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媽十分擔憂。
她怕萬一我真被處分，再寫進檔案，會影響我以後找工作或者考公考編。
我讓她放心：「這導員就愛咋咋呼呼，上綱上線，放心吧，她上面有書記有院長還有團委，她真敢胡來我就投訴她。」
我爸也安慰我媽：「這事兒咱不理虧，別擔心了。」
曠了三天課，加上兩天周末，我終於出院了。
回寢室的前一天晚上，我給輔導員發消息。
問她我要補假條該怎麼弄。
她秒回：「你想屁吃呢，明早到我辦公室來！」
好好好。
就等著這句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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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恢復得其實還行。
慢慢走路是沒問題的。
但是為了最佳效果，我特意去租了個輪椅。
寢室的人知道我想幹啥以後，都興奮得不行，搶著要推我去輔導員辦公室。
我說：「都別搶都別搶，一人推一段兒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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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推著我幾乎是狂飆到輔導員辦公室。
她正黑著臉等我。
看到我坐著輪椅，她臉色更難看了。
「你這是什麼樣子！」
我弱弱道：「劉老師，我剛做完手術，醫生說盡量別多走動，靜養為主。」
她很不爽地瞪著我：「腿沒斷就給我站起來！跟老師說話有你坐著的份兒嗎？！」
寢室長攙扶著我從輪椅上慢慢起來。
起到一半，輔導員突然把一張紙甩到我身上。
「這是你的記過處分，趕緊把單子籤了，記過會寫進你檔案，院裡還會給你做出通報批評。」
我拿起那張紙。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因為我曠課三天，違反校規校紀，並且不接導員電話，態度不端，性質惡劣，所以給我一個記大過處分。
寢室長忍不住道：
「劉老師，陳程已經是入黨積極分子了，要是給了處分那他就不能入黨了啊。」
輔導員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她語氣很輕蔑：「自作自受！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活該！這就是跟我對著幹的後果！我就不信了，我還能治不了你這種囂張的學生。」
緊接著她催促我：「趕緊籤字！籤了立刻滾蛋，看見你就煩。」
我忽然看向門口。
「趙書記？」
輔導員噌地一下站起來。
人還沒轉過去，她臉上已經換成了諂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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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門口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輔導員大怒：「你是不是有病，故意耍我！」
「老師您幹嘛反應那麼大啊？我隻是想問，今天是周一，趙書記應該也在辦公室吧？」
趙書記是院裡的副書記，也算是輔導員的直接上級。
「趙書記在不在關你屁事，難道你還想去找書記告狀？我告訴你，你無故曠課三天，就是黨委書記和校長來了也沒用！」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病歷。
「劉老師，我可不是無故曠課。跟您說過的，我去做手術了。您看，這是我病歷。」
輔導員卻看都不看一眼。
「我管你去做什麼，你擅自離校就是不對！」
「那還不是因為您不給我準假啊？」
「我憑什麼給你準假？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你要不去撒泡尿照照鏡子，長得就一副不老實的樣子。還有這個什麼鬼病歷，說不定也是你偽造的！」
行吧。
既然這麼油鹽不進，那我隻能使出我的殺手锏了。
我按捺住雀躍的心情，從褲兜裡掏出一團衛生紙。
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輔導員桌上。
「劉老師，我的話您不信，我爸媽的話您也不信，醫院的病歷您還是不信，那我隻有這最後一個辦法了，您自己看吧。」
輔導員表情很不耐煩。
她粗暴地把紙撕開。
一顆紅色的肉球劃過她掌心，從她手裡掉在桌上，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氣之中。
輔導員甚至還湊近看了看。
此刻她還沒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可怕，隻是本能地嫌惡道：「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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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色道：「上周不是說，隻要我把痔瘡給您看了，您就同意我請假嗎？我一個大學生還是要臉的，總不能當眾脫褲子吧。但是導員的話我牢牢記在了心裡，所以我特意讓醫生保留下來，證明我真的沒有說謊。」
然後我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現在您可以看個夠了。」
輔導員渾身一震。
臉上表情劇變。
迷惑、震驚、害怕、憤怒、緊張……
我從來沒在一個人臉上同時看到這麼豐富的表情。
她咬著後槽牙問我：「你說這是什麼？」
「就是我手術切掉的東西呀。」
「嘔——」
輔導員再也忍不住，在自己辦公桌前差點 yue 了。
「你……」
「嘔——嘔——」
輔導員剛要說話，又控制不住地開始幹嘔。
