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入豪門的第五年，我得了個外號叫「沒有死掉的林品如」。
因為我料理家務，是出了名的賢惠顧家，而我的丈夫和我的閨蜜也和電視劇裡一樣有一個五歲的私生子。
當我知道這件事後，我提了離婚。
陸明隻當我開玩笑:「林小嘉，你除了會收拾家務會做飯，還會幹什麼呢？離了我，你會餓死的。」
我搖頭輕笑，轉身離開。他不知道，大集團的生活助理年入百萬，而這筆錢，真金白銀，我自己掙，自己花。
後來，他低聲下氣地求我，能不能幫忙引薦投資。
我把當初的話還給了他，「抱歉，我雖然在大小姐身邊做事，但隻是個......收拾家務的。」
1
「林小姐，這是為期 ?6 ?個月的試用合同，合同的條款您可以請律師參考。」包場的花園餐廳裡，貴婦優雅地喝了口咖啡，身旁一身幹練套裝的女士將合同翻開，掉了個方向，遞給我。
我雙手接過，入目就是一串 0，數了一下，5 個，我忍不住吸了口氣。
「試用期的薪酬是 5 萬一個月，一共 30 萬，結束後，雙方都沒問題的話，將和林小姐重新籤一份為期 5 年的合同，薪酬百萬起步。」
我把合同放好，組織好語言，才看向正對面的女士，集團的董事長夫人馮玉珍。
「馮女士，為什麼選我。」
馮玉珍放下咖啡杯，輕笑道：「林小姐，好像不太自信啊。」
我無奈地笑，用最平靜的語氣介紹平庸的我：「我沒有出色的學歷，也沒有工作經驗，大學畢業就結婚了，一直在家裡打轉，也就做飯，收拾家務還過得去。」
馮玉珍的笑容加深，好像就在等我說這些話，「林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術業有專攻嘛，擅長料理家事也是一項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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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說道，「說起來，也是我們的緣分，我女兒缺一個合適的生活助理，正好，徐雅向我推薦了你，說你在料理家務上頗有心得。」
「而且，最近你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馮玉珍繼續說道，「我想，你會需要這份工作的，這位是我們集團法務部的負責人歐陽萍女士，後續你們對接。」
一旁的歐陽萍隨即將名片遞給我，「林小姐有任何疑問和困難都可以聯系我，包括離婚。」
說完，朝馮玉珍點頭示意，隻見貴婦人笑著對我說道：「這裡的下午茶不錯，林小姐慢用。」
我連忙起身，誠惶誠恐送她們到門口，直到歐陽萍說留步，我一直站在門口，目送車子離開，才回到餐廳。
一個坐落在市中心花園洋房裡的高端餐廳。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常年做家務讓我的手指粗糙，所以骨瓷的茶器端在手裡覺得如此的輕，放下時，又覺得如此的重。
「哐」，茶杯碰到杯託發出的聲響，把我嚇了一跳。
讓「笨手笨腳」這個詞有了具象，這是我的婆婆常年掛在嘴邊訓斥我的話。
「這些都是骨瓷，很貴的，你小心一點。」
「诶呀，你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爸媽是怎麼教你的。」
「也就是你命好，嫁進了我們陸家。」
2
想到這，我心頭一陣酸澀，拿起銀勺子，看準了位置，大大地挖了一口蛋糕。
蛋糕挖得太大，顫顫巍巍地掛在小銀勺上要掉不掉，我湊上去用嘴巴接，好險，接住了，
我知道不雅觀，但我做習慣了，在陸家非常忙碌，經常燒完一桌子菜，等我端著飯碗上桌，沒吃幾口，就被招呼著去忙別的事，比如廚房邊垃圾桶邊上的水、沒有合上的洗衣液瓶蓋等等。
等我做完，回到餐桌上，飯菜都已經涼了，等待我的是洗一桌子的鍋碗瓢盆。
我大口大口吃著蛋糕，就像大口大口吃著還溫熱的米飯，不小心，一塊奶油掉在了臺布上，我趕緊撿起來，放進嘴裡。
其實，陸家也算 S 城的小豪門，家裡有過億的家產，可嫁入陸家五年，我一次都沒有來這裡吃過。
