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辭舊闕 3517 2025-03-27 15:09:55

「你引我來此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那是說這個!藓都那幾年,於你於我,乃至杭家崔家,都萬分不利,我希望你答應我,才能免去我們之間許多麻煩。」


「若我不答應呢?我非要戳破高高在上的尚儀女官的假正經模樣,讓天下人知道你在藓都與我以天為幕地為廬地縱情聲色,你能如何?」


年輕氣盛幹的瘋狂事果然會在年歲漸長的某一天報應回來……


當年在藓都,沒有大嫂子,沒有教引嬤嬤,沒有腳跟腳的僕婢下人,我和「蘇魈」肆意妄為,做了許多放浪之事,樁樁件件都足夠崔家把我浸豬籠。


我言辭激烈,心中卻沒多少底氣,斥道:「那對你也沒好處!」


「待你聲名狼藉,我自可大發善心,納你為妾。」


我被杭蘭闕氣笑了,行行行,不愧是跟我在一起過的男人,很懂怎麼戳我心。


「別裝了,我了解你,如果真的那麼篤定要揭出八年前的事,你早就說了,不提是因為你有顧慮。杭蘭闕,如果你毀了我,我會不計一切代價毀掉你們武元侯府。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一下,如何?」


「三天之後呢?」


「三天之後,你若同意,我們相安無事,你若不同意,我們各憑本事。」


杭蘭闕盯著我,微微偏了偏頭,仿佛不這樣不足以看清我。


良久,他的嘴角漸漸勾起冷冷的笑:「三天後,如果我不同意,你會讓霜松殺了我。」


呀,他還是那麼該死地了解我。


我沒什麼好再裝的了,點點頭說:「對。」


杭蘭闕將我端給他的杯子放回桌上,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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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恢復平靜,仿佛他從未來過。


霜松從暗處探了個頭出來,問:「我沒聽明白,到底要不要殺他?」


我心緒不寧,將桌上的茶盞緊緊握在手心,感受到杯身的紋樣硌手的悶痛,許多思緒都難以理清,隻得含糊回答霜松:「不……」


「哦,那我回去睡覺了?」


「真羨慕你還睡得著。」


霜松:「少做點虧心事你也睡得著。」


「不許你為他說話!」


「哦。真困了,去睡了,沒有必須要殺的人別叫醒我。」


4


在家中聽大嫂嘮叨了兩天,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終於挨到休沐結束回宮,沒想到崔貴妃接著在我耳邊嘟嘟囔囔:


「那老虔婆又要作妖,太子的婚事也要插手,她娘家那都是些什麼貨色呀,竟然妄想做太子妃,嘖嘖嘖,我看皇後這次還能不能忍。」


我的侄女崔貴妃是皇帝嫔妃中生育最多的一個,給皇帝生下了冰雪聰明的二皇子鄭盈和三皇女鄭嫻,按理說沒有婆婆會厭惡這樣的兒媳婦,但太皇太後偏不,甚至可以說,放眼全天下,太皇太後最討厭的女人就是崔貴妃。


因為崔貴妃是三嫁女。


她的第一任丈夫成婚後不久病死,第二任丈夫成婚後不久也病死,第三任丈夫才是當今皇上,其中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崔貴妃的第二任丈夫是先皇——簡單點來說,我侄女崔貴妃先嫁了哥哥,再嫁了弟弟。


兄終弟及,今上不隻繼承了皇位,還繼承了女人,這讓太皇太後覺得荒謬,總是以「妖婦」稱呼崔貴妃。


而崔貴妃是何等剛強的一個人,她也贈送了太皇太後一個「昵稱」——老虔婆。


聽到崔貴妃又在當眾忤逆不孝,我趕緊四下看了看,確認身邊都是我們的人才放下心來。


「太子的婚事自有皇上皇後操心,咱們就當不知道吧。」


「要你教我?我就是氣不過……」


崔貴妃衝我招了招手,我了然地附耳過去,她在我耳邊輕聲道:「東宮近來傳出些謠言,說太子與樂伎有染,還不知道是衝著誰的,你聽說了嗎?」


我搖搖頭:「才回宮,還沒聽說這些。」


「那就悄悄地查,這個當口出這種事,倒像是敗壞太子的聲譽好破壞他的婚事,我怕別人給咱們潑髒水。」


貴妃的擔憂是相當有道理的,太子是中宮嫡出的長子,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這一點從前朝到後宮大家都沒有一點異議,我們崔家也完全沒有扶持自家貴妃的皇子當皇帝的野心,可是別人卻不這麼以為。


在外人看來,崔貴妃和皇後一樣出身高貴,崔家和杭家都是大族,二皇子和太子相差不到八歲,崔貴妃日常又和皇後關系不睦,定是有奪嫡的野心!


所以,從小到大,太子出現任何問題,第一個被懷疑的都是崔貴妃和崔家,真是相當的冤枉。


以致現在崔貴妃都有些草木皆兵了,但凡太子可能出事,她比二皇子出事還緊張。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其實完全不怪皇後,崔貴妃雖然和皇後處不到一塊兒去,但皇後可不是胡亂攀咬的人,更何況太子根本不養在皇後跟前——因當年宮變太過兇險,杭皇後將太子託付給當時的太後,想著即便宮變失敗,太子在奶奶手底下好歹能保住一條命,孰料太後拿到了孩子就不松手,從此沒把太子還給皇後,杭皇後見太子的機會沒比崔貴妃多多少。


