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爹用戰死沙場換我鳳儀天下。
帝王卻巧設東西二宮,
東宮皇後形同廢後。
穿書表妹得意揚揚:「阿姊,你配不上他,隻有我能得到他的愛!」
後來,我紅衣獵獵,身後是五萬朱家軍:「好妹妹,謝謝你讓我擺脫劇情掌控。」
再次看見帝王那張令人作嘔的臉,我興奮地戰慄:「竊國者,當誅。」
帝王披頭散發,赤足振臂:「妙儀!妙儀!朕與你共享天下!」
1
我與帝王周開甫年少夫妻,感情甚篤。
按理應與他共享榮華。
我卻無名無分住在宮中,遲遲得不到冊封。
民間嘲弄我是失落皇後。
蘭芝:「小姐,她來了。」
夏傾顏是窈窕純然的美人,不笑自帶嬌憨。
「阿姊喚我什麼我都歡喜,可惜宮中賤婢不懂規矩。」
她作勢要扇蘭芝,我上前幾步厲聲:「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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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傾顏旋即落淚:「妹妹隻想替阿姊教訓宮人,如今我是聖人親賜的貴妃,怎能隨意稱呼,辱皇家顏面。」
「顏兒說得對。」
唱戲的已經開場,觀眾又怎會沒有入席。
周開甫一身明黃龍袍,大刀闊斧走來。
他俊眉微蹙,心疼地將夏傾顏擁入懷中「妙儀,可知錯。」
「我知錯?」我翻了個白眼:「你們從前在府中背著我睡的時候,不也沒規沒矩。」
周開甫氣得打橫抱起美人拂袖而去。
「朱將軍開拔在即,明日晚宴你必須出席。」
2
「小姐在朱府什麼貴重的頭面沒見過。」蘭芝氣得眼睛通紅:「現下卻連個時新的簪子都難得一見,將軍定要心疼。」
我平靜如水:「大周西南旱災剛過,東南洪水肆虐,清簡些是為民祈福。」
蘭芝不忿:「偏就苦了您!」
我在朱府時確是千嬌百寵沒吃過苦,與周開甫成婚後濃情蜜意,最初幾年風頭無兩。
由奢入儉難,故丫頭心有不甘。
「將我的木偶拿出來。」
「要這木偶做什麼?聖人厭奇技淫巧,這番行事又要吃掛落。」
「不礙事。」
自從失寵後,我喜愛上雕木人。
每到月上中稍,我便披衣起身,如行屍走肉般雕琢木頭,甚至滿手都是鮮血。
這些畫面是從蘭芝口中聽的。
我知道,我病了。
我的腦子裡時長出現一行字
【崩壞程度百分之八十】
奇怪的是,我並不畏懼,
隨著數字近百,我心生歡喜,仿佛將要觸及遙不可及的自由。
3
周開甫和夏傾顏喜豪奢風雅。
我五大三粗的爹朱將軍不耐煩輕歌曼舞。
他坐立不安,頻頻向周開甫望去,似乎有話。
兄長朱樺表鬱鬱寡歡,眼神無意識落在坐帝王左側的夏傾顏身上。
娘親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將娘家表妹夏傾顏帶回府,
是我兄長背著重病的她四處求醫,春夏秋冬幾個輪回才將她治好。
因兄長愛慕,我早就當她是我的嫂子。
三年前,涼風臺。
夏傾顏一舞動風雲,驚豔永定。
我的夫君目光灼灼地凝視夏傾顏:
「嫣然一笑,傾國傾城。」
周開甫想要的不擇手段都會得到。
第二日清早,我就在夫君的房中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夏傾顏。
她香肩微露,含羞帶怯:「都是妹妹的錯。」
周開甫:「昨日顏兒不慎喝了你房中助興的酒,差點遭歹人輕薄。妙儀,你素來懂事,為夫將此事交予你。」
眼淚吞進肚裡。
一頂軟轎,我親手將嫂子送入王府。
4
兄長怪我,他罵我為了爭寵不擇手段。
娘親恨我,說她娘家也是正經讀書人,好好的小姐要與人做妾。
我百口難辯,房中的酒不過是普通的梨花釀。
我的夫君,想要美人,卻不想擔惡名。
索性父親渾不在意:「我朱長盛的閨女,想要什麼沒有,怎會行這等下作手段。」
「妙妙,你要是想離開那等地方,隻管同父親講。」
我腦子裡閃過成婚後如膠似漆的場景,夫君隻是一時被美色迷惑。
他並非不愛我。
「我過得很好。」
三年後,
我成了在皇宮中無名無份的幽魂。
一口飲盡杯中酒,說不出那句後悔之言。
「來!」周開甫道:「敬我的大將軍!祝朱家軍旗開得勝,為我大周再建佳績。」
「謝聖人!」我父親猶豫再三:「臣有不情之請。」
我控制不了身體,隻能在心中喊。
父親不要說。
父親不要求他。
【崩壞程度百分之八十五。】
「臣的女兒妙儀,聖人原配,慶流令淑,望藹高華。臣若得勝歸來,願見帝後攜手,共創盛世。」
周開甫嘴角不悅地垂下:「此事,應允。」
5
父親出徵,我送他一個親手做的偶人。
那偶人是我的樣子。
「惟妙惟肖,我的女兒,做什麼都是最好的。」
我依依不舍:「爹,您保重身體,方能讓女兒安心。」
「常勝將軍朱長盛!」父親念了句民間傳頌的民謠,「你且相信為父。」
宴後,夏傾顏無事登門。
她拖著尾音,像是要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姐姐坐不上後位不過是因為我的一句話。」
「我要聖人封我為後!」
我冷笑:「無媒苟合,下賤之人,你若為後,德不配位。」
夏傾顏在我耳邊輕聲漫語:「別忘了,是你親手將我送進來的。」
「姐姐,你根本就配不上周開甫給你的愛,普天之下,隻有我可以。」
她眉目秀麗依舊,我卻找不到一絲舊日痕跡。
「姐姐,你看窗外的月亮。」
「你就像是一個蠕動的蛆蟲,永遠也得不到月光垂首。」
我無力癱倒在地,任她辱罵。
還手啊,還手啊。
【崩壞程度百分之八十七】
「姐姐做什麼去。」
我面無表情道:「刻偶。」
6
除夕夜,傾城雪。
我越來越清醒,塵封的記憶像是一縷陽光逐漸從冰封的裂縫中逸出。
我好像記起一個人。
他立在漫天大雪中,松形鶴骨,孤寂如夜。
我拼命雕刻他的樣子。
蘭芝噙著淚:「這是聖人年輕的時候。」
我不信,他不是周開甫。
「報!」
千裡戰報急送而至!
