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毛長得人高馬大,單手揪住想要逃走的我的後領,輕輕一甩,我便像塊口香糖粘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我正要呼救,下一秒我的聲音和呼吸都被金毛的大手扼止在喉嚨裡。
「噓……乖,別叫。」金毛貼到我的頸側,猛吸一口,「聽話,等下哥哥請你吃棒棒糖。」
小腹頓時毛骨悚然,有種被蛇爬過的森然。
我在心底高叫救命,可到了嘴邊隻餘下無力的嗚嗚聲。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兩側滑落,到底誰能來救救我……
8
「放開她!」
有個人影自巷子的盡頭飛奔而來,與金毛扭打在一起。
我趁機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叫救命。
又一條人影冒出,三人纏鬥在一起。
現場環境很黑,我隱約見其中一個被推倒在地,另一個則倉惶向巷子出口跑走。
我焦急地追了兩步,「昭哥,捉住他!別讓他跑了!」
地上的人爬起來,扶住我的肩膀,「苗苗,先別管他,你都流血了。都怪我來晚了,這下徐晴有得念了……」
我搖頭,不怪他。
本來我和徐昭約定好,故意走夜路引蛇出洞,如此有了實質行動,就可以讓警察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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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預想的情況是,一旦大魚上鉤,我大喊救命,他就會出來制服歹徒。
但萬萬沒想到,金毛是個狠角色,一出手就是掐喉嚨,根本不留半點機會。
「小林老師,你還好吧?」
借著朦朧的月光,我才看清第一個衝出來救我的人居然是梁銘。
「昊宇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次多虧有你,否則我……」
「我,正好路過而已,哈哈……」
「好了,客套話等下再說。現在我們去派出所報案,路口應該有監控,那個人跑不了的。」
「等一下!」梁銘攔住我們,「能不能不要報警……」
他生生地把頭發扒成雞窩頭,「算了,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我是跟著金城過來的,就是襲擊你的那個人。」
「你認識他?」
「嗯,他跟我嫂子是……那種關系。」
梁銘艱難地道出家中秘辛,在他哥哥出事之前,陳蓮就已經和金城有了牽扯。
哥哥不在後,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同住同吃。
金城是附近有名的混混,梁銘覺得侄子在這樣的環境成長,將來必定會走上歪路。
為了哥哥唯一的血脈,他三番五次去找陳蓮,想讓她和金城劃清界限,卻反過來被金城威脅,遂隻好聽之任之。
後來他們又搞出什麼「咒童子」、「蓮仙姑」,梁銘猜十成十是金城的主意。
因為他發現咒童子之所以那麼「靈驗」,其實是金城偷偷在背後對那些被下咒的人動手腳。
他怕金城對我故技重施,所以才會跟著他,想不到真的碰上了。
聽到這,我有個疑問,如果他們單純是為了合伙謀財,那梁昊宇寫給我的那張紙條頂多算是惡作劇,他們沒有必要一定要讓它應驗。
梁銘對此嗤之以鼻。
陳蓮像被灌了迷湯,對金城的話深信不疑,真的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咒童子託世,怕梁昊宇下咒沒有應驗會反噬到他的身上。
所以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咒應驗。
「那更要報警了。」徐昭反對,「誰也不知道他們還會弄出什麼幺蛾子,還是讓警察把他們捉了,一了百了。」
梁銘懇求我,「千萬別!昊宇小小年紀沒了爸爸已經夠可憐了,要是再沒有媽媽,他不就成孤兒了?」
「即使他媽媽千不對萬不對,可還是最愛孩子的媽媽啊!小林老師,就算看在昊宇的份上,這次別再追究吧!」
我猶豫不定,但我的人身安全也十分重要,總不能我未來天天都提心吊膽地過吧?
於是梁銘向我保證會想辦法讓他們收山不幹,如若再有下次,絕不再攔我報警。
他說到做到,後面的一周時間過得風平浪靜。
就在我以為事情過去了的時候,梁昊宇出事了!
