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了，我先走了。」
顧懷舟突然開口：「什麼朋友？」
「別人介紹的。」
「相親對象？」
我點點頭，國情就是這樣，女生一畢業就要被介紹相親對象。
這幾年，每年都要相親幾次，不可避免。
大部分還是領導介紹的，領導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今天這個相親對象，就是我們研發總監孫總介紹給我的。
顧懷舟的臉陰沉了下來，徐蘭蘭上前挽住我的胳膊：
「瑾禾姐姐，那我可得好好幫你參謀參謀，可不能讓人把你給騙了。」
奔馳車門打開，一位年輕小伙走了出來，朝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李言，您是蘇小姐吧？」
未等我開口，徐蘭蘭搶話道：
「對，她是瑾禾，我是她的朋友，你不會介意我跟你們去當電燈泡吧？」
「不介意不介意。」
於是，原本兩人的相親，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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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開著車帶著我和徐蘭蘭，顧懷舟獨自一人開著車跟在後面。
吃飯的時候，我們三人一桌，顧懷舟黑著臉單獨一桌。
這頓飯是吃得五味雜陳，徐蘭蘭過於活潑，全程都是她在跟李言聊，我完全插不上話，隻能看著他倆尬聊。
身後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顧懷舟。
飯後，李言說要送我回家，我連忙拒絕，自己打了個的逃走，身邊沒了他人，耳邊總算是清靜了。
回家後還收到了徐蘭蘭的總結：
【瑾禾姐，今天和你這個相親對象聊下來，我覺得你們不太合適，我覺得他像個暴發戶，沒什麼內涵，配不上你。】
15
第二天到公司，總監問我相親得怎麼樣：
「小李那邊對你印象還不錯，想跟你再多接觸接觸。」
我思索片刻：「他人挺好的，就是沒那啥感覺，沒有想和他再進一步了解的欲望。抱歉，是我的問題。」
同事們問我：
「瑾禾，咱們都給你介紹了好幾個，你都是隻見了一面就沒下文的。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對象啊？」
「就是，每次給你介紹的類型都不相同，但你都看不上。」
其實同事們介紹的，都是條件挺不錯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確實對別的男人不太感興趣。
「不是看不上，而是沒有感覺。」
「那你對什麼樣的男生有感覺？」
聽到同事的提問，我的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一張五官分明的臉，配上一雙湿漉漉的桃花眼。
我在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人說年少時期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往後人生都成了將就。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遇到的，是我永遠夠不著的人。
「我也不知道，要不這幾年還是別給我介紹對象了吧，可能是我還沒做好準備。」
16
我們所在的這座南方城市，到了夏天總是很潮，東西容易發霉。
周末，我回到老房子那邊，趁著大太陽將家裡的東西洗洗曬曬。
房子也做了大掃除，除了在外面的幾年，我每個月都會給家裡做一次清理。
阿婆是個愛幹淨的人，她人雖然走了，但我還是想將房子保持得跟她還在一樣。
從我家門口路過的楊勁見到我家大門打開，笑嘻嘻地湊了上來：
「蘇瑾禾，今天七夕，你打算怎麼過？」
今天是七夕的事，我還是坐地鐵時，遇到一對對捧著鮮花的男男女女，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的。
這些節日，我從來沒放在心上。
「過啥節啊，忙著收拾家裡呢。」
「走，和哥哥喝酒去。」
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婉拒了他：
「不用了，我有點忙，晚上還要趕回去加班。」
我的拒絕並沒有讓他識趣離開，反而走進我家院子，雙眼滴溜溜地上下打量著我，他的眼神讓我很是不舒服，像臭水溝裡的老鼠。
楊勁是我們這裡有名的混混，大家都對他避而遠之，我自然也不想和他接觸。
「你這樣好看的姑娘，七夕怎能沒人陪呢？走，哥陪你去買束花。」
他龇著一口大黃牙，說著就過來拉我。
我心中警鍾大作，站了起來，躲過了他的手：
「楊勁，我忙，你自己去吧！」
「嘿，哥給你面子，你還不賞臉是不是？
