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夜出徵的夫君凱旋,身邊跟著一位女將軍。
士兵們笑鬧一團,稱她為世子妃。
漢子茶斜眼挑釁我:「本將軍最煩後宅那些陰險手段,要嫁也是世子嫁我。」
夫君卻在一旁笑得無限寵溺。
後來,他們用功勳請求聖上賜婚,還讓我張羅婚禮。
出徵前承諾永不納妾的夫君怒斥我:
「阿白是英雄,你這種囿於深宅的嬌小姐連她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讓她做平妻,是她出於愛我的妥協退讓,你不要不識抬舉。」
我直接笑了。
他們不知道,侯府徒有虛名,實則窮得叮當響!
公爹是個老紈绔,吃喝嫖賭樣樣要錢;
婆母是個病秧子,每月看病吃藥都要撒出去幾十兩;
小姑子任性跋扈,花錢如流水;
大嫂是個扶弟魔,一分錢都想往她娘家摳;
兄長更是離譜,削尖了腦袋要買官,卻被連騙三次,棺材本都搭進去了!
一家子吸血鬼,甚至還想貪我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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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人上趕著當接盤俠,我簡直謝謝她十八輩兒祖宗!
平妻委屈她?好好好,我自請和離!
侯府上下全都炸了。
畢竟,女將軍算什麼?我可是他們的財神爺!
1
「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來了,明意,我侯府背不起抗旨的罪名。」
夫君謝清朗居高臨下地對我說道。
上次見他,還是我們成親時。
新婚夜,他掀開我的紅蓋頭。
那時他還是個翩翩少年,幹淨俊秀,人如其名。
那時他看我的眼神,也是清澈純良,帶著愛意與笑意。
「明意,你肯嫁我,是我三生有幸。
「我今後一定好好對你,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我信了。
不光是這句,還有他求娶我時給我母親的保證:
「一心一意,永不納妾!」
三年後,他凱旋。
卻不求前程,不求利益,隻求聖上賜婚。
準他和女將陸白,結為夫妻。
結為夫妻。
那我算什麼?
2
「陸將軍前途無量,甘心與人做妾?」
我問謝清朗。
謝清朗眉頭緊緊皺起,眼中充滿嫌惡。
「平定邊關,阿白當居首功,做妾?痴心妄想!
「她肯做平妻,已是出於對我的愛意,妥協退讓,你不要不識抬舉!」
不識抬舉?
我的丈夫掙得了功勳,非但不惠及家人,反而背信棄義,娶別的女人。
這是對我的抬舉?
「阿白是將領,與你們這些囿於後宅的女子不同。
「她陽光開朗,大大咧咧,你少拿後宅那些陰暗腌臜的法子對付她。
「——我不允許!」
後宅女子怎麼了?
若沒有我這個後宅女子為他打點侯府。
他能安心在前線打仗?
他母親那身子骨兒,能撐到他凱旋?
3
謝家空有虛名。
公爹是個老紈绔,正事不做,吃喝嫖賭樣樣在行。
婆母被他氣得積鬱成疾,半隻腳進了棺材。
謝清朗是次子,上頭還有個兄長。
這兄長蠢笨如豬,總是上當受騙。
大嫂性子軟弱,遇事隻會哭。
還有個小妹,揮金如土,惡名遠揚,無人敢來提親。
我嫁進來時,一家人正為了兄長被騙的五千兩銀子愁雲慘淡。
我要是不強勢,不會些手段。
他們侯府早就妻離子散,讓人欺負死了!
陽光開朗是吧?
大大咧咧是吧?
侯府這個爛攤子,讓她去管吧!
「她愛你,願與人做平妻,我可不願!」
我憤怒推開他,要進宮面聖。
謝清朗在我身後嚷嚷:
「你到哪裡去?此乃聖上賜婚,你就算回娘家告狀也沒用!
「你若執意刁難阿白,別怪我不講情面!」
回娘家告狀算什麼本事?
我要到聖上面前告你的狀!
4
他們都不知道,我母親與皇後是手帕交。
我不光是皇後的幹女兒,還是聖上親封的明意郡主!
「明意,你有何委屈,都同你義父說。」
皇後語氣並不好,顯然不滿聖上賜婚一事。
聖上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尷尬。
其實我能理解。
戰火連天,朝中年輕將領屈指可數。
謝清朗和陸白一戰成名,他惜才,自然是要拉攏的。
偏偏他們不要別的,隻求賜婚。
聖上隻能捏著鼻子同意。
說起來我就想笑。
謝清朗要是聰明點,完全可以獅子大開口,要個萬兩黃金,足夠他一家子養老了。
結果要什麼狗屁賜婚。
愛情有了,娶回家喝西北風吧!
哦,不對,他們恐怕是指望我這個冤大頭繼續給他們當財神爺呢。
畢竟我是出了名的娘家有錢,嫁妝多,還會做生意。
5
「回聖上、娘娘,明意並無半點委屈。」
我屈身行禮:
「謝將軍與陸將軍為我朝鞠躬盡瘁,厥功至偉,賜婚乃是皆大歡喜。
「天恩浩蕩,日後史書工筆,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聖上以為我陰陽他,臉都綠了。
我的確是在陰陽他。
被他拆穿,我仍面不改色,繼續說道:
「陛下聖明。但讓陸將軍與臣女同為平妻,實在折煞臣女,臣女惶恐。」
「那你想要怎樣?」
聖上冷聲道:「要朕收回成命,被天下人唾罵恥笑嗎?」
我連忙跪下,解釋道:
「陛下息怒,臣女是覺得,做平妻太委屈陸將軍了。
「臣女願自請和離,讓陸將軍做侯府獨一無二的正妻!」
聖上蒙了,皇後懸著的心也死了。
「你可知,女子和離,是何下場?」
我卻伏身磕頭,隻道一句:
「求義父恩典!」
6
回到侯府,我立刻通知了所有陪嫁的人,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錢、人、地、鋪子……我統統都要帶走!
