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弟性情淡泊隻愛琴棋書畫，我爭強好勝喜歡玩弄權術。

上一世我們遵從眾人的期望，他登基為帝，我交權嫁人，可我們都不得善終。

他輕信他人遭謀權篡位，我所嫁非人，驸馬為了真愛成了叛黨的馬前卒。

皇弟在皇宮被我驸馬梟首後，我挺著八個月的孕肚破了羊水，一屍兩命。

再次睜眼，我和皇弟都重生在父皇為我賜婚那日，他一大早衝進我的寢宮：

「皇姐，你別嫁人了，大不了我到時候把皇位讓給你！」

1

皇弟死在叛黨手中時，我挺著八個月的孕肚，在公主府聽到喪鍾，癱倒在地破了羊水。

丫鬟跑去請產婆和驸馬，等了大半個時辰，隻等來了一名女子，穿得很是喜慶，她說她叫薛婉，和我驸馬真心相愛。

她跟我講述他們的愛情，說起他們一起在江南的快樂時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宋韶早在我們成婚之前，就偷偷養了外室。

「難道你不好奇你的皇弟是怎麼死的嗎？

「宋郎的箭法真好，一箭就中了他的胸口，不過他命真硬，被射成刺蝟，都還剩一口氣，最後宋郎一把將他的頭顱砍了下來，這才徹底斷了氣。

「羽林軍很快就控制了皇宮，新帝未費一兵一卒就坐上皇位。」

她輕飄飄幾句話，如一把利劍，將我的心刺了個對穿。

我與皇弟手足情深，想到他的慘狀，我心疼得快暈了過去，死死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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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給本宮說清楚！」

皇弟看在我的份上，對宋韶極為器重，將十萬羽林軍都交到他手上，讓他負責皇宮和京城的安危。

沒想到，本該保護他的兵馬，卻倒戈成了叛黨的利刃。

「公主，你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您還懷著孩子呢，你要是不高興，就打我罵我出氣就好了。」

薛婉突然出聲哀求我，楚楚可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容悅，你在幹什麼？！」

我抬頭一看，宋韶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全身帶著殺氣，劍刃上的血跡都未幹。

他衝過來一把將我的手從薛婉手腕上掰開，粗暴至極。

「婉兒，疼不疼？」

「宋郎，我沒事的，姐姐她好像不歡迎我，我還想著以後和姐姐一起陪在你身邊呢。」

薛婉靠在他胸膛上，聲音帶著遺憾，宋韶厭惡地掃了我一眼，安慰她：

「她飛揚跋扈，你要強硬一點，拿出當家主母的架勢來。

「你是妻，她是妾，你不需要討好她！」

「什麼？我是妾？！宋韶，你真是好樣的，哈哈，還真是可笑。」

我全身冰涼，笑出了眼淚，起身，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

「看看，這就叫飛揚跋扈。」

「你真是個瘋子！」

宋韶一把抓住我的手，看著我的肚子，忍住了脾氣。

「我與婉兒明日大婚，你最好安分點！」

他目光冰涼，沒有一絲情義，就像換了一個人。

「澈兒是不是你殺的？」

他冷冷地看著我：「是。」

「為什麼？」

「我不想婉兒受委屈。

「如果你當初沒有選我當驸馬，我們就不會落到今日這個局面。」

可是，明明當初他也是非常願意的。

我全身顫抖，素錦見狀，衝過來扶住我，大聲咒罵宋韶，被他一劍封喉。

「聒噪！」

溫熱的血濺了我一臉。

「新帝願意饒你一命，你好自為之，以後你安安分分在這裡，總不會少了你一口飯吃。」

他轉身離去，我木然地抱著素錦，全然忘記了身下的疼痛。

我緊緊摟住她，感受著她的體溫一點點涼了下來，那個從我出生後就在我身邊照顧我的人，沒了。

我的皇弟也沒了。

所有愛我的人，都離我而去。

我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第二日，外面鑼鼓震天，與我公主府一牆之隔的魏國公府一派喜慶。

我身下血流不止，血浸透了我的裙子，在一片嘈雜聲中，我漸漸陷入昏迷。

打掃的下人見狀，驚叫著跑了出去。

彌留之際，我看到宋韶穿著一身新郎官喜服朝我跑來，呼聲撕心裂肺：

「悅悅！

「快叫太醫！」

呵，宋韶，別碰我，你真髒！

2

再次睜眼，我重回到父皇讓我選驸馬那日。

「悅兒，這一批人當中，可有入眼的？」

嘉禾長公主府舉辦的春日宴上，父皇坐在主位，我與皇弟容澈陪在他身側。

這次春日宴是父皇委託嘉禾公主為我操辦的，京中高門貴女和一些未婚的青年才俊都在邀請之列。

大家也都清楚，皇上會在今日為我挑選驸馬。

關於驸馬人選，他早就有考察過京城權貴家的未婚公子。

除了魏國公世子宋韶，還有太傅嫡子沈安，汾陽侯世子謝瑜，以及威武將軍家的獨苗陸清，這幾位都是他看好的。

「你看魏國公家的宋世子怎麼樣？」

父皇朝不遠處指了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宋韶身姿挺拔，器宇軒昂，在一群人中他總能讓人最先注意到他。

最讓父皇中意的也是他。

我淡漠地別開了眼：「不怎麼樣。」

父皇有些疑惑，我與宋韶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一直很好，大家都很看好我們。

「父皇，皇姐還小，我舍不得她嫁出去，要不然給她一塊封地，別嫁人了。」

容澈拉著父皇的衣袖，試圖推掉賜婚。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哪有女子不成婚的？我會給你皇姐挑個好夫婿的。」