「清高啥呢？你今天不陪哥去吃飯喝酒，就別想離開！」
「蘇瑾禾，你一個孤女，有我要你就不錯了，難道還想攀高枝？也不看看除了我還有誰要你！」
17
楊勁說著就朝我衝了過來，我撿起地上的鐵锹與他對峙：
「楊勁，請出去，你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呦，我看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是在床上不客氣嗎？說實話，還沒玩過你這麼野的妞，真想嘗嘗是什麼滋味。」
說著嬉皮笑臉地朝我逼近。
我不退反進，抡起鐵锹朝他衝了過去，發狠般朝他砸去。
他愣住了，可能沒想到我真的會拼命。
直到鐵锹落下，他才反應過來閃躲了一下，鐵锹重重落在他肩上，他吃痛一聲，踉跄後退了幾步，最後摔倒在地。
沒等他爬起來，鐵锹又一下拍在他後背。
他倉皇逃竄，跑到院子外面才回過頭朝我大罵：
「他娘的，下手真狠。
「蘇瑾禾，你等著，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說著掏出手機，看樣子是準備搖人。
我二話不說，揚起鐵锹追上去。
這時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開了過來，車門打開，露出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
顧懷舟一腳將楊勁踹倒在地，鞋尖碾著他的手指，嘴角噙著笑：
「嗯？你要怎麼扒她的皮？」
楊勁大聲求饒：
「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顧懷舟冷眼看著楊勁哀嚎求饒，沒有松開的意思：
「你五年前，也是這麼答應我的。」
楊勁抬起頭，驚恐地看著顧懷舟的臉，失聲叫了出來：
「是你？」
「是我。」
我撥打了報警電話，警察來了之後，問清緣由，將楊勁帶走了，我們也去錄了一份筆錄。
「你認識楊勁？」
「嗯，他之前就打過你的主意，被我揍了一頓，那次我下了重手。」
以前楊勁糾纏過我，難怪那段時間，再也沒遇到過他了。
18
從派出所回來時，天空突然暗沉了下來。
待我們剛將曬出去的東西都收回家時，雨就已經開始落下。
雨如鋼珠般，砸在院子中的泥土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土腥味，沒過兩分鍾，轉成密集的暴雨，天邊烏雲滾滾，整個城市被雨幕所遮掩。
臥室的屋頂上有點漏雨，我拿了個盆放在漏點下面，隻聽見「吧嗒」「吧嗒」的雨滴與盆相擊的聲音。
「阿禾，下雨了。」
顧懷舟似乎很高興，他一向喜歡下雨天，以前我們在一起時，隻要下雨，他就喜歡拿個凳子坐到屋檐下，專心看著外面的雨。
「阿禾，小時候媽媽很忙，隻有下雨天幹不了活，才會在家裡陪我，那時候不懂事，最期望的就是下雨，隻要下大雨，媽媽就會回家了。
「江辭是我媽給我取的名字，我真不是有意要騙你。」
他向我解釋了五年前不辭而別，是因為他爺爺帶了保鏢過來，將他架走的。
「我找到機會就給你打電話，發現已經打不通了。
「這五年，我已經掃清了一切障礙，隻為迎接你回來，阿禾，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那徐蘭蘭怎麼辦？」
顧懷舟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她是我表妹，你一直不肯答應我，我隻好求助於她，誰知沒刺激到你，你一個相親對象就把我氣得夠嗆！」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
「好，那就給你一次機會，記住，隻有這一次機會。」
顧懷舟一把將我抱起來轉了幾圈：
「阿禾，謝謝你！」
19
顧懷舟父母屬於自由戀愛，媽媽是普通百姓，父母的戀情沒得到爺爺的認可。
就像所有的故事那樣，分手後媽媽才發現懷孕了，獨自生下他，直到十歲那年，爸爸得了重病，爺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他的存在。
「那天是我十歲生日，媽媽給我買了生日蛋糕，爺爺帶了人要來搶我，媽媽讓我趕緊跑。」
他也是在後來才知道，就是在這天，他的媽媽，在尋找他的路上被車撞了，當場沒了氣息。
「我隻是一路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天黑，迷了路，又餓又累，急得大哭。」
後來他遇到一個小女孩，把他帶到家裡，家裡除了這個女孩外，隻有一個老人。
她小心翼翼地問老人，可不可以將這個小哥哥留下來，老人說家裡的飯做得不多，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
「我的那份給小哥哥吃，明天我會多撿一點瓶子去賣錢的」
顧懷舟溫柔地看著我，我反應過來：
「那個女孩是我？」
「是啊，她說，她叫蘇瑾禾。」
