都哥們似地相處。
勾肩搭背,用同一個杯子喝水同一雙筷子吃飯都不算什麼。
連男款背心她也穿一樣的,還在裡面掛空擋,美其名曰兄弟裝。
我實在看不過去,委婉提示過讓葉淮跟她保持距離。
可是他一聽就炸了:
「齊悅就是我哥們兒,你思想能不能別這麼骯髒?」
「我要跟她有點啥,還能有你什麼事?」
久而久之,我也就懶得提了。
沒想到這回,他竟然能在婚禮當天為了齊悅扔下我。
見我不回話,葉淮語氣也軟了下來:
「老婆,昨晚他們說給我辦單身派對,不知道怎麼就喝多了,這才耽誤了婚禮。」
葉淮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怎麼可能會被他們幾個喝倒。
我正疑惑,他把我攬進懷裡,下巴搭在我肩窩上:
「我會補償你的,原諒我這次好不好?」
還沒等我回答,他的手機響了。
他偷偷瞟了一眼,眼尾迅速染上不易察覺的笑意。
對上我探究的眼神,他討好笑道:
「他們幾個說要請你吃飯,給你道歉,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去一趟?」
他們幾個自然說的就是那群發小。
我還沒進門,裡面誇張的噴嚏聲就傳了出來。
齊悅捂住口鼻,蹦得離我幾丈遠:
「抱歉啊顧曉,你也知道我對貓毛過敏。」
「不是針對你。」
嘴上說的不針對,言行舉止卻時刻打我的臉。
我開了個寵物店,自打和葉淮在一起之後,齊悅就以自己對貓毛過敏為由,明裡暗裡攔著我參加他們發小聚會。
可葉淮喜歡小動物,經常在我店裡撸貓之後帶著滿身動物毛發直奔聚會,卻從來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眼見齊悅喘不上來氣了,劉然趕緊給她上了哮喘藥,一群人又是拍背又是摸胸口,齊悅才勉強緩了過來。
我看著這葷素不忌的場景,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們發小感情真好。」
葉淮第一個不樂意了,衝我吼道:
「顧曉,齊悅貓毛過敏這麼嚴重,還堅持給你道歉,你就非要在這陰陽怪氣嗎?」
齊悅喘著粗氣道:
「是啊顧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多心。」
說著順勢就倒在葉淮懷裡,餘光瞟了我一眼,立馬像被燙到一般分開:
「我們兄弟幾個習慣了,你千萬別多想。」
三言兩語就刻畫出了一個多疑猜忌的形象。
同為女人,齊悅這點小把戲自然逃不過我的眼睛,可是旁邊一群大男人卻視若無睹。
葉淮皺著眉,強勢把她攬進了懷裡: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手畏腳了,一點也不爺們。」
齊悅眼底的挑釁讓我更加確信她的意圖。
果然,剛入座不久,齊悅舉著酒杯過來。
她戴著厚厚的口罩:
「顧曉,不管怎麼樣,耽誤你的婚禮是我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幹了這杯。」
葉淮在發小中最年長,其他人都稱我嫂子,隻有齊悅對我直呼其名。
我冷淡答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喝不了酒。」
另一個發小韓非聞言,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嫂子,你也太不給我們面子了吧!」
我看了一眼葉淮,
「你應該清楚,這幾天是我生理期。」
從前葉淮很體貼,我的生理期他記得清清楚楚。
衛生用品熱水袋一個不落。
眼見葉淮有些尷尬,齊悅趕忙出來打圓場:
「也是,我都忘了你們女孩子這麼嬌氣了。」
一句話成功化解了尷尬的氣氛,大家哄堂大笑。
「齊悅,你以為其他人都像你一樣跟個大老爺們兒似的!」
說著他們就毫無顧忌地打鬧成一團。
我看著她精心打理的鎖骨發,精致卻不顯眼的內眼線,還有身上若有似無的斬男香。
輕飄飄來了句:
「道歉我收到了,我有點不舒服,就先走了。」
葉淮追出來,大力拉住我:
「顧曉,他們都這麼低聲下氣了,你還要怎麼樣?」
我鎮定答道:
「我是真的不舒服。」
葉淮瞳仁裡映出我蒼白的臉色。
他仿佛突然想起,每次生理期我都疼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連寵物店都隻能臨時關門。
臉上頓時浮現一縷歉意:
「那我送你……」
正在這時,屋裡傳出齊悅的聲音:
