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已經換了拖鞋，沏了杯茶，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吸溜著。

我坐在他對面，「說吧，怎麼回事？」

他坐直了身子，一副談判的模樣。

「我的房子進賊了，最近沒有地方住，找你借住。」

我不太相信他的話，用眼神上下打量。

他卻坦坦蕩蕩，目光清澈直視我的眼神。

「這麼大個裴總，不至於住不起酒店吧？」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額……我們還沒離婚，如果我住酒店的消息被他們發現了。

「你跟爺爺那可能不好交代……」

聽到這裡我心一顫。

達咩！

我伸出爾康手擋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可以了！我同意你住在這裡。」

如果被爺爺發現，我們是協議結婚，爺爺可能真的會把我從集團除名。

他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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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付你房租，這張卡密碼是你生日。」

「我還可以負責你的一日三餐。」

「沒問題！」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15

答應他住下的時候頭腦一熱。

晚上要休息了才發現，這間房是我婚前買的單身公寓，隻有一個臥室，其他房間被我改成運動室和書房了。

我和裴季川站在床前面面相覷。

腦袋裡的兩個小人開始吵架。

一個說：

「這怎麼辦，總不能睡在一起吧。」

「雖然我現在要啥沒啥，但也不能這麼隨便吧。」

另一個說：

「他是你名正言順的老公，哪裡隨便了。

「更何況，之前在老宅也是同床共枕過的呀。」

我還在醞釀說服裴季川睡沙發，

就見他大大咧咧坐在了床的一側：

「我睡這邊可以吧，你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

看我猶豫不決，他露出了不可置信地表情：

「我交了錢的，你不會讓我睡沙發吧？」

「讓爺爺知道，你讓我睡沙發，他可是會不高興的。」

嘖！

我爺爺成了你的護身符了是吧？

「你能不能別老用爺爺威脅我？」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個標準好看的笑容：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好好好，

你是懂兵法的。

16

真和他躺在一起，我還是有點緊張。

我從小睡覺就有追人的習慣。

可能是天生怕冷，睡著後會不自覺地追逐熱源。

萬一睡到半夜……

我忐忑地等他入睡。

漆黑的夜裡，月光透過窗戶灑進臥室。

一片安靜中，我聽到了裴季川的聲音：

「黎初，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知道他是在問我集團的事。

我沉默片刻：

「我沒做那些事。」

他會信我嗎？

我心裡在打鼓。

他對我算不上了解，連爺爺這樣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的家人都不信我。

他會相信我嗎？

我希望他可以信我。

「我知道你不會做那些事。」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猶疑，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我的鼻子開始酸澀，眼眶熱熱的。

不知為什麼，聽到他用平靜而堅定的語氣說著信我的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出事以來，我受到太多來自認識我和不認識我的人的攻擊，我早已厭倦辯駁。

人們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與之相左的事實說一萬遍都聽不進去。

我越是用力反駁，處境越是狼狽。

他們隻當這是集團的一次公關危機。

他們隻認為是我錢沒給到位，事兒沒辦好，

讓那對母子的事情發酵出來。

卻沒有人信我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也許是因為我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作風，讓他們斷定我是個草菅人命的資本家。

裴季川不同，他的信任不需要我解釋，無條件的信任帶給我充足的安全感，也給了我重來的勇氣。

「我想把事情調查清楚，把真相公布於眾。」

17

話說完，就見裴季川轉身面對我。

漆黑的夜裡，借著月光，我和他四目相對。

他長臂一撈把我扯進了他的懷抱。

「這才是我認識的黎初，我支持你。」

我徹底懵了。

他摟著我的手臂很壯，硬邦邦的，卻異常溫暖，讓人貪戀。

另一隻手在頭上輕輕摸著我的頭發，像哄小孩一樣。

「裴……裴季川，你在幹嘛？」

「我在安撫你的情緒，跟你培養感情。

「爺爺說，你的眼神裡沒有對我的愛。你都要在他面前露餡了。」

啊？

培養感情需要從擁抱開始嗎？

從未與男人這麼近距離接觸過的我有些慌亂的把頭埋下。

卻無意中碰到他結實的胸膛，滾燙的身體緊挨著，

燙的我不知所措，卻欲罷不能。

男人都是這麼體熱嗎？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結婚的好處。

他身上淡淡的冬日雪松氣息圍繞著我，呼吸之間全是他的味道。

在這樣的攻勢之下，我丟盔卸甲，迷迷糊糊睡著了。

沒有留意到他落在額頭的輕輕一吻。

18

往後的幾天，裴季川一日三餐變著花樣給我做飯，在他的細心照顧下，我的身體胖回來了一些。

自那晚之後，面對他我總有些無措，相處變得尷尬起來。

他倒是很自然，熟稔地給我衝咖啡、帶我去超市、晚上拉著我的手睡覺，過著尋常夫妻的生活。

這也是我從未奢望過的生活。

從前的助理彤彤突然發信息給我：

「小黎總，快看微博。」

之前誣告我的那個賬號又發了一段視頻，視頻裡幾個兇神惡煞的混混惡狠狠地打著倒在地上的年輕人。

嘴裡說道：「我們黎初黎總說了，敢去網上發視頻詆毀我們黎總，就弄死你們！」

這一次，評論區的網友不再一邊倒。

「這提點太明顯了吧，好像就是在提醒他們去網上發視頻告狀的樣子」

「是啊是啊，誰稱呼老板還點名是哪個黎總啊。太刻意了吧！」

「理性吃瓜吧各位，這事兒可能真有反轉。」

緊接著又有一個匿名網友的視頻被網友瘋傳。

視頻是一條巷子裡，視頻的前幾秒拍的還是小巷裡的天空，幾秒後，上個視頻中打人的那幾個混混突然出現在巷子裡，還有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

