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惜那位富商的妻子不像我這樣好欺負,是個厲害角色,不知用什麼手段,讓那個女孩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前世她處理完小茉還不能泄憤,一直在找小茉的「軍師」。
同為被出軌的妻子,我想,我至少應該幫她找到蘇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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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張照片,我將它發給了裴景。
裴景立即打來電話。
我掛了,他繼續打,我關機。
和前世一樣,裴景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想跟我解釋。
這一次,我沒有直接將他拒之門外。
他態度急切:「暮冬,你聽我解釋,那隻是個意外……我媽知道以後以死相逼,想要留下蘇穎肚子裡的孩子……」
又是那些話。
他身上還留著蘇穎的香水味,令我惡心。
我大可以趕走他,跟他斷個幹幹淨淨。
可那樣太便宜他了。
畢竟我知道,不多時,他就會從這段婚姻裡走出去,然後和蘇穎一起開始新生活。
於是我將手輕輕撫上小腹,露出失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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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要是我們的孩子還在就好了,你也會這樣珍惜他嗎?」
一句話勾起了回憶。
裴景的臉色驀地變了,慌得不知該如何安慰我,眼裡都是愧疚和心疼。
「暮冬……我以為你不喜歡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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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會這麼以為。
那時我們剛畢業,裴景還不是今天這樣西裝革履、聲名赫奕的律所合伙人。
作為一個實習律師,裴景每天被沉重繁缛的卷宗壓得喘不過氣來,馬不停蹄地加班是常態。
我每天一下班,就趕回去給他做吃的,自己顧不上吃一口,便拎著保溫桶,擠上一個小時的地鐵去給他送飯。
意外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
那天,一個敗訴的男人藏在律所,準備報復裴景。
那把椅子砸下來的時候,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撲在了他身上。
背上的劇痛讓我眼前一片漆黑。
我聽見裴景撕心裂肺地吼著救護車,聲音都變了。
我並不後悔擋了那一下。
隻是萬萬沒想到,當時我已經懷孕了。
兩個月的胎最是不穩,那一砸,就砸掉了我們的孩子,並且將不易懷孕。
我醒來時,裴景已經兩天沒合眼,眼圈和下巴都一圈烏青。
他撫摸我的額頭,柔聲安慰我,反復說著沒關系,小冬兒沒事就好,都會好起來的。
那天半夜,我在病房醒來,沒看到裴景,走出去兩步,看見他在走廊。
他將頭和拳頭死死抵在醫院的牆上,哭得肩膀一聳一聳,對著牆一遍遍壓抑著嚎啕:「對不起,小冬兒,對不起,對不起……」
我悄悄回到病床上。
那時我想,連我劃到手指都要緊張半天的裴景,說要保護我的裴景,怎麼受得了我為他受這樣的傷害?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為了減輕他的愧疚,我一直都假裝不在意,說我最煩小孩子了。
呵,真是瞎操心。
他能記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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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穎沒有多聰明,裴景的心,也沒有多難控制。
不過就是利用他的保護欲,愧疚感,再加一點失去的危機感。
我和裴景畢竟有這十幾年的牽絆,真要用起手段來,比蘇穎有效多了。
隻是我不屑於那樣做。
我覺得感情是真誠的,哪怕用一點手段,都是玷汙。
所以,前世我隻是沉浸在悲傷中,賭氣似的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可惜裴景不配那樣的感情。
他隻配被利用,被虛假的感情操縱,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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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用上落寞的語氣:
「我怎麼會不喜歡小孩子,我隻是怕你內疚。」
「沒想到你早已經忘了,每年的八月二十日,也隻有我記得悼念。」
裴景沒想到那件事對我的影響那麼大,眼中的愧疚更深了。
「暮冬,對不起,我不知道……」
愧疚是個好東西。
可惜前世他愧疚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人死了,滔天的悔意也會隨著時間流逝,隨著親人排解,淡化,消失。
但現在我活著。
我不僅不讓它淡化,還要繼續給它加碼。
「不重要了,裴景。」
我語氣平靜。
「今天你陪蘇穎產檢的時候,我就在隔壁科室,查出胃癌了。」
裴景勉強維持的鎮定徹底碎裂了。
他緊緊抱著我,聲音都在顫抖:「不會的,小冬兒,我陪你去再檢查一遍,就算有什麼,我也陪著你……」
「可我不想看到你了,裴景。」
我推開他,語氣平靜。
「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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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時間安排得很近,我積極做著準備。
這幾天,裴景天天守在家門口,求我給他一個機會。
他沒有像前世那樣,要我等等他,然後就放任我一個人熬過那段痛苦的時光。
也是,就我那哭哭啼啼痛徹心扉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好拿捏,哪裡有半分放得下他的樣子。
也難怪,他放心讓我等他幾個月。
不過就是傷心痛苦嘛。
林暮冬怎麼會真的舍得離開裴景呢?
