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輕輕拍我的臉，說：「我沒事。」
我眼前模糊，哽咽道：「你不要動，會痛的。」
他用袖子替我擦幹眼淚，我狠狠抱住他，好像身體也出血了。
「你怎麼了？這裡怎麼也受傷了？」
我伸手摸他側腹，一按，更多血流出來，我慌忙掀起他衣服查看。
血，血包？
祈白悻悻一笑，用拇指揩幹血，站起來，將我抱到一旁。
0531 一臉狐疑：「你不是吃了那個，你？」
它瘋狂給祈白的項圈施加懲罰。
他毫發無傷，聳了聳肩膀，薄唇間不經意勾起一抹冷笑。
「壞事的東西應該死掉哦！」
0531 驚訝地看著我：「你不是說這東西很有用，能桎梏他嗎！」
他動動指尖，項圈镣銬應聲散開落地。
「項圈這種東西，哄老婆才有用啊！」
原來他一直在騙我！
祈白快速上前，隨手一捏，0531 竟然化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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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都沒來得及喊救命。
解決了它，祈白無辜看向我。
「寶寶，說說哪個師兄收了你的蘋果，又點了幾個男模呢？」
我僵在地上，他走近，將我攔腰抱起。
暗室就在書房背後。
我死命抓著祈白胸前的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
聲聲嗚咽淹沒在激烈的衝撞裡。
祈白額間的汗滴落在寫滿我名字的，泛黃的紙頁上。
暗室無限寬敞，其中隻有這張桌子，筆墨紙砚搖搖晃晃落到地上。
那墨泛著詭異的紅色。
他埋在我頸間餍足喘息。
「說你愛我，寶寶，我就慢些。」
我哭著說：「我愛你，嗚嗚……」
億萬分毫的減慢，騙子。
我仰頭望天，發現天花板上也有字。
「用自己的血作為墨水，書寫心愛之人的名字千千萬萬遍，那個人就會重現於世間，蔣故魚，蔣故魚，蔣故魚……回到我身邊。」
番外（祈白篇）：
1
聽說我是男主，救贖文的男主。
這月已經有 28 位攻略者，試圖將我感化成一個正常人。
因為我的使命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
父親讓第三者登堂入室，母親在我眼前吊死。
她說，祈白，我要懲罰他，騙了我的愛。
她又說，兒子，你真沒用，若你討喜些，他就能多看我一眼，都怪我，將你生得古怪寡言。
她沒有懲罰他，反而懲罰了我。
我夜夜夢魘，驚聲尖叫。
他說，祈白，賤人的兒子，比你母親還要草木皆兵，閉上你的嘴，吵到我的寶貝小兒，仔細你的舌頭。
我的十條尾巴將我圍繞，我咬著它們其中一條，熬過漫漫長夜。
繼弟剛出生時，毛茸茸的。
我期待他會跨越大人之間的仇恨，和我親密。
後來他把我當馬騎。
再長大些，他年齡隻有我的一半，身體卻寬一半。
我就是他牽出去角鬥的寵物。
蠱雕生咬下我的一條尾巴。
我認為我應該恨死他們。
可我是男主，救贖文的男主。
屬於我的結局是，闔家團圓。
2
我殺了 102 個攻略者。
他們一提到「寬容」「原諒」「善良」的字眼，我的牙齒便不聽使喚。
第 103 個攻略者。
我開誠布公：「說說吧，你的任務是什麼？」
她那天浸在光裡，無比燦爛，笑起來有一顆虎牙，和我有些像。
她說：「馴狗。」
不自量力。
「我叫蔣故魚，以後，是你的主人。」
我咬了她，末了，掐住她細嫩的脖子，露出一臉兇狠。
「小不點，如果你想，我會給你個痛快哦！」
她哭了，帶雨梨花，可憐柔弱，抱著我的手臂求饒：「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不過如此。
