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還是要和前輩學習厚臉皮的精神啊。
「你也不用回別墅了,我讓人給你行李整理好,給你送過去。過兩天在網上發個聲明,說離婚原因在你,與危時無關就好了。」周芝若的假面戴得快,摘得也快,目的達成語氣就冷了下來,幾乎是不容置疑。
夜晚來得太快,窗外的城市燈光帶來比星星更加耀眼的光芒,卻依然不能點亮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時我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周危時。
於是我說道:「不。」
周芝若沒想到我會拒絕,一時間語塞。
「我沒做錯什麼,我們應該是和平離婚。」要是我真的發聲明說是我自己想要離婚,離婚原因在我,那麼就等於變相承認我在婚姻過程中有錯誤了,各種猜疑和謠言都會湧出來攻擊我。
她笑了一下,尾音泛著淡淡的譏諷意味:「誰做錯什麼不重要,危時和你不一樣。」
不一樣?
哪不一樣?
他是少長個腦子,還是多長個頭?
還是我比他醜陋?比他愚蠢?
我也冷笑一聲:「我突然想起來了,我和危時確實不太一樣,因為他不想離婚,我想離婚。既然他離不開我,我呢,也很少能找到這麼有錢的,不如就聽您的,我們倆就湊合著過下去吧。」
不等她說話,我率先掛斷了電話。
這次拒絕她我沒覺得惡心反胃,反而優哉遊哉地躺在大沙發裡啃蘋果。
其實反抗和拒絕別人都沒那麼難,最主要的是跨過自己心中的障礙。萬事開頭難,一旦放開之後,隻會覺得拒絕討厭的人真是爽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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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自己難受,不如逼瘋他人。
我打開微博,不到五分鍾就發了條離婚聲明:【特此聲明,我和周先生於前兩日和平離婚。兩人性格不合,想要找各自的真愛,無其他原因。如有造謠者,我必將奉陪到底。】
我突然感受到了周危時氣周芝若的爽感,一想到她看到這個新聞會氣個半死我就通體順暢。
23
好消息:周芝若真的氣個半死。
壞消息:周危時也氣個半死。
當他拿著房卡進我房間時,我臉上的面膜都嚇掉了。
準確地說,是準備逃跑被周危時攔腰抱起扔到床上的時候嚇掉的。
他保鏢關上門,偌大的套房隻剩一盞床頭燈維持明亮,房間內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垂頭坐在床邊,床頭燈光線昏黃,像是夕陽的微光。
我有些不甘。
媽的,這就應該是我生命最後的夕陽了。
周危時站在光線之外,看起來很生氣,但是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概是在想怎麼殺了我。
但我真的覺得很冤枉,我隻是想離婚,他們周家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離婚非要我做過錯方對他們的名聲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他們想周家名譽,我也想維持我的名譽啊。
我緊緊攥著手,鼓起勇氣看向兩步之外的周危時:「周先生,我覺得我並沒做錯什麼。現在我的名聲好轉,事件也得以平息,我不明白和平離婚對你我有什麼不好?」
周危時神色晦暗不明,沉默著向前一步。
這一步走得壓迫感十足,我忽然覺得我做過錯方也沒什麼,求生欲狂飆,就連語速都快了不少:「其實我覺得我有錯,過錯方在我。別生氣,真的別生氣,咱們到底還有些情分。」
他卻沒說什麼,隻是緩緩蹲下身子。
我下意識回縮。
周危時半跪在地上,寬大的手掌不容置疑地握住我的腳踝,拿起我脫在床邊的高跟鞋,莫名其妙地開始給我穿鞋。
我低頭看著他。
光暈之下他黑發蓬松又柔軟,垂下的睫毛在他白皙的面容上投下淺淺的影子。
然後是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還有他那雙漂亮的手。
「我什麼時候說要離婚了?」他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那你也沒說不離婚啊?
我有心反抗,無膽開口,隻能默不作答。
周危時蹲在我面前,仰起頭,眼下一片青黑,像是幾日沒睡好似的。那張清冷俊美的臉斂起了怒容,此刻他面無表情,卻感覺比剛才更危險:「你現在還想離婚嗎?」
我隻能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企圖降低他的怒火。
鞋已經穿完了,但是周危時握著我的腳踝不肯放手,反而微微用力,淺色的瞳孔微微擴張,寒光湛湛。
他忽然扯出一個笑。
笑得特別好看。
「現在你還能逃到哪裡呢?」他聲音如常,尾音微微上揚,卻有種這寂靜的房間中吹過一陣陰風之感,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慄。
病嬌。
這人確實是病嬌。
我曾天真地認為他就是個沉默寡言的高冷工作狂,所以平時對他的言行舉止多有冒犯。
我悔過,我道歉。
我為自己之前莽撞的判斷道歉。
我看著他,想跑跑不了,想罵不敢罵,想揍他一頓還打不過。
還真是拿他沒辦法。
我氣笑了,笑完了又好言相勸:
「周危時,你也不喜歡我,我對你也沒有任何幫助,你非要和我在一起幹嘛呢?說不定這是你的佔有欲發作,你想開點嘛。
「我很清楚我想要什麼。
「如你所說,你會為我開心的,對嗎?」
他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把我曾經說的話都刻在了心裡似的:「是你說的,要一輩子在我身邊。」
那我說你要遵紀守法你怎麼沒記住呢?
