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南的瘟疫,其實是她下的毒,隻是症狀與瘟疫無二,也是陳桑他們一直未能治愈百姓的原因。
最後,宋韶毫不留情地一劍了結了她。
18
在得知薛婉的供詞後,我連夜收拾行囊,準備回京。
臨行前,宋韶來到我住的地方擋住了我:「悅悅。」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易容扮成男人也能被他認出來。
看著我錯愕的眼神,他輕笑一聲:
「之前一眼看到你,總覺得非常熟悉,我也一直很奇怪,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男子,有這樣的情緒。
「後來就一直開始注意你,發現你有些習慣與悅悅一模一樣,比如,你們背影和走路的姿勢一模一樣,你不知道,我對你的背影有多熟悉,每次目送你回宮,我總要等到再也看不見你為止。
「你曾對我說過,我的真愛在江南,你指的就是薛婉吧?可是她靠近我時,我心裡無比排斥。
「我說過,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我愛的一直是像你這樣灑脫又堅韌的女子。悅悅,我說過的,我做到了。
「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宋韶,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我們這一輩子,是不可能的。
「你如今才二十歲,還有無限可能,世間女子千千萬,總有其他人會讓你心動的。」
這一世,我不準備嫁人,另外心裡仍有隔閡。
他上輩子帶給我和容澈的傷痛也是無法抹除,即便他是因為中了蠱,可傷害確實是實實在在的,我們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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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知道無可挽回,這次昏迷期間,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我殺了太子,夢中我娶了薛婉,你大著肚子,躺在地上,到處都是血。
「你說這些夢,是不是真的?
「還是說這就是我前世造的孽?你們是不是也做過同樣的夢?」
他的臉色蒼白,眼神悲愴。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雖然是中了薛婉的招,可是,我也難辭其咎,我真該死,就應該離她遠遠的,這樣她就不能給我下蠱了。」
我五味雜陳,不能怪他,但我也做不到放下芥蒂原諒他,更重要的,我不想嫁人,不想一輩子在後宅蹉跎時光,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19
回京路上,接到了容澈的來信,他告知我,犬戎那邊的事務已經交接好了,他們也準備班師回朝。
我的龍虎軍先前留在了扶風城,這次先一步啟程返程。
我快馬加鞭,半個月後,悄悄回到了闊別兩年的京城。
之所以悄悄,是因為我收到了素錦的密信,她在信中告訴我,皇上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
上一世,與犬戎打了兩年,才將他們驅逐出去,回京後,父皇身體還很健康,直到兩年後突然病危。
我將龍虎軍安置在京城郊外,帶著陳桑喬裝一番,晚上偷偷溜回了宮。
素錦向我匯報了如今皇宮內現狀:
「皇上近日病得更加嚴重了,從前兩日開始,不再見大臣們。」
「那十皇子呢?」
「十皇子侍疾,可孝順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父皇這是怕要被容瑾軟禁起來了。
不過想想,刺殺容澈失敗,控制宋韶失敗功虧一簣,容澈又即將返京,接連的失利加上所剩時間不多,讓他狗急跳牆,提前向父皇下手了。
好在,容澈他們按照行程,明日應該返京了。
20
一大早,皇宮內的喪鍾敲響,來福公公尖銳的聲音響遍整個皇城:
「陛下駕崩了!」
我起身想去看看,素錦跑進我的寢宮,氣喘籲籲:
「公主,咱們被包圍了!」
禁軍將我的長樂宮圍得嚴嚴實實,我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
領頭的守衛解釋道:
「先帝駕崩,新帝繼位,關鍵時刻,得知公主回京,末將奉新帝之命,前來保護公主,以免公主被尋釁滋事之人打擾。」
這是將我軟禁了?
