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帝被貴妃從我宮中叫走的事，便傳遍了後宮。
帝妃重歸於好。
皇帝仿佛再次忘記了其他妃嫔。
獨寵於貴妃。
少有的幾次踏足後宮，也是來我的綺羅閣。
但從未過夜同床。
因為每到緊要時刻，貴妃便會派人將皇帝請走。
不是心口疼，就是頭疼。
皇帝明知是她的借口，卻從不落她的面子。
次次都去。
我從未阻攔。
更未耍賴撒嬌地留下皇帝。
這日給貴妃請安。
剛進門就聽到貴妃漫不經心的嗤笑：「舒嫔對皇帝來說不過是個玩意兒，皇帝與本宮的情意豈是她能動搖的。」
其他後妃笑著附和道：「是啊，一個小貓小狗養著玩也就罷了，如若不知尊卑，傷了主子，那隻有死路一條了。」
見我走近，貴妃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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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是嗎？舒嫔。」
她意有所指。
我面色卻平靜：「即使是小貓小狗，養得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怎舍得隨意殺死。」
貴妃臉色一沉。
她的大宮女綠腰立刻扇了我一巴掌，厲聲道：「舒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娘娘頂嘴！」
我默默受著這巴掌。
嬌豔的臉上瞬間紅腫。
綠腰見狀，又要再扇。
可下一秒卻被走進來的皇帝一腳踹在了地上：
「朕看你的膽子才是真的大，一個宮人竟然也敢教訓朕的妃嫔，下次這巴掌是不是就要落到朕的臉上了。」
眾人心頭一驚。
隻見皇帝俊美的臉上滿是風雨欲來的陰鸷可怖。
14
眾人紛紛跪地行禮。
綠腰更是嚇得臉色煞白，連連磕頭：「奴婢不敢！」
皇帝低頭看著我臉上的巴掌印，臉色更難看：
「拉出去，打死。」
綠腰嚇得癱軟在地，求救般地看向了貴妃：
「陛下——」
可貴妃剛開口，皇帝卻打斷了她：「貴妃，朕知道你心軟，但對這等惡僕可不能心軟。
「貴妃，這次朕幫你料理了此事，下次真不想再看到後宮中有如此膽大妄為之人！」
話裡隱隱帶著責備。
這是皇帝第一次當著所有妃嫔的面，駁了貴妃的面子，更是直接打殺了她的心腹宮女。
貴妃臉色煞白。
不敢再為綠腰說話：
「臣妾知道了。」
可皇帝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已牽住了我的手，向外走去。
回眸看。
正好對上貴妃陰冷如毒蛇的眼眸。
我輕輕揚起了嘴角。
貴妃終於意識到——
我並非她過往對付的嫔妃一般好拿捏。
皇帝是在意我的。
畢竟深宮冰寒。
誰能拒絕一顆少女炙熱無畏的真心呢。
至尊帝王也不能。
當晚。
皇帝留宿我的宮中。
當貴妃故技重施，想再請走皇帝時，皇帝第一次拒絕了她：
「派三個太醫去看看，務必治好貴妃。」
神色隱隱不耐。
皇帝。
終於厭煩了貴妃的把戲。
可貴妃對此，卻絲毫不知。
15
半月後，林苑遊獵。
皇帝要攜攜眾臣在林苑遊樂，以示君臣一家親。
往昔皇帝都會帶著貴妃。
可皇帝去找貴妃時，卻吃了閉門羹，貴妃仍在生氣皇帝為了我拒了她，害得她被後妃奚落的事，端著架子，想讓皇帝哄哄她。
可她不知，這幾次自己的恃寵而驕，已讓皇帝對她越來越失望。
傷了皇帝對她的情。
所以，皇帝並未哄她。
而是轉頭，帶著我離了宮去了林苑。
林苑內。
我坐在皇帝身邊斟酒服侍，親密又溫馨。
眾人見此，終於意識到——
後宮的天要變了。
貴妃更是傻眼了。
隻能在宮中看著從林苑傳來的信報中我與皇帝的種種親近，她終於後知後覺，皇帝對她的心真的變了。
她必須要想辦法挽回。
所以，等皇帝和我再次回京時，貴妃已在乾坤宮門前相迎，笑意盈盈，絲毫看不出往日的跋扈任性。
她親自服侍皇帝換衣梳洗。
處處妥帖。
細心又周到。
皇帝似乎想起了過去在冷宮中的日子，神色柔軟了下來，牽住了貴妃的手：「貴妃辛苦了。」
貴妃瞬間紅了眼，喜極而泣：
「臣妾，不辛苦。」
她跪在皇帝面前：「前段日子，臣妾恃寵而驕，忘了規矩，傷了陛下的顏面，陛下能原諒臣妾，臣妾做什麼都不辛苦。」
她難得示弱。
皇帝再也跟她生氣，親自將她扶了起來：「你是貴妃，六宮之主，要有容人之量。」
「臣妾隻是心愛陛下，一時不安，才做錯了事，以後不會了。」
說著，貴妃瞥了皇帝一眼，微微紅了臉。
兩人間的氣氛曖昧纏綿。
顯得我的存在尷尬又不知趣。
可我卻面色不改，隻是輕聲道：
「陛下，那臣妾先告退了。」
皇帝點了點頭。
貴妃看了我一眼。
有些得意。
仿佛在炫耀，她略施小計，便可重獲帝寵。
可下一秒，皇帝突然又說道：「阿婉，明日一同去給太後請安，朕派步輦去接你，你切莫貪睡忘了。」
阿婉？
這般親密的叫法。
貴妃指尖輕顫。