「劉老師，您還好吧？不是我惡趣味，是您自己說要看的啊，不過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
「拿走！拿走！你他媽趕緊把這惡心東西給我拿走！」
輔導員歇斯底裡，尖聲大叫。
我見過她不耐煩的樣子，發火的樣子，冷眼刁難人的樣子。
就是沒見過這麼破防的樣子。
她猛地起身，狠狠撞開我跟寢室長跑到牆角。
那裡有個小洗手池。
她瘋了一樣開始搓手，洗手液用了一泵又一泵，那架勢，像是要把手心洗掉一層皮似的。
「太惡劣了！你這種學生我沒法帶！把你家長叫來！馬上叫學校裡來！」
「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你他媽是不是心理變態！」
「真是下賤又下流的狗東西！你這種人也配念大學！怎麼不趕緊去死啊！」
各種惡毒的髒話從她嘴裡迸出來。
這時我大聲說：「趙書記好。」
輔導員把洗手液重重往水池裡一摔：「書記你大爺！你再胡逼逼一句試試？看我不撕爛你那張臭嘴！死媽的玩意！真晦氣！」
一個身影從門口進來。
「劉老師，你在幹什麼？」
滿嘴噴糞的輔導員忽然住嘴，她僵硬地轉頭：「趙……趙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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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員嗓門奇大。
趙書記絕對已經聽到了。
果然，他神情嚴肅，臉色沉重道：「劉老師，你是個教育工作者，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跟學生這麼說話！這是在學校！」
輔導員舌頭打結，試了好幾次話都說不利索：「不是……不是的……不是的書記，那個，我是說，這個事情它不是……」
我趁機插嘴：「劉老師，我真的去做手術了，求求您不要給我處分好不好？」
說完我還一瘸一拐走了兩步。
趙書記看看我又看看輔導員，目光又落在那個輪椅上。
「到底怎麼回事？」
輔導員此時還處於驚慌失措中，我趁機竹筒倒豆子般把起因經過通通告訴了書記。
事情其實很簡單。
但是什麼時機說出來，聽的人感覺就不一樣了。
趙書記是我故意讓舍友們去請的。
我知道周一院裡要開會，開完會他肯定在辦公室。
然後舍友們就去告訴他，電氣系的劉曉梅老師跟學生在辦公室要打起來了，請他快來看一看。
今天我就是要讓院裡的領導親眼看看，她劉曉梅私下對學生是個什麼樣子。
趙書記拿著我的病歷，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辦公室氣壓極低。
輔導員屁都不敢放一個。
好半晌，趙書記才對我發話：「你先回去，記得把假條補上。」
我心裡一喜，立刻乖巧道：「好的，趙書記！」
我跟寢室長一起推著輪椅往出走，當然我也沒忘記帶走桌上的那坨東西。
路過輔導員身邊，她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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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輔導員破天荒沒來查人。
系裡的大群來了消息。
「@所有人 經核實，電氣系 02 班陳程不存在無故曠課，且該生已於返校後及時說明原因並補交假條。經學院討論後決定，不會對該生記過處分。同時，我本人也要檢討自己的不足，在以後的工作中要更加細致耐心，對學生的正常訴求盡量給予配合。」
輔導員發完這條消息，又單獨艾特了我。
「我在這裡也要向陳程同學道歉。我今天太衝動了，說了一些為人師表不應該說的話。」
班裡的人都看到了群裡的消息，驚詫不已。
「滅絕居然會道歉？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早就該這樣了！本來陳程就沒錯。」
「哈哈哈，太爽了！」
我在群裡回復：「劉老師，我覺得您似乎還忘了一件事，上次因為我的事，您讓全班人寫了檢討……」
輔導員沒說話。
好一會兒，她終於回應：「上次我的處理方式有一點點過激，以後我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那叫一點點啊？
雖然還是嘴硬，不過好歹也算她低了頭。
全班人振奮了。
「哈哈哈，她平時不是很拽嗎？」
「程兒，真有你的！」
「我靠！真不習慣，我還是喜歡她桀骜不馴的樣子！」
「得了吧你！」
全班喜氣洋洋。
寢室長問我：「你說以後請假她還會為難大家嗎？而且她今天顯然是迫不得已才服軟，心裡肯定恨死你了吧？」
這個我也想到了。
劉曉梅心眼還沒我那坨痔瘡大，保不齊以後會在哪裡給我穿小鞋。
結果真讓我們給猜中了。
請假事件過去還沒半個月，本該是我的一等獎學金和入黨名額，統統被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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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支書給我看了名單以後，我立刻給劉曉梅發消息。
「劉老師，這次的獎學金評定和入黨資格名單裡都沒有我，是不是哪裡弄錯了呀？」
等了好半天，輔導員隻回了兩個字。
「沒有。」
然後任憑我怎麼問，她都不再理我了。
我可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
我又去了劉曉梅辦公室。
她這回看見我，倒是沒有那麼趾高氣揚了。
但是一開口就陰陽怪氣：「怎麼，痔瘡復發了？又要請假？」
我微笑：「還沒呢，不過哪天復發了我肯定第一時間找您，然後等切下來以後……」
劉曉梅似乎想起了什麼痛苦回憶，臉色突然不對勁。
「別說了別說了！」
我聽話地閉嘴。
劉曉梅瞪了我一眼。
「那找我什麼事？」
「還是關於獎學金和入黨名額的結果，我覺得有點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