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有人說被大水衝走了。
更有甚者,怕是早被那土匪劫到了山寨,嘿嘿嘿……
土匪,這事的起因就是土匪。
慕容白帶著大軍將京城附近的土匪山寨打了個遍。
直到外敵來犯,皇帝召他,他都置之不理。
這皇帝可真夠憋屈的。
最後還是沈危把慕容白喊了回來。
不過,這些都跟我們沒有什麼關系了。
和閨蜜遊山玩水,這些前塵往事對我們來說,早就翻篇了。
6
一路玩到揚州府,這幾天楚玥總是不舒服。
楚玥坐在馬車的軟墊上,扶著額頭:「皎皎,我頭暈,還想吐。」
我給她拍著背:「難道是暈馬車了?」
「嘔……」
這幾天楚玥吃不下,也睡不好,我倆自然也沒有了遊玩的心情。
我們在揚州府置辦了一間宅子,打算先在此地休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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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給楚玥看診。
老大夫摸著山羊胡須,細細把脈。
目光又在我與楚玥之間來回遊移,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
倒是把我嚇出一身冷汗,怕不是有啥大病吧?
「大夫,你不要擔心銀錢,咱用最好的藥,最好的。」我懇切地看著老大夫。
「這……這病,不好說。」老大夫支支吾吾,急得我都想薅了他的山羊胡。
楚玥眼中噙著淚水:「皎皎,我怕我是時日無多,我、我隻是擔心你一個人該怎麼辦?」
我拉過她的手:「那我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咱們要走一塊走,也許就回去了。」
我倆差點抱頭痛哭,這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就面臨生離死別了。
老大夫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哎,老夫的意思是這位姑娘……
「這位姑娘有了身孕。」
「啊?」我和楚玥一時難以接受這個轉折。
「大夫,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大喘氣?」
「你不早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大病?」
我松了一口氣,把大夫送走,下次再也不請他了。
這下楚玥是再也不能舟車勞頓了。
不過,揚州府山清水秀、繁華富饒,也算是個定居的好地方。
楚玥安安穩穩地坐在繡凳上,看著我收拾行李,整個人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我倆一起商量著要怎麼給孩子準備小衣服,怎麼帶著她到處玩。
「皎皎,咱倆這樣安安穩穩地在這個世界把孩子帶大,這日子也算不錯。」楚玥撫摸著她的肚子。
我打心眼裡比自己懷孕還高興:「那是,以後你當娘,我當爹。」
「那可說定了。」
我陪著楚玥逛遍了揚州府的大街小巷。
日子過得如流水般安穩、平順。
轉眼,孩子落地了。
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跟楚玥一模一樣。
楚玥硬說,孩子的鼻子像我,高挺,英氣。
7
除了孩子的成長,我們的日子過得百無聊賴。
最近揚州新開了一家南風館,極負盛名。
這份熱鬧,我們自然要去湊上一湊。
楚玥的口味還是沒變,點了一個八塊腹肌的猛男。
我還是喜歡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極擅長小曲兒,曲調溫柔婉轉,勾人心魄。
我靠著二樓的窗邊,搖著扇子靜靜地聽曲兒。
樓下行人如織,遠處幾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待看清來人,糟了!
我站起身,向隔壁喊:「玥玥,快跑。」
慕容白在樓下勒住馬,向上看了我一眼,卻沒朝我過來。
他一踏馬背,直直地飛上二樓,打開隔壁緊閉的窗戶。
接著,南風館的猛男小倌兒就被丟下樓。
伴隨的還有楚玥的尖叫聲。
我還在猶豫,這戰鬥力,我該不該衝上去救姐妹?
