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爺房中之事異於常人,叫女子難以承受。
小姐為顯賢惠大度,便為姑爺尋了個通房丫鬟。
那丫鬟不爭氣,接連服侍七夜就斷了氣。
小姐知道後卻罵她不知廉恥,放縱無度,將她剝了衣服丟進乞丐窩。
然後,她將目光落在了我臉上。
我被裹著送進了姑爺房裡,瑟瑟發抖。
可夜半,屋內響起了姑爺悽厲的慘叫聲。
1
春杏服侍姑爺的第七夜,叫聲比前幾日還要大。
我們幾個丫鬟都聽得清清楚楚,何況徹夜未眠的小姐。
親耳聽見夫君與其他女子的旖旎之聲,小姐的心隻怕要被生生揉碎。
她坐在床沿絞著手心的帕子,嘴唇都被咬得殷紅見血。
直到後半夜,喊叫聲才漸漸弱了。
直到悄無聲息,小姐才叫我吹了燈燭火,躺在空蕩的榻上,皺著眉睡著了。
第二日,我替小姐簪發時,一個丫鬟蒼白著臉闖了進來。
「小……小姐,不好了,春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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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蹙起了眉,呵斥道:
「你急什麼,慢慢說,春杏她怎麼了?」
那丫鬟忍不住嗓音發顫,仿佛見了什麼嚇人的東西:
「春杏姐姐,她死在了姑爺榻上。」
我和房中幾個丫鬟皆是心下一驚。
春杏姐姐是小姐房裡的老人,幹活伶俐,心地也最是良善,平日裡很是照顧我們這些小丫鬟。
原以為她做通房是個好差事,既可以少幹些活,又能得些賞錢。
可沒想到,才 7 日,她就丟了性命。
小姐愣了一瞬,好看的柳葉眉卻舒展開來:
「哦?」
她看了眼鏡子裡自己嬌美的臉,嘴角忍不住勾起:
「好好的,怎麼就沒了呢?」
小丫鬟嗫嚅道:
「姑爺今日去上朝,我們照例給春杏去送避子湯。
「可看了才發現,春杏赤身縮在牆角,早已沒了氣息。
「她身上好幾處見了傷口,脖頸還有青紫色瘀血……
「小姐,春杏姐姐必是遭受了什麼才……」
「閉嘴!」
小姐不耐地打斷,反手給了那小丫鬟一耳光。
「叫她伺候姑爺是天大的福氣,如今沒了命,隻怪她自己福薄,承受不住。
「難不成還是我這個做主子的虧待了她?」
一眾丫鬟拼命搖頭。
小姐滿意地笑了:
「春杏死前衣不蔽體,是為淫婦,便將她丟入乞丐窩吧。
「以後,任何人不許再提此事!」
我沉默著收拾了春杏的屍身。
回來時,聽見小姐在房內低語:
「這種女人放在現代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什麼下場都是活該。
「沒浸豬籠都是便宜了她。」
2
小姐是禮部侍郎嫡女蘇明玉,嫁入王府剛好一年。
小姐和王爺陸肅恩愛有加,伉儷情深。
姑爺為表忠心,堅決不納妾。
隻是小姐身子弱,實在受不住姑爺那般折騰,才指了春杏做通房塞進姑爺房裡。
小姐大度,姑爺也不負小姐。
平日裡對春杏動輒打罵,就連在榻上也不曾憐香惜玉。
以示對小姐的愛重。
今日他回府,得知春杏被丟在亂葬崗,也未曾不悅。
隻愣了一下,便摟著小姐的肩,笑容和煦:
「不過一個小小通房,夫人處置得不錯,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體面了。」
小姐靠在姑爺懷裡:
「夫君能體諒我一片苦心就好。」
姑爺靠近小姐耳側低聲調笑:
「那今夜,隻好勞煩夫人,好好服侍為夫了……」
小姐面色緋紅,粉拳砸在姑爺胸口。
姑爺見小姐的嬌羞模樣,大笑幾聲,便將小姐打橫抱起,大步流星走向房內。
小姐一個眼神,我便會意,叫廚房多燒幾壺熱水。
……
當夜,姑爺房裡傳來不絕於耳的曖昧聲音。
我一夜未歇,足足往房裡送了六七次熱水。
最後一次時,透過半透明的屏風,我看見姑爺輕笑,挑起小姐汗淋淋的下巴:
「明玉,還是你放得開,不像這古代女子,羞澀無趣,隻幾次就叫我覺得索然無味。」
小姐佯裝氣惱:
「陸肅,我為了你容忍這古代的束縛和那些自甘下賤的女人,你可萬萬不能負我!」
姑爺俯身輕笑:
「那是自然,明玉,咱們倆既然一起穿越了,就該互相體諒,好好享受這份富貴。」
3
春杏的家人沒收到每月寄來的銀子,來府上鬧了一番。
她爹爹哭天搶地,弟弟四處吆喝。
一個哭喊:
「我閨女沒了,堂堂王府若不給我賠償十錠銀子,我就在這不走了!」
另一個哀號:
「我姐姐沒了,這高門大戶若不能賠償三畝田產,我就告到官府!」
隻有角落裡一個衣著簡陋的婦人,偷偷抹著眼淚。
小姐叫了幾個家丁關上門,要與兩個男人好生相談。
二人見有戲,瞬間收了哭聲進門去了。
我趁沒人注意,拿了十兩銀子,遞給牆角的老婦。
她淚眼婆娑,接過我遞來的銀子和春杏生前買的镯子,哭得幾乎要斷氣。
我攙著她,想起前幾日,春杏還笑著期盼:
「我已攢夠了銀錢,還給我娘買了镯子,按照僕契,再過三月就能出府。
「到時我娘見到我,不知該有多高興呢。」
可她明明見了曙光,卻還是沒能爬出這深淵。
我隻能勸慰春杏的娘親:
「這銀錢拿去好好葬了春杏姐姐吧,她很是想念您。」
她粗粝的手指撫上我的手背:
「是我對不起春杏,沒能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若有來世,希望她投個好人家……」
我心想,好人家,這世道的平凡女子投胎到哪才算好人家呢?
