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天的上午，我的銀行卡匯入一筆巨款。
聽著手機語音播報，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一絲不安縈繞心頭。
這本是給秦時添堵的一個要求，他們家怎麼可能在三天能就湊齊這麼大一筆錢。
我撥通電話，拜託朋友幫忙調查。
臨近中午，消息傳來。
秦時家的不動產沒有任何交易信息。
那他從哪來的錢？
電光火石間，我想起今天是曲靜案開庭的日子。
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嘶吼著喊人帶我去了法院。
我趕到的時候，剛剛散庭。
曲靜方因為證據不足，敗訴了。
怎麼會？我明明已經通過曲靜和其他同事把資料都交給秦時了。
其中還有關鍵證據，勝算很大，怎麼會因為證據不足敗訴呢？
曲靜蒼白著臉色走了出來，整個人好像被抽離了靈魂一般，滿臉都是絕望。
秦時低著頭，神色不明。
富二代被一群人簇擁著，滿面春風地朝曲靜吹了個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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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卻渾身一震，瑟縮了一下。
「曲阿姨，我就說，是個誤會嘛，是你女兒自願跟我在一起的，你非不信。我還是很喜歡趙錦的，聽說你還有個小女兒叫趙瑟，等她長大了要是找不到男朋友，也可以來找我，哈哈哈……」
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我的周身一片冰涼。
我快步衝到秦時面前，拎起他的衣領，「你打給我的錢，是哪來的！」
秦時低著頭，不言不語。
我氣極，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你還配做個律師嗎？你為了錢，連良心都不要了是不是！證據你根本就沒拿出來是不是！你這個混蛋！」
秦時突然抬起頭，惡狠狠地把我推倒，「還不都是因為你！我不過是和你開了個玩笑，你受了點傷，你就不依不饒地報警，逼我賠償你。」
「我爸媽不容易，辛辛苦苦一輩子才買了房子攢了點錢，憑什麼都要給你！憑什麼！」
我氣極反笑，真是個大孝子啊，闖了禍才知道他爸媽不容易。
一旁呆呆站著的曲靜上前扶住了我，眼底一片灰敗，「何律師，謝謝你，你快回醫院吧。今天這場官司的律師，要是你就好了。」
說完，她轉頭看向秦時，詭異地一笑，「秦律師，我的錦錦，在天上看著呢。」
說完，曲靜便步履蹣跚地走了，整個人好像蒼老了十歲。
我抓起口袋裡的手機朝著秦時砸去，「秦時，你害得一個冤魂不得安息，你會有報應的！」
17
曲靜走了幾步，回頭望向秦時和富二代離開的方向，咧開嘴笑了。
我回律所交接工作的那天，正好碰上曲靜來找秦時。
她平靜淡然地要求和秦時單獨聊聊。
收拾東西的間隙電話響起，「何姐，上次強奸案的被告，那個富二代，剛剛被你的當事人曲靜埋伏在地下車庫，用刀砍死了！」
我的心髒停跳了幾秒。
曲靜，現在正和秦時在會議室裡。
那間隔音極好，最為偏僻的會議室裡。
我避開眾人，往會議室走去。
自從視力受損以來，我的其他感官異常清晰。
越走近，越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端。
會議室的門半掩著，曲靜早就沒了蹤跡。
秦時滿身是血，躺在地上呻吟。
「何晴，何晴，你救救我，快喊人，快打 120。」
我僅剩的一隻眼睛直視前方，搖了搖頭，「我隻是來收拾東西，並且和你打個招呼而已。多虧你和我開玩笑，讓我沒了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還在發炎，視力受損，我隻是個瞎子而已，什麼都看不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笑了笑，揮了揮手，「再見了，秦時。」
說完，轉身離去。
沒有人知道一個母親在絕望至極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秦時的報應，來得這樣快。
18
秦時被憤怒的曲靜砍成重傷，保住了性命，卻落下終身殘疾。
曲靜在趙錦的墓前被捕入獄，並且確診精神疾病，她的案子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律所通過調查，發現為富二代和秦時之間牽線搭橋的人竟然是於麗麗，當即決定開除於麗麗。
於麗麗在這一行的名聲，徹底完了。
不可能再有任何一家律所會要她。
秦時的病房恰好和我在同一層，我出院的那天，路過他的病房，看到我的瞬間，他爆發出尖銳的嘶吼：
「何晴，我這幾刀是替你挨的，是你接了那個神經病的案子，我才會被砍！都是因為你！」
我看著滿身惡臭，屎尿都不能自己控制的秦時搖了搖頭，這個人，徹底沒救了。
「你有空在這大喊大叫，不如操心一下我的賠償款，拿不出來法院可是會強制執行的哦。」
沒走幾步，就碰上了於麗麗。
她一手拎著補光燈和三腳架，大包小包地往秦時病房走，看到我的一瞬間，眼裡都是恨意。