9
星期一的第一節是我的課。
我一踏進教室就掃見空了一個位置。
「梁昊宇怎麼不在?班長去把他叫回來。」
學生到校後要做晨間操,結束後梁昊宇經常繼續留在操場玩耍不回教室,我以為這次也是。
點頭的孩子一本正經回答:「報告老師,梁昊宇今天沒有來上課。」
我一聽,眉頭皺了起來。
不應該呀,孩子請假再怎麼也應該跟班主任說一聲吧?
經過上次的事,我有點不情願跟陳蓮聯系。
但是沒辦法,誰叫我就是那個倒霉催的班主任呢。
我撥通陳蓮的電話,直到忙音也無人應答。
再回撥兩次,手機直接關機了。
我不由得開始有點擔心,他們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無奈,我隻好打給梁銘。
「昊宇叔叔,是這樣的,梁昊宇今天沒有來上學,又沒有請假,他媽媽的電話也打不通。我想問問你,他們沒什麼事吧?」
「昊宇啊……沒什麼事……他有點感冒,待會兒再給你補請假條。」
電話對面支支吾吾的,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掛線。
忽然,話筒傳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媽媽……我知道錯了……我餓……我想吃飯……」
「你冷靜點,先把孩子放了,好不好?昊宇都餓兩天了,再這樣下去,咒沒破,人就先餓沒了!」
梁銘在勸說著什麼人。
「不可以,不可以!」是陳蓮的聲音,說著些神神叨叨的話,「咒不應、咒不破,是會反噬的!昊宇乖,再堅持一下,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我連忙追問:「到底怎麼了?」
「沒事沒事……小林老師你別擔心,我能處理好。我先不和你說了,嘟——」
梁銘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可我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呢?
正好接下來沒課,我翻出通訊錄找到梁昊宇家的地址,咬牙決定去一探究竟。
不過我留了個心眼,告訴徐晴一個小時後聯系不上我就報警。
10
梁昊宇家位於老城區的弄堂。
老城的路縱橫復雜,即使我有詳細地址,也在相似的路口懵頭轉向。
幸虧他們家在這一帶很出名,我隨手拉個大叔一問,他見怪不怪地抬手一指。
七彎八拐,我總算摸到了門口。
「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嗎?」
過了好一會兒,門縫才張開一絲,漏出陳蓮的半張臉。
「林老師來了啊,快進來坐。」
她笑得詭異,我懷揣強烈的不安進了屋。
我一邊悄悄打量屋內,一邊故作鎮定地問道:「昊宇呢?他今天沒有來上課,是不是生病了?」
他家坐向朝西,即使現在豔陽高照,裡面仍是陰陰暗暗的。
擺設倒是和尋常人家無異,唯有擺在正中央的亮著紅燈的神臺,上面有個反扣的相框顯得格外地礙眼。
趁著陳蓮倒茶的空隙,我偷偷翻過來看,是一對中年夫婦的黑白照。
「林老師來喝茶。」
我接過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隻能幹打哈哈,「不客氣,不客氣……」
我瞟了眼緊閉的房門,「梁昊宇在房間休息是嗎?方便的話,我想看看他。」
「昊宇啊……他在睡覺呢,也不知道起來沒……」
陳蓮有些不自然,但在我的灼灼目光下,隻好答應進去看看。
熱茶冒出絲絲輕煙,我心念一動,迅速和對面的那杯調換。
很快,陳蓮就從房間裡出來,「林老師,不好意思,昊宇還沒有醒呢。你……」
趕人的意味溢於言表,可我不能空手而回。
剛才和梁銘通話的時候,我分明聽見了梁昊宇的哭聲,還有梁銘的勸阻。
現在,屋裡安靜得可怕。
梁昊宇和梁銘到底在哪裡?
「這樣吧,昊宇媽媽麻煩填寫一下請假條。」
我絞盡腦汁想法子拖延時間,看能不能找出點端倪。
「好。天氣酷熱,林老師先喝口茶,我馬上給你寫好。」
陳蓮拿起茶杯碰了一下我的杯壁,然後一口灌了下去。
我想著反正茶已經調換過來了,便也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湯。
她大筆一揮,刷刷兩下寫好請假條。
眼看著再無理由留下,我悄悄摸出手機撥打了梁銘的電話。
響亮的音樂聲驟然響起,又驟然熄滅。
我噌的一聲跳起身,這鈴聲顯然是從房間裡傳出來的!