我進宮以後才知道,「崔貴妃迫害太子」的風言風語全是從太皇太後宮裡傳出來的。


能把兩個兒媳婦都折騰成這樣,崔貴妃叫她老虔婆真不冤枉她。


我衝崔貴妃點點頭,告訴她回去就查訪起來,卻忽地想起另一件事:「最近宮裡沒有關於我的什麼流言吧?」


崔貴妃張著大眼睛道:「不曾聽見。你又惹了什麼禍?」


「沒有,隨口一問罷了。」


回到尚儀所時,言司贊正在教剛提拔的女官規矩,我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和她剛入宮時被女官們排擠,什麼都不肯教給我們,任我們出洋相的情形。


我入宮時隻是從七品女史,如今做到五品尚儀女官,其間固然有家族勢力為我保駕護航,但我自己也從未有半日松懈。


我不能讓杭蘭闕毀了我精心打拼的一切。


「崔尚儀,你怎麼提前回宮了?胡尚書做壽,我以為你要隨崔家一起去賀壽了再回來。」


「近來事務繁雜,脫不開手。對了,新來的這幾個若有得用的,往我這兒分一個。」


我話剛一出口,幾個穿著碧色宮裝的女官就驚慌地互相使眼色,臉上的微笑變成了僵笑,先後將頭垂得低低的,生怕被我看上挑去做事。


我和言司贊區別那麼大嗎?怎麼每個人都喜歡去她手底下?


用晚膳的時候,我將言司贊拉到角落問她:「我看起來很可怕嗎?小宮人都不敢挨著我。」


「誰讓你老是訓人。」


「你也訓啊!」


言司贊笑道:「那天你衝杭少將軍的寵物吼了一句,把那小畜生嚇得兩腿發抖,可見你有多兇了。小宮人們至多隻見過嚴厲的教引嬤嬤,哪遇見過你這樣的惡人?害怕也是正常。」


「那天的事情傳出去了?」


「那是自然,宮裡哪有秘密?」


「他們怎麼說我的?」


「你真想聽?算了,聽了又要生氣。」


「說!」


「黑煞娘子鬼見愁,叫得山魈抖三抖。」


好麼!背後傳我小話還押上韻了!


言司贊隔著桌案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撫我:「好了好了,說了不生氣的。」


「肯定是尚宮所那群人編的!」


尚宮所由皇後直接管理,而尚儀所由貴妃管理,皇後和貴妃兩相冷淡,我們底下的也就互看不順眼。


「可別胡說,如今她們忙著太子的事,哪有空編你的壞話?」


說到太子,我正好打探點正事:「對了,東宮這幾日可有什麼傳言?你得謹慎些,現在東宮就是少吃一口飯都要賴到貴妃頭上。」


「你知道我們這裡都是不準說這些的,隻是昨日雲影殿有幾個小宮人編排主子,我已讓人罰了送回去了。」


「說的可是太子?」


言司贊抿著嘴唇,微微點了點頭。


雲影殿的胡婕妤是胡尚書給皇上獻的美人,正是最受寵的時候,誰也不好去觸她的霉頭,至多也就是罰一下,還得看在胡婕妤的面子上送回去,至於她要怎麼處理我們就管不著了。


言司贊說話總是習慣不說得太滿,和她為人處世一樣,所以此刻她提起雲影殿的小宮人,必然就是他們傳了太子的謠言。


我又問:「可查到源頭?」


「崔尚儀,現在沒出什麼大事,若是煞有介事地去查,反倒像是故意宣揚。」


對待東宮,我們的站位的確很尷尬,既不能不管不顧,又不能太過積極上心,時刻都要提防著授人以柄,走一步要看十幾步,可以說是如履薄冰。


之前休沐將許多事都丟給言司贊,如今可不好再叫她操心,而且這事也不該讓她攪進來,我便說:「你思慮得很周全。這件事你不再管了,餘下的都交給我。」


「好的。」


我這裡才剛摸到點頭緒,東宮已先鬧出了事。


值守東宮的侍衛發覺出宮的樂伎跟出入令牌上對不上,仔細盤查,竟然發現是太子跟一名琵琶伎偷溜出宮。


那琵琶伎喚作黎煙,是個唇紅齒白的十七歲少年,被發現時,他身上還佩著太子的寶珠香囊,二人過從甚密,一眼便知。


這下可是坐實了太子與樂伎不清不楚的傳聞。


當夜,皇後和崔貴妃召集宮內正五品及以上的女官太監訓話,讓我們封鎖信息,不準任何人傳出半個字,一旦發現,就地打死。


我們口中稱是,心裡卻都明白,保密是不可能保密的,一件事情一旦被定義為秘密,那它的未來就一定是被泄露。


最多能保證天亮之前消息不傳出京郊。


接著,皇後娘娘就說到具體的處置,該怎麼定義這個事件,是該說樂伎膽大包天拐帶太子,還是太子私自出宮,這二者的區別可太大了,誰也不敢輕易下定論。


我們都不敢主動開口,皇後和崔貴妃幾句話拍板定音——出宮的就不是太子,是太子的近侍,即刻將那個近侍逐出宮門。


關鍵時刻,大家都很會睜眼說瞎話。


這時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薛世清來了。


薛太監是個中等身材容長臉的敦厚大叔,平時見了哪個宮人都笑呵呵的,但今夜他的臉上掛不住笑了,冷著一張臉傳旨:「將作亂宮人就地打死,屍首拖去亂葬崗扔了。命尚儀所崔元辭整頓宮紀,絕不可再出此等亂事。」


他本人不敢跟皇後貴妃甩臉色,這般表情自然是為了傳遞皇上的態度。


他在用自己的表情告訴我們,皇上很生氣。


我不敢多想,忙跪下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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