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清早的，你要去哪？」
我沒理他，踩著夾腳拖鞋出了門。
沒走兩步就發現追上來的周青顧，他穿了件黑色 T 恤，鼻子上還架著副眼鏡，雙手插兜，整個人懶散又好看。
「你跟著我幹嗎？」
「真不長記性啊，屁股不疼了？」
旁邊傳來很輕的笑，淺淺的氣息不是很明顯，但足以讓我面紅耳赤。
他居然還敢提這茬，狗東西臉皮漸長啊！
我沒接茬，鼓著嘴往樓下衝。
宋鶴年看到跟著的周青顧，眼睛微閃，略帶疑惑地打量：「這位是？」
「不用管他，咱們玩咱們的。」
周青顧下颌緊縮，原本瞧著心情尚可的面色變成了豬肝色，眼神清冷又警覺。
海上風浪大，我站都站不穩，要不是周青顧拉著我，感覺我隨時能飛出去。
我還在生氣，想把手抽出來，卻被他出聲制止：
「別動。」
他攥得很緊，掌心的溫度從指尖一路傳到心底，溫溫熱熱。
上學的時候我就喜歡牽著周青顧招搖過市，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宇宙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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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天，他不準我牽他的手，也不讓我貼著他。
那時候我是真的挺難過的，好像一夜之間，他變得不再和我親近，我還不知道原因。
現在他又好像沒事人一樣攥著我的手，指腹還輕輕揉捏著我的指尖。
這人真的很可惡，隨意就能拿捏我的內心。
8
海上的日出很美，旭日從海平線上緩緩升起，將天際塗抹成好看的橘色。
周青顧躺在甲板上，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亮晶晶的。
我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想靠近他。
他額前的發絲細碎，亂糟糟的，看著比平時少了幾分鋒芒，眼皮闔著，呼吸安穩，像是睡著了。
我趴在他的臉旁，支著身體細數他的睫毛，鬼使神差地撫在了他的眼睛上。
周青顧睜開眼，伸手捉住我作祟的手腕：
「想幹什麼？」
我努努嘴：「看你睡著沒有，好推你下海。」
周青顧勾唇輕笑，把我的手當眼罩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別動啊，動了把你丟下海。」
什麼人吶！
宋鶴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突然把上衣脫了，露出精壯的身材。
這下給我看呆了，還有這福利。
他朝周青顧抬下巴：「兄弟，遊泳嗎？」
男人之間的競爭就是這麼突如其來，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
但我不打算阻止，主要我也想看周青顧脫衣服，嘿嘿，誰不喜歡雄競啊？
周青顧掀起眼皮，坐起來慢條斯理地把他礙眼的黑 T 脫掉，寬肩窄腰，野性難馴。
他站定在我面前，遮擋住視線，腹肌近在咫尺，抬手就能摸到。
我剛想伸手戳戳看，就被他一個眼神給勸退了。
我暗自唾棄自己，不是我要勾引他嗎，怎麼反被他給勾引住了？
接著兩人接連跳進海裡，自由奔放，我腦子裡浮現出三個字——【海之子】。
再上來時，宋鶴年對周青顧的眼神不自覺地帶著贊賞，隱隱還帶著點迷戀？
不對勁，極其不對勁，這種眼神我隻在 gay 朋友身上見過。
他趁周青顧去衝水，把我拉到旁邊：「你朋友有女朋友嗎，或者是男朋友？」
「學長你......」
來之前我以為他對我有意思，怎麼風向一下就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昂，就是你想得那樣，我也不和你客套，我對你朋友有點意思，怕你倆是那種關系，先來問問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風浪太大，給我堵住了，從沒在他身上感覺到 gay 的氣質啊！
「我倆不是那種關系，但......」我喜歡他。
宋鶴年抬手在我眼前打了個響指，貼近我的耳朵低語：「那就好，哥追到了，你好處，大大滴有。」
周青顧行情好我是知道的，但沒想到男女通吃啊，牛掰。
我正準備張口問他怎麼追，突然被人從背後攬住，結實的臂膀橫在我鎖骨的位置。
「說話就說話，站這麼近幹什麼！」
我仰頭，看到周青顧不耐的眼神，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宋鶴年上下打量著我們倆，最後停在周青顧那張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往後退了兩步：
「得，還以為愛情來了，結果直接被扼殺在搖籃裡了。」
「你倆聊，我去問問船長有什麼吃的。」
9
看著遠去的學長，我有些於心不忍，轉身問出憋了很久的問題：
「周青顧，你不是 gay 吧？」
我別把人家的姻緣給斷了，萬一兩人都有點那意思，我可不能當壞人。
周青顧不爽地嘖了一聲，把我從懷裡拉出來，屈腿和我平視：
「我什麼時候給你這種錯覺了？」
「那你怎麼都不談戀愛，也不近女色？我之前轉發給你的美女視頻，你一次都沒打開過。」
「我這幾天在你面前都這麼主動了，你還跟沒事人一樣，你要不是 gay，就是不喜歡我。」
說到最後，我的聲音弱了下來，還有點委屈。
周青顧無奈地嘆了口氣：「蘇念瑤，從小到大，我身邊除了你還有其他女生嗎？」
我搖頭，實話實說，幾乎沒見過他和別的女生玩。
「那我有接受過別的女生的表白嗎？」
我搖頭，就因為這事阿姨才懷疑他是 gay。
我都被他弄迷糊了，繞來繞去得不說重點。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青顧恨鐵不成鋼地掐住我兩邊臉頰：「我他媽除了喜歡你，還能是什麼？你腦子能不能用到正道上？妞妞都比你強點。」
妞妞都比我強？
不是。
喜歡......喜歡我？他喜歡我？
我眼尾泛紅，對著他控訴：「你說謊，你才不喜歡我，一個勁地躲著我，我喜歡上超市小胖子你也不吃醋，還告狀，害我再也沒吃過免費薯片。」
周青顧看我的眼神跟看個傻子似的，捧著我的臉認真地說道：「你喜歡的人什麼時候超過三天？那些人都是你的過客，我根本沒放在眼裡。」
「而且我媽說了，男生太容易被人得到，不會被珍惜。」
「我害怕你對我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個正形。」
......