我嗤笑一聲:
「據我所知,儲君目前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他是如何做到隔空繼位的?」
「回公主,新帝並非前太子,而是前十皇子。」
「本宮知曉了,本宮先去恭喜一下十皇弟。」
頭領擋住了我的去路:
「傳新帝口諭,榮昌公主回京後,暫居長樂宮,不得外出!」
「如果本宮偏不呢?」
「還請不要讓末將為難。」
我招了招手,素錦給我背上箭筒,遞上弓。
「公主,你一人不是我們的對手。」
他後退一步,他身後的護衛全部朝我舉起了劍。
我抓起一把箭,挽弓,箭瞄準了頭領。
看到他們全員戒備的樣子,我輕笑一聲:
「我一人是沒法子,不過嘛,我不是隻有自己。」
從我的長樂宮內,湧出一大批弓箭手,齊齊對準了包圍在外面的禁軍。
「這樣,夠了嗎?」
領頭人臉色大變,我一聲令下,箭「嗖嗖」朝外面射去,禁軍應聲倒地。
頭領一見不妙,轉身逃跑,我放掉了拉緊的弦,十來支箭全部射中他的後腦勺,他連叫喚都來不及,「撲通」倒在地上。
「公主,太浪費了。」
素錦心疼地將我的箭簍補滿。
21
我來到未央宮時,文武百官都已經全部到齊。
父皇身邊的來福公公正打開詔書:
「奉天承運……」
慢著,我一箭射出,詔書被射在牆上。
「慢著!」
容瑾走了過來,臉上堆著笑:
「皇姐,我就知道您回京了,怎麼都不跟十弟我打聲招呼呢?」
我似笑非笑:「十弟,既然得知我已經回京,怎麼不來接皇姐我呢?還有啊,這一大早,就興師動眾地將本宮的長樂宮包圍起來,你是打算將本宮軟禁嗎?」
「皇姐哪來的話,隻不過是怕歹徒打擾皇姐休息罷了。」
「這樣啊,那皇弟你這是在幹什麼?」
「是這樣的,父皇病危期間,都是皇弟我在照顧,在他在駕崩前,留了一紙詔書,傳位於我,還請皇姐一起去文武百官面前做個見證。」
「皇位不傳太子傳你?」
我冷笑著打量他,他面不改色:
「皇姐不信的話,我也沒辦法,但是父皇的字跡印章都作不得假吧?」
他將箭拔了下來,取下詔書,「還請皇姐過目。」
我拿著詔書,仔細翻看了一遍,點了點頭:「確實與父皇的字跡無二。」
容瑾臉色由小心翼翼轉為大喜:「皇姐,我就知道您是個深明大義的。」
我將詔書還給了他:
「可父皇說,他從來沒寫過詔書啊~」
容瑾的臉色僵住了,目光兇狠:
「容悅,你耍我?!父皇已經駕崩了,他又如何告知於你?!」
「十弟,你不用著急狡辯,讓本宮來說個故事,大伙聽聽,本宮說得對不對?
