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懷孕不能侍寢,我為了防止自己失寵,便讓謝執找來一群貌美的女子代我服侍皇上。
她們大多出生卑微,為了博一個前程,什麼都能豁得出去。
皇上被她們討好得很舒心,經常服下催情酒,夜夜笙歌。
林書意為彰顯自己的賢良淑德,一大早就端著醒酒湯侯在寢殿外。
皇上幾次三番說不想喝,讓她回去。
可她卻像根釘子一樣扎在地上,當著眾人的面振振有詞:
「皇上虛不受補,應該喝點醒酒湯緩和緩和。」
大庭廣眾之下說皇上「虛」,她不要命啦?
皇上果然生氣,狠狠踹了她一腳。
林書意跌倒在地,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
她不認為是自己的低情商行為惹得皇上厭惡,隻是一味責怪皇上變心。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臣妾眼前人已非彼時人,這些年終究還是錯付了!」
她哭著離開,留下一臉暴怒的皇上。
「皇後言行不當,即日起沒收她的皇後冊寶,由林妃暫時協理六宮!」
我高興之餘還有些無語。
我還什麼都沒做呢,林書意上來就給自己捅了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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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鬥簡直是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14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我生產那日。
皇上一臉焦急:
「林妃的叫聲怎麼這麼悽厲?皇嗣不會有事吧?」
林書意雲淡風輕地嘟嘴:
「皇上多慮了,女人生孩子不都這樣。」
謝執在背後狠狠剜了她一眼,兀自離開,跑到殿外去拜菩薩,把漫天神佛求了個遍:
「謝執願意付出所有的壽數,求菩薩保佑婉婉平安無事……」
我在裡面嚎了多久,他在外面就拜了多久。
一直折騰到凌晨,我才成功生下四皇子。
我虛弱地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皇帝身後,一臉心疼的謝執。
皇上大喜,給四皇子取名為李承佑,封我為林貴妃。
此刻我在後宮之中,儼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有不少妃嫔宮女跑來向我示好,向我表示衷心。
我卻在這群人中,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容心?你來幹什麼?」
容心「噗通」一聲跪下,哭著道:
「娘娘,求您幫幫奴婢,奴婢實在走投無路了。」
「三皇子意外落水,高燒不退,皇後娘娘便把宮女的俸祿賞銀一律減半,說是為三皇子祈福。」
「奴婢的母親本就重病纏身,需要人參續命,如今俸祿減半,付不起買藥錢,母親已經快不行了。」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
克扣別人的銀子,給自己的兒子祈福,這算什麼道理?
「既然你家裡有困難,為什麼不直接向皇後求助?當年你從慎刑司出來時,她不是說會好好待你嗎?」
容心搖頭,一臉苦笑。
原來她向林書意求助過,可林書意卻認為是她將病氣傳給了三皇子,不僅沒有幫助,反而重重打了她二十大板。
容心這才死心,來找我求助。
「林妃娘娘一向寬待下人,誕下皇子後更是賞了宮人三倍的銀子,後宮各處都羨慕得不得了,如今您協理六宮,是唯一不怕皇後的人,奴婢這才鬥膽向您求助。」
我沉思片刻,答應幫容心救治母親。
但相對地,她也要當我在林書意身邊的眼線。
容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為了表明投誠的心意,她還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15
三皇子的發燒遲遲未好,謝執卻在這時說他有一個偏方:
「用親生父母的血當藥引,堅持七天,三皇子的病就能好轉。」
皇上對三皇子這個嫡子很是上心,立刻就要去放血。
林書意眼神閃了一下,連忙阻止:
「皇上是萬金之軀,怎麼能隨便傷害龍體呢,由臣妾一個人放血就夠了。」
七日後,我前去看望,三皇子的病情果然好了不少。
林書意雖然憔悴,但看上去並不虛弱。