真是好阿姨！
我媽常說我做什麼都是三分鍾熱度，極其不負責，看到別人玩滑板很酷，死活要學，摔了一跤後，馬上把板藏進雜物間裡再也沒動過。
今天喜歡韓國 idol，撂下家裡人就要去看演唱會，結果被黃牛給騙得身無分文，流落街頭，隻能打電話向周青顧求救。
當晚，他就趕了最早一班飛機找到我，把我給帶回家。
還記得那時候他發了好大的火，也說了句「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這樣的話。
這樣的事不止發生過一次，我說風就是雨，變心跟鬧著玩一樣。
就因為這些破事，我沒少挨罵。
可我對周青顧的感情不是這樣的，我很清楚自己有多喜歡他。
隻要有關他的事情，我都很在意。
周阿姨來找我的時候，我滿腦子隻有驚喜和開心。
終於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貼著他，撩撥他。
說是我在試探他是不是 gay，不如說是我在試探他喜不喜歡我。
聊天說騷話，我故意的。
吃飯蹭他小腿，我故意的。
趁停電對他上下其手，我故意的。
幸好，這些故意都不是一廂情願。
「那你為什麼上高中以後再也不讓我牽手了？」這事兒我始終耿耿於懷。
忽而，我被一把抱起，周青顧勾人的嗓音在船上蔓延開來：
「因為你一牽我，我就想親你。」
「早知道你這麼著急，我就不忍了。」
下一秒，他的薄唇壓了上來，我的思想漸漸被潮湧佔據。
在男人刻意的撩撥下，我感覺腦袋發昏，偏偏身後沒有倚靠，隻能用手拽住他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被他放開。
「現在還覺得我喜歡男的嗎？」
我猛搖頭，不敢惹。
10
開了葷的周青顧實在有些讓人招架不住。
剛回到家，我就被他攔腰抱起坐在玄關親，他就像一頭餓狼。
他陰惻惻的聲音響在耳後：「勾引我還不夠，還想勾引別人，能耐了？」
糟糕，還沒告訴他學長的事。
他不會以為我帶著學長是故意氣他的吧？
雖然也有這方面的想法。
我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把他往後推：
「這事你聽我解釋。」
周青顧身子壓下來，牙齒啃在我的脖頸上，說出來的話黏黏糊糊：「你說，我聽著。」
「嗯......學長其實喜歡的是你，想要追的也是你。」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無語的表情溢於言表。
看他這樣子，我笑得合不攏嘴，雙手捧住他的臉，左蹭蹭右摸摸。
「這張臉怎麼那麼招人喜歡啊？男女通吃啊，哥哥！」
玄關的燈沒開，隻有點月光照進來。
朦朧的夜色裡，周青顧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裡。
「我隻想招你。」
簡直犯規。
我再也不說他不近女色了。
就在我倆打得火熱的時候，大門「咔噠」一聲開了。
我和周青顧很有默契地立馬彈開，跟兩個迎賓小姐一樣站在兩側，就差說一句帶有口音的歡迎光臨了。
我媽頭戴遮陽帽，踩著細高跟地瞪我：「杵這幹嗎，我不給小費的。」
都說人尷尬的時候最忙碌，這話不假。
我觍著臉去挽她的手，低眉乖順地道：「哈哈，媽媽我想你了，媽媽累了嗎？媽媽您請進。」
周阿姨在旁邊朝我使眼色，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讓我給她匯報試探進度。
我偷偷比了個 ok 的手勢。
11
我和周阿姨跟做賊一樣悄悄躲在陽臺上，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倆的秘密交易，把窗簾拉得死死的。
「瑤瑤，事情怎麼樣啊？這幾天可急死我了！」
我不緊不慢地開口：「根據我的觀察，周青顧應該不是 gay，是直的。」
她稍微松口氣，又問：「你怎麼觀察的？」
這個嘛，我要怎麼說？
「就……各方面都很正常。」
甚至還有些超標。
「你可別幫他瞞著我。」
「阿姨也不是保守的人，要真是彎的，阿姨得早點做心理準備，保不齊他哪天帶個男生回來嚇死我。」