「葉哥,該你喝了!」
他不知所措地改口:
「那你自己先回去,晚上陪你追劇。」
說完就匆忙進去了。
我捂著肚子離開。
這回,他選誰,我真的不在意了。
3
接下來的日子,我對葉淮一直都淡淡的。
準備好籤證的材料,買好機票,就等著出發。
葉淮卻好像變了個人。
從來早出晚歸的他天天一下班就來寵物店幫忙。
這天甚至還做好了晚飯。
看著我面無表情地吃完,他接過碗筷,滿臉期待地問:
「我陪你追劇吧?」
說著火急火燎就去找遙控器。
「已經播完了。」
他一臉吃癟的表情,我卻笑不出來。
「沒事,總有新的,我們換一部追。」
他還是這麼強勢。
並排坐在沙發上,他若無其事把我摟在懷裡,我盯著他的側顏突然出聲:
「我們分手吧。」
遙控器「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葉淮臉色黑沉如墨:
「就因為我沒陪你追劇?」
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齊悅更適合你。」
他隨手抄起煙灰缸狠狠砸向電視機,畫面頓時花白一片:
「顧曉你別沒完沒了!都說了我們隻是兄弟!」
說著,他的電話響起了專屬鈴聲。
他看了眼手機,對上我的視線後,發狠摁掉。
「發小聚會我不去了,這總行了吧!」
說完摔門就進了次臥。
這一下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看他能堅持多久。
4
葉淮真的停了一切聚會,每天早早就回家。
隻是對我仍是冷冷的。
我知道他心裡賭著一口氣,等我主動低頭。
畢竟以前我們吵架最先求和的總是我。
隻是他近日有些奇怪,每次回家身上都帶著不大不小的傷口。
我忍不住先開了口:「要不我幫你處理下?」
他沒有先下一城的竊喜,反而面露慌亂:
「小事兒,我自己去趟醫院就行。」
這個受傷的程度,根本不值得去醫院。
可他非但要去,還拼命撇下我。
更讓人好奇的是,從醫院回來後,他的傷口上貼的是卡通圖案的創口貼。
靜脈血管上甚至還有幾個針孔。
我一問,他就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直到我去醫院做出國前的體檢,抽血時被找不到血管的護士扎的生疼。
我忍不住皺眉抬眼,卻驀地瞪大:
「是你?」
萬萬沒想到,扎針的護士竟然是齊悅。
我還沒發話,葉淮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了:
「她剛找的新工作,一小孩兒哪做得了這個,你別跟她計較。」
眼看著葉淮一副護犢子的架勢,我好笑又悲涼。
她明明和我同歲,28 歲的小孩子嗎?
我的手臂還滋著血,隨意摸了團棉花堵住。
「葉淮,你要當她的練手工具我不管,別來禍害我!」
到現在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他身上的傷口、針孔,都是齊悅的傑作。
周圍被齊悅折騰得夠嗆的病人紛紛應和。
齊悅一臉委屈地躲在葉淮身後,眼裡的挑釁一閃而過。
葉淮臉色一沉,伸手把我拉到一邊:
「給我個面子,別鬧大。」
「齊悅她難得願意找個工作……」
齊悅家裡條件不比葉淮家差多少,往常都是混日子,從沒幹過一份正經工作。
「好。」我淡淡回答。
葉淮嘴邊的滔滔不絕生生咽了回去。
我不想再理會,轉身離去。
背後聲音不大不小地傳了過來。
「顧曉她,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你剛才說,她是來做什麼體檢的?」
「出國籤證。」
5
我反復向葉淮解釋,辦的隻是旅遊籤證。
不是有意隱瞞,隻是不願多生事端。
但葉淮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就是不肯信。
他拿起戶口本就把我往外拖:
「走,去把證領了。」
從前也是他,說那個紅本本不重要,辦了婚禮,關系就算定了。
我奮力抽出手:
「你能不能成熟點?」
「我怕你跑了!」
說著他一手抓著我手腕,一手掏出電話,一個個撥出去。
「婚紗要定制的,對,就顧曉喜歡的那個牌子,越快越好!鑽戒我現場去挑。」
聽著他急切的聲音,我卻高興不起來。
心頭反而湧上一股悲涼。
之前取消的婚禮是我一手操辦的。
葉淮向來沒什麼耐心,嫌這些事太繁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