「何晴，都是因為你，你逼秦時給你錢，我為了幫他才聯系他和被告見面，我是被你們連累的！現在我丟了工作，都是你害的。」
我懶得和她的神邏輯計較，點了點頭，「誰讓你和秦時是好兄弟呢，他有困難，你不幫忙誰幫忙啊。」
於麗麗的臉色，怨毒又陰沉，「何晴，你總是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樣子，你給我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我隻是單純地看不起你這種一事無成的漢子茶而已。」
19
當天晚上，於麗麗就在秦時的病房裡開了直播。
她倒是聰明，律師被砍的熱度正高。
她和秦時在直播間裡哭得涕淚橫流，講述因為我意外受傷，秦時被迫臨時接手曲靜案，因為我前期收集證據不充分，導致敗訴。
曲靜受了刺激，持刀傷人。
隻字不提我是因為被秦時和於麗麗聯合把臉按進蛋糕裡，刺瞎了眼睛，才不能出庭。
一時間無數人同情「無辜」被砍成癱瘓的秦時。
直播間裡適時有人扒出我和秦時是男女朋友關系，秦時出事後，我一次都沒有探望過。
罵聲如潮水一樣透過屏幕向我湧來。
氣氛被烘託到高潮，越來越多的人為「可憐」的秦時慷慨解囊刷禮物。
一場直播下來，於麗麗賺得比一個月工資還多。
陳姐氣得咬牙切齒，「他們也太不要臉了，開庭的時候都沒見他們這麼能說會道，簡直就是顛倒黑白！」
我關掉手機，仰倒在了沙發上。
該收拾這個於麗麗了。
20
第二天晚上，嘗到了甜頭的於麗麗再次開播，人氣比昨晚更高。
當我和一個年輕女孩出現在秦時病房門口的時候，被兩個守門的男人攔住了路。
「不許進，就怕你來搞破壞，於姐早就防著你呢。」
我微微一笑，當著他們的面，報了警。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腳底抹油溜走了。
我慢慢走進了病房，於麗麗站在鏡頭前，聲音又夾又嗲，「也不能都怪何律師啦，她就是脾氣比較大，比較自私而已。我們這些同事都已經習慣了。我和秦律師是好兄弟，我一定會經常來看他的。」
她在鏡頭裡看到我的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剛想出聲，就被我從後面抓著頭發，一把從鏡頭前甩到了地上。
秦時急得大叫，我拿起一旁的臭抹布，塞到了他的嘴裡。
我對著鏡頭微微一笑，「大家好，我就是他們口中的何律師，何晴。」
彈幕停滯了一瞬，隨即瘋狂滾動起來。
「啊，她就是何晴，她的眼睛怎麼了？」
「之前直播不是說了嘛，她出意外了，所以才不能出庭，由秦律師代為出庭。」
我對著鏡頭，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展示於麗麗拍攝的那段早就被她刪除的「搞笑視頻」，以及那天辦公室的監控錄像。
錄像裡，我被秦時一把按進了蛋糕裡，於麗麗舉著手機一陣歡呼，片刻後，我滿臉奶油混合著鮮血, 眼睛上明晃晃地插上了一根木棍。
「啊, 原來是這樣, 是他們害何律師沒了一隻眼睛！」
同時，我出具了我的傷情報告。左眼因為異物刺入太深而摘除, 右眼被霉菌感染。
於麗麗嗚咽著朝我撲過來, 被我旁邊的女孩一把推倒。
女孩對著鏡頭拿出了手機展示她和於麗麗的聊天記錄。
「我是一家私房甜品店的店主, 何律師出事前三天, 於麗麗找我訂蛋糕, 特意強調要雙層的, 我說蛋糕裡需要放木棍用來做支撐, 她說可以。」
「後來又讓我提前兩天就要把蛋糕做好, 我說我可以當天現做，多早都可以。新鮮奶油提前做好會滋生細菌，於麗麗說沒關系，就要提前做好的。」
女孩說著說著, 有些委屈地流下淚來, 「後來她還威脅我, 讓我不要亂說，否則就讓我再也做不了生意……」
彈幕飛快地滾動。
「天啊, 這個於麗麗心機太深了吧！」
「這簡直就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這麼大的惡意！」
「何律師好慘！」
同時, 我拿出了我把曲靜案關鍵證據發給秦時的記錄。
地上的於麗麗放聲尖叫！
我的整張臉，猝不及防地被深深按進了那個生日蛋糕裡。
「作（」21
幾名警察破門而入，制住了於麗麗。
為首的警察一臉嚴肅, 看著於麗麗的眼神銳利如刀劍。
「於麗麗, 你涉嫌故意傷人, 誹謗他人名譽，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一名警察上前拿出了秦時嘴裡的髒抹布, 「秦時，何晴女士起訴你故意傷人，同時我們查到你有一筆來路不明的巨額收入, 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秦時呆愣著，嘴巴都忘記了閉上。
我歪了歪頭，「你的賠償款遲遲不到，我隻好放棄私了。但是, 你該賠的錢, 一分都跑不掉。」
秦時徹底崩潰，「我給了你錢的！」
我搖了搖頭，「髒款我可不要。」
「你們這對好兄弟, 等著一起吃牢飯吧！」
22
半年後, 我的恢復狀況良好。
秦時家一開始拒不賠償, 後來被法院強制執行，賣了房子才湊夠了賠償款。
國內頂級的眼科醫生聽說了我的事，主動為我定制了最為逼真的義眼, 並免費進行植入手術。
我的律師生涯，並沒有結束。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