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京中最賢惠的主母。
大婚當日,我替侯爺納了三名美妾。
一位是侯爺深藏於心的白月光。
一位是侯爺身邊大著肚子的小丫鬟。
還有一位是侯爺養在風月的絕色歌姬。
我這般為他,他卻咬牙切齒質問我:
「你便這般將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讓?」
我神色淡然:「侯爺不就是因此才娶我的嗎?」
後來我與他和離後。
他卻如瘋了一般。
1
大婚當晚。
侯爺並未留宿在我房中。
南院的柳姨娘唱了一夜小曲,北院的秦姨娘彈了半宿的琴。
西院的桃姨娘肚子疼,直喊著侯爺的名字。
我沉聲道:「侯爺且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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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頭下那雙鑲著金絲的黑靴一頓。
隻留下一句:「本侯速速就回。」
待聽到關門聲,我便將頭上的蓋頭取了下來。
明夏急急道:「小姐!這不吉利啊!蓋頭得等侯爺回來掀啊!」
我淡淡道:「他不會回來了。」
明夏委屈地紅了眼圈:
「小姐怎的總將侯爺往外推!
「別人家做正頭娘子,便是為夫君納一門妾室也要再三考慮,小姐倒好,新婚之夜,一下子為侯爺納三名美妾!
「還有那桃姨娘,那肚子!若是先比小姐生下世子,以後小姐你可怎麼辦呀!」
我有些失神,未出閣前,我又何曾沒幻想過與未來夫君琴瑟和鳴,白頭相守。
可天不遂人願,人不遂人心。
父親出事落獄,我四處求救無門。
朝中新貴定遠侯謝衡卻突然登門拜訪。
他身形颀長,暗紅色朝服襯得他面若冠玉,寒星似的眼眸清冷地望著我。
「沈小姐若願為我妻,妻之父亦是我父,太傅必安然無恙。」
我心中疑惑,他貴極人臣,為何要以此相挾娶我為妻。
他眼眸閃爍:「沈小姐應當也知,我從前,名聲不太好,父親年歲已高,隻盼我娶個名門貴女回府。」
他的事我也略有耳聞,聽說他從前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绔。
他不學無術,還氣病了老侯爺,被宗族趕了出去,後來因平定外亂立了大功,才翻身成了新帝身邊的紅人。
我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便將他拒了。
可父親那邊卻連連傳來不好的消息,那謝衡又三番兩次前來誠心求娶,我終是應了他。
父親被救出來後,他便求皇上賜了婚。
2
臨近大婚,沈家門外有個大著肚子的女子鬧著求見我。
她哭得梨花帶雨,自稱是謝衡身邊伺候的丫鬟:「沈小姐,求您可憐可憐我,收留我們母子,我腹中孩兒可是侯爺的親骨肉啊!」
我本是閨閣女子,哪裡見過這場面,自然驚了又驚。
那謝衡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將那女子圈進懷裡,看向我的眼神滿是防備。
我這才知道,原來謝衡這般著急成婚,是因為老侯爺發了怒,隻說若不立正妻,便要將那丫鬟及腹中孩兒打殺了。
我神色怔怔:「你娶我是為她?」
他抿了抿唇:「是。」
我咬緊牙:「京中貴女眾多,為何偏偏是我?」
他聲音冷得如寒風:「沈家世代清流,早聽聞沈家嫡女沈清依是太傅精心教養出來的,自是品性賢良,通情達理,有容人之量的。」
「如今你既已知曉,正好大婚那日便抬了桃之。」
他頓了頓,面色有些動容:「從前我落魄時,桃之跟著我受了好些苦。你放心,她性情柔弱,便是生出庶子,也自是越不過你的,你永遠是我謝衡的正妻。」
他說完將懷裡的人攔腰抱起,揚長而去。
好一個有容人之量,好一個越不過我。
那桃之若是當真性情柔弱,又怎敢這般鬧到我跟前呢?
