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立帆與變臉無異,從座椅上起身指著我的鼻子:「別以為你勾搭費雲铖一晚你就飛上枝頭了,被他甩了你有本事別哭!給臉不要臉,簡直不識好歹!」
我被這兄弟兩個輪番整得心力交瘁。
「不識好歹又能怎麼?我說過了,你們兄弟兩個,我都沒興趣。樊凱,給葉總退款,送客!」
喝了口水,很快鎮定。
手機屏幕跳出簡訊,費雲铖問我還滿意嗎。
【什麼滿不滿意?】
【你的難題。】
【費先生,我這些破事怎麼能勞你費神,白白把自己牽扯進來,跟我這種凡人搞在一起。】
【……】對面很安靜。
我從不期待男人對我施以善行,也不畏懼男人對我加以侵害。
因為我如今,已豐滿了羽翼。
6
沒多久,帶我七年的老師張兆恩因心肌梗塞搶救無效去世。
讣告一發,我第一時間趕到靈堂為老師送別。
去的時候,費雲铖一身漆黑的西裝站在靈前致哀。他微微欠身,露出結實的後頸。
我依稀記得費雲铖的後頸非常敏感,李媽說,隻有我能摸得老虎須。
Advertisement
從前相識的同學告訴我,他要與老師的幾個兒子一起抬棺。
喪儀亦是社交場,幾個商人看到我在,找我遞了名片。我覺得應酬有些累,就躲到角落去了。
葉立徵也來燒香,新晉男神的身份為他引來一群娛記。雖然戴著墨鏡口罩,但我看到他騷包的暗灰色背頭就知道是他。
娛樂圈的人才做發型。
真正的大佬,全剪頭皮可見的寸頭。像費雲铖一樣犀利、幹脆、可怖。
葉立徵急急忙忙找到我,把我拉到靈堂一邊的安全通道去講話。一副快急哭了的樣子:「小鷗,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孩子有點表演天賦,我竟從他眉間看出急切。
於是故意回道:「你到現在連真的假的都不知道?難道你哥哥沒有告訴你我前幾天跟費雲铖一夜睡了 n 次嗎?」
葉立徵臉色發青。
其實後半句是我順著他哥杆子向上爬,沒有拿費雲當幌子的意思。
我哪知道費雲铖見我被拉走就跟了過來,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
張揚的葉立徵忽然雙手垂於腹前,唯唯諾諾喊了一聲:「幹、幹爹……」
我暗罵不好。
朝身後輕瞥一眼,費雲铖鷹眼肅殺,強勢拉住我的手腕:「阿徵把我女朋友拉到這隱秘的地方,大談我的房事,恐怕不妥吧。」
不怒而威的語氣。
葉立徵嚇得腿都軟了:「幹爹我錯了,求幹爹原諒,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手腕疼:「費先生能不能松開……」
費雲铖用力摟住我的肩:「跟我走。」
7
葉氏兄弟與我年紀相仿,是因為他們的父親葉恭在十幾歲時就生了他們。費雲铖曾經幫過葉老大忙,與其結成忘年交。
這使得費雲铖年紀輕輕白得兩個好大兒。
「幹爹」一出,我背脊立馬發了冷汗。
剛剛說的話太瘋,在費雲铖面前我還不太好解釋,尷尬得很。
費雲铖將我一路拉到他的座駕,不顧旁人眼光將我按進車門。
接著便是肢體壓迫,我被放倒在車座。
他離我很近很近,呼吸炙熱。熬了一天一夜的黑眼圈異常明顯,臉色也不好看。他問道:「你還跟葉氏兄弟在搞什麼?」
我別過臉:「沒有,是葉立帆把我拉過去的。」
「他拉你你就去?」
「你拉我我不也來了?」
「你的嘴還是一樣地硬。」
費雲铖扯松領帶和領口,露出麥色前胸。僅這一個動作,我便應激了,罵說:「喂,你把車停在這麼顯眼的位置,外面這麼多記者,你還想幹什麼?!」
他接著解扣子:「按你剛剛說的,一夜 n 次,你是不是很得意?」
「那不是我說的,那是葉立徵的意淫,他胡編亂造!」
我拿手抵住費雲铖前傾的身體,手心致密堅韌的肌理散發著過人的熱度。濃烈的香燭味彌漫在他發間,我心跳過速,屏住呼吸。
曾經的纏綿時刻在我腦海中循環播放。
我們確認關系的第一天,就在他家臥房待了 24 小時,他的熱情和瘋狂,我清楚地記得。
他那麼鍾情於我,然後放棄了我。
費雲铖語氣刻薄:「一口一個葉家兄弟。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想跟他們一起叫我幹爹。那就告訴我,你選哪個,也讓我豪賭一把,賺夠本。」
我回神瞪著他:「誰要叫你幹爹,不要臉……」
後三個字我罵得不輕,他肯定聽到了。
我一個白眼翻到車頂。
誰知費雲铖掰開我的手安置兩側,直直入侵我的唇舌,將我吻得兩眼發黑。
他力道大,作風也霸道,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論體力,我一直佔下風的。
幾分鍾後,我頭暈得不行,隻聽得費雲铖在我耳邊問:「現在你的嘴還硬不硬?」
他的手指劃過我的耳垂,道:「拙劣的偽裝技巧,如果記者連你的佛耳都認不出,他們還配當什麼記者……」
我這才反應過來當時為什麼大家都能認出我女扮男裝的樣子。
我的耳垂比常人大些,張兆恩教授在世時說,我福氣逼人,命裡有大財。
曾經與費雲铖熱戀時,他也鍾愛我的耳。
那時候他,對我無比珍惜。
可是後來呢?我走的時候,眼睛是腫的,臉也是腫的。
他倒是留戀我過我對他的愛嗎?八年了!