見容澈拉下臉，父皇解釋道。

「你皇姐的親事必須早日定下來，要不然以後我去見你母後，沒臉交代。」

看來賜婚是推脫不得。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遍，直到看到一個扛著長槍的藍色身影走了進來，才松了一口氣。

我朝容澈示以一個安心的眼神。

3

父皇令人將他們幾個都叫了過來，宋韶、沈安、謝瑜、陸清四人排成一排。

「四人都是人中龍鳳，儀表堂堂才華橫溢，對於女子，嫁人相當於第二次投胎，悅兒，你可瞧仔細些，莫要意氣用事。」

嘉禾姑姑溫聲勸我。

臺下四人，各有特色，宋韶劍眉星目，英武不凡；沈安清冷飄逸，氣質出塵；謝瑜溫潤儒雅，謙謙君子；陸清全身上下都是靛藍色粗布衣裳，不修邊幅，他日日習武，人卻長得格外白皙，臉上的膚質像陶瓷一樣潤白。

其餘三人都神色恭敬，隻有陸清拿著長槍，雙眼望天，心不在焉的樣子。

「你們四個都是大雍年輕有為的代表，朕有意從你們之中挑選一位作為昌榮公主的驸馬，你們可有意見？」

下面鴉雀無聲。

「悅兒，你真考慮好了？」

我伸手一指，朗聲道：

「父皇，兒臣心儀小陸將軍。」

我的話音一落，全場皆驚。

4

宋韶的表情逐漸僵硬，他愣了一會兒，緩緩抬頭，眼神困惑，又有一點憤怒和懊惱。

畢竟所有人都以為我會選他，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是魏國公府世子，皇祖母就出自魏國公府，對他頗為疼愛，他從小在宮裡長大。

我和他青梅竹馬性情相投，早已互生情愫。

「公主？」

宋韶的臉色蒼白，聲音幹啞。

我厭惡地別開眼，不予理會。

父皇面色顯得也很是為難，他壓低了聲音：

「你挑誰不好，偏生要挑陸清，要是他不願意，朕也拿他沒法子。」

威武將軍早些年和幾個成年的兒子都戰死沙場。

整個將軍府除了老夫人，就隻剩陸清這根獨苗苗，父皇也一直很是體恤照顧陸府，有關陸家的事情，都是由著陸清自己做主。

他要是不願意，父皇還真不能逼他。

容澈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再三跟我確認：「皇姐？你是認真的？」

我朝他眨了眨眼，挑眉道：

「怎麼？不行嗎？你好像反應很大哎？」

他臉上的神色微頓，目光從陸清身上掃過，在我耳邊低聲道：

「皇姐喜歡就好，隻是過不了多久，他大概就要出徵了，皇姐，到時候，能不能救他一命？」

上一世，陸清死得很早，半年後犬戎國入侵大雍，父皇有意鍛煉容澈，所以讓他作為主將，陸清作為先鋒，一同出徵。

為了救容澈，陸清死在了戰場上，自此，陸家所有男兒都為大雍獻出了生命。

這也是容澈心裡，永遠的痛，也是我心裡的遺憾。

皇家想褒獎陸家，都無人領賞，因為威武將軍府沒有後人，隻剩一座空蕩蕩的府邸。

「你放心，他以後是我夫君，我當然會救他。」

容澈若有所思，收回了目光。

而臺下，作為當事人的陸清，則氣得臉通紅：

「公主，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你我二人相知極少，又無感情基礎……」

「呃？那又怎麼樣？本公主就喜歡你這樣的。」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能得公主青睞，清甚是惶恐，隻是微臣以為，男女之事，講究你情我願。」

「你不願意你方才怎麼不說？」

「我……」

其實其他人都清楚，自己隻是個陪襯，都以為我一定會選宋韶。

他「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公主恕罪，微臣實在沒想過婚配之事。」

我起身朝他走去：

「這麼說，陸將軍是覺得，本宮配不上你？」

「清壯志未酬，無意成婚，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我走到他跟前，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他的臉色變了變，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你又如何得知？」

「若是我說，我看過，你信嗎？」

他紅了臉，又羞又怒，還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俯身叩首：

「清願意與公主白頭偕老。」

我知曉他的秘密，他無法拒絕我。

「好好！」父皇拊掌大笑。

「傳朕口諭，威武將軍府陸清，文武雙全，驍勇善戰，朕之長女榮昌公主，正值及笄，毓質淑慎。二人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佳人之美，朕特此賜婚，命擇日備典。」

我在陸清身旁跪下，一起叩首謝恩。

5

父皇賜婚後，滿意離去。

剩下我與容澈還有陸清，面面相覷。

我上前拉住陸清的手，這時宋韶朝我走了過來，低頭行禮：

「宋韶拜見公主殿下。」

我皺著眉頭看了宋韶一眼，晃著陸清的胳膊：

「陸清，你陸家的槍法可以教我們了嗎？」

「公主想學，清自是願意。」

「也教教我。」

容澈跟了過來，他一向不愛習武，隻喜琴棋書畫，一聽陸清要教我槍法，主動要加入。

「公主。」

宋韶站在一旁又叫了我一聲，容澈沉下臉來：

「宋世子，怎麼，你眼裡隻有我皇姐這個公主，沒有本宮嗎？」

容澈向來好脾氣，從未有過這般對人疾言厲色的時候。

在場人誰都明白了，宋韶是得罪了我們姐弟，大家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宋韶的臉色瞬間失了血色，收回眸光，向容澈行禮：

「韶給太子殿下請安。」

「退下吧。」

容澈揚了揚手，宋韶朝我走過來，伸手想來拽我，陸清一槍擋了過來，宋韶手背擦破了一塊皮，鮮血一滴滴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