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完,我就要往桌子角上撞,被拉住了。
老皇帝一臉動容。
「愛妃,朕絕不會讓你死!」
「來人!幾位軍機大臣圖謀不軌,意圖戕害嫔妃,給朕打入天牢!」
我在他懷裡難以察覺地勾了勾唇。
狗皇帝,這幾位忠心耿耿的大臣進了天牢,還有誰能替你穩住這個皇位呢?又有誰來鎮住蠢蠢欲動的太子呢?
多年的復仇計劃,忍辱負重的偷生,計劃進行到最重要的環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指甲狠狠掐進手心,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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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不可!」
「幾位都是軍機大臣,不可如此折辱他們。」
我看向那個開口說話的人,突兀對上了一雙淡然世外的眸子。
是二皇子。
我一愣,把移開眼睛。
那雙眼看得太透徹,我在他面前好像什麼都藏不住一樣。
擁有那樣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二皇子絕不是傳聞中的與世無爭。
他要真是不爭,就不會跟幾位大臣一起過來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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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要勸諫老皇帝,而是要收買幾位大臣的心。
這樣一個舉動看起來毫無不妥,但日積月累就會形成量變
就像我引誘老皇帝,一步步讓他變得更加昏庸無能。
我在二皇子身上聞到了同類的味道。
老皇帝見自己的兒子求情,非但沒有松口,反而更加憤怒。
「老二!你敢為他們求情,你是不是跟他們結黨營私,想要朕的皇位!」
二皇子撩起長袍,從容跪下。
「兒臣不敢。」
幾位老臣心死如灰,看著面前這個昏庸無能的皇帝,流下淚來。
一直以為陛下隻是平庸,卻原來如此昏聩,竟然隻因為一句話就猜忌自己的兒子。
「陛下,臣等受罰,此事與二皇子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朕還說你們勾結呢!」
「罰二皇子一年俸祿,無事不得面聖!」
二皇子淡然接受,「兒臣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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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時間,軍機大臣盡皆入獄,二皇子被罰一年俸祿,無詔不可面聖。
御林軍和軍機營的三萬兵馬成了無頭蒼蠅,老皇帝竟然蠢到讓太子接管。
他是覺得京郊大營的五萬人馬足夠保他皇位了,可是靠令箭就能調動的兵馬,算哪門子的保障?
老皇帝在位的年頭夠長了,他該死了。
從勤政殿到承乾宮,要經過一條無人的小徑。
剛走到假山旁邊,就被一雙手扯了進去。
我吃了一驚,耳邊傳來太子的粗喘,脖子上傳來黏膩的觸感。
忍著惡心,我打了個手勢,讓李福出去守著,不要讓人過來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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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用力按著我,舌頭在皮膚上劃過,像是毒蛇一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說你跟父皇在勤政殿裡頭,讓眾大臣等了足足兩個時辰?」
「那個老東西能滿足你嗎,啊?」
我抓住他一路往下的手,輕輕別過臉,表情悽楚。
「臣妾是陛下的妃子,自然拒絕不了陛下。」
「清歡雖然與太子殿下情投意合,卻也知道子不壓父。」
「殿下,從今往後您與臣妾還是各自安好吧」
絕美的臉上落下一滴淚,我知道此時的破碎感會讓多少男人生出憐惜的衝動。
果然太子憐愛地吻掉我的眼淚,「好清歡,本殿知道你的心意。」
「父皇把御林軍和軍機營的兵權給我了,等我當上皇帝,你就是本殿的愛妃!」
他急切地解開我的衣服。
「好愛妃,想死朕了,朕把什麼都給你。」
我不由心裡冷笑。
還沒當上皇帝就自稱朕,在這深宮之中跟皇上的嫔妾私會,要不是這內宮的眼線早就被我收買,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我不指望這種蠢貨能篡位,我隻需要他造反,我想看到的是父子操戈、反目成仇,然後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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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可是臣妾害怕,萬一陛下發現了我們的事怎麼辦?」
「臣妾怕等不到殿下登基的那一日。」
我楚楚可憐地掉著眼淚,太子見我梨花帶雨的模樣,趕緊說道。
「本殿現在兵權在手,父皇的皇位坐得夠久了。」
他看向我,像是不忍開口一樣。
「好清歡,現在軍機大臣們都下獄了,朝廷上能說上話的隻剩一個右相,他雖然願意幫我,但是……」
我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貼心問道,「隻是什麼?」
「右相說事成之後若能將你賜給他一月,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用一個女人來換人心,我從來沒見過這種蠢物。
可我不得不配合他演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如果是為了太子殿下,臣妾願意。」
「好清歡,事成之後你就是本殿的貴妃,最最榮寵的貴妃!」
我懷疑他腦子裡裝的是糞。
我現在已經是無上尊貴的貴妃了,為什麼要冒著謀反的罪名,坐上同樣一個位置?