你二人愛得死去活來,便要拿我的一生作陪。
可謝衡,你妄想齊人之福,妄想家宅安寧,那可不能夠。
我漸漸鎮定下來,命人細細將他的過往查了又查。
我冷笑連連,他當真是個痴情的人嗎?
我命人將桃之納為妾室的消息遞了出去。
果真有人按捺不住。
那通判家的庶女秦月如,從前便是謝衡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從前的謝衡是個紈绔之徒,秦月如自然看不上,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還有百花樓裡的柳飄飄,是陪伴謝衡多少個夜晚的紅顏知己。
從前謝衡不得志時,可是沉醉在這溫柔鄉裡流連忘返。
聽聞我有意替謝衡多納幾房美妾。
她們自喜不自勝,還再三保證,進門後絕不與我爭寵,唯我命是從。
我搖頭:「不僅要爭,你們中若誰能爭得侯爺的寵愛,還重重有賞。」
「進了門,往後便安心替侯爺開枝散葉,延綿子嗣。」
大婚當日。
我大手一揮,替侯爺納了三名美妾。
三頂小轎從侯府偏門抬了進去。
謝衡啊,謝衡,你既想我做個通情達理的主母,我便做給你看。
隻看你有無福消受。
3
那晚謝衡宿在了桃姨娘屋裡。
老侯爺知道後,便要將桃之罰去祠堂跪著,誰也攔不住。
謝衡急得雙眼通紅,我施施然去求了情:「桃姨娘身子重,跪祠堂怎受得住,便罰禁足兩月。」
老侯爺直說我想得周到,謝衡雖百般不肯,但見那邊好吃好喝伺候,便也作罷。
柳飄飄那日沒將謝衡勾引了去,還頗為自責:「夫人,我定當再勤奮練習。」
我安撫她:「侯爺既默認你們為妾,便是心中還有你們,來日方長,莫要自責。」
而秦月如進了府,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她很是瞧不起我:「虧你與我一同是貴女,卻連夫君都留不住,讓那賤婢踩在腳下!」
我撥弄算盤的手一頓:「你可有聽到窗外有人唱曲?」
她疑惑地點頭:「聽到了。」
我眉頭一挑:「懂事的姨娘已經勾得侯爺進屋聽小曲了,有人還在這傻杵著呢。」
她這才回過神來,氣得直跺腳:「柳飄飄!你這狐狸精!」
其實那之後,謝衡也曾想與我補上那日未成的洞房花燭夜,隻是我從對他冷著臉,他便也拉不下面子與我親近。
秦月如和柳飄飄她二人你來我去,施展渾身解數,夜夜笙簫,好不熱鬧。
而被禁足的桃之急得派人三催四請謝衡,全都被我攔下。
她能不急嗎,不過是仗著與謝衡落難的情誼,一時將他把持住。
秦月如和柳飄飄二人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幾杯清酒下肚,昔日情意如絲般重新勾起。
她的侯爺還哪裡有空理她。
而我將府中事務安排得妥妥帖帖,一顆心全撲在了算盤上。
謝衡此人對銀錢倒是大方得很,許是對我心有愧疚,贈予了我幾十來間鋪子。我便這麼搗鼓著,錢生錢生錢,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時間過得極快,桃姨娘出來的時候,侯府又添了件大喜事。
柳姨娘有喜了。
我心中高興,荷包鼓鼓,便命人打了把金鎖送了過去。
隻是去時,桃之臉色蒼白,秦月如神色戚戚,謝衡臉上倒是帶著笑意。
待看到我手裡的金鎖時,卻冷哼了一聲:「你倒是大方。」
我揚起笑容:「這本是我該做的,侯爺不必這般誇獎。」
他卻一甩衣袖,冷然離去。
4
柳飄飄有孕後,便躲在院子不肯出來。
她身在勾欄,想是從前見多了腌臜事,變得極其小心。
她來得少,秦月如卻時常來我院子傷春悲秋。
「那時候他日日追在我身後,便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摘給我。
「若是我有孕,他定會更緊張我些,我與他少年情誼,與她們定是不同的。」
她見我眉目哀愁,以為我也與她一樣,因桃之和柳飄飄先後有孕心中焦急。
便口不擇言:「如今侯府隻有你我二人肚子裡沒有動靜,你我貴為高門淑女,卻不如兩個低賤的婢子!」
卻不知我正盤算著再替謝衡納一位美妾,這幾日他進我院子的次數又多了些。
我瞧著她臉上閃過一絲狠意,冷然道:「收起你那些蠢心思,出了錯,誰也保不住你。」
她眼神閃爍,心虛地敷衍了幾句,便自行離去了。
明夏看著她的身影,不由道:「小姐為何不借她的手,把那兩邊……」
我眉心緊蹙:
「住嘴,先不說那是活生生的人命。這幾日,你看我的模樣,便也能猜到我此後與侯爺,恐怕就止於此了。
「我如今手握銀錢,身後有太傅府和老侯爺撐腰,穩坐主母之位,為何要去與她們爭個男人?