因為人均 1688 的下午茶，對一個掌心向上的家庭主婦來說太過奢侈。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配。如果不是馮夫人的邀請，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吃上這樣的一頓下午茶。
吃到第三口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銀勺子上自己的倒影，散落的劉海、老氣的低馬尾和模糊的臉。
熱淚就湧了出來。
我叫林小嘉，一個家庭主婦，一個失敗的家庭主婦。
三天前，我的閨蜜丁麗帶著孩子住進了我的家，以我丈夫陸明女朋友和孩子母親的身份。
我和陸明結婚五年，他們的孩子正好五歲。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婆婆摟著孩子，說的話像刀子一樣。「小嘉，你嫁入我們陸家這麼多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是一句話都沒有的。」
「你也知道，我們陸家好歹也是有些家底的，出去也是有些臉面的，人家問我，孫子孫女呢，我是一點話頭都說不出來，現在好了，诶喲，我有大孫子了，你們大人的事不關小孩子的。」
我的婆婆說著把孩子緊緊地摟進懷裡，「小嘉，媽不是要怎麼樣，你們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對了，晚上加個蛤蜊蒸蛋，我乖孫最喜歡吃了，是不是啊。」
一旁丁麗溫柔地揉了揉孩子頭發，抬頭對我說道：「記得別放蔥，小嘉你知道，我不喜歡蔥，我兒子像我，也不喜歡，對了，孩子還小，得用低鹽醬油，麻煩了。」
「對對對，趕緊去。」婆婆連忙附和道，「有什麼麻不麻煩的，都是一家人，麗麗你真是客氣了。」
丁麗麗笑道：「應該的阿姨，我們畢竟是來做客的。」
「什麼做客，阿姨不喜歡聽，多住幾天，我要和我乖孫好好親近親近。」
我直直地看著她們，隻覺得她們的嘴巴一張一合，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找陸明，問清楚。
我撥出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陸明的聲音傳來，「喂。」
「你在哪?」
「公司啊，怎麼了？」
「我來找你。」
說完，我掛了電話，衝了出去，攔了輛出租車，就去了陸明的公司。
3
我很少來到這棟掛著陸氏建築招牌的大樓，反光的玻璃幕牆和清亮的大理石地板都讓我退卻，我隻是一個家庭主婦，寫字樓對我來說，是另外一個世界。
可這一次，我用盡了勇氣，不管不顧地進去，陸家的公司在 ?21 層，整一層都是他們，光是租金都要天文數字。
我混在人來人往光鮮的寫字樓中，跟隨著他們走進電梯裡，我的雙手隨著電梯的攀升不斷握緊。
「21 層到了。」
電梯門打開，入目就是陸氏建築的招牌，前臺小姐隔著玻璃門接著電話，隨後朝門外看來。
我下意識地躲閃。
「是陸太太嗎，陸總讓我接你，請跟我來。」前臺小姐和煦的聲音響起。
「我是。」我僵硬地扯出一絲笑，跟在她身後，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已全是冷汗。
穿過一個個工位時，我感覺到有好奇打量的視線，難以控制，我想逃避，於是匆匆地低下頭。
「陸總，您太太到了。」前臺敲了敲門，提醒道。
「進來。」
我朝前臺小姐道了聲謝，然後推門進去。
陸明對著電腦正忙，頭也不轉地問，「剛剛媽打電話來了，你跑出去，她嚇了一跳。」
我扯了扯嘴角，「丁麗帶了個孩子來家裡，說是你的，我也嚇了一跳。」
「陸明，這是真的嗎？」
終於，他轉過了臉，聳了聳肩，「是我的。」
我後退了一步，隻覺得心被狠狠挖了一塊，難以招架地發疼。
「就這樣嗎？」
陸明起身走過來，扶住我，「不然呢。」
我艱難地開口：「丁麗，她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最親近的閨蜜。你們怎麼可以？」
「那就是個誤會。」陸明回道，「我們當時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她會懷孕，還把孩子生出來，現在孩子已經存在了，難道要塞回去嗎？林小嘉，認清現實，接受命運，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永遠的陸太太。」