我將她扔回她的家族，轉身撲向自家的沼澤。
身為攻略者，此後一個月，她都沒有出現。
看來是個慫包。
一直到來年春天。
我的仇人們一夜之間死光了。
繼弟是最後一個，他殘喘著，渾身鮮血淋漓，提著劍衝進關押我的水牢裡。
「祈白，你這野種，害得我家破人亡。」
他來殺我。
我因受折磨多日，早沒了力氣，安詳地閉上眼睛。
我的身體沒有痛，刀光劍影，瞬息之間。
蔣故魚。
她認真地用衣裙擦拭染血的短刀。
然後給我戴上了，粉色的項圈。
少女嬌俏的笑我永不會忘。
她湊在我耳旁說：「野狗太烈，拴鏈子不就好了？」
我頓覺羞辱，衝著她龇牙咧嘴：「做我的主人，隻有被咬死的下場。」
她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給惡犬的獎勵。」
我怒視她，恨得咬牙切齒。
她又甩來一巴掌，湊過來，周身籠著柚子林的香氣。
「是不是很爽？」她的語調帶著挑釁和嘲諷。
我矢口否認：「總有一天，我會咬死你。」
「是嗎？可是你的尾巴在告訴我，你很爽。」
順著她調笑的目光，我看到身後搖得正歡的一條尾巴。
頓時氣急敗壞。
「我不是狗！」
她毫不在乎，拍了拍我的臉：「我不在乎啊！小狗。」
瘋子。
3
她將我鎖在地下室，手裡拿著本《大型犬》馴服指南翻閱。
「選擇一個安靜的地點，避免外界幹擾。
「用手壓低狗狗的腰部幫助他坐下，並反復重復口令，直到狗狗學會。」
我朝她喊：「別碰我！」
她歡快著步子走進，蹲下，細膩的手按在我的腰上。
可惡的輕紗面料，我不受控制地溢出哼吟。
「坐下。」
我一口回絕：「不可能，我不會聽你的。」
「坐下。」
「我不。」
她的手像一片飄軟的羽毛，每一次落下，都能切割我。
「求饒的話，要喊我的名字。」
「不喊。」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麼度過的。
我坐下了，她卻不停。
我喊她的名字，我說：「蔣故魚，蔣故魚！」
停下來。
她道：「我不喜歡遲來的乖巧。」
一直到深夜，我身下一塌糊塗，肚子也餓得直叫。
她靠在搖椅上，悠闲玩耍，給我扔了新衣服後，睡了一覺。
我好餓。
不可松懈，屈居人下。
她不止一次微笑著提醒我：「喊我的名字，就有飯吃。」
不可能。
她真的會餓死我。
我活了很久，但化成人形才十六年。
她這個瘋子！
我的臉貼著地毯，哽咽道：「蔣故魚。」
我要吃飯。
她喂我喝了粥，而後看到我眼角的淚，神色突然浮出一絲詭異。
她小心替我揩去眼角的淚，說：「你哭起來真好看。」
變態，死變態，我無話可說。
我才不會放下戒備。
她抱著我的五條尾巴，指腹摩挲著每一條，笑道：「原來你是狐狸。」
「你管我是什麼！」
4
她不是個好人。
會扇我巴掌，踩我尾巴，比我還會咬人，時時咬得我肝顫。
如此兩年後，我逃了。
流浪的第三日，我又回去了。
她竟然不來找我，我得去問問為什麼。
她把我關在門外了。
狐狸敏銳的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是養了別的狗！
我從窗戶爬進去，發現她逗狗，是一條真正的小狗！
憑什麼！
她知道我回來，都沒有多看我一眼。
那條雪白的小奶狗在她懷裡哼哼唧唧，仗著自己是條狗，肆無忌憚。
我一定會把它捏死。
她抬了抬眼，輕描淡寫：「我不喜歡髒狗。」
我不髒，隻流浪了三天，而且也在河裡洗了澡。
她偏過頭，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你去哪兒了？回家了？有個女人對你笑，還碰了你的身體。」她盯著我，一字一頓，「我不喜歡髒狗。」
我有個表妹，祈西西，她見我時笑了笑，拎起我的手，說：「頭一回見你，身上不帶傷。」
我沉默地看著她，說：「我知道了。」
我去浴室，幾乎把自己搓掉一層皮。
夜裡，我偷偷鑽進她的房間，彈出耳朵，九條尾巴。