現在這番又算什麼?人到中年,尋點刺激?
見我不掙扎,費雲铖很欣慰的模樣,他起身穿戴整齊,滿意地說:「既然大家對我們的關系已經默認,那就不必再遮掩了,過會兒我就宣布……」
我一恍神,中途打斷:「宣布什麼?剛剛我在想事情。」
我轉眼就咧開嘴譏諷他:「費先生不會就這點趁火打劫的伎倆吧?利用輿論把我拉回你身邊?可是當初分手時,您親口說過,若不是我求您,您絕對不會再提和好二字。」
費雲铖的臉色如他的眼袋一般黑了。
男人整理完衣衫,威脅的語氣:「小鷗,你還是識趣些。要真到了叫我幹爹的那天,你日子不會好過。」
「我當然不會叫你幹爹,除了葉家兄弟,我還有許多其他的選擇。
「隻要我揮揮手,想要我的,排到港口還不一定有位置站呢。」
我抹去唇角的痕跡,起身打開車門。身後「提點」並未終止。
心裡七上八下的,如浪上的艇。
隻聽得他說:「沒有我的庇佑,你可以試試看一個人能走多久……」
我並不害怕。
他手硬,我心硬。
8
我準備了一個億的現金,託安保公司運輸到費氏樓底,為我父母的人情做償還。
這點錢對費雲铖來說,不過蚊子腿。
他爽快地照單全收,還傳我簡訊:【此後兩不相欠。】
這句話該是我說的。
當年分手是我發現他出軌,在他的私人遊艇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全裸的白種女人。我記得那滿地的紙巾和用過的計生用品以及女人見人進來脫口而出的那句「Anthony 」。
——費雲铖的洗禮名,很少有人知道。
按理,他也欠我一份,後來是我自己毅然決然選擇退出,什麼都不要了。
三哥發我鏈接,今日訪談中,費雲铖大方承認自己單身,目前眼中隻有事業。
所以前幾日沸沸揚揚、關於我即將成為「費太太」的傳言變成了空談。
費雲铖還說,他喜歡聰明、漂亮、知進退的女人。
三個優點中,我隻佔了個聰明。
主持人「那麼陸……」三字僵在口中,個中意味需由觀眾自己品鑑。
——點金聖手一夜之間變被港圈頂佬拋棄了。
三哥一般不多嘴我跟費雲铖的事,出於關心,他還是多問了一句:「你跟費雲铖是怎麼回事?和好,又散了?」
我說:「沒和好過,說不上散。」
三哥扶額狀:「八年了,還沒原諒他?」
「三哥,你不會覺得出軌這種事能原諒吧?」
我不是故意戳他傷疤,他的女友前幾年拋棄了他,隨別的男人去了國外。
三哥許久沒回復,我先道了個歉過去。
他說:「我不是覺得出軌這種事值得原諒,而是我不相信他真的出軌。」
「咦,你居然幫他洗。」
「我洗什麼?我家跟他家是世仇,不過是就事論事。那天晚上,那個女人,太明顯了。」
我不想回憶那些事情,丟我的臉。
我有自尊且驕傲,更有原則。
「我堅信如果費雲铖沒有問題,他一定會找出證據證明自己,而不是任由我從他身邊消失。」
三哥繼續勸我:「小鷗,換個角度思考,如果消失是對你的保護呢?更何況,你根本沒有消失。幾時重逢幾時分散,時機全拿捏在費雲铖手裡。」
9
此後一月,我的客戶數量大跳水,質量也直線下降。
甚至有個 VIP 顧客,明明約好了兩小時的面談卻沒有出現,找的理由極其牽強。
他說他家的狗正好要下崽。
同行裡有個叫石峰的投資管理公司一夜之間爆火,那家公司的主創人我認識,費雲铖也認識。
他們交情匪淺。
究竟為什麼變成這樣,答案顯而易見。費雲铖那狗東西肯定散布了些關於我的負面新聞。
他想利用人脈把我的生意壟斷。
或者明眼人自己見風使舵,避開我隻為討好費雲铖,舔他的腳跟。
三哥說我這回沒給費雲铖臺階下,得不償失。
那我應該怎麼?為了賺錢委身於他才對?
