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道還在睡覺？
我提著屬於自己的晚餐正要回房，周銘川的房間裡突然傳出一陣撲扇翅膀的聲響。
像極了我家那隻小鸚鵡平日撒歡的樣子。
「砰！」
有什麼東西從高空墜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停住腳步，一瞬間冒出來無數個念頭。
什麼周銘川突發惡疾說不出話啦。
什麼周銘川被歹徒劫持開不了口啦。
我試探性地又敲了敲門，
「老板，你還好嗎？」
熄滅的手機屏幕倏然亮了起來，是一條來自周銘川的消息：
「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這事雖然還透著幾分古怪，但我這月薪五千的鹹吃蘿卜淡操心什麼。
於是我回房間大快朵頤了起來。
這酒店的晚餐味道還不錯，就是分量少了一些。
我吃完一頓胃裡還是空空，大膽地覬覦起了周銘川門口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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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冷掉了還沒吃，應該是沒胃口吧？
幫老板解決掉這些「垃圾」，是我這個小員工應該做的。
我側躺在床上，在屏幕前敲敲打打半天，文藝地表達了對他門口那份晚餐的需求。
系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周銘川輸入了半天，才打出兩個字，簡單明了，
「拿去。」
我歡快地吃了兩頓晚餐。
不過也許是吃得太飽，一夜無夢，就是有點心慌。
打開手機時，閨蜜的數百條轟炸消息彈了出來，讓我瞬間驚醒。
08
「你說什麼？」
「你的鸚鵡，就是那隻小周銘川，我去你家的時候它已經不在房間裡了。窗戶關得好好的，家裡也被我翻了一遍，都沒看見。」
「怎麼會？」
這下我徹底慌了神。
小鸚鵡雖然是我撿回來的，但我已經將它當成了家裡的一份子。
每天當我情緒垃圾桶的是它，每天給我提供情緒價值的也是它。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就離不開它了。
「你讓我媽在業主群裡問問，附近的樹上也幫我找找。」
我的聲音隱約帶了哭腔，動作飛快地將所有東西丟進了行李箱，「我現在就回來。」
小區裡還有不少流浪貓，萬一小周銘川被貓抓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出門時，正巧撞見周銘川。
在公司他總是一絲不苟地穿著正裝，高傲矜貴。
如今換了身休闲的常服，我險些沒認出他來。
他看見我煞白的臉色和手上拉著的行李箱，微不可察地蹙起眉，額頭上的表情包也跟著憂心忡忡了起來，
「怎麼了？」
我低下頭，怕他看見我眼裡的淚光，
「家裡養著的小鸚鵡丟了，我要回去找它。」
周銘川微怔，臉色慢慢緩和，
「現在買票最快也要一天後能到，你別擔心，我有個朋友是鳥類研究專家，找鸚鵡這方面還算拿手，我幫你聯系他。」
他頭上的表情包變動，成了一隻猖狂大笑著的鸚鵡。
「嘿嘿，老婆擔心我。」
然而我完全沒注意到這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攥住了他的袖子，
「真的嗎？」
「嗯，你不用回去，最多一個小時。」
他的從容鎮定很好地緩解了我的焦慮。
我聽見他說，
「下去好好吃頓早飯，我保證，等你回來，你的小鸚鵡已經找到了。」
而等我轉身下樓，周銘川指尖飛快，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助理，
「現在去花鳥市場買一隻和圖片上差不多的鸚鵡，要聰明愛罵人的，送到月東路 xx 號。」
09
周銘川說得果然沒錯。
還沒等我吃完早飯，閨蜜就發來了消息。
「小周銘川找到了，你老板那個專家朋友真厲害，剛來沒多久就發現它躲在了灌木裡。」
她特地拍視頻給我看，
「你瞧，一天沒吃飯，都餓瘦了。」
這隻鸚鵡除了瘦小了些，幾乎和小周銘川沒有差別。
我盯著看了會，有幾分懷疑，
「這是我那隻鸚鵡嗎？怎麼有點不太像？」
粗腦筋的閨蜜樂呵呵地說，
「哪裡不一樣了，你看這翻白眼罵人的勁，一模一樣。」
她話音剛落，視頻裡的那隻鸚鵡趾高氣昂地抬起頭，
「白痴。」
我被罵得心滿意足，當下就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鸚鵡找回來了，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老板？
我看向周銘川緊閉著的房門，最後還是選擇發消息向他道謝。
周銘川的回復一如既往地簡單，
「不用謝，下午要坐船出海，有機會能看見鯨魚，如果你暈船，記得準備好暈船藥。」
看！鯨！魚！
常年生活在內陸的我最想去的地方莫過於海邊，更何況這次還有可能看見鯨魚。
我在行李箱裡挑挑揀揀了半天，也沒找到一件中意的，隻恨事發突然，沒來得及讓我媽塞幾件漂亮衣服。
就在我坐在行李箱前發呆時，周銘川又發來了消息。
他像是提前洞察了我的心思，
「出酒店左拐有一家商場，如果你想去挑衣服，現在還有時間。」
也許是周銘川的語氣太過於溫和，我全然忘記了他在公司不怒自威的模樣，追問道，
「能報銷嗎老板？」
「當然。」
周銘川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守在屏幕前，
ţú₍「現在出門，我也有東西要買，順便和你一起。」
我懷疑周銘川這個「順便」是早有預謀的，因為他頭上的表情包都變成了一臉得意的小鸚鵡，好氣又好笑。
但既然都出門玩了，那就一定要玩得開心。