他說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小時候遭遇的事太多，絕大部分我都記不清了。
他爺爺還是找到並強行帶走了他，當然並不是顧家有多需要他，隻不過有錢人喜歡生多個孩子，然後挑選出最有能力的那個繼承家業，多一個孩子多一絲幾率。
顧懷舟有三位堂兄，他爺爺隻不過想從他們四人中間挑出一個最優秀的當繼承人。
他是最優秀的，當然也沒逃過被暗算陷害。
幾個堂兄聯手設計了一場車禍，他連人帶車掉進河裡，差點死掉，爬上岸後發現這個地方有點熟悉，憑著記憶找到了我。
「幸好，你真的還在。
「我說我叫江辭，你卻不記得我了，不過你雖然忘記了我，性情卻一點都沒變，我知道你不會拒絕我。」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就如同真的死掉一般，除了買菜盡量不出門，自己賬號上的錢都不敢動，都是跟我拿現金。
「其實那天你和宋知知說的話，我內心除了失落，還挺驕傲的，我非常得意地對我爺爺說：『你看，我愛的姑娘就是這樣自信又霸氣！雖衣著樸素，卻光芒萬丈。』」
20
我們恢復戀愛關系後，顧懷舟以及天盛集團都對外宣布了他已有未婚妻的事。
【顧總的未țų⁶婚妻隻是個普通人，身份暫時保密。】
媒體一片哗然，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天盛集團對外宣布集團總裁的婚戀情況。
全網都在吃瓜，猜測這位神秘的未婚妻到底是誰。
顧懷舟以前的緋聞對象，都被猜了個遍，甚至有很多粉絲去他們賬號下面詢問。
求生欲極強的徐蘭蘭，在網上不得不自曝身份：
【我尊嘟隻是表妹，現在是文明社會，三代之內不能結婚，不搞禁忌戀。
【你們再亂猜，我嫂子要不高興了。】
同樣出來撇清關系的還有宋知知，這位顧懷舟的青梅竹馬，也是傳緋聞最兇的，她緊急發了一條博文祝福我們：
【舟哥愛了嫂子這麼多年，終於達成所願，祝福舟哥和嫂子。】
去天盛集團開項目進展匯報時，聽到身邊的員工都在議論顧懷川的事：
「咱們大老板真的有對象了？」
「看宋大小姐發的博文，似乎多年前，顧總就已經和女朋友談上țų⁴了？」
「我想起來了！」
有人一拍桌子：
「五年前有個女孩，揚言隻是把顧總當床上用品來著，肯定是她！」
「你們是在說，顧總是戀愛腦？」
「不會吧？」
顧懷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聲問道：
「為什麼要歧視戀愛腦？我覺得戀愛腦挺好的。」
21
我沒有辭職，依舊兢兢業業地工作。
後來，我終於攢夠了翻修老房子的錢，將阿婆留給我的房子，重新翻新了一遍。
我拒絕了顧懷舟的幫助，翻新房子，是我小時候就有的願望。
小時候我住橋洞，最大的期望，就是有個房子。
被阿婆收養後，一到下雨，房子總是漏雨，我就發誓，等長大有錢後，一定要好好將房子修葺一番, 讓阿婆不再為下雨苦惱。
隻是阿婆去得早，在我還未長大就走了。
但翻修房子, 成了我的執念。
我按照自己的規劃，將房子一點一點，裝扮成我想要的樣子。
這是完完全全，屬於我一個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顧懷舟陪著我一起，在院子裡種滿了花。
這個小房子, 就像是我們的世外桃源一樣, 每次累了卷了, 我們就回到這裡，過隻有我們的二人世界。
除此之外，我還學起了鋼琴, 買了很多漂亮的裙子。
所有我兒時的夢想，我都靠著自己一一實現, 我將童年的我，重新滋養了一遍。
22
我和顧懷舟舉辦世紀婚禮那天，本市名流悉數到場。
宋知知特意從歐洲飛回來參加，和徐蘭蘭一起，擔任起我的伴娘。
她在追逐夢想的路上, 也遇到了情投意合，滿眼是她的人。
她帶著她的小提琴和她愛的人, 一起參加了我的婚禮。
在我們的婚禮上，宋知知拉小提琴，我彈鋼琴, 我們一起表演了《you raise me up》。
表演完畢，她拿起話筒向我致謝：
「多年前, 有幸見過瑾禾一面, 她短短幾句話讓我茅塞頓開, 堅定地踏上了小提琴演奏這條路。我無比慶幸，在我迷茫時，有人直言不諱地點醒我。
「她當時還隻是個靠打工養活自己的學生, 但說出來的話，讓我震驚又羞愧, 我想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不卑不亢，大方從容。
「以前, 我從未對她說過感謝，因為我覺得當面表達更有誠意。
「在此, 我要鄭重對瑾禾說一句謝謝！謝謝你, 讓我找到了方向。也謝謝你，讓我看到女性本來該有的樣子，獨立清醒，溫柔又有力量。
「這樣的女孩子, 即便不嫁給阿舟, 也一定會在自己的舞臺綻放光芒。
「祝福瑾禾和阿舟，祝你們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臺下掌聲如雷鳴, 我也頗感欣慰。
我們有著不同的起點，歷經歲月之後，終於活成自己最滿意的樣子。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