我要的不是貴妃,也不是皇後,我要他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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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滿足地離開了,我撿起地上的衣服,疲憊地靠在假山上。
「李福。」
我喊了一聲,無人答應。
「李福!」
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貴妃娘娘有什麼話,盡管吩咐在下。」
我驀然抬頭,看見二皇子站在假山之後,一身絳紅官服罩在身上。
身形似鶴,站立如松,身上那股超然的氣質令人慚愧不已,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我下意識站直。
「李福呢?」
「那個奴才當值不盡心,正在院子裡睡覺呢。」
睡覺是假,被他打暈才是真。
我沉默片刻,啞聲道,「剛才你都看到了多少。」
「該聽的一字不落,不該看的一眼未看。」
我譏笑道,「那我倒要謝二殿下恪守君子之禮了?」
「不敢。」
我跟他對峙站著,他突然上前一步。
背後的假山擋住我想要後退的步伐,讓我在他面前沒有露怯。
他走了兩步停住,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我不會讓太子把你送給右相。」
說完轉身,離開前對我說了一句:
「貴妃娘娘當真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那雙淡漠的眼睛摻雜著一絲悲哀,「李家村外,大榕樹下。」
他從脖子上拿出一個用石頭磨成的平安牌。
「蘇清歡,你不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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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
十歲的時候,我在村子外面救過一個小男孩。
父親看過幾篇醫書,時常教導我做人要心存善心。
男孩渾身是血,我心中不忍,把他背回家裡,害怕他救不活,就用石頭磨成一塊平安牌戴在他脖子上。
後來他醒了,我跟父親說一定是我的平安牌起了功勞。
當時父親寵溺地說:
「我家阿歡的善心感動了菩薩,菩薩才降福到這塊平安牌上。」
我高興地蹦了好幾下,對男孩說,「我的平安牌特別厲害,你戴著它就會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當時小小的我還龇著牙威脅他,並不知道這個舉動在男孩看來有多可愛。
後來某一天男孩被人接走了,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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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那個男孩是你。」
我覺得命運弄人,為何我這一生都和皇室脫不開關系。
「這塊平安牌我一直戴著,你說過它能保護我一輩子平平安安。」
「童言無忌罷了,一塊破石頭,二殿下扔了吧。」
我跟皇帝有滅門之恨,卻在很久之前救過仇人的兒子。
二皇子用力握緊平安牌,眼中的悲哀彌漫而出。
「阿歡,我回宮以後告訴父皇是你救了我,我求他讓我把你接過來,可父皇沒有答應。」
「後來皇上跟太子微服出巡,我求太子替我去李家村看你一眼,卻沒想到……」
他喉嚨哽咽,「我隻想知道你那時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經跟李福成婚了。」
「沒想到再見你時,你卻成了貴妃娘娘。」
所以,當年微服私巡根本就不會經過李家村,如果不是二皇子的囑咐,爹娘會活著,鄉親也會活著。
我會和李福成親,現在也許孩子都會叫娘了。
我今年才二十歲,可我已經在這個吃人的深宮待了整整五年。
五年的磋磨和忍辱負重。
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我心神俱震,原來招來滅村之禍的,是因為十歲那年,我心軟救下一個小男孩。
二皇子快速上前把我抱住。
「阿歡,我很抱歉,如果知道我的關心會給你帶來這種痛苦,我一定會把對你的感情埋在心裡。」
我閉上眼,不想聽他說話。
他懷裡有一股沉冷的燻香味道,我想掙開,突然在沉冷的味道之中,聞到了一股幾不可察的馨香。
我驀然睜大了眼,那是情毒蠱的味道。
二皇子身上為什麼會有情毒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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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毒蠱分為子蠱和母蠱,子母蠱效果一樣,隻是種蠱者相遇,母蠱則會控制子蠱。
可種下子母蠱的人,身體必然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就意味著,面前這位淡泊的二皇子,和我在某些方面是同類。
他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而我逐漸冷靜下來,乖順地趴在他懷裡。
「二殿下,我好害怕,深宮之中,清歡能相信誰?」
他拍著我的背柔聲道,「我會永遠保護你。」
我垂下睫毛,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
「好。」
遠處的李福匆匆趕來,他看到我跟二皇子抱在一起,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推開二皇子,「殿下,深宮內院,您該走了。」
二皇子戀戀不舍地看著我,「好,你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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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著假山劇烈嘔吐起來。
李福走過來拍著我的背給我順氣,我用力打開他的手。
「別碰我!」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我看到他心碎的表情,心髒疼得發緊。
胃裡吐得幹幹淨淨,我癱坐在地上,精神恍惚。
「李福,你說我這樣做值得嗎?」
五年的屈辱,換來的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我迷茫了。
「值得。」
他的聲音撫慰住我躁動的內心。
「阿歡,隻有命掌握在自己手裡,才叫活著。」
我愣愣抬頭,看向他,「那你呢?」
進宮當了太監,別人一句話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說命握在自己手裡才叫活著,可他為什麼還要來當一個生死都看主子心情的奴才?
「我的命,是阿歡的。」
他看著我,擦去我的眼淚。
「蘇清歡,李福是因為你才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無父無母,我隻有你,你活得舒坦,叫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深宮中陪伴五年,他一直謹小慎微,安守一個奴才的本分。
這樣的話,他是第一次和我說。
這世上竟然有人為我而活,而我又是一個爛透了的人。
「李福,不值得的。」
「為我這麼一個爛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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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疼地看著我,我想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可我不能。
我太髒了,我不想弄髒這麼幹淨的李福。
承乾宮裡,我用力搓洗身體,卻怎麼都弄不掉上面的吻痕。
五年時間,從裡到外,我早就爛透了。
發狠地把皮膚搓出血來,我喃喃著「抱歉」。
抱歉啊李福,你的蘇清歡已經死在十五歲了,希望當你看清現在的我,仍舊願意陪在我身邊。
我太孤獨了,這五年來步步為營精心設計,終於要等來一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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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軍機大臣的催促,老皇帝一連三天沒有上朝,日日在承乾宮與我廝混。
那日聽了李福的一番話,我幾乎快要偽裝不下去,連對老皇帝笑都懶得笑了。
但我的身體有情毒蠱,老皇帝不僅不因為我冷著臉生氣,反而越發寵我。
我煎熬地算著日子,心想太子那個蠢貨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