「你六歲死了母妃,七歲就利用澈兒的同情心,讓他將你帶到母後身邊,十歲就在澈兒身邊安插你自己人,你慫恿父皇安排澈兒出徵,又派人將他殺死在沙場,死無對證。」
上一世出師不利,他安排在容澈身邊的蔣望,很早就死在犬戎手中,來不及動手。
「然而你失算了,澈兒沒有死,於是你勾結巫蜀國,讓他們派出蠱女接近重臣,用蠱控制他們,成為你的傀儡。」
在拿到薛婉的供詞之後,我突然想起上一世的不尋常來,除了宋韶之外,謝瑜沈安他們兩個,一個也是外面養了外室,另一個娶的妻子,身份不明,隻說是外地小門小戶家的。
容瑾能逼宮成功,離不開他們的功勞。
「你第一個想控制的,是魏國公府的宋韶,但你又失敗了,這讓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我們都即將回京,你自覺沒時間,你早就控制了來福公公,伙同他連夜給父皇下毒,想在我們抵京之前,連夜篡位。
「是也不是?」
我的話音落下,容瑾拍著手:「皇姐的故事講得很精彩,可惜沒有依據。」
他臉色一變。
「來人,將榮昌公主拉下去!」
一大群禁軍朝我湧了過來。
22
「混賬東西,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未央宮內,傳出了父皇的怒斥。
「這是皇上的聲音,皇上還沒駕崩啊?」
百官議論紛紛,未央宮的大門緩緩打開,父皇一身龍袍,在容澈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百官紛紛跪倒在地:
「吾皇萬歲!」
「平身吧。」
父皇看向容瑾,臉上盡是失望。
「老十,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盼朕死?」
「父皇?」
容瑾的臉上,都是驚慌與錯愕。
「你不是已經……」
父皇目光幽深:
「已經死了是吧?看到朕還活著,是不是很驚訝?」
其實我與容澈,都在昨晚就趕回京城了,父皇以及我的寢宮,都有通向城外的通道,不過知曉這件事的人甚少。
父皇本來是被容瑾下了毒,昨晚我帶著陳桑,從通道中進入父皇的寢宮,給他服用了解藥,又讓他吃下一顆龜息丸,讓人看上去像死了一樣。
「你那點手段,在朕眼裡不值一提,朕也是過來人,有野心是好事,但是你萬萬不該,勾結敵國殘害同胞,弑父弑兄。
「你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枉為人子,枉為臣子!
「傳朕口諭,十皇子容瑾,勾結敵國殘害同胞,立即貶為庶人,終身幽禁,不得放出!」
「呵呵,父皇,這是你逼我的。」
容瑾面露兇光,一把拔出身旁侍衛的配劍,朝著容澈刺了過去,不過他的劍還沒碰到容澈,就被一槍挑落在地,容瑾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隻見陸清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槍。
父皇面色鐵青:
「冥頑不靈!來人,將他押下去!」
23
容瑾被拖下去後,父皇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人一下子像蒼老了十歲,容瑾給他下的藥雖然解了, 但對身體的損傷無法逆轉。
他坐在龍椅上,身心疲憊:
「父皇真是老了, 澈兒,以後你就來監國吧。」
「父皇——」
容澈欲言又止。
「怎麼?你有什麼話要說?」
「兒臣此次去了犬戎,那裡的民眾粗俗野蠻,民智未開化,孩兒想再回到那裡, 傳播大雍的文化禮儀。
「所以,監國一事, 還是交給皇姐吧。」
父皇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我,我上前行禮:
「願為父皇分憂。」
父皇雖然還有疑慮, 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 不愧是朕的女兒!朕就給你一次機會。」
自此,我被父皇封為鎮國公主, 代為監理國事。
自我監國以來,破格啟用人才,整頓朝綱, 大興農商, 減免稅賦, 短短三年,百姓安居樂業,國庫收入就翻了數倍。
原本對我還抱有懷疑的父皇,徹底放了權。
「難道你不好奇你的皇弟是怎麼死的嗎?
「(我」這三年間,容澈與陸清將犬戎教化得極好。
父皇應允, 立我為皇太女, 改立容澈為北境王,立威武大將軍陸清為北境王妃, 陸清繼續執掌陸家軍。
陸清如今在陸家軍聲望極高,也是時候公布她的真實身份了。
兩年過後,父皇駕崩, 我順利繼位, 成為大雍第一代女帝。
數年之後, 周邊小國聯合反擊大雍,宋韶主動請纓,帶兵出徵,陸續將西南以及南方幾個小國都納入大雍版圖,而他自己在與巫蜀的戰役中, 由於中毒未及時救治, 留下禍根,在班師回朝途中,不治身亡。
留給我的隻有短短一行字:
【悅兒, 隻愛你一個的諾言,我做到了。下輩子,能否再給一個機會?】
我默默燒掉信件,這兩世, 我們兩清了,至於下輩子,我無法預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