我大包小包買了一堆，還給家人和閨蜜帶了紀念品。
甚至連小周銘川都有一個獨屬於它的禮物。
「禮物就不用報銷了老板。」
我探出頭去，看著周銘川用流利的外語交談。
聽見我的聲音，他側過頭來，正好有一束光透過商店的玻璃窗照在他側臉上。
讓我有片刻失神。
「嗯，不報銷。」
周銘川一本正經地點頭，
「又不是送給我的禮物。」
10
脫離公司，周銘川分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英俊風趣有責任感，做事考慮周到又從容鎮定。
看著他大包小包地幫我拎著東西，我發誓回去之後要在同事面前多為他說兩句好話。
結果打車去海邊時，周銘川檢查了一下包，
「忘記帶東西了，我上去一趟。」
「我去吧。」
我主動請纓，拿過了他的房卡，
「正好我也想再上去一趟，順便幫你拿了。」
我心跳有點快，幾乎是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什麼時候和周銘川這麼熟了，還幫他拿東西？
他不會覺得我在趁機討好上司吧？
周銘川顯然沒多想，他微一點頭，
「辛苦。」
……可我看他頭上那個鸚鵡表情包，扭得別提多歡快了。
我其實沒有落下的東西，隻是當時下意識找了個借口。
於是電梯門一開，我直奔著周銘川的房間而去。
他的房間整潔，連被子都折得方正。
我要找的那副墨鏡，據說就在桌上放著。
「啪。」
由於離開的動作過於匆忙，墨鏡邊上那支筆被我掃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輕響。
我彎下腰去撿，卻意外發現了桌子底下有什麼東西正卡在死角處。
是一根鸚鵡的羽毛。
11
我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要知道在不久前，我剛不小心害得家中逆子掉了幾根毛。
和在周銘川房間這個不說有百分之百相似吧，也有百分之ŧũₛ九十。
可他房間裡怎麼會有鸚鵡？
還是和我家那隻小周銘川極其相似的鸚鵡。
我大腦高速運轉了起來，經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人顯然不是吃素的。
在船上被鯨魚噴了一身水後，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我的老板周銘川是一隻鸚鵡精。
還是一隻毒舌的、喜歡不加糖咖啡的鸚鵡精。
我都有看見別人頭上表情包的特異功能了，這世界上真的有鸚鵡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吧。
那又怎麼說得通羽毛一樣這件事呢？
我擦著湿漉漉的頭發，看向裡面的周銘川。
他正坐在窗邊，闲適地喝著咖啡看報紙。
我湊過去，試探性地問他，
「老板，你竟然有朋友是鳥類專家，那你也會養小鳥嗎？像鸚鵡這樣的？」
周銘川抬起頭，淡淡地掃了我一眼，看不出破綻，
「不會，已經養了一公司的豬了，我沒精力去養其他動物。
「還有，現在就別喊我老板了，有一種自己還在加班的錯覺。」
作為豬群中的一員，我噎了一下才繼續問，
「周、周銘川，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鸚鵡精嗎？就像神話傳說中的那樣，會幻化成人形的精怪。」
我對老板是不是鸚鵡精這件事並沒有多少好奇，我更想知道，下班路上被我撿回來的那隻小鸚鵡和周銘川究竟有什麼關系。
難道周銘川就是那隻小鸚鵡嗎？
我緊緊盯著周銘川頭上的表情包，哪怕他沒說實話，我也能從表情包中窺見真相。
他頭上那隻鸚鵡正用翅膀託著腮幫子，像是在思考。
「像你這樣富有想象力的成年人還挺少，要不考慮調個部門，去隔壁設計部上班？」
一提起工作我渾身刺撓，連忙找了個借口就要避開，卻被他攔住了。
周銘川微仰著頭看我，整張臉被籠罩在柔和的燈光中。
「不是想看星星嗎？這邊視角不錯，坐下一起看？」
我鬼使神差般答應了下來。
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邊際，整片天空剎時暗了下來，成了月和星星的主場。
有服務人員調暗了燈光，送上了燭火，莫名添了幾分曖昧。
心漏跳了半拍。
我偏過頭，假裝在欣賞外面的景色，餘光中看見周銘川頭頂的表情包正在不斷冒出愛心。
他似乎也心情不錯。
「好了。」
九點一到，周銘川起身，
「走吧，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別的活動。」
船緩緩靠近了岸邊，呼嘯的風聲中，我仿佛聽見了他喊我名字的聲音。
「江瑞林。」
光線太暗，周銘川的表情模糊，隻能聽見他的聲音。
溫柔又幹淨。
「今天我很開心，希望你也是。」
12
我和周銘川公費旅遊，在外面整整玩了一個月。
明明天天在吃大餐，回來的時候我還是瘦了幾斤。
我媽更是心疼得不得了，還以為我在外面吃了一個月苦，非要我請假休息，在家喝大骨頭湯。
我略有幾分心虛地應下了。
在家躺平的日子舒服得不像話，直到閨蜜送回了我養的小鸚鵡。
「吃得多，拉得也多，根本養不起。」
她拆著我的禮物，繼續說，
「你是不知道，這家伙有多會罵人，在我家寄養這些天，活活把我罵成了孫子。」
我繞著那隻鳥籠看了半天，
「你不覺得小周銘川有點不一樣了嗎？」
分不清鳥的閨蜜茫然抬頭，
「哪裡不一樣？」
「這根本不是同一隻啊。」
我提著鳥籠，在閨蜜面前轉了一圈，
「和我原來那隻兩模兩樣，之前視頻裡看著還挺像，可湊近一看，氣質完全不一樣。」
「鸚鵡……還有氣質？」
「你不懂。」
我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原來那隻小周銘川有一種睥睨眾生的孤傲。」
閨蜜顯然慌了，手邊的禮物也不香了，她知道那隻鸚鵡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