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樂歡去了深山老林拍攝,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信號。
至於遊文燦。
算了。
他陪陳夕回家了。
是啊,陳夕的父親生了一場重病,我的丈夫不知道是以什麼身份,陪她回家看望她的父親。
我側過身,按住胸口。
這裡有點難過。
他明明說過我們是一家人,到頭來也不算數。
我還是一個人。
08
手術很成功。
我醒來時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很輕松。
腫瘤的切片結果很快出來,是良性。
我找不到立刻分享這個喜訊的人,隻編輯信息,告訴了樂歡。
我住院三周,恢復得非常好。
這期間,我沒有一次想到過遊文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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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後,我買的假發到了。
黑色短發蓋在我的頭上,讓我沒有血色的臉顯得愈發蒼白。
我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笑。
有點醜,但沒關系。
一切都會變好的。
我回家的第二天,遊文燦帶著陳夕回來。
看到躲在他身後的女生,我十分平靜。
我前幾天就從她的朋友圈知道了。
陳夕的爸爸病逝前,將她託付給遊文燦。
而我博愛的丈夫,當然答應了。
遊文燦站在陳夕面前,呈現保護者的姿態:「陳夕剛經歷重大的打擊,我想讓她先跟我們住一段時間。」
陳夕瑟瑟道:「如果惠安姐姐介意,我回老家好了,我一個人可以的,爸爸會保護我。」
她說得這般可憐。
遊文燦用責怪的眼神看我。
而我明明什麼都還沒說,隻是走出房間簡簡單單接了一杯熱水。
我嘆了一口氣。
死者為大。
我淡定地點頭:「哦。」
遊文燦和陳夕都被我的反應震住,瞪大眼睛看我。
我越過他們回房間,抱著我的枕頭和被子出來,寬宏大量地說:「主臥大,讓給你們。」
09
我以為他們會為我的識趣感到開心。
沒想到遊文燦當即怒了,素來溫和的臉迸出怒意:
「惠安,你在鬧什麼?
「都是女人,你都不能諒解一下陳夕嗎?
「她才剛失去家人,又被前夫糾纏,我覺得但凡有點同情心的人都能理解,你怎麼就容不下她?!」
我看著他。
理智告訴我,這個時候我應該感到難過的。
畢竟他是我的丈夫。
他逼我留下他的前女友。
結婚三年,雖然是相親認識的,但是總歸是有感情的。
不然在我最難受的時候,第一個想找的人不會是他。
然而,情感上,我卻絲毫沒有起伏。
他站在我面前,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生不出怒氣,生不出難過。
隻覺得累。
醫生建議保持充足的睡眠。
我想早點恢復,必須謹遵醫囑。
我糊弄道:「沒鬧,住吧。」
我進了次臥。
遊文燦一把拉住門:「你在做什麼,我不是跟你解釋了嗎!」
我沒搭理,扯下他的手,關上門。
「程惠安!」他在門上踹了一腳。
陳夕柔柔弱弱地說:
「文燦,我是不是不該過來?