但這話又是我不敢說的了,我隻能找些借口搪塞過去:「你也知道,我之前做過很多荒唐事,要是沒有被爆料,我真的打算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隻是常常事與願違,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之前的情史。就算是你不介意,姑姑和爸媽心裡也會不舒服。我不想成為別人攻擊周家的由頭。」
周危時忽地低下頭,輕笑不止。
我不明所以。
他笑什麼?
難道他在笑話我??
我懵逼之時,周危時重新抬起頭,白淨的臉因為憋笑漲成了淡淡的緋色,他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你演得真不好。」
我無辜得很:「我說的真心話。」
「我說你演虞秋月演得真不好。」
他雲淡風輕道。
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在說啥啊?幾天不見他穿越了嗎?
周危時沒給我開口狡辯的機會,也沒打算繼續說我是真假虞秋月的問題,他隻是輕輕松開手,站了起來,自上而下地注視著我:「回家。」
我看了一眼電子時鍾,不情不願道:「都一點半了,明天再走不行嗎?」
「不行。」他陰惻惻地盯著我,「畢竟我們隻是分開了一會兒你就逃走了,等到明天的話不知道你會逃到哪兒去。」
我試圖反抗:「那你等一下,我換個衣服,收拾一下行李。」
但是反抗失敗,他想得很周全:「不用,你穿睡衣坐車會舒服一點,行李會有人給你收拾的。」
我要是現在跟他回去了,可就真逃不出來了。
他現在沒有殺我的意思,那是因為事態還不算嚴重,可說不準什麼時候寧高澹就會爆出那張裸照,屆時我可一點生還之路都沒有了。
可門口都是保鏢,我要怎麼跑呢?
短短幾秒,我已經把逃跑後我的各種死法都想好了。
我抬頭仰視他。
反正怎麼都是死,不如我自己來個痛快呢。
我眼也不眨:「寧高澹手裡有我更大的把柄,他手裡有我的裸照。雖然我不在乎,但也確實很重要。我不想被他威脅,但同時我也怕他魚死網破讓你覺得丟臉,所以我們必須離婚。」
他沒說話,於是我繼續說道:「而且我還可能有很多這樣的事。說不定有一天還會有個人爆料我,說我是個渣女、撈女,甚至更加過分,你們周家的名譽真的經得起我這樣砸招牌嗎?我日後還要直播,需要熱度,肯定不會躲起來避風頭。連帶著你們也要和我被人一直指指點點,你不在乎?你也願意?」
他還是沉默。
他那雙生來就與他人不同的淺瞳之中還是未見波瀾。
倒是說點什麼啊?
是殺是剐給個話啊。
這樣的沉默使我焦躁不安,就像是傷口浸泡在酒精裡時間長了,麻木般的疼痛。
「更何況我根本不算是一個正常人。」
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了,他還不為所動。
破罐子破摔吧。
反正他都猜到了,我但說無妨:「我之前自殺了,我之前是個懦夫,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連選擇自己的人生都不敢。我就是個孤魂野鬼,我本來也應該死,卻又活了,借著別人的身子活的。很多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別指望我能每一件事都遮掩得嚴嚴實實。不如你現在給我個痛快,省得日後東窗事發,你還要動手殺我。」
話說完了,眼淚也掉下來了。
不知道哪裡委屈,又覺得哪裡都委屈。
不想死,又覺得死了也行。
「我什麼時候要殺你了?」周危時再次半跪在我面前,他扶著我的雙膝,幽幽道。
他抹掉我的眼淚,沒可憐我,也沒安慰我,聲音如常,語氣如常,就連表情都沒什麼大變化:「要是殺你,你早死了。」
「你說的我早都知道了,寧高澹不會再威脅你了。」周危時怎麼都抹不幹淨我的眼淚,索性捂住了我的眼睛,「其他威脅你限制你的人也不會再有。至於你,懦夫也好,野鬼也罷,你說過的事要做到。」
這人……這人怎麼冥頑不靈啊?
他不害怕?
他不好奇?
他就不想問我為什麼自殺?
他捂著我的眼睛,我不得不閉上眼,眼皮上一陣溫熱之感。
我累了一天,又熬到深夜,不知不覺困意來襲,想睡又不能睡,強撐著和他說話:「寧高澹被你收買了?」
邊說話我還邊打了個哈欠。
「他死了。」
我頓時清醒了不少。
我的眼淚早止住了,周危時松開了手,端詳著我的眼睛:「紅了,明天拍不了結婚照了,那就睡覺吧。」
「你著急回家,是為了拍結婚照?」雖然有一個問題更值得問,但我實在是沒忍住,「拍結婚照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