「該死,玥玥我來了!」我打算閉眼衝。
房裡唱著小曲兒的翩翩公子卻突然啞聲了。
沈危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房間裡:「你這小日子過得不錯。」
這聲音在我耳裡更像是催命符。
我忍住了膝蓋的酸軟,拿扇子半遮了面:「公子怕是認錯人了。」
我急著往門口溜,卻被沈危一把攬住了腰。
門突然被撞開,隻聽見楚玥大喊:「皎皎快跑!」
我忙說:「你先跑,我斷後。」
卻聽到一個冰涼幽深的聲音:「你要斷誰的後?」
我倆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帶回揚州的院子。
剛一進門,一個小肉團子扭著胖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娘親娘親,你們去哪玩了?為何不帶心兒?」
慕容白和沈危面面相覷。
我們逃離京城才三年,心兒明顯已經是個兩歲多的小娃娃。
除非我和楚玥動作足夠快,否則明顯就是這兩位其中某一位的崽。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我第一次見識到了男人的變臉有多快。
慕容白原本鐵青的臉色立馬轉為和煦的陽光。
沈危的臉色明顯有所緩和,正想上前去抱小團子,卻被慕容白搶先一步。
「你是誰呀?你長得可真好看。」
心兒一點都不怕生,還伸手摸了摸慕容白的臉。
跟她娘一樣是個外貌協會會員。
慕容白轉過頭瞪了一眼楚玥:「還不老實交代?」
小肉團子一見慕容白對楚玥沒好氣,小胖身子一扭,撲進沈危懷裡。
「我不喜歡你,你對娘親兇兇。」
沈危接過小肉團子,身子一僵,面上卻如冰山化雪。
慕容白一聽小肉團子叫楚玥娘親,大喜,慌忙解開我倆身上的繩子。
「玥玥,你怎麼不早說?
「你為什麼要跑?」
楚玥揉了揉酸脹的手腕:「不是耽誤你娶公主了嗎?我趁早讓位。」
「什麼娶公主?那是她一廂情願!」
慕容白知道,此時若不把大的哄好,想要小的估計也沒轍。
隻顧一路追著楚玥解釋。
沈危把小肉團子交給我:「公主的事已經解決了。」
我瞪大眼睛:「怎麼解決的?」
「被我們嫁到塞外去了。」
「那豈不是很慘?」
「公主受萬民供養,這是她的責任。否則,你以為皇上怎麼會容忍她這麼多年的胡作非為?」
「那你們是怎麼發現我們沒死的?」我還不死心。
「那會兒我和慕容白被邊境的事情絆住,否則,你以為你三腳貓的演技能逃得過三年?」
那時候城裡城外的山匪們被慕容白打得翻天覆地,怎麼叫冤、叫屈都不管用。
山匪們開始主動出馬追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誰在冒充他們。
最後查到我的群演們——城門口的流浪漢。
流浪漢也正在找我,想要追討尾款。
兩相一合計,事情的真相就出來了。
8
慕容白和沈危倒也不急著回去,竟然安安穩穩地在我們的小院裡住了下來。
慕容白每天抱著小肉團子不撒手:「叫爹,快叫爹爹。
「爹爹要把全京城最好吃的、最好玩的給你。」
楚玥也終於不用去南風館點猛男小倌兒了,畢竟堂堂大將軍,可比他們強多了。
隻有我無聊地看天、看地。
沈危靜靜地在我的房裡辦公,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暴風雨前的寧靜。
「為什麼要跑?」
「為什麼不跑?」
「我對你不好嗎?」
「你又不娶我……」我用手支著頭,嗑著瓜子兒。
沈危沉默了一會兒:「那如果我娶你呢?」
這個回答我倒是有點兒意外,不過不重要了。
「沈危,說實話,這樣的日子不適合我。」我嘆了口氣,「我也不適合待在這個世界。」
我在等一個消息,一個可以離開這裡的消息。
揚州的馬隊離開已經有半年了,按道理這幾天也應該回來了。
我贊助了馬幫,幫他們出使西域、打通商路,唯一的要求就是幫我打聽一個消息。
馬幫的領頭說話算話,回來的第二天就託人帶了一本書給我。
我找到楚玥:「玥玥,馬幫帶來的消息,印證了我們之前的猜想。」
楚玥吃了一驚:「真的嗎?我們真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可以,就在天狗食日,也就是我們世界日全食的那天。不過……」
楚玥這些天和慕容白已經消除了隔閡,我想,她也許是希望自己能留下來。
「皎皎,你去哪我就去哪。」楚玥拉著我的手堅定地看著我。
「小肉團子有慕容白照料,我很放心,她是這個世界的人。」楚玥垂下眼眸,有一些不舍。
但隨後她又說:「皎皎,無論去哪,我們都要在一起,我們是最好的閨蜜。」
我和楚玥都是孤兒院的孤兒,我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一直以來隻有彼此相依為命。
門口出現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扎著兩個小啾啾。
小肉團子已經邁著兩條肉乎乎的小腿來找娘親。
楚玥愛憐地抱起她:「娘親帶你去找爹爹好嗎?」
小肉團子不肯,扭著胖身子指著我喊:「姨姨,我要姨姨。」
陽光下,楚玥抱著孩子的樣子溫柔極了。
9
距離天狗食日還有三天。
楚玥和慕容白商議回京的日子也是在三日後。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最近我對沈危都是避而不見。