「如果我不過來,你跟惠安姐姐就不會吵架。
「我就是個累贅。
「我現在就離開,不拖累你們。」
她作勢要走,腳步聲又輕又緩。
房子的門剛拉開,遊文燦開口挽留:「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胡思亂想,你別往心裡去。留下吧,還有空房間。」
安靜了半晌後,遊文燦又過來敲門。
我不搭理,摘下假發放在一旁,服下醫生開的一把膠囊。
困意襲來,我安穩睡覺,渾然不知遊文燦在屋外徘徊到凌晨。
10
我一覺睡到中午。
洗漱後準備到樓下吃午飯。
客廳桌子上擺著早餐,全是我愛吃的。
便利貼粘在桌面,寫著要我記得吃過早餐再去上班。
哦,他還不知道我請了三個月的病假。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
早餐早就涼掉了,一如我生不出波瀾的心。
我當沒看到,越過桌子走出去。
小區外頭有一家粉店,很符合大部分本地人的口味,十分清淡。
我口味偏重,不太喜歡。
隻是遊文燦愛吃,我總跟著來。
正好醫生囑咐恢復期飲食清淡,我便走了進來。
好巧不巧,陳夕也在這兒。
而她對面坐著的,正是該在公司的遊文燦。
我聽到遊文燦的聲音道:「你不是最喜歡吃粉嗎,這家不錯。」
陳夕的餘光對上我。
她沒有正眼看過來,而是微微一笑:「所以你專門從公司回來,陪我吃這個?」
遊文燦沒說話。
她不以為然,繼續說:「惠安姐姐也喜歡嗎?」
他一頓,不確定地說:「也許吧。」
我不喜歡。
他們身後正好有空桌。
我朝他們走過去。
遊文燦聽到腳步聲,回過頭,表情詫異,他騰地站起來:「惠安,你沒有去上班嗎?」
陳夕跟著起來,帶著浮於表面的愧疚:「惠安姐姐,我不知道你在家,所以沒叫你一起下來,都是我的錯。」
這時,服務員慌亂的聲音傳來:「小朋友,不能在店裡亂跑!」
一個小男孩捧著小碗,嘻嘻哈哈地亂跑。
他沒有看向前方,而是瞪著阻止他的服務員,一頭朝我們撞過來。
服務員大喊:「小心!」
慌亂之中,遊文燦第一時間拽過對面的陳夕,使她躲過一劫。
而小男孩正撞進我懷裡,撞擊力使我往後倒。
我沒扶住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溫熱的湯灑了我一身。
空間似乎在這一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遊文燦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率先打破凝滯的氛圍,放開陳夕,彎腰想扶我起來,一臉的關心:「惠安,你沒事吧?」
我毅然決然地推開他的手,自己拍拍屁股,扶著桌子站起來。
我沒有看向他。
我心中沒有不被選擇的難過。
我俯視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男孩,平靜道:「你撞到了我,道歉。」
11
熊孩子的爸媽「死而復生」,衝過來抱起熊孩子。
熊爸氣勢洶洶地瞪我:「你憑什麼這麼跟我兒子說話?飯店是你家開的啊?不是你站這裡礙手礙腳,我兒子會撞你身上嗎?!」
遊文燦眉一挑:「先生,不是誰聲音大就有道理的,明眼人都知道是你孩子不看路,撞了人。」
熊媽撸起袖子,大有大幹一場的架勢:「你是什麼人?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別多管闲事!」
遊文燦:「我是她老公,當然——」
我淡淡地打斷他的話:
「跟他沒關系,現在我說的是我跟你孩子的問題。
「他撞了我,湯還灑到了我身上。」
熊爸:「你跟孩子計較什麼!」
我見他們沒法講道理,幹脆拿出手機撥號。
熊媽:「你做什麼?」
「報警,讓警察把你兒子抓走。」
我略帶陰沉的語氣終於把熊孩子嚇到了。
他趴在熊爸懷裡號啕大哭:「我不要被抓走,不要被抓走。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爸爸,別讓警察叔叔和阿姨把我抓走!」
熊媽見我真要報警,氣勢瞬間弱了:「就這點小事,報什麼警啊。」
我講出我的訴求:「一,道歉;二,賠償我衣服的錢。」
熊孩子抽泣著道歉,熊爸也幹脆地給我轉賬。
熊媽瞥我一眼,不甘心地說:「跟個孩子斤斤計較,活該你老公出軌!」
遊文燦的臉瞬間黑了,厲聲道:「你胡說什麼!」
熊媽頂撞回去:「真以為我們是瞎子啊,你跟那女的從進來吃飯開始就你儂我儂的,你又是她老公,不是出軌是什麼!」