「事我們辦了，就按照黎總的要求說的，黎總人呢？」

「黎總出差了，最近回不來，錢我結給你們。」

視頻戛然而至。

網友們不明所以，我卻是知道的。

整個集團的人都知道，我隻負責國內的項目，從不出差。

而且，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就是方明。

小助理義憤填膺：

「小黎總，明明就是有人頂著你的名義去打人，想栽贓在你身上！」

我被革職後，手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小助理也被降了職，發配到前臺。

我於心不忍，曾經給她介紹過待遇更好的公司，她卻堅定地搖搖頭：

「小黎總，我跟您這麼長時間，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我留在集團，如果能查到些什麼，或許能幫到你。」

她百分百相信我的樣子讓我很感動，這個世界果然不能沒有小女孩。

19

事情到現在基本已經明朗了。

黎威表面上解僱了方明，實際上方明還在給他辦事。

我前腳賠償了工人家屬，他們後腳找人打了他們。

不僅把人踢出集團，還指點他們上網誣告，逼我離開集團。

而方明為什麼願意替黎威做這些事，我還沒有搞清楚。

我慢慢思忖著，

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黎威是幕後主謀。

方明靠著黎威，想必是不會供出他的，我隻能另外想辦法。

我私底下聯系了幾個還留在集團的老部下，在眾人東拼西湊的回憶中，我知道了方明為黎威做事的原因，他缺錢。

方明的兒子得了很嚴重的病，錢都花光了也不見好。

他需要錢去國外救兒子的命。

20

晚上到家，裴季川照常做好飯等著我。

我聞著香噴噴的飯菜把心中的疑惑暫時擱置一邊。

看我心情還不錯，他說：

「今天怎麼開心？事情調查有進展了？」

「當然~

「網上爆出了兩條視頻，幫了我的大忙。

「诶？

「那個匿名網友不會是你吧？」

我突然福至心靈。

第二條視頻的受眾可不是大眾網友，是發給那些知道我從不出差的人看的。

換言之，是給自家人看的。

他低頭笑的一臉寵溺：

「我們家初初就是聰明。」

原來在我被革職在家的那短時間，他沒有袖手旁觀，而是四處打聽尋找各種蛛絲馬跡。

終於在那對母子家後門的巷子裡，找到了目擊者，高價買下了這段視頻。

捂了這麼久，就等著合適的時機公布出來。

我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不知為什麼，他總能輕易牽動我的喜怒哀樂。

在他面前，我更像個小孩子一樣任由情緒發泄。

見我要哭，他卻擺擺手：

「感動了吧，花大價錢換的呢。你以身相許吧！」

我被他一句話破功：

「你想的美！」

他卻忽然伸手把我攬到懷裡。

距離一下子貼近，溫熱的灑在眉心，淡淡掃過，帶來似有若無的痒。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顫抖，壯著膽子抬頭看他：

「你……你要幹什麼？」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精美的藝術品。

慢條斯理，勝券在握。

「要補償。」

說著便吻了下來。

我的心輕輕地顫了一下，身體比我誠實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吻裡沒有情欲，隻是盛了滿腔的溫柔繾綣。

21

調查在陷入僵局一段時間後，迎來了轉機。

方明突然敲響了我家的門。

我從他嘴裡聽到了事情的始末。

這個項目的材料供應商是黎威引見給他的，知道方明缺錢，給了這樣一個可操作的肥差，擺明了讓方明從中獲利。

如果沒發生意外，方明自然會對黎威感恩戴德。

如果發生了意外，國內的項目歸我管，正好可以借機同時除掉我和方明。

聽到這裡，我一陣一陣地後怕。

真是好計謀啊。

意外發生後，黎威告訴他，隻要他認下一切，就會幫他找國外的醫生治他兒子的病，還會給他足夠的錢。

方明信了黎威的鬼話，心甘情願認下所有。

被公司革職，都沒有供出黎威。

可沒想到，黎威是在騙他。

不僅沒有給他找醫生，而且在他上門要錢給兒子看病的時候將他暴打出門，翻臉不認人，全盤否認勸方明認罪時的承諾。

沒有收入又被行業封殺的他走投無路，隻好找到我。

「隻要能救我兒子一命，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冷眼譬他：「哪怕一命抵一命？」

聽到我說的話，方明猛地抬頭。

片刻之後，顫抖著聲音說道：

「哪怕……以我的死……換我兒子的生。」

我打電話給齊子珩，向他詢問了關於醫生的事。

10 分鍾後，齊子珩回了電話，要了方明的聯系方式。

在這期間，方明聽著我打電話，眼神裡重新有了光。

掛掉電話，我看著站在一旁默默流淚的方明，

他又何嘗不是一個苦命人呢。

「我又不是 h 社會，不會要你的命。

「但是我要你在爺爺面前把你知道的事情全盤託出，不許有任何的虛假和隱瞞。他會把你怎麼樣，我不管。

「你兒子的病，我會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