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明丫頭,給我打爛他的嘴!」
場面難以控制。
謝家人鹌鹑似的縮在一起。
謝清朗的親衛聽見喊聲,衝進來十幾個。
妄圖制服我。
結果,來一個,我扇一個。
來兩個,我扇一雙!
他們又不想死,借口出去搬救兵,跑了。
謝家人全都嚇傻了,捂著臉,窩囊又憋屈地盯著我。
謝清朗還在裝死。
被一個長輩推了下,才憤怒地一拍扶手,呵斥我:
「楚明意,我忍你很久了!」
他腿上有傷,站不起來。
我緩步走到他跟前。
絲毫不區別對待,抡圓了手臂。
「啪」的一聲,將他的臉打得歪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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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清脆悅耳。
挨過我巴掌的人都知道,這下該有多疼。
謝清朗的臉登時就紅腫了起來。
「你、你個瘋婦!」
謝清朗怒不可遏,大吼大嚷:
「筆墨呢?我要寫休書!你們立刻滾出楚家!」
吵死了。
我隻好在他另一邊臉上也落下五指印。
讓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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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兩個巴掌,謝清朗有點頭暈了。
搖搖晃晃的,還想說什麼。
他的一個表哥連忙衝上來,死死捂住他的嘴。
恐懼地壓低聲音勸他:
「你不要命啦?」
說完,怯生生地瞧我一眼。
我回之以微笑,隨即,也公平公正地將他一耳光扇飛。
「誰還有話說?」
我施施然在太師椅上坐下,端起茶水優雅地抿了一口。
謝家人全都滿臉驚恐,仿佛嘴巴被縫上了似的。
生怕一開口,就換來我的巴掌。
突然,一道委屈可憐的聲音從祠堂外傳來,是陸白。
「賢王妃,這可是您親眼所見,您一定要為謝家做主啊!」
我朝聲源看去,隻見陸白擁趸著賢王妃,得意地瞧著我。
謝家人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一窩蜂跪拜賢王妃。
高聲祈求:「王妃救命,王妃您可算來了。」
賢王妃臉色鐵青。
「如何就鬧到了這步田地?」
她語氣溫柔,緩步來到我的身邊。
見我平安無事,才在我旁邊的太師椅上優雅落座。
眾人把她當成保命符,她走到哪兒,一群人就跟到哪兒,生怕再被我扇巴掌。
「賢王妃,您也看到了,姐姐實在容不下我。」陸白委屈控訴。
「而且她這性子……侯府的人飽受折磨已久,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會出此下策,絕不是駁您的面子。」
「是嗎?」賢王妃不緊不慢,悠悠喝茶。
「不錯!」謝清朗開口。
可惜嘴角被我扇爛了,講話不太清晰:
「她不僅目無尊長,還縱容她的小侄兒,刺殺本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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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兒年紀小,沉不住氣,跳腳啐道:
「分明是你打不過我,有臉在這裡告狀!窩囊廢!」
謝清朗臉上閃過尷尬,但很快掩蓋下去:
「請賢王妃做主,助屬下休妻!」
賢王妃嘆了口氣,朝我問道:「沒有任何餘地了?」
我說:
「隻恨今天他們人來得太少,沒讓我扇個盡興。」
此話一出,謝家人頓時炸了鍋,對我指指點點:
「你看你看,兇悍刁蠻,不可理喻!」
見謝家人對我評價如此之差,陸白臉都要笑爛了。
甚至為了氣我,殷勤地對賢王妃說:
「久聞賢王妃賢名,不知是否有幸,請賢王妃為本將保媒?」
用給我保媒的人休了我,再為陸白保媒,她是懂惡心人的。
謝家人也都覺得出了口惡氣,紛紛勸說:
「有聖旨賜婚,再有賢王妃保媒,實在是喜上加喜,我侯府大幸!」
「是啊是啊,不知賢王妃可有意成全?」
陸白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五叔公一臉不屑,把頭轉到一邊,眼不見為淨。
眾人都在等著賢王妃的回答,也都以為她不會拒絕。
誰知道,賢王妃突然說道:
「既然已無回圜的餘地,那我也不說什麼了。
「明意,跪下接旨。」
突如其來的聖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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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跪在了賢王妃面前。