——不如就折掉點錢吧。大不了當作自己白手起家,從頭再來。
葉家年度商會當晚,我挑了最貴的西裝,還去美容室畫了個妝,因為懊惱自己光有身材,面容平平。
全靠前些年學模特時的氣質加持。
放下身段攬客的行為我不怕,想當年我一步步往上爬,溜須拍馬的事也沒少幹過,畢竟,服務行業。
夠資格參加葉家商會的生意人翻來覆去也就那麼百來個,我的目的,是要找到遊離於費雲铖權勢之外的。
比如內地上了年紀的一些,老投資人。
我在角落裡找陌生的面孔喝酒聊天塞名片,費雲铖單手插著口袋站在會場正中間。明明各自有的忙,我們卻在空中對視過一秒。
然後雙方都收回了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總覺得費雲铖的笑容裡有股獲勝的快感。
他高高在上,理直氣壯受所有人的追捧與仰視。
葉立帆特來與我碰杯,並在我與內地富商聊天過程中對我百般贊揚,雪中送炭倒很難得。
我低聲謝他:「今晚有勞葉大公子助力。」
他勾勾唇:「客氣什麼,遲早都是一家人。」
我看葉立帆勝券在握的傲氣樣子,笑了聲:「說這話,你很自信?」
「呵,你現在這樣,也隻有我不嫌棄你吧,我弟弟怕費雲铖,我又不怕。
「還是那句話,跟了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這話聽起來十分刺耳。
我面色僵硬:「可我沒準備做任何人的妻子。你們兄弟二人如果需要理財,可以公事公辦,我會保證你們最大收益。」
「立帆。」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響。
葉立帆見人來,不卑不亢點頭:「幹爹。」
費雲铖那狗東西又神不知鬼不覺站在我身後了。
我舉著酒笑意融融回身,甜甜地跟了一句:
「幹爹~」
費雲铖咬著牙點頭:「嗯,原以為陸小姐身價暴跌,今天來不了這裡。」
我挽著葉立帆的手腕:「是啊,託阿帆的福,今天很榮幸來這兒,成為他的女伴。」
10
我親眼見到費雲铖一行人繃著臉走了。
臨走前敲打葉立帆,說他在港口的生意有風險,讓他悠著點。
午夜 12 點,新聞便報港口有船查出違禁品。葉立帆開著他的豪車一路超速轟出去了。
離開時罵罵咧咧,夾帶著費雲铖的名字。
樊凱送我回家,發現公寓樓下停著費雲铖的勞斯萊斯。
費雲铖背身站在車前,風衣擺尾。
樊凱說:「那位是費總吧?他怎麼跑來咱們這『貧民區』……」
「閉嘴。」
我朝樊凱揮揮手,裹緊大衣往自家樓道走。
經過費雲铖身邊時,他輕喝一聲:「站住。」
他點燃了一根煙,唇縫間飄起一縷又一縷。
我幹脆捂住鼻子繼續往裡衝,費雲铖毫不費力地攔在了我身前。
他低垂著眼眸看著我:「剛剛在商會,你叫我什麼?」
……
「費先生,夜深了,請自重。」
「如果我不呢?」
此時,剛拿到聯系方式的富商打我電話,接起來,他們邀請我到某酒店歡聚。
我正想怎麼委婉拒絕,費雲铖奪了我的手機,刻意壓低了嗓音道:
「我是費雲铖。
「陸鷗小姐,今晚會在我這裡做客。
「望、海、涵。」
最後那句,幾乎咬牙切齒。
我一口惡氣湧上來:「你攪我生意!」
費雲铖把我的手機舉得很高,冷笑說:「你的生意就是夜會六十歲的老男人?」
「我要是真想攪,你今天都沒法活著走出商會大廳。」
我沒忍住罵出了髒話:「你他媽的,我到底得罪了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