「就算往後無所出又如何?我執掌中饋,這庶子中我瞧著好的,便養在我膝下,瞧著不好的,便由姨娘養著。若為著爭寵犯了蠢事,才是大錯,你莫要聽她一言,就跟著犯渾。」
明夏嗫嚅道:「是,明夏知道了。」
我命人在兩位姨娘的吃食用度方面多加注意。
可我這好心,有人卻並不領情。
那天夜裡,桃之落了紅,謝衡便帶著人闖進我的院子。
他將我手腕拽得生疼:「我道你把持她院裡的吃食是好心,沒想你竟敢下毒!你這毒婦!」
我甩開他的手,眸光銳利:「侯爺單隻憑一人言,就將我的罪定死了。這案子斷得好不簡單!若說我下毒,便拿出證據!」
他板著臉:「你要證據?傳府醫進來!」
那背著藥箱的府醫踉踉跄跄跪在地上:「桃姨娘今日吃的桃酥確有毒,好在桃姨娘服用不多,隻落了些紅,並未傷及腹中胎兒。」
他話音剛落,桃之身邊的丫鬟小翠指著我身邊的明夏:「那桃酥就是夫人身邊的明夏送來的!」
謝衡嘴角抿成一條線:「如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他也不等我說話,便命人拿下明夏:「今日之事,我權當你不知曉,隻是你身邊這刁奴卻不能留了,來人!」
「夫人!夫人!奴婢冤枉啊!」
他這番言論明面上是為我,卻是將我殘害子嗣的罪名坐實了。
「誰敢!」
我將那押著明夏的奴僕兩腳踹開。
謝衡眼裡泛著凌人的寒意:「沈清依,不過是個刁奴……」
「李嬤嬤到!」
我勾起一抹冷笑:「侯爺莫急,不巧,我這也有證據。」
李嬤嬤拿出食盒裡的桃酥,讓那府醫驗後,卻是無毒。
「侯爺也知道,我這人行事向來妥帖,事關侯府子嗣,豈敢掉以輕心?兩位姨娘每日吃食,都單獨取樣送到李嬤嬤處,保存至第二日傍晚。」
他張了張嘴,我繼續道:「李嬤嬤是老侯爺的人,難道會任由我殘害子嗣嗎?」
他眸光閃爍,似覺得難堪:「難保這刁奴……」
我接過他的話:「難保這刁奴不會半路下毒?可今日是真真趕上巧了,侯爺且問一問那小翠,今日明夏送桃酥時,可看見她身旁還有一位李嬤嬤?」
李嬤嬤在一旁微扶了扶身:「稟侯爺,那今日桃姨娘吃的桃酥,是由老奴一起送過去的。」
我似笑非笑:「侯爺,這可奇怪了,兩份一模一樣的桃酥,柳姨娘無事,為何桃姨娘那的卻有毒?」
而後眼神一獰,眼底泛起殺意:「看來定是桃姨娘院裡的人手腳不幹淨,來人!將桃姨娘院裡的丫鬟婆子一並發賣出去,再挑些老實本分的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