「我軍漠北大勝,擊退北蠻!」
「好!」周開甫興奮得臉頰緋紅。
「常勝將軍及其子戰死沙場。」
周開甫靜默片刻:「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周開甫終於將我立為皇後。
他不是重視諾言,而是要安撫五萬朱家軍的心。
皇宮中沒有一個人為了我父親的死而傷心,他們雀躍地癲狂地迎接勝利。
窗外焰火灼灼,璀璨如白晝。
不似人間。
【崩壞程度百分之九十三】
7
為了夏傾顏,周開甫同時迎娶兩位皇後。
我為東宮,居長門。
夏傾顏為西宮,主椒房。
長門宮,歷來是冷宮之地。
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
封後當日,夏傾顏嬌羞低首,鳳冠霞帔。
周開甫朗笑:「朕親自去接皇後。」
他走下玉階,夏傾顏怯怯地將手放在他寬厚的手掌。
他們相依與我擦肩。
我恍惚憶起,
我和周開甫婚後同遊永定,最遠一次去了封禪山。
我嫌累不肯再爬,他背著我上山。
滿頭大汗,不肯松手。
及至山頂
群山盡在腳下,胸吞百川,壯志豪情。
「妙儀!你看這江山如畫。」他正少年意氣,眉梢輕挑:「我們一起守護好這片土地。」
我含笑輕嗔,躲避他的親吻。
笑意被他含進口中,模糊應好。
是我的錯,輕信男子諾言。
封後之後,
我的生活大不如前。
皇帝不肯招幸,日日隻寵西宮。
奴婢們明鏡一樣,不願意為了一個廢後得罪帝王心尖尖的人。
長門宮,如冰窖般寒冷。
「蘭芝,你知道太子嗎?」
「聖人膝下無子。」蘭芝猶豫道:「您說先頭那個,聽的說是因這幾年身子不好,性格怪異,觸怒了先皇。才叫咱們聖人登基。」
「這些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不是深閨少女,消息不該閉塞。
「您那會兒和王爺..哦不,聖人情投意合,快樂著呢,哪會在意這些。」
我茫然:「我好像生病了。」
蘭芝蹲下身,關切道:「小姐,莫說胡話。」
「別擔心,蘭芝。」
【崩壞程度百分之九十五】
8
最近,我頻繁地夢見同一個人。
梨花樹下他眼眸溫柔地望著月光,花落滿肩。
「太子哥哥,放紙鳶咯。」
扎著花苞頭的少女蹦蹦跳跳闖進畫面。
我醒來後,
拿著刻刀拼命雕刻,
直到木偶與夢中人越來越像。
太子周鶴羽。
聽說他是難得的溫柔雅士,善良寬容,深受百姓愛戴。
「來人!給我搜!」
「咱們皇後鳳體欠安,觀星閣卜出是有人在背後作法。」說話的人是周開甫身邊紅人李順意。
他面白無須,作勢抱拳:「得罪了。」
我推窗:「長門宮不是你們這些閹人隨意擅闖之地,還不退下。」
正僵持不下之際。
「聖人吉祥!」
周開甫第一次跨進長門。
他眼神深邃:「妙儀,聽話,讓他們搜。」
我將木偶藏於袖中,輕喃:「你還要從我這裡拿走什麼?」
我已經一無所有。
你還要替她拿走什麼東西。
長門宮被他們翻了個幹淨,李順意將我的偶人捧給周開甫看。
「想必妖術與這偶人相關。」
周開甫慢淡說:「燒了吧。」
「你敢燒了它們,我就敢燒了你的皇宮。」
我奪過火把,與周開甫對峙。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打量我:「朱妙儀,膽子越來越大了。」
「拜你所賜。」
「我不信你有這個膽子。」
周開甫盯著我,一字一句。
火把落地,頃刻間火焰席卷長門宮。
「朱妙儀,你不要命了。」
他的手臂緊箍我的腰。
我吃吃笑道:「這樣活著,不如一起去死。」
周開甫眉心微擰:「什麼破爛玩意兒值得你這樣。」
9
「聖人。」夏傾顏不知何時過來,幽怨地看著我們。
周開甫尷尬地將手臂抽走。
夏傾顏依偎進周開甫懷中:「妾心口疼。」
「可乖乖吃藥?」
「嗯。」夏傾顏低聲:「都是吃慣的藥,也就吃個心安。」
「阿姊宮中怎會走水?」
我不耐煩聽夏傾顏說話,對李順意道:「把我的木偶還給我。」
「臣妾一靠近這些木偶就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