反觀她身邊的凌無忌,嘴唇發青,面無血色,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
我心裡瞬間明了。
凌無忌才是三皇子的生父。
那天容心向我投誠,說的秘密就是這個。
她守夜時曾看到林書意撲在凌無忌懷裡,帶著哭腔說:
「凌哥哥,我好擔心承靳,他可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啊。」
我聽後非常驚訝,不敢貿然相信,便試探了一下,果然如此。
三皇子大病初愈,我本著禮貌給他送了些補品。
誰料他把那些東西都推倒在地,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賤人,別以為生了兒子就能高枕無憂,我娘說了,後宮子憑母貴,你生的是庶子,注定沒有我這個皇後生的嫡子高貴,就算長大,他也要給我當奴才。」
我眯起眼睛,不敢相信這麼惡毒的話是從一個六歲孩子口中說出的。
林書意卻樂得眉開眼笑,摘下護甲摸他的臉。
「承靳說的對,娘平常沒疼你。」
三皇子的話打消了我心裡最後一絲猶豫。
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被林書意養成這樣,已經沒救了。
「我記得三日後便是三皇子的生辰吧,到時候我會為你送上一份大禮。」
離開時,隻聽得三皇子嘟囔:
「我可是嫡子、貴子、龍子,才不稀罕你送的禮物。」
我眼裡泛著冷光。
斷頭飯,由不得你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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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生辰宴,我辦得格外盛大,宮中所有嫔妃都來慶賀。
皇上摸著三皇子的頭,欣慰地誇獎:
「三皇子又長高了。」
酒過三巡,我看向純嫔,給她使了個眼色:
純嫔原先隻是貴人,在我被海如眉欺負時替我求過幾次情。
等我協理六宮後,立刻把她升為嫔位,還教了她幾個討好皇上的手段。
她對我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地跟著我。
眼下,純嫔狀若無意地將話題引到林書意身上,說起她割血救子的事。
「不知道皇後娘娘的傷勢如何了?臣妾這裡有個淡化疤痕的藥膏,特意獻給娘娘。」
林書意臉色微變,我趁機附和:
「姐姐為保龍體,放了整整七天血,手臂上不知道割了幾道口子,這祛疤膏應該由皇上親自塗抹。」
經過「放血」一事,皇上對林書意又生出幾分憐惜,便讓林書意掀起袖子,他親自上藥。
林書意急忙推脫,「都是小傷,不用皇上掛心。」
她假裝頭疼,就要回宮歇息。
這時,容心猛地站出來,跪地大喊:
「啟稟皇上,奴婢要告發皇後娘娘私通,禍亂後宮,罪不容誅!」
我猛地起身,大聲呵斥:
「大膽,宮規森嚴,不可信口雌黃!你說皇後私通,可有證據?!」
容心跪地磕頭,把那日和我說的話向皇上復述了一遍。
末了,她道:
「三皇子生病時,是凌公公在手臂上劃開傷口,用自己的血給三皇子熬藥。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看他的傷口!」
我立即命人上前檢查。
林書意的手臂光潔無比,倒是凌無忌的手上有七道劃痕。
純嫔適時地發出驚呼:
「那藥需要親生父母的血液為藥引,如今三皇子喝了凌無忌用血熬的藥成功痊愈,說明凌無忌才是他的血親啊!」
場面瞬間變得死寂,誰都不敢再說話。
皇上掐著林書意的臉,神情可怕地幾乎要殺人:
「賤人!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林書意嚇得渾身發抖,倔強地嘟嘴:
「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臣妾百口莫辯!」
百口莫辯,形同認罪。
皇上萬萬沒想到自己戴了這麼久的綠帽子,當寶貝養了六年的孩子竟是別人的種。
他嘔出一口鮮血,怒道:
「好,好,好。既然你百口莫辯,那就廢掉林書意的皇後之位,割掉她的嘴巴,把她關到慎刑司狠狠折磨!」
「凌無忌與後妃私通,將他凌遲,再誅九族!」
「三皇子擾亂皇室血脈,賜白綾!」
17
林書意受罰的第五日,我前去看她。
慎刑司還是記憶裡的陰冷潮湿,處處都是慘叫聲和血腥味。
但不同的是,前世的我隻是一個小宮女,如今卻已經成了協理六宮的貴妃。
在一個陰暗的角落,我看到了林書意。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渾身都被血染得通紅,嘟嘟唇的地方剩下一個恐怖的血窟窿。