後宮之中除了她，皇帝再無如此叫過其他妃嫔。
她曾引以為豪。
可如今，皇帝同樣稱呼了我。
貴妃失神，一時間竟然呆呆地站在大殿之上，無法回神。
我卻輕勾嘴角，柔順點頭：
「是。」
貴妃。
你，早就不是皇帝的特殊了。
16
這次，貴妃示弱。
皇帝雖然再次寵愛起了貴妃。
可卻不再是過去的專寵。
皇帝不光會寵幸我，亦會在我的勸說下，去其他妃嫔的宮中。
帝王之恩，雨露均沾才好。
不光是為了皇帝子嗣，更是因深宮寂寞，如若沒有點盼頭，隻怕妃嫔們的日子要苦死了。
王時莘聽聞此事，給我來了信——
第一，讓我向陛下請旨意，晉升他為二品侍郎。
第二，他大罵我愚蠢。
此舉，是在為自己找敵人。
卻不知，太後本擔心我恃寵而驕，再出現第二個貴妃。
聽說了我的勸告後。
她心情大悅。
賞賜了我不少珍貴寶物，更是催促我早日孕子，母憑子貴，更進一步。
可不等我有孕。
貴妃卻先一步傳出了喜脈。
皇帝大喜。
不僅封賞六宮。
更是日日都陪著貴妃，再不理會其他妃嫔，貴妃瞬間又成了後宮第一人。
而我也趁著皇帝沒空看我時，給王時莘回了信。
婉拒了他的要求。
二品侍郎，位高權重。
王時莘除了家世優渥，自身毫無本事，連如今的四品官都是皇帝看在我顏面上為他晉升的。
哪來的臉面再求升官。
王時莘先是哄我，見我意已決，便原形畢露，大罵我白眼狼，不知報恩。
我如今正得聖寵。
早已不是需要依附他的青樓女子。
自然不會與他虛與委蛇。
本想把信銷毀。
可想了想，我把信交給了新來的宮女碧玉，她本在宮女所備受欺凌，被我所救後，帶回了宮中。
辦事十分利落。
我囑咐她：
「千萬要燒幹淨。」
碧玉點頭。
拿著信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勾起一抹豔麗的笑容。
17
貴妃懷胎三月時。
突然說她夢到了送子觀音，觀音提醒她，皇帝想要多子多福，上山帶眾妃上炷香便可。
「舒嫔，你可有異議？」
我笑了笑：「自然沒有，臣妾也想求得觀音賞臉，為陛下繁衍子嗣，才好呢，隻是臣妾擔心貴妃娘娘，畢竟才三個月，山路奔波，身體可受得了。」
貴妃道：
「太醫說本宮身體康健，走動走動有助於生產。」
聞言。
皇帝欣然同意。
奔波三日。
一行人來到了靈隱寺。
等後妃們挨個給觀音菩薩上完香。
天色已晚。
皇帝本想與貴妃同屋，就近看護她，可貴妃卻拒絕了他：「寺廟床榻窄小，兩人同睡隻怕都不安穩，陛下不如單獨休息吧。」
皇帝親自去看了看。
果然窄小。
便隻能作罷。
親自送貴妃進了屋，又再三囑咐貴妃的宮女太監們萬分小心貴妃的情況。
才放心。
皇帝走到我面前，牽住了我的手：「阿婉，朕送你回屋。」
貴妃恨極了這個稱呼。
卻強撐出一抹笑。
我心底暗笑，面色卻溫柔：
「是。」
18
深夜時分，萬物寂靜。
我送別了皇帝。
坐在床榻邊，碧玉靜靜地給我卸下頭上的珠釵，手腳利落，眼神卻微微出神，時不時地偷看一眼藏在角落已點燃的安神香。
無色無味。
如若我是普通人定是聞不到的。
可我不是。
我猛地轉身，趁她失神，將金簪的尖頭對準了碧玉的脖頸，微微用力，尖頭便刺穿了脖頸，鮮血滴落。
剛好澆滅了安神香。
碧玉嚇白了臉，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娘娘，求你放了我——」
她跪在地上。
將一切告訴了我——
今日這一切果然是貴妃安排的。
碧玉之前把我給她的信交給了貴妃，貴妃認定我與王時莘有私情，她借著送子觀音的由頭，讓皇帝帶後妃來到靈隱寺後，便給王時莘用我的名義送了信，用二品官誘惑他來相見。
碧玉則負責給我下安神香。
給王時莘打開門窗，讓他進來。
然後，貴妃便帶著皇帝出現，將我們一網打盡。
好計策。
可惜，我在青樓長大，練就了一雙識人辨物的眼睛。
我能第一眼看出王時莘的貪婪，看出翠微的虛偽。
亦能看出碧玉的不忠
我收下她。
假裝一無所知。
就為了此時此刻。
我嘴角輕輕一挑，笑得溫柔極了：「碧玉，想活著可以，但你要將功補過。」
碧玉瑟瑟發抖，如看到惡鬼。
卻不敢反抗：
「奴婢全聽娘娘吩咐。」
19
次日。
天蒙蒙亮，宮人們便已先一步起身梳洗，喚醒自己主子。
可當宮女推開皇後的屋門，看到屋裡的一切時，卻嚇白了臉，摔了手裡的盤，猛地尖叫出聲：
「啊！」
眾人聞聲驚醒，匆匆趕來。
皇帝住得最近，來得最快。
他看清了屋裡發生的一切——
隻見貴妃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不遠處，一個男人正拼命地掐住宮女的脖子，阻止她尖叫。
男人，亦是衣衫不整。
見到皇帝，男人臉色劇變，飛快地捂住臉，想要破窗而逃，可不等爬出去，就已被皇帝怒吼命令下的太監們壓在了地上。
後妃趕到看到這一幕，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天，要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