不幸的剛出生就被沉塘,幸運些的被賣作妾室,即便過上幾天吃飽穿暖的日子,也隨時可能被主母發賣。
春杏的命就如同一滴水滴入海裡,沒有一點聲息。
眼看門被推開,那一對肥頭大耳的男子懷揣著鼓囊囊的荷包,笑容滿面,朝著賭坊走去。
春杏姐姐最後的一點顏面,也被換做了他們二人的囊中之物。
我扭頭,把銀子往春杏娘的懷裡一塞,便狠心轉身,匆匆離去。
小姐隻花二十兩銀子就擺平了這件事,心情很是舒暢。
我替她揉著額角,聽見她低聲笑道:
「我不過花了些銀子,便成了他們的上帝,真是可笑。」
4
小姐自以為春杏之事做得天衣無縫,可她忘了,這府裡的一切都逃不過老夫人的眼睛。
她在請安時,被老夫人狠狠斥了一通。
「明玉,你身為我兒的正妻,便要有正妻的氣度。
「怎能因為嫉妒,便叫府裡出了人命!」
小姐張口欲辯解:
「我沒有嫉妒,是陸肅他……」
還沒等她說完,主母便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主母訓話就該聽著,還敢頂嘴!」
小姐的臉瞬間紅腫,她捂著臉還想辯駁,卻被堵了回去。
「女子要以夫君為重,無論何時,都不該忤逆夫君,更不能指責夫君。
「你這是忘了作為女子的本分,今夜便在祠堂跪著,將《女誡》抄上十遍!」
小姐憤憤捂著臉頰,卻隻能壓住怒火,恭敬地給老夫人磕頭謝罪,才起身離去。
夜深了,小姐跪在祠堂,惡狠狠瞪著一眾牌位:
「不就是個封建主母,愚蠢至極,哪裡知道人人平等的道理。
「等我生了兒子,定要千倍萬倍套泄憤!」
我揉了揉手腕,替小姐抄書抄了一夜,手上很是酸澀。
心中卻疑惑,小姐口口聲聲人人平等,為何在被老夫人壓制時抱怨,卻在她蹂躪婢女時隻字不提。
她口中平等的天秤,或許永遠偏向她自己那一邊。
小姐仍在喋喋不休,怒斥上天對她的不公。
下一刻,小姐身上被披了一件狐皮大氅。
小姐扭頭,正好對上姑爺帶著笑意的眼睛。
他替小姐揉了揉腰:
「明玉,辛苦你了。」
小姐攢了一天的怨氣瞬間化作委屈,她哭著撲到姑爺懷裡,低聲訴說著今日遭遇。
姑爺耐心地哄勸著:
「明玉,老夫人也是為了保全咱們陸家的顏面。」
小姐還嚶嚶哭泣。
姑爺卻有些耐不住,他揭開了這番話的真正目的:
「今日,我尋了個女子,替夫人分擔……」
小姐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紅著眼咬住下唇。
姑爺卻喜上眉梢,自顧自說道:
「她叫鸝娘,在怡紅樓唱曲兒的歌女,是個很溫婉的女子,你們一定能相處如親姐妹。
「夫人寬容大度,定然不會因此生氣吧?」
小姐愣了愣,嘴角勾起不自然的笑:
「……怎麼會生氣,夫君喜得新人,我高興還來不及。」
說完,二人又親昵地靠在一起。
可我分明看到,小姐眼中閃過的一絲殺意。
5
鸝娘是從王府那狹窄的側門進入的。
小姐穿了一身大紅衣裙,頭上戴著沉甸甸的金飾,陰沉著臉,端坐在堂屋主座上。
那鸝娘果然姿容曼妙,容貌可人,連請安的聲音都是溫婉動人的。
可她越是走近,姑爺的雙眼越是透出柔情蜜意,小姐的臉色就越難看幾分。
直到鸝娘端了碗熱茶,雙手奉上,恭敬溫順。
小姐斜眼看著她,卻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鸝娘的手臂舉過頭頂,時間久了開始顫抖起來。
我看到姑爺眼裡閃過一絲擔憂,可他很快神色如常,安撫似的揉捏著小姐的手心。
小姐昂著頭,像審視物件兒一樣盯著鸝娘半晌,才哼了一聲,接過她手裡的茶盞,輕抿一口。
