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禾哭得梨花帶雨，便是比一個女人還嬌弱。
那日，我姐正宴請長公主在府中敘舊，卻不想，竟鬧出這麼齷齪的事情來。
宋頌當時便愣在了原地。
「什麼……什麼意思？」
還是國公府的老太君反應迅速，當街便給了青禾一巴掌，怒斥道：「哪裡來的瘋子？還不快拖下去！」
「夫人！夫人！」
那人衝著宋頌叫喊，宋頌尖銳地喊道：「都給我住手！把他給我留下！讓他給我說清楚！」
時老太君一驚，趕緊攔住她：「頌頌，你莫要動氣，這人一定犯了失心瘋，你交給婆母處理，婆母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我要他親口說！」
宋頌目瞪著青禾，對時老太君的話充耳不聞。
此時已經半年多的冷待，還有之前我意有所指的話，如今，在宋頌她那並不靈光的腦子裡，串成了一句話：
這人必定是時臻不動她的原因！
9
時臻接到消息，匆忙趕來的時候，花廳裡已經鬧成了一團。
宋頌命人將青禾捆了起來，她一邊打，一邊逼著青禾交代。
時臻到的時候，青禾已經被揍成豬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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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老太君在一旁拼命攔著。
時臻一看心上人被打成這樣，當下便瘋狂了，也不管眾人還在，當下便給了宋頌心口窩一腳。
宋頌當晚便哭著回了娘家。
他說什麼也要跟時臻和離。
家裡人都心疼宋頌，都在勸著我爹，讓宋頌和離歸家。
可我爹卻有些猶豫。
時家是德妃的母家，如今二皇子奪嫡勢頭正盛，我爹不太想得罪時家。
如此，我娘才進宮來找我。
她來時，我原本以為我娘是想讓我勸皇上下旨，賜我姐和時臻和離。
可我沒想到，我娘竟然提出了如此無理的要求。
「你姐姐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她當了皇後。
「你這個進宮的機會，原本就是你姐姐讓給你的，如今你姐姐過得不如意，想再進宮，你去同皇上說說。
「你倆是親姐妹，同在宮中，也好有個幫襯。
「你姐跟時臻始終沒有圓房，不算成親，隻是當初因為救你，被山賊汙了身子。
「我這邊讓你姐姐以進宮陪你為由，在宮裡待一段時間，你想辦法，讓皇上和你姐相處，幫你姐姐進宮。」
我看著我娘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突然開口：「娘，本宮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為什麼同樣都是娘的女兒，她卻能如此偏心呢。
即便有了前一世的經歷，可如今看著我娘在為我姐深遠的打算，我還是很難過。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其計深遠。
不管是我爹也好，還是我娘也罷，都在為我姐精心謀略。
可我入宮這麼久以來，我娘來看過我兩次，每一次都是為了我姐姐，從來沒有一次來是為了我，甚至於她連一句問候都沒有。
她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宮中過得好不好。
我看著我娘眼中一閃而過的惶恐，又聽她說：「你當然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還能是誰生的？」
是啊，我爹從來沒有納過小妾。
家中隻有我娘。
可即便是親生的，為什麼爹娘卻總能這麼偏心呢？
我有些疲憊，擺擺手，讓菊清把人送了出去。
當晚，我便將皇上尋找無果的證據，交到了皇上手中。
「皇上，阿芫因為私心，私藏證據，請皇上責罰。」
如同我剛入宮那日一般，皇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阿芫將證據交給朕，與朕一條心，朕罰你作甚？」
話雖如此說，可在看到那些證據的時候，皇上臉上的溫潤不再。
皇上連夜下旨，秘密將我爹我娘捉拿入獄。
又讓心腹去二皇子府上尋找與我爹勾結的證據。
這一找不要緊，便找出了皇上常年喝的茶裡，有二皇子找人下的慢性毒藥的證據。
皇上當即大發雷霆，立馬將二皇子捉拿起來。
我跟我姐是出嫁女，時家謀反的證據也還沒有找到。因此，我跟宋頌，倒是逃過一劫。
隻是皇上終究是連我也一起怪罪上了，連續數月，都不曾踏入我宮中半步。
10
父母入獄後，我帶著阿漾，去了一趟養心殿。
「皇上！」
我原本以為，皇上不來我宮中，是因為我父母的事情厭棄了我。
可我卻沒想到，皇上竟然已經病重，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因為後宮不得幹政，皇上又刻意隱瞞，所以這數月來，我根本沒有得到任何一絲皇上生病的消息。
今兒過來，是想著小阿漾許久不曾見過父皇，小小的他，應該來見見父皇。
卻沒想到，我帶著阿漾前來，竟是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阿漾此時已經能說話了，看著皇上，也能乖巧著行禮問安。
皇上看著阿漾如此，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阿芫，小五交給你，朕很放心，你將小五教導得很好。」