這些日子,通過楚玥我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三年前,沈危原先確實隻是收留了一個孤女。
後來發現我每天沒心沒肺,過得逍遙快活。
原想著過一段時日,待輿論平息,就放我自由。
可是他有一次中了藥,要了我,漸漸發現自己沉淪其中。
沈危位高權重,總有一些勢力想要暗殺他。
如果他娶了我,勢必會把我置於險境。
隻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才能讓敵人對我放松警惕。
可那又怎樣?我聽完這些,也隻是淡淡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塵。
「皎皎,沈危心中是有你的,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楚玥問。
「心中有我又如何?」我反問。
來到這個世界非我自願,成為沈危的外室也不是我所求。
我隻是被天意弄人所裹挾。
我輕描淡寫地說:「從頭到尾也沒人問過我,喜不喜歡沈危,喜不喜歡過這樣的日子。」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已經決定要回去了。
唯一讓我念念不忘的就是南風館的小曲兒。
我偷偷從小院裡溜了出去。
翩翩公子的曲子當真是好聽,如清風拂過漣漪的湖面,讓人沉醉。
回到現代世界後可聽不到這樣的好嗓音了。
我來到南風館,照例點了翩翩公子。
老板娘卻告訴我,今日排了新的節目,請我這個老客戶評賞。
我卻之不恭,到包間時,已經泡上了我愛喝的大紅袍,還擺了一碟瓜子。
老板娘的服務是愈加周到了。
隔著屏風,唱腔徐徐傳來。
【夜靜雲收盡,情天星隕時。
魂歸何處所,夢逐幾多思。
月隱霜花冷,風回岸柳欹。
殷勤無限意,空賦白頭詩。】
是沈危, 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
我不作聲, 隻顧低頭品茶。
「皎皎, 我心悅你,我會娶你為正妻。
「你不必伏低做小,你隻需要做你自己。
「我已經掃清了朝中的阻礙,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你說這樣的日子不適合你,隻要你開口, 接下來的日子都隨你的心意。」
屏風後傳來的聲音, 鄭重而動情。
我放下杯子,看了眼遠方的三清山,沉聲說:「茶涼了。國師珍重。」
10
時間很快, 臨走那天, 我給楚玥喝了一杯踐行茶。
放了足量、夠昏睡一天的藥。
楚玥被渾渾噩噩地扶上馬車。
「將軍,楚玥暈馬車, 路上勞您照顧。」我將楚玥的手放到慕容白的手中。
「你放心。」慕容白鄭重地承諾,「我會照顧好玥玥。」
「如果你讓楚玥傷心了, 我必不會放過你。」我心中千般不舍。
但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 讓楚玥遺憾一輩子。
小肉團子掀開馬車的簾子:「姨姨,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我早已紅了眼眶:「你們先走,好好照顧娘親,別讓人欺負她。」
小肉團子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我一定會保護好娘親。姨姨也要照顧好自己。」
待楚玥慕容白一行出了城, 我便一人前往三清山。
天狗食日已經開始, 陽光逐漸被遮擋。
風卷著殘葉, 彌漫起塵土, 人們紛紛匆忙回家。
隻有我一人向山上走去。
我站在三清山的山頂, 俯瞰揚州城,曾經我和楚玥遊過的瘦西湖, 走過的小巷, 歷歷在目。
目光蔓延至遙遠的北方, 那個地方, 有個人曾經給過我溫暖,也甚至讓我動心,讓我考慮過一生一世。
可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則,不是我所能適應的, 也不是我能夠改變的。
光芒被完全遮住,風更大了, 我幾乎看不清遠處的事物。
隻有一個人影從昏暗中離我越來越近。
是沈危。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師,也不是那個殺伐果決的上位者。
「皎皎,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虛空中出現一個圓形的光環, 這是我回去的通道, 機會隻有一次。
值得慶幸的是,閨蜜也穿了。
「也有」聽說,揚州城的南風館換了一個老板娘。
這個老板娘最愛聽小曲兒。
南風館的小倌兒爭先恐後地學詞、唱曲,以博老板娘的歡心。
可眾人都比不過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通身貴氣, 待外人凌厲,對老板娘卻柔情似水。
初春陪著老板娘踏青遊玩,夏末則親手制甜羹涼湯,秋起出城聽琴賞景, 冬來擁著共賞雪景。
有人說,他們貌合神離。
也有人說,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