賢王妃恭謹宣讀:
「既謝將已另擇良人,二心難歸一意,遂允明意郡主和離之請,各還本道,會及諸親。」
全場鴉雀無聲。
隻有謝清朗瞳孔地震,跌坐在地。
「和、和離?」陸白也傻了。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當日我進宮面聖,真的是去請和離聖旨的。
所有人都以為我放不下謝清朗。
實際上,我連看都懶得看他。
「你有意見?」賢王妃瞥了失言的陸白一眼。
陸白惶恐,但仍然假裝單純,同情地看著我:
「當然不是,隻是想到姐姐和離後該以何顏面生存,不免震驚。」
「難為你如此善良。」賢王妃說了句。
陸白以為是誇她,溫婉一笑。
誰知,賢王妃突然神情嚴肅道:
「但這用不著你操心。
「來人吶,陸氏女打斷聖旨,等同欺君,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所有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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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妃,我冤枉啊!」陸白大喊,「我不知道聖旨沒有宣讀完畢,我是無心之失啊!」
沒說完,已經被王府親衛拉了出去。
「阿朗,朗哥救我!朗哥你說句話啊!」
很快,祠堂外傳來乒乓的打板子聲,夾雜著陸白痛苦的尖叫。
祠堂所有人噤若寒蟬。
謝清朗更是嚇得滿頭大汗,連為陸白辯解一句都不敢。
更讓他恐懼的是聖旨接下來的內容。
賢王妃溫柔的語氣,如同利刃般一根一根扎在他的心上:
「明意郡主貴而能儉,軌度端和,擢升為明意侯。
「享一品武將俸祿,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
這還不算,後面更有一句:
「侯爵之位可三代世襲。欽此!」
事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是謝家人,一個個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賢王妃收起了聖旨。
門外的三十大板也打完了。
陸白口吐鮮血,趴在板凳上奄奄一息。
賢王妃瞧都不瞧一眼,隻笑著將聖旨遞給我:
「女侯,接旨啊。」
我這才反應過來:「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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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已帶到,我就不多留了。」賢王妃提出告辭。
我連忙送她,並約定他日親自上門拜訪,目送她上了寶馬香車,這才返回。
陸白被謝府的人抬下去診治了。
五叔公在祠堂仰天大笑。
謝家眾人如霜打的茄子。
「明意郡主?」謝清朗眼裡失了光芒,仰著頭絕望地問我,「你竟是郡主……」
田田冷冷呵斥:「住口!叫女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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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朗苦笑。
「我都做了什麼?
「我一生拼了命地往上爬,到頭來就是個笑話!」
我還嫌他不夠悔恨,拿著聖旨道:
「如果你沒有生出二心,你會是女侯正夫、楚家唯一的女婿。
「我們的孩子、孫子,都能承襲一品明意侯的爵位。」
謝家人越聽,臉色越痛苦。
襯得五叔公的笑聲愈發爽朗愉悅。
謝清朗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卻怕他不夠痛似的,好心提醒:
「可惜啊,你離這潑天富貴,隻差一步。」
往他心上戳下最致命的一刀,我扶著五叔公準備離開。
謝清朗瘋了似的,踉跄朝我追來,竟怨恨道: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這功勳是你自己掙的嗎?
「靠父輩滋養的毒嬌花罷了,如此強勢,哪個男人受得了?」
我非但不生氣,反而炫耀:
「是啊,我父兄長輩都疼我,見不得我吃一點兒苦,有什麼辦法?
「明意侯诶,一品武將诶,我區區弱女子,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封侯拜將,真是慚愧呢。
「你想不想要?想要也讓你父兄給你掙去啊!