「昊宇媽媽,是不是還有別人在房間?」我強顏歡笑地問道。
陳蓮不遮不掩,反而大敞房門,「你自己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洞洞的門口像張血盆大口向我噬來,我緩緩後退,越退越覺得腿腳發軟,好像踩在沼澤上,正在慢慢下陷。
就連天花板也支撐不住,成片成片地壓了下來。
打顫的雙腿終於立不穩了,我轟然倒地。
陳蓮走近來,用腳尖踢踢我,嗤笑一聲,「自作聰明。」
11
不知過了許久,我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裡醒來。
月光從氣窗透入,已經是夜晚了。
下身涼飕飕的,我費勁仰起身子去看,赫然發現自己的雙腿被架得高高的,片縷不著。
我嚇得滾下床,在床底看見我那被揉成鹹菜的下裝。
我手忙腳亂地套上褲子,然後連爬帶滾摸到門邊。
不出所料,門從外面鎖上了。
縫隙間燈影幢幢,隨即談話聲響起。
「她醒了沒有?」
問話的男聲有點耳熟,「她」指的應該是我。
「還沒,我下重了藥,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回答的女聲是陳蓮,她給我的茶果然有問題。
可是我明明調換了,為什麼還是中招了呢?
「說她笨吧,她知道把茶交換。說她聰明吧,卻不留心別人有沒有把茶咽下。」
原來兩杯茶都下了藥,無論如何我都是逃不掉的。
不過她算漏了一點,我對麻醉藥不敏感,藥效褪得特別快。
「那她還是不是?」
「切!看著正正經經的,背地裡卻是個爛貨,那裡黑得跟什麼似的。」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敢情把我扒光就是為了驗……
天知道我母單二十多年,連男生的手都沒牽過,她卻這麼汙蔑我。
「銘哥,既然這樣,這女的不如給我……」
又一把男聲加入討論,說話時喉嚨像卡了一口濃痰,是之前襲擊過我的金毛!
更令我驚訝的是他那句「銘哥」,難道另一個男的是梁銘?
難道他們從頭到尾都是一伙的?
「滾邊去!老子給的錢夠你天天玩女人了,怎麼還眼饞老子看上的女人?要真想,排第二輪去吧!」
聲音逐漸與梁銘的臉重合,難以想象斯文彬彬的他說著那麼粗鄙的話。
「嘻嘻,不是,今天還來不及開葷嘛,下面痒得慌,嘻嘻。」
「再說了,給錢的個個死皮賴臉貼上來,哪有這種小家碧玉有挑戰呢。」
「銘哥,你知道我的,我一天不泄火,什麼事情都幹不好,要是壞了你的大事就不好了。」
「煩人!阿蓮,你去幫幫他。」
「哥!」
陳蓮高叫一聲,就算看不見,也能想象出她震驚的樣子。
同樣震驚的還有我,梁銘不是她的小叔子嗎,她為什麼會叫他哥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梁昊宇又是誰的孩子?
萬千思緒在我的腦子裡團成麻球,我的耳朵繼續被動接收信號。
「聽話,完事了就去把昊宇放出來。他應該有兩天沒吃飯了吧?」
「哥,不要……」
「好妹妹,咱們都老熟人了,又不是第一次,金毛哥我有多溫柔你又不是不知道。快走快走,哥又學了好些新花樣,保管你喜歡!」
「哥,求你了,不要不要……」
哀求聲漸行漸遠,人影卻朝著我的方向越擴越大。
不行,我不能讓梁銘發現我已經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12
我連忙脫掉褲子,重新躺了回去。
「吱呀——噠,噠,噠……」
老舊的鐵門打開,鞋跟叩擊在水泥地,一下一下像踩在我的心上。
來人站定在我的旁邊,我緊緊閉著眼睛,假裝還在昏迷之中。
忽然,一個輕柔的、微微粗糙的觸感從我的腳踝滑到大腿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