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當然不會搬走，她能走紅，全是靠著拿我們拍視頻制造矛盾博熱度，發村裡早就荒廢的房屋，假裝是自己的住處賣慘。
離開村裡，她可就沒有這麼好的發揮空間了。
不得不說，她這一招，雖然惡心，但是確實厲害。
我們村那些鄉親們平時都不怎麼上網，即便是她在網上信口胡說，也不會有人出來戳穿她，因為可能壓根就不知道。
而她就可以一直靠我們的人血饅頭來給她自己賺錢。
我有些為難。
平時我沒有萬事錄音的習慣，家裡更沒有什麼監控。
有些話，她說了，人們先入為主相信了，到時候我們拿不出證據，隻是單純地闢謠反駁，怕是根本不會有人信我們。
「他們態度肯定還是十分過分啊，尤其是見我殘疾了之後，整天帶著小孩子嘲笑我是個殘疾人，我已經習慣了。」
嬸子對著鏡頭抹了一把淚。
突然，我腦子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她可以制造證據，我也可以啊。
9
我立刻搞了個三無小號，在評論區發了一條：【姐姐把這些人都拍下來吧！我倒是想看看你們那個村子裡的人能有多可惡。】
【標題就叫農村人能有多可惡，熱度肯定高。】
起初還沒有人搭理我，但是我連續發了幾次之後，就開始有人附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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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可以，姐姐的遭遇實在是太慘了，令人難以置信，多發發視頻，路人才會更相信姐姐。】
【就是就是，就應該讓別人看看現在農村人有多可惡。】
【支持。】
【+1。】
起初嬸子還想裝看不見，但是刷屏的人越來越多，她要是不答應那就更會有人以為她說的是假的了。
所以掙扎許久，她還是開了口：「好的，那我到時候就拍下來給大家看看。」
「之前我之所以不拍，就是因為我覺得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應該互相體諒互相照顧，但是現在他們確實是越來越過分，我也不想再給他們留什麼面子了。」
觀眾們都被嬸子的深明大義感動了，忙著誇她善良、大度。
但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我把手機往桌上一放，就跑去請假了。
按理來說前幾天我回家待了那麼久，公司是不會再給批假的，但是現在我嬸子的視頻實在是火，公司的人對這些也都一清二楚。
跟領導道明真相以後，他們都知道我是要去處理這件事，也都很支持我。
我急忙驅車回到家裡，讓我媽挨家挨戶打電話聯系大家。
等所有人都在我家聚齊了，最早來的村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趙嫂，你到底有什麼事兒啊神神秘秘的？」
「唉，讓我兒子和你們說吧，你說這事兒搞得。」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電腦：「爺爺奶奶大爺大媽們，你們先別急，我給你們看一段網上特別火的視頻。」
起初大家還都在質疑我。
「你小子不會是想推銷保健品吧？我們可沒有錢啊。」
「你可不能壞了良心，騙咱們自己人。」
等我把嬸子的視頻放出來，大家都沉默了。
「這，這是什麼？」村長一把把煙頭摁滅。
「就像大家現在看到的這樣，我嬸子現在在網上靠給大家造謠都成網紅反派了，咱們全村現在被全國人民戳著脊梁骨呢。」
「這娘們兒真不是玩意兒，老子要去找她問個清楚！」
有衝動的鄉親們，已經拍案而起了。
「但是我們現在沒有證據，你這麼找上門去隻會被她錄視頻，經過剪輯，就成了你欺負他們一家的證據。」
「那怎麼辦？」
大家一起看向了我。
我把我之前想的計劃給大家說了一遍，所有人齊齊點頭。
10
第二天一早。
同村小玲的爸爸在胡同裡貼著家裡圍牆放好手機支架，準備給女兒錄老師布置的背誦作業。
剛把手機放好，小玲媽媽就喊他進去幫忙搬東西。
小玲爸爸手機都沒顧得拿，就急匆匆地答應一聲跑過去了。
手機的鏡頭就在那裡靜悄悄地記錄著不遠處發生的一切。
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嬸子對發生的一切都並不知情，她扭著腰走到坐在胡同口的馮奶奶和楊奶奶面前。
「你們兩個老東西，年紀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死啊？」
楊奶奶年輕的時候參加過話劇團的演出，表演能力一流，是我們的主力軍。
容易露餡的老實的馮奶奶則憤怒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她趙嬸，你說話客氣一點，我們兩個老人在這兒沒招你沒惹你，你看看你怎麼上來就說這種話呢？」
嬸子現在可能是當上大網紅，被捧習慣了，語氣那是一個趾高氣揚。
「我願意罵你們就罵你們，你們敢有什麼脾氣嗎？」
「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楊奶奶不愧是專業的，語氣表情都無懈可擊。