「之前你媽推薦我看了幾部泰國的電視劇就蠻好的，倆小男孩站在一起還挺養眼，我還刷了他們好多小視頻呢。阿顧要是找這種，彎就彎吧。」
媽媽，你一天都在推薦周阿姨看什麼東西啊！
但該說不說，他和宋鶴年站在一塊兒確實還挺養眼的，嘿嘿。
我哭笑不得，回應道：「阿姨！周青顧真是直的，你相信我啊，情報屬實。」
「行，那我就放心了，得催他趕緊找女朋友回家了。」
……
不用催，已經在家了。
我也不是成心想瞞他們，主要關系突然轉變得有個過程吧。
12
這套房子一共有三間房，晚上我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媽，準備和她一起睡。
可她把房門堵著，就是不讓我進屋。
「我和你周姨睡，你自個兒找地方。」
我能去哪兒啊？我爸那個酒鬼和周叔叔喝得醉生夢死的，隔著臥室門我都能聽到兩人在唱《兄弟抱一下》。
「那就和阿顧睡去。」
「我倆已經二十一了！再睡一起像話嗎？」
我媽睨我一眼嫌煩，把我推出門外：「那你自己想辦法，別打擾我們小姐妹聊天。」
都說想要個開明的父母，但有時候太開明好像也不太行。
周青顧給我留了盞小臺燈, 自己睡在地鋪上。
我百無聊賴地盯著天花板叫他：「周青顧，你睡著了嗎？」
「沒。」
我滾到床邊，枕著胳膊看他：「我睡不著，聊會兒？」
他把手臂枕在後腦勺, 嘴角漾起弧度：「那就聊聊你和我媽的勾當？」
我就說陽臺旁邊有動靜, 周阿姨偏說沒有。
他都聽到了吧。
這聊天就沒有意思了。
我縮回腦袋, 已讀不回。
周青顧卻沒有放過我的意思，翻身上床把我壓在身下。
「各方面正常，你沒試過怎麼知道的？」
他的眼睛正對著我，眸中無盡笑意散開。
我整個人像過電了一樣，身上瞬間酥麻起來。
「說話就說話，你別貼著我, 熱。」
周青顧置若罔聞，滾燙的大手捏著我腰間的軟肉。
「還亂不亂造謠我是彎的了？」
我舉手投降，委屈巴巴地道：「不是我說的啊……嗚嗚！」
密密麻麻的汗珠布滿後背，被他碰過的地方燙得厲害。
我摟住他的脖頸，小聲哼唧：「熱。」
周青顧感受到我的緊張，揉了揉我的腦袋：「怕了？之前招我的時候不是挺厲害、挺囂張的嗎？」
之前都是假把式，我知道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雖然有點沒出息，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他用鼻尖輕擦過我的鼻尖，膩歪了會兒，啞著嗓子說道：「先放過你。」
13
第二天，我媽帶著她的好姐妹, 以及咱們幾個附屬品去廟裡拜拜。
兩人出奇一致地想要給我們求姻緣, 在那跪著嘀嘀咕咕半天。
菩薩都嫌她倆話多。
看她們求籤、解籤還要一會兒，我和周青顧在寺廟周圍轉轉。
最後在一棵古樹面前停下。
樹上掛滿了飄逸的紅絲帶，象徵著美好的祈願。
周青顧從樹下的木盒子裡抽出兩條紅絲帶, 其中一條遞給我。
「寫一個？」
我坐在石凳上, 小心翼翼地遮住, 就怕周青顧偷看。
他被我這副賊眉鼠眼的樣子逗笑：「小土豆, 拿過來給你系上。」
我又不傻，拿給他系不就全部被看見了嗎？
「你蹲下背我, 我自己來。」
紅絲帶被我系得高高的，隱約還能看見【周青顧 x 蘇念瑤】挨在一起的字樣。
我從周青顧身上跳下來，揶揄他：「你寫的什麼？」
他隻穿了條家居褲，毛巾隨意地搭在頭上，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膚，殘餘的水珠順著修長的脖頸緩緩滑下。
「我「」遠山如黛，晨霧藹藹, 寺廟裡的鍾聲在這一刻響起。
我笑嘻嘻地撲過去環住他的腰，踮腳親在了他的唇角, 甜的, 是我早上塞給他的奶糖的味道。
菩薩莫怪, 情難自持。
再轉眼。
我爸媽、周青顧爸媽就站在我們身後。
十二目相對，有些尷尬。
周阿姨率先反應過來，拉著我媽的手就往廟裡狂奔, 十多級階梯被她硬生生邁成了平地。
「走走走，還願去，這倆人好上了，不用愁咯, 我就說這寺廟靈光吧。」
我媽扶住帽子，冷不丁地說了句：「姐妹變親家，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