「那丁麗呢，孩子呢？。」
「孩子當然是我的孩子，丁麗，孩子的媽，OK ?嗎？」
我氣笑了，連連後退，「你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一點羞恥感都沒有嗎？」
「離婚，陸明，我們離婚。」
陸明也笑了，他松了松領帶，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離婚？林小嘉，你大學畢業就嫁給我，沒有靠自己掙過一分錢，離了婚，你拿什麼養活自己，靠做家務，靠做飯？你離了婚，離了我，TM ?隻能去夜市擺攤，去洗碗，你 ?TM ?就是個廢物。」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隻覺得面目可憎。
大學的學長，曾經很認真地追求我，在大學畢業後急吼吼地要娶我的人，居然是這樣看待我。
我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隻是怔怔地看著他，看著面目全非的他，也看著他眼裡面目全非的我。
我試圖從他的眼裡，找出往日的一絲真情。
「陸明，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當初，是你說，你主外，我主內，我做好你的大後方，你為我們打拼一個更好的未來。」
陸明好像也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重了，緩和了語氣，「是，我知道你辛苦，都是為了咱們的家好。」
我呆呆地流著淚，像是質問，又像是自說自話。
4
「結婚第二個月，你奶奶中風，我一個新媳婦端屎端尿照顧她，直到她過世，都沒有長一個瘡。
「你媽媽有潔癖，不喜歡家裡有外人，所有家務，從做飯到洗窗簾，都是我來做。
「你妹妹，年紀小，每天都要接送，稍微晚一點就告狀。
「還有你，我心疼你工作忙，要應酬，想方設法做好吃養生的給你。
「我做這些，都是因為愛你，因為愛，所以忍讓、妥協，以為你還有你的家人也會真心的愛護我，結果你告訴我，我是個廢物。呵呵，陸明，你們可真有意思。」
面對陰陽怪氣的指控，陸明公子哥的脾氣也上來了。
「林小嘉，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我當然愛你，不然你也進不了我陸家的門。
「還有，不要你奶奶，你媽媽，你妹妹，太難聽了，我們是一家人，她們也是你的奶奶，你的媽媽，你的妹妹。
我又哭又笑，「不是的。」
「她們不是。」
我直視著陸明的眼睛，一字一句:「沒有哪個奶奶，會把痰吐到孫女臉上，沒有哪個媽媽會讓女兒在冬天手洗地毯，也沒有哪個妹妹會讓人教訓自己的姐姐。」
陸明的臉色明顯緩和下來，他有些懊惱：「小嘉，我不知道......」
我打斷他的話，「陸明，我提離婚，是認真的，我什麼都不要，隻要離婚，離婚協議我籤好了給你。」
說完，我快步離開，留下陸明在辦公室裡喊我，也隻是喊我。
5
離開了寫字樓，面對車輛往來的大路，我一時間竟不知道去哪裡？
我爸媽已經過世了，這也是在大學畢業後，答應了陸明求婚的一個原因，我實在是太想有一個自己的家了。
最後，我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家，小小的筒子樓裡露出溫暖的燈光，這套我從小生活的房子在爸媽死後，租出去了，所以我隻能在樓下，抬頭注視一會，然後離開。
我在家附近的賓館住下，當天我像是鼓著一股勁，在即將下班的時間裡，我立刻找了間律師事務所，在最快的時間內擬出了一份離婚協議，訴求很清晰，我什麼都不要，隻要離婚。
這樣的一份離婚協議，沒有任何損失，我想陸明會同意。
於是，我通知了他，希望他可以立刻籤掉。
電話那頭的聲音嘈雜，陸明似乎喝醉了，半晌後，輕笑出聲：「離婚協議？好啊，來豪庭，我在包間裡等你。」
說完手機放在一旁，並沒有掛掉。
借著通話，我聽到了陸明的朋友打趣道:「怎麼？你老婆知道了。」
陸明：「嗯，跟我鬧離婚了呢。」
頓時，傳來哄笑聲。
又有人開口：「陸哥，你知不知道，你們現在的情況特別像電視劇回家的誘惑，大家伙都傳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