遊文燦的臉色更黑了,雙拳緊握。
熊爸站到熊媽身前。
氣氛緊繃,大有一觸即發的意思。
陳夕著急道:「文燦。」
我不管他們的鬧劇,去前臺打包了一份粉。
推門離開時,身後依稀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回頭。
12
遊文燦晚我半小時回來。
一個人。
他靜立在我面前,眼神復雜。
良久,他開口:「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我不解:「有這個必要嗎?」
遊文燦表現得很奇怪,固執地說:
「有。
「我們是一家人,你遇到困難,應該第一個來找我。」
我愣住了。
他一說,我想起剛結婚時,我沒習慣身份的轉變,跟他親密不足,客氣有餘。
那段時間,我們班中途新轉來一個學生。
園長讓我多多注意他。
我一開始沒理解園長的意思,直到一次玩遊戲,他搶了同學的玩具。
我第一時間阻止,並跟他講道理。
小男孩沒聽進去,反倒直接將玩具丟進垃圾桶,又將同學推倒。
我以為他隻是性子比較頑劣。
沒想到,晚上,我接到他全家的奪命連環電話。
先是他爸,後是他媽,然後是爺爺、奶奶、姥姥、姥爺。
他們全家用極盡惡毒的語言咒罵我,好像我毀了他們的寶貝孩子。
我報過警。
可是幾個老人七老八十了,警察隻是勸誡了幾句。
此後,他們便變本加厲,換著電話打過來。
那時,我聽到電話鈴聲都下意識發抖。
直到遊文燦闖進書房,聽到電話傳來的無休無止的謾罵。
他第一時間掛斷,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很少跟人敞開心扉。
他蹲在我面前,雙手放在我的膝蓋上,眼裡似有銀河流轉,說不出的柔情。
「惠安,我們是一家人,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的。」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委屈,我想說出來。
就好像找到了依靠,握到了浮木。
我將近期發生的事和盤託出。
我們做過更親密的事情,卻是第一次這般心貼著心。
他撫摸我的頭發,嘴唇若有若無地落在我額頭上,話語溫柔得讓人情不自禁地陷進去。
「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第二天,不間斷的騷擾電話斷了。
他們打來電話,一把鼻涕一把淚,跟我道歉。
小男孩也轉了學。
我問遊文燦怎麼做到的。
他眼裡冷光一閃而過:
「惠安,再胡攪蠻纏的人,隻要有軟肋,就能拿捏。
「他們不需要工作了,可是他們的孩子還要呢。」
我說:「謝謝你。」
他用唇堵住我的話,將我逼到床上。
撕開儒雅的外皮,他散發出成年男性的危險氣息:
「怎麼謝?
「你做給我看,好不好?」
我叫得聲音都啞了。
這個晚上後,我們之間的隔膜消失了。
我們成為真正的夫妻。
心連心。
至少在陳夕出現之前,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很煩,嘆了一口氣:「沒必要。」
遊文燦的眼眶突然紅了:「程惠安,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我了?」
「不是『好像』。」
他身體一震,緊緊盯著我,忽而冷冷一笑,拿起手機撥出去。
那邊接通後,他語氣低沉繾綣,如情人間的呢喃:
「陳夕,你不用著急搬走。
「就把這裡當家吧,我也很希望你繼續留在這裡。」
遊文燦邊說邊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破綻。
他打錯算盤了。
我真不在乎。
隻要他們別來打擾我,讓我安心休養,就算當著我的面大 do 特 do,我都不在乎。
我考慮過搬出去。
隻是搬家太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放下了。
忍忍吧。
一個星期後要回醫院復查呢。
我現在精力有限,隻想放自己身上。
13
陳夕回來了。
遊文燦常當著我的面,故意跟她做出一些親密的舉動。
我把兩人當空氣,不理不睬。
我越平靜,遊文燦就越想證明什麼。
他叫陳夕一起進廚房。
兩人像一對甜蜜的夫妻,陳夕時不時憶往昔:
「你以前就喜歡給我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