連一張椅子都不會給他們留下!
誰讓我自私狹隘,隻會算計呢!
我進宮面聖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侯府。
謝清朗不分青紅皂白地斥罵我:
「阿白隻是愛我,又沒有損害你什麼。
「她嫁過來,你仍是正妻,已算仁至義盡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反問他:
「誰跟你說,我進宮面聖,是為了阻撓你們?」
謝清朗愣了愣,表情有些變了。
「少裝大度!不阻撓我們,你還能去做什麼?」
我並不感到生氣,隻是無比期待,他看到聖旨時的表情。
所以,我勾唇一笑,與他說:
「我是去請聖旨,同你和離。」
7
此話一出,謝清朗直接黑了臉。
「你威脅我?楚明意,你多少也算大家閨秀,怎麼做出如此下作之舉!」
「下作?你與陸白無媒苟合,都不覺得下作。
「我不過提出和離,竟將這髒水往我身上潑?謝清朗,你要不要臉?」
謝清朗更加憤怒。
「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你自己閉門反省!」
說完,甩袖子離開,指派了兩名府兵攔在我的房門前,竟要將我軟禁!
他不知道,全府上下,除了他們謝家人,每個人都承我的恩情。
這兩名府兵也早就對我唯命是從。
隻有他們謝家人,個個對我恩將仇報。
「夫人,接下來要做什麼?」府兵問我。
「照他說的做,誰來都不許開門。」
我說完,直接回屋睡大覺。
既然要和離,就要躺得徹徹底底!
老娘不幹了!
一覺睡到下午,還沒起床,就聽到章嬤嬤在門外焦急求見。
說老夫人舊疾犯了,疼得在床上打滾。
8
老夫人有頭疾,發起病來狀若瘋魔。
此刻又是發脾氣摔東西,又是疼得要撞牆自盡。
旁人毫無辦法。
隻能來求我,去請華神醫。
因為華神醫性格古怪,從不輕易出診。
看我的面子才肯來。
他們不知道,華神醫是我父親的朋友,對我如親叔叔一般。
他們這樣對我,不用毒就不錯了,還救他們的命?
笑話!
「章嬤嬤請回吧。
「並非我不想去,而是被將軍禁了足,怕我影響他的婚事。」
章嬤嬤一噎,硬著頭皮道:
「此一時彼一時,事關老夫人,將軍仁孝,不會責怪您的。」
「這老東西,聽不懂人話!」我的陪嫁丫鬟田田憤怒道。
「姑娘再睡會兒,奴婢出去撕了她!」
9
田田推開門,指著章嬤嬤的鼻子就罵:
「既然將軍仁孝,何不親自去請神醫?
「怕是心虛,知道自己這等無情無義無德之人,不配得到神醫的救治!
「先前一言不合就要禁足,現在有求於人了,又派你一個老東西過來給臉色,這就是你們侯府求人的態度嗎?
「不稱一稱自己幾斤幾兩,也配教我們姑娘做事?」
章嬤嬤被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灰溜溜地跑回去稟報了。
兩個府兵也覺得解氣,贊許地看著田田。
結果田田怒起來,路過的狗都要被她踢一腳。
「看什麼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罵完:「碰」的一聲關上門。
兩個府兵:「……」
謝清朗的確孝順,無法忍受他的母親被病痛折磨。
章嬤嬤剛走,他就親自過來了。
與他一同來的,還有「奇女子」陸白。
10
「楚明意,你這個毒婦!」
謝清朗還沒進門,罵聲就先傳了過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利用母親的病情威脅我,做夢!
「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加厭惡。」
他唱紅臉,陸白唱白臉:
「阿朗,你先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得不償失。
「你這麼好,姐姐不想放你走,也是正常的。」
我:「?」
我算是知道,謝清朗怎麼性格大變,如此讓人討厭了。
一個敢誇,一個敢信。
兩人可真般配。
陸白哄完謝清朗,就變了副臉色,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
「楚氏女。
「你有什麼不滿,大可以衝我來,不要為難老夫人。」
楚氏女?
我出嫁前,乃是京城第一才女。
不僅文武雙全,還善於經商,曾親自押運糧草,助我父親連奪十六城。
就因為嫁了個窩囊廢,這些光環就都消失了?
陸白果然與普通女子不同。
她認同的是那些踩著妻女往上爬的男性思維。
女子的存在是為了成就男人。
她嫁給誰,就是誰的財產,所嫁之人的身價,也會因此水漲船高。
而在她成親的那一刻,她的姓名就永遠埋在了深宅後院。
我笑了。
但願這位「與眾不同」的陸將軍,婚後也能繼續特殊下去。
不必被人喚作「陸氏」。
11
而眼下,她一個未過門的六品小將,還沒資格與我說話!
我看也沒看陸白,隻對謝清朗說:
「她久病沉疴,早已藥石無醫。
「這三年來,是我為了讓你安心打仗,才不惜一切代價為你母親吊命。
「升米恩,鬥米仇。謝清朗,終究是我看錯你了。」
謝清朗愣了愣,似乎剛反應過來這個道理。
陸白見謝清朗神情轉變,第一時間怒斥我:
「你嫁為人婦,為婆家操持難道不是應該的?
「攜恩圖報,小人之舉!實在丟我們女性的臉。
「不過,像你們這種女人,靠著父兄掙來的好名聲,苟且寄生,也就這點眼界和追求,我並不怪你。」
笑話,何時輪到她來怪我?
「放肆!」
田田直接甩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陸白和謝清朗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