見我來了,她急忙抓住我的衣角,氣若遊絲地詢問:
「為什麼……容心要背叛我?」
我冷淡回答:
「誰讓你克扣人家的俸祿?」
她卻像突然發了瘋,聲嘶力竭地吼道:
「你撒謊!我不信一個宮女會為了幾十兩銀子背主!」
我冷冷踢開她的手:
「姐姐,你真是何不食肉糜啊,那幾十兩銀子可是窮人一年的家用,更是容心母親的救命錢!」
「你總是這樣,喜歡慷他人之慨,看似人淡如菊,其實一個人都護不住。」
「海如眉把你當親姐姐,每天去冷宮看你,可她死後你卻不聞不問,隻知道和妃嫔爭你的少年郎。」
「茵貴人敬重你為皇後,聽你的撺掇對付我,可她下跪求皇上饒過她的母家時,你卻明哲保身,一言不發。」
「於你有利,你便和她們姐妹相稱,於你不利,你便人淡如菊,不理不睬。林書意,你就是這麼虛偽。」
我招了招手,謝執端上一條白綾。
「姐妹一場,我便賜你個痛快,就當是給承佑積德了。」
18
謝執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我皺著眉問他:「不是早叫你了嗎,怎麼這麼慢?」
他笑得溫柔,「剛凌遲完凌無忌,一身血腥味兒,怕你不喜歡就洗了個澡。」
我湊到他頸間嗅了嗅,果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謝大總管真有情致,洗澡還放凌霄花的?是為了討好我嗎?」
我挑起眉毛,狹促地盯著他。
灼熱的吐息噴在他的頸間,在我的注視下,謝執的耳根逐漸變得通紅。
我不由得好笑。
之前說「讓我跟他」時說得那麼輕巧。
我當他有多厲害呢,原來這麼容易害羞。
我笑意盈盈地給謝執斟了一杯酒:「喝了它。」
一瞬間,謝執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臉上的緋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面無血色的慘白。
「婉婉,其實你不用這麼做我也會喝的, 你的願望,我總是要達成的。」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份量卻似乎有千金重,顫抖著接過酒杯, 深深看了我一眼:
「今後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你要保護好自己。」
說罷, 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我:?
不是,他酒量這麼差的嗎?一杯下去倒頭大睡?!
「春夏, 讓人把謝執公公抬到他的房裡, 在地上睡多冷啊。」
「是。」
下人們剛要動手, 謝執突然睜開眼,一向邪肆精明的眼裡多了幾分茫然。
「這酒,沒毒?」
我愣了一下, 瞬間反應過來,他以為我是故意色誘,就為了哄他喝下毒酒。
我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春夏捂著嘴偷笑。
「謝執公公,你真逗,娘娘又不是那卸磨殺驢的人, 她給你毒酒幹什麼?」
謝執眨巴著眼, 一臉懵逼:
「那這酒是……」
「是慶功酒, 笨蛋!」
頸部被白綾纏上,春夏的哭聲越來越模糊。
「歲「」謝執疼的嘶啞咧嘴, 嘴角卻高高翹起。
「婉婉, 你剛才是在關心我嗎?」
「絕無此種可能!」
18
林書意死後第五年, 我被封為皇後,四皇子被封為太子。
皇上這些年對我也逐漸厭倦了,開始寵幸更年輕漂亮的妃子,甚至頻繁飲用鹿血酒壯陽。
我從不勸誡, 反而順著他的性子來,還主動給他進獻美女。
皇上誇我是賢後, 和林書意那個瘋子不同。
我隻是笑,我又不愛他, 當然會順著他。
他的身體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成為皇後的這些年我也沒有闲著。
而是通過我娘聯系前朝, 暗中籠絡了一眾大臣。
他們大多是寒門子弟,沒有顯赫的家世,隻能靠我在皇上面前為他們美言。
我給皇上送美人,皇上重用我引薦的人才, 各自都對彼此很滿意。
十年後,皇上駕崩, 承佑繼位。
我成了垂簾聽政的太後, 前朝後宮再無人能動搖我的地位。
又是一年春天, 謝執陪我在御花園散步。
我看著枝頭上嫩黃的花朵,不由感慨:
「謝執, 今年的凌霄花開的真好。」
謝執如今已是權勢滔天的大宦官, 地位僅在我和承佑之下。
卻還是不顧形象地要去爬樹:
「等著,我去給你摘。」
我笑著拉住他:
「不用了,陪我一起賞花吧。」
他愣了一下,反握住我的手, 掌心一片溫暖:
「好。」
歲歲年年,今後我和謝執,便會長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