「怎麼這副臉色?是他們不想,還是你不想?」
謝清朗「噗」的一口血,噴了三丈遠。
居然直挺挺往後倒下,幾乎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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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我冷嗤。
隨即頭也不回,高調歸家。
嫁人時十裡紅妝,和離時更翻了數倍。
都是這三年我自己賺的錢。
大嫂和小姑想阻攔,被府兵趕得遠遠的。
老侯爺看著金山銀山被搬走,急紅了眼,嚷嚷著要告御狀,卻連宮門都進不去。
老夫人聽說我原本是郡主,現在被封為了女侯,更是一口氣沒上來。
生生給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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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白被打了一頓之後,老實了兩天,開始到處散播我氣死婆母的謠言。
可坊間早就傳遍了他們侯府欺人太甚,自食惡果的醜聞,根本沒人理會她。
就算有,也被我母親用雷霆手段鎮壓了下去。
她護短,聽不得別人說我半個不字。
半個月後,田田突然激動地跑來告訴我,謝清朗和陸白鬧掰了。
因為我和離時帶走了全部的嫁妝,侯府非但出不起陸白要的天價聘金,而且連給老夫人辦葬禮的銀子都沒有!
最後還是謝清朗跟陸白借的。
陸白本不願意借。
謝清朗口不擇言,說出後悔用功勳換賜婚。
兩人大吵一架, 不歡而散。
他們的傳奇愛情, 終於還是敗給了柴米油鹽。
最後,謝清朗低頭認錯。
哄得陸白掏空了家底, 讓老夫人風光大葬。
老侯爺更變本加厲地吃喝嫖賭。
謝清朗為了省錢, 找了個便宜的庸醫來治腿。
結果越治越嚴重,右腿算是廢了。
還因為離腹股溝太近,傷了根本,後半生都不能人事。
陸白無法接受,鬧著要拒婚。
可皇命不可違,她就是死,也得嫁!
往後餘生, 她都將在這段狼狽的婚姻之中痛苦掙扎、受盡折磨。
比死還要痛苦。
而這一切, 都是她自己求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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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說得繪聲繪色, 我卻隻低頭整理賬簿。
「姑娘支這麼多錢做什麼?」田田以為我飄了,要亂花錢。
我卻說:「我要辦女子學堂。」
「女子學堂?」田田震驚, 「隻收女弟子嗎?」
我點頭:「我要女子也能讀書,將來做女大夫、女將軍、女狀師, 甚至女侯爵!
「我希望天下的女子都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開疆拓土、功成名就, 不必隻有嫁人一條出路。
「更重要的是,我要她們都有拒絕的勇氣和底氣,隻嫁給愛情, 一旦發現對方並非良人,可以隨時全身而退。
「這世道於女子而言, 舉步維艱。但我相信隻要女子團結起來, 努力不懈,遲早會有那麼一天。
「我願做火種, 燃起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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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無比激動,仿佛已經看見了那麼一天。
她二話不說, 跟我一起整理起來。
很快,學堂開了起來。
皇後和賢王妃大力支持, 將縣主和郡主都送了過來, 以做表率。
京城的富人不願放過和天家貴女接觸的機會, 爭先恐後地將女兒送過來讀書。
我根據她們自己的喜好進行了分班。
醫班、武班、書畫班,刺繡班……
幾年時間,學堂在全國各地開了十幾間。
偏遠地區可免束脩,讓窮人家的女兒也有機會入學。
縣主學成後,與先前判若兩人。
加上皇後的堅持,聖上終於在晚年開放了女官的名額。
現在有人上趕著當接盤俠,我簡直謝謝她十八輩兒祖宗!
「(我」女子不僅可以做大夫、做將軍, 還可以入朝為官, 與男子分庭抗禮!
生了女兒的人家也就不再愁眉苦臉,早早逼迫她們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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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有許多新弟子入學。
我樂在其中,並不孤單。
我沒有再嫁, 因為沒有遇到合心的人。
明意侯的爵位我也並不打算世襲下去。
楚家不能再繼續壯大,棄武從文是最好的選擇。
二哥生了個女兒,粉雕玉琢,甚是討喜。
我將她培養成了繼承人。
學堂會一直辦下去, 女子的選擇會越來越多。
微末星火,定有乘風而起的一天!
我期盼,也堅信。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