鸝娘舒了口氣,姑爺也跟著放下心來。
這樣,才算是過了當家主母這一關,鸝娘得以在王府有個安身之地。
可小姐還是不滿意,她隻抿了一口茶,便開始對鸝娘提點:
「我是王爺親封的正妻,你隻是一個侍妾,隨時都會被我發賣。
「隻有我能穿這正紅色,你隻能穿淡粉色。
「你生了孩子隻是庶子,我生的才是繼承家產的嫡子,是貴子。」
小姐說起來就沒個完,隻講得姑爺開始打瞌睡,鸝娘卻很乖順,一直乖順點頭,並無半點逾矩。
這般,才使得小姐漸漸停息了下來,轉身離去。
臨走前,還不忘提醒鸝娘:
「記住了,為人妾室,記得自己的本分,別妄想能恃寵而驕。」
6
鸝娘進府的第三晚,姑爺才去她房裡。
算是給足了小姐面子。
小姐卻氣得牙痒痒,對著鸝娘所在的側廂房恨恨咒罵:
「不愧是窯姐,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下賤坯子!
「這般不要臉,千人騎萬人跨的玩意兒!
「勾引我相公,真該告到官府將她千刀萬剐才算好!」
說罷,她狠狠擰了我一把:
「秋桃,你去伺候他們二人,看看這歌妓能有什麼勾人魂魄的伎倆。」
我當即轉身去拿熱水和帕子,向側廂房走去。
雖然徹夜伺候是件苦差事,可總好過在小姐房裡受她泄憤。
小姐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少,掐擰是輕的,還會將銀針扎入指尖。當初春杏每每服侍了姑爺,她都要狠狠將她的十指刺穿,還叫她跪在庭院中央,在她身上潑臊水,叫其他丫鬟稱她為「賤貨」。
既蹂躪了身子,又磋磨了尊嚴。現在想來,春杏丟了命也不一定全仰仗於姑爺的折磨,小姐亦是功勞不少。
這般想著,我已然到了側廂房。
出乎意外地,這次卻沒有傳來女子的痛呼聲。
而是一曲悠揚婉轉的江南小曲兒。
我站在門口險些聽得入迷。
鸝娘人如其名,嗓音如黃鸝一般清亮悅耳,直惹得姑爺拍掌為她打拍子。
我心想,這鸝娘有好嗓子傍身,美貌也不在小姐之下,或許真能讓姑爺傾心,擺脫妓子出身,成為這王府的主子。
約莫過了半炷香,鸝娘的歌聲戛然而止。
一聲驚呼後,姑爺放蕩的笑聲響起,隨後,便是衣料被撕開的聲音。
再然後,又是和春杏一般的痛苦哭喊、求饒,以及男子興奮的喘息。
這聲音我聽過上百遍了,卻仍覺得心驚肉跳。
我一夜未合眼,足足送了七次水。
第二日姑爺滿臉餍足地起身上朝,我才抬腳去提醒鸝娘。
她是府裡唯一的侍妾,每日都得去小姐那請安。
屋內飄浮著依蘭香,鸝娘隻穿了一件繡著鴛鴦的肚兜,裸露的雪白肌膚上遍布鞭痕。
看來,姑爺待她與春杏並無不同,她們都隻是可以隨意玩弄打罵的玩意。
鸝娘失神躺在榻上,一雙微微上挑的美目明明睜著,卻深邃如幽潭,看了叫人難受得很。
我垂著頭,低聲提醒:
「鸝娘,該去給主母請安了。」
她這才回神了一般,一口喝了那避子湯。
又接過我手裡沾了熱水的帕子,想擦去身上的瘀痕。
鸝娘微微嘆了口氣,看著那些擦不去的痕跡,落寞道:
「我很髒,自己來擦便好,免得髒了你的手。」
我看著她自嘲扯起的嘴角,忽然就脫口。
「不是的。」
鸝娘怔住,微微張開了嘴。
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隻是忽然覺得小姐說得不對,鸝娘並不是自甘下賤的女子,她不髒。
我開口道:
「奴婢說,鸝娘不髒。」
她道:
「可我是個妓女,被很多男人碰過……」
我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