他大概以為,隻要他回頭,我永遠在原地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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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不一樣了。
我很平靜,平靜得讓他慌張。
況且還是在他歉意最深的時候。
所以無論我怎麼冷待他,他都非要守著我,跟我解釋,求我原諒。
「暮冬,那天我們打贏了一個大案子去慶祝,我真的是喝多了。」
「蘇穎笑起來好像你,我很久都沒見過你開心自在地笑了,所以那天,我一時看錯……」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終於忍無可忍。
「你別再侮辱我了,裴景。」
「她像我?我有插足過別人的感情嗎?我有懷上私生子嗎?我會恬不知恥地嘲諷別的女人不能懷孕嗎?」
我把蘇穎的小號打開,將她秀給我看的恩愛,挑釁我的話一一翻出來。
裴景一條條看著,臉色越來越白。
最後,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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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蘇穎怒氣衝衝找上門來。
「林暮冬!你到底做了什麼!裴景瘋了嗎?他居然要我打掉孩子!」
她聲音尖刻,很是聒噪,我不得不退了一步,離她遠點。
我瞥她一眼,語氣很淡:
「一個私生子,它又憑什麼出生呢?」
蘇穎愣了一秒,惱羞成怒地撲上來。
「林暮冬!你這個賤人!」
我也沒慣著她。
「啪!」
這一巴掌,響亮清脆。
蘇穎的臉立刻腫了起來,還掛了幾條血痕。
我細細端詳,很是滿意。
不錯,比前世她打我那一掌重多了。
蘇穎徹底氣瘋了,待還要鬧,被隨後趕來的裴景死死拖住了。
他沒看一眼蘇穎臉上的眼淚和傷痕,隻是定定看著我。
「暮冬,對不起,我不會再讓她打擾你了。」
我冷冷看著蘇穎被拖走時,不可思議的眼神。
或許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短短幾天,對她百依百順的裴景,隨她挑釁欺負的原配,怎麼突然都不受她控制了。
她以為是她厲害,是她有魅力。
其實,不過是因為過去她用的是手段,我用的是真心。
而如今我已經明白了。
真心抵不過手段。
那大家不如一起把感情當實驗場。
解剖分析,掂量權衡。
誰又學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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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術時,裴景執著地要陪我。
我沒搭理他,任由他圍著我忙上忙下。
有人照顧自然是好的,畢竟是自己的身體,何必賭這口氣。
不過我還是另外請了個陪護,叫丹丹,是個很熱情的小姑娘。
當著裴景的面,我跟丹丹交代:
「萬一在手術中遇到任何不好的情況,醫生問意見,都回答全力救治。」
我指了指裴景:「我跟這個人已經在走離婚程序了,他說了不算。」
裴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樣子很受傷。
「暮冬,你對我就這麼不信任?你覺得我會不盡全力保全你的命?」
我冷笑。
「你都出軌了,還跟我談什麼信任。」
裴景立即頹了下去。
丹丹防備地看了裴景一眼,鄭重點頭。
「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堅決維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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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對我的手術很上心,請了最好的醫生主刀,手術非常成功,可以不做化療。
卸下了這顆定時炸彈,我松了一口氣。
住院一個多月,我將所有煩惱都拋諸腦後不聞不問,一心一意養身體。
等我徹底康復的時候,才覺得真正地重獲新生。
同時,我也得到了蘇穎的消息。
一個月前我給她埋的那顆雷,終於爆了。
小茉仗著懷孕逼宮,富商妻子收拾了她之後,又循著信息找到了蘇穎這個撺掇者。
聽說他們找上門那天,蘇穎的慘叫周圍幾棟都聽見了。
不過,周圍鄰居都知道她是什麼角色,也都見過她的囂張,沒有人救她,隻是幫忙打了個電話。
孩子沒保住,蘇穎的臉也毀了。
裴媽媽看到這一幕,當場就暈過去了,現在還沒醒。
丹丹照顧我的這段時間,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跟我講的時候,還一臉大仇得報的痛快。
我笑著捏捏她的臉。
「快去買個蛋糕來慶祝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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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還是不肯跟我離婚。
於是我找到了他的對手楊律師,請他幫我起訴離婚。
楊律師聽說有機會打敗裴景,眼前一亮,鬥志昂揚。
這個官司要是贏了,楊律師的聲譽必將大盛。
裴景出軌的證據明確清晰,他這段時間因為蘇穎的事聲名狼藉,焦頭爛額,不能全力應對,這個官司幾乎是必贏的。
看到起訴書,裴景沉默了很久。
「暮冬,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漫不經心,「要啊,怎麼不要。」
以前他遇到麻煩,總是有我鼓勵他,陪他一起解決。
現在,我不僅漠不關心,還落井下石。
裴景揉了揉眉心,疲憊開口:
「不用那麼麻煩了,這些條件,我都答應。」
他語氣哀求。
「就是——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真的後悔了。」
他懊惱不已,「我們一起長大,一起經歷過彼此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時刻……我怎麼會鬼迷心竅背叛你呢?」
想起前世我死之後,裴景那短暫的傷心,和後面的果決無情。
我聽不下去了。
「裴景,收起你的虛偽吧,你惡心到我了。」
誰要他那廉價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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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幾乎是淨身出戶。
曾經贈予蘇穎的別墅和禮物,也都被一一清算收回。
現在,都在我的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