皇上躺在床上，說幾句，便要咳嗽幾聲。
我慌忙將桌上的茶遞給皇上：「皇上生病，怎麼沒跟臣妾說？好叫臣妾來皇上身邊侍疾。」
「老二在朕茶裡放毒，朕知道，朕時日無多，到底是快死的人了，阿漾還小，朕不便見他……」
說這句話的時候，皇上眼裡帶著些悲傷。
「阿芫，朕不曾碰你，是因為朕將你看成朕的小女兒……
「阿芫，朕已經擬好了聖旨，儲君的位置是小五的。
「聖旨便放在匾額上，到時候朕一旦去了，李德全會替朕宣旨。
「到時，你便做太後，垂簾聽政……」
說著，皇上從枕邊拿出一個匣子，交到我手上：「這是時臻謀逆的所有罪行，朕沒處置，是因為要給你和小五留條路，到時候，你來親政，這便是你手上辦的第一件大事，好讓你在朝堂上立威。」
聽著皇上處處為我考慮，我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這個男人，從我一進宮開始，便將我當成親生女兒疼愛，給我底氣，也給我留著後路。
看著我哭，皇上便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衝我笑道：「阿芫，好孩子，不哭。」
他想抬手替我抹眼淚，可手卻抬到一半，便沒了力氣，重重地落了下來。
我顫抖著去試探皇上的鼻息，片刻，我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
李德全聽到我哭聲，慌忙進來，瞧著眼前的景象，也跟著跪了下來。
「娘娘，這些天，皇上一直撐著一口氣，想要等您來，卻又不肯讓人來喊您。您如今來見了皇上，皇上的心願，也算是了了。」
說著，便重重地朝我磕了頭。
皇上薨了的消息，便由此傳了出去。
李德全當眾讀了先皇的聖旨，有幾個朝臣還有異議，李德全便拿出先皇生前從不離身的玉佩，語氣平淡：
「先皇曾有口諭，若誰敢不敬太後，不敬新皇，殺無赦。」
有李德全的幫忙，阿漾登基的事情，便順利了許多。
處理完先皇的後事，我陪著阿漾上了第一個朝。
我將先皇留給我的證據拿了出來，隨後便遣人去將那些逆賊捉拿。
先皇留給我的證據，足以讓我肅清朝堂。
在我的人去國公府之前，宋頌曾來過我宮中找我。
11
「原以為妹妹大義滅親之後，日子會好過，可如今瞧著，也不過是守寡。」
我冷眼瞧著宋頌：「姐姐還是慎言吧，宮裡不比你們國公府，人多眼雜。
「啊，是了，姐姐如今已經成了階下囚，自然不怕再多添一條罪名。」
宋頌卻是沒說話。
隻是對身後的丫鬟努了努嘴，她身邊跟著伺候的丫鬟便在我面前放了一隻食盒。
「你在家中時，最愛吃這芙蓉糕，我便做了拿來給你嘗嘗。」
說著，宋頌卻突然哽咽起來：「在家中時，你總怪我欺負你，怪爹娘偏心，可我們卻也都是真心實意地疼你。這芙蓉糕的配方，是娘託人送到我府上的。
「她說她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做給你吃了，這世間，隻剩下咱們姐倆。」
宋頌掩面哭泣起來。
「如今我也要入獄，妹妹想來再也吃不到這芙蓉糕了，姐姐今日來，便是給妹妹送這芙蓉糕的。」
我看著宋頌做戲，手中拿著一塊芙蓉糕把玩。
「隻剩咱們姐倆, 你便要給我下毒？」
我嘴角勾起冷笑。
我從小喜歡看醫書，宋頌這點把戲, 怎麼可能騙得過我。
聽我這麼說，宋頌勉強扯出一絲笑來：「妹妹在說什麼，姐姐聽不明白。」
「姐姐何須裝傻, 若是姐姐不肯承認，哀家找個御醫來一驗，自會還姐姐一個公道。
「讓姐姐帶著公道上路。」
我冷笑地看著宋頌，瞧得她臉上的笑終於繃不住。
她面目猙獰：
「為什麼你的運氣這麼好？為什麼上輩子我入宮沒兩年就死了？」
我笑著看她發瘋。
「兩輩子都輸給了你, 我不甘心！
「你明明是個賤婢生的野種, 卻被當作嫡女養在我娘膝下！明明我進宮隻有死路一條, 偏偏你進宮，卻坐到了太後的位置！為什麼你的運氣這麼好？」
聽她提起我的身世，我當即變了臉色，給菊清使了眼色, 壓住她，將我的身世打聽了明白。
原來, 我的親娘是我爹身邊的丫鬟，隻因為我爹醉酒, 硬拉住了我娘, 霸王硬上弓。
一個月後, 嫡母聽說此事。
那個時候，我爹還不是丞相, 還要仰仗嫡母娘家的鼻息生活，因為那次醉酒, 惹得嫡母不快，原本他們是打算打死我娘的。
可我母親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是祖母力保下了我娘。
隻是，祖母年紀到底是大了, 沒能等到我出生，她便去了。
卻不想，快到寺廟時，出了意外。
「餘從」嫡母和父親為了扮演好深情人設，直接讓我娘慘死，隻留下了我，對外宣稱, 是嫡母的親生女兒。
嫡母留下我不過是想讓我給嫡姐做伴，方便伺候她, 當作她隨時隨地的出氣筒罷了。
怪不得他們會如此對我。
我看著眼前近乎瘋狂的宋頌, 又冷笑道：「宋頌，不如你意, 你便想殺了我。
「可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你自己先選的啊。」
宋頌惡狠狠地看著我，掙扎著想要衝過來：「我要再選一次！這一次，我一定不會選錯！」
「可你沒有機會了。」
我把玩著手上的匕首。
我沒想到, 無意中, 竟替我娘報了仇。
我將匕首隨手一扔，讓身邊的侍衛將宋頌帶去了天牢。
他們行刑的時候，我並沒有去觀看。
從此以後，我跟他們, 再無瓜葛。
餘生，我的世界，隻剩陽光。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