嬸子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繼續激怒兩位老人，想讓她們開始罵人。
見楊奶奶馮奶奶都堅持不罵人，嬸子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說話愈發不客氣起來。
在楊奶奶的誘導下，她主動說出當時之所以去那條還沒修好的小路，就是她自己圖省事想抄近路，也承認了殘疾之後，她挨家挨戶上門去要錢。
楊奶奶見她終於把該說的全說完了，才大發慈悲地狠狠地罵了嬸子幾句，終於把嬸子給罵爽了。
她越挨罵越開心。
因為之前看過她造謠的視頻，馮奶奶楊奶奶現在正一肚子氣，正好逮住這個機會。
一方罵人，一方挨罵，大家都很開心。
等嬸子美滋滋地挨完罵離開，不遠處躲在牆後拍視頻的趙繼祖也緊跟在她身後離去。
我們則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嘮家常。
直到幾個小時後，小玲的爸爸「突然」想起手機沒有拿回去，趕忙回來取手機，這才結束了視頻。
嬸子回家沒多久，一條被惡意剪輯的視頻，被發到了網上。
現在賺了不少錢，她裝備也升級了，估計是隨身帶了錄音設備，所以說話的聲音都特別清晰。
網友們急忙衝上來為嬸子主持正義。
看著嬸子在評論區和網友互動，我滿意地笑了，笑吧，爬得高，摔的時候才疼呢。
之後我們又如法炮制，讓同樣的情況重演了幾次，仔細看下來還是第一次嬸子承認的事情最多。
於是小玲的爸爸，假裝不經意間上網發現了視頻，勃然大怒表示自己當時恰巧錄下了真相。
我早就聯系好了平臺的朋友，幫忙給小玲爸爸上傳的視頻點贊轉發。
等視頻被推送到各位網友的手機上，大家都炸開了鍋。
【這什麼情況？這個趙嬸之前我覺得她殘疾了還被欺負很可憐，但是就她這個做法，別說挨罵，被打死都不冤吧？】
還有嬸子的「忠實粉絲」質疑我們是擺拍，或者質疑我們是惡剪視頻，反正不肯承認畫面中那個人就是我嬸子。
我從不打無準備的仗，這些天在鄉親們集體努力陪嬸子一起拍戲的時候，我也東跑西顛集齊了不少視頻。
比如嬸子在醫院把老奶奶氣昏迷的視頻，醫院監控是最全的，臉上每一個五官褶皺都錄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再比如之前我們去救嬸子的時候，報了警，警察帶了執法記錄儀。
再有我們村一個小孩兒自己一人在家，嬸子上門的時候他害怕，錄下的嬸子潑婦罵街的聲音。
這些證據都被我陸陸續續上傳到了網上，嬸子的人設徹底崩塌了。
嬸子發瘋一樣衝到小玲家：「你們為什麼會有這些視頻？現在趕緊給我刪了，不然我讓我家男人打死你們。」
哦，她現在還不知道, 她的男人在打死我們之前，已經失手打死了一個賭友, 現在已經在逃了。
因為嬸子現在也算是個大網紅, 所以這個消息, 警方還一直沒對嬸子說。
但是我們村裡的其他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11
村裡幾個壯年男人一擁而上, 把嬸子拖走。
嬸子像隻死狗一樣往地上坐。
她的拐杖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兩隻胳膊賣力地掙扎撲騰, 想要從幾個男人的手中逃脫出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現在粉絲幾百萬，把我惹急了，我把你們都弄死！」
可惜她這話根本沒人搭理。
我們之間的賬還沒算完呢。
因為未經允許, 擅自發布了關於我們的視頻，全村的人都已經聯合向法院起訴, 嬸子侵犯了我們的肖像權、侮辱誹謗罪。
前方，熟悉的一幕重現。
「我我」足夠讓嬸子把這段時間裝慘賺到的錢, 全部拿來給我們當賠償金了。
她此前還跟一個 MCN 公司籤訂了合約, 這邊一翻車, 違約金她都要賠好幾百萬。
不僅如此, 敗訴之後, 因為侮辱誹謗、尋釁滋事, 惡意傳播不實謠言等罪, 她本人也因此被捕, 被判了一坤年。
嬸子被移送到監獄之後, 我還特地去看她。
我告訴她，她的老公現在還在逃，根本不敢回家。
她的寶貝兒子離開她完全沒有自理能力，已經快要被餓死了，更別提總有人上門討債，動不動給他吃一頓老拳頭了。
我告訴她, 現在網上所有人都在罵她, 她成了一隻過街老鼠。
嬸子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從我出車禍的時候起, 你就一直在針對我，嬸子對你還不錯吧，你怎麼能這麼狼心狗肺？」
我看著她, 不急不緩地講了曾經發生過的故事：「你說, 如果我那時候砸車救了你，會不會你借此訛詐我？」
「你會不會把我媽媽氣進醫院, 最後被你們一家拔了氧氣管？」
「會不會, 我去找你們理論卻被你們害死，撞下山崖？」
嬸子幹笑幾下：「你說什麼呢？咱們都是一家人，嬸子怎麼會這麼對你呢？嬸子跟你發誓，你好好照顧弟弟, 等我出去了，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我定定地看著她：「如果，這不是如果呢？如果我說我被撞下山崖之後，又重新活過一次呢？」
嬸子愣住了。
我最後看了她一眼, 轉身離開。
嬸子在我身後張牙舞爪地咆哮著，懺悔著。
我感到了久違的愜意。
所有沉重的枷鎖如今都盡數卸掉了。
我可以開始自己嶄新的人生了。
我會和我媽，好好地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