「我有九條尾巴，全都屬於你。」
她翻了個身，指尖輕輕揉搓著我的耳朵，我的尾巴完全不受控，爭先恐後往她懷裡鑽。
她捂住我的嘴，不許我哼唧。
而後給了我一巴掌，惡狠狠道：「敢對別人搖尾巴，我就掐死你！」
打我一巴掌，先飄過來的是香氣。
桃子味的巴掌。
好爽。
我用臉蹭她的掌心，她露出放松的神色，我更進一步，舔她的手心。
像那隻小狗一樣。
我壓抑著音量，告訴她：「我會比那條狗做更好，不要它，選我，好不好？」
「好啊。」
我要吃飯，喝水，上廁所，睡覺，所有所有事情，都得喊她的名字。
我想要的時候，就喊她的名字。
「蔣故魚，蔣故魚，蔣故魚……蔣故魚！」
她的名字是加在我身上的，最短的咒語，也是我能最快到達的歡愉。
5
蔣故魚死了。
那天是我的生日，她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來我這裡。」
我歡快赴約，上樓，進了房間，她不在。
窗臺上有一盆蝴蝶蘭，淡粉色，我走近，看到雲層下的月亮。
月亮已是一具屍體。
我的蔣故魚，也是，一具屍體。
她就靜靜躺在樓下，叢生的蒼耳將她包裹起來。
我尖叫著跑下去。
她消失了。
現在我已經忘記那個系統的編號。
隻記得它說：「她是個失敗的攻略者，從不按照任務執行，也沒有教化你。相反，她讓這個世界的劇情停滯不前，所以，我們得清除她。而你，拒絕被攻略，黑化值過高，必須被羈押。」
那個地方暗無天日。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蔣故魚。
後來我逃了，監管者闖進牢獄，隻看到滿牆的血色。
我將束縛我的咒語，寫了無數次。
蔣故魚。
用自己的血作為墨水，書寫心愛之人的名字千千萬萬遍，那個人就會重現於世間，蔣故魚，蔣故魚，蔣故魚……回到我身邊。
6
是我給她取的名字。
我想把她養在身邊。
祈西西說，我不是養孩子的料，她把蔣故魚託付給她的好友。
我堅持：「她是我的。」
「時代變了，表哥，她隻是個孩子。而且，她的願望是什麼，你知道的。」
蔣故魚很少說起自己的願望，隻有一次，喝醉了，躲在我懷裡。
「我想有完整的一生，我想做個快樂的小孩。」
她做攻略者之前，一家四口，父母和弟弟，和她。
拿到名校通知書那天，父母破天荒愛了她一次。
「他們燉了雞肉，說讓我先吃，我問可以不可以吃雞腿，媽媽說，可以啊。」
一隻雞有兩隻雞腿，都不是她的。
「那天我很開心的。」
我問她：「然後呢？」
「然後我就死了，見到了你。」
那隻雞誤食毒藥，他們舍不得一隻肥雞，就燉了湯，卻不敢喝。
直到女兒拿通知書回家。
「小魚，來吃雞肉，今天你先吃。」
她死了兩次。
祈西西認真看著我：「你失去過，便不能以平常心養孩子，你的控制欲會把她變得不正常，我那個朋友很溫柔，會把她帶好。
「你也並不是看不到她，她要定時靠你的血和靈氣供養，沒有人能把她搶走。」
好吧，我可以偷偷看她。
7
蔣故魚長得很快。
但是她好像不喜歡我。
祈西西的那個朋友也不靠譜，她不能每時每刻陪著我的蔣故魚, 還得去上什麼班。
我想把她要回去。
祈西西罵了我一頓。
「凡事能不能先找自己的原因, 你不要一直冷著臉，還有你那一身黑，我都不想說，她才那麼小, 你為什麼要去問她，要不要殺了搶她棒棒糖的同學。
「這是法治社會, 法治社會！
「她已經夠健康了, 你不要給她喂太多血，也別整天寫那些字, 小心失血過多, 連她長大都見不到。」
我看向鏡子裡瘦削頹唐的自己，垂下頭。
祈西西給我安排了社會化課程。
真的很無聊, 我想放棄。
她半夜敲打我：「我朋友問了小魚，她說她喜歡聰明, 學歷高，善良, 溫柔的人。」
我努力。
8
我很傷心。
我那麼可愛一個小變態去哪兒了，她現在成長得陽光積極樂觀……不喜歡我。
我就說祈西西不靠譜。
「你寫的東西，李鴻章來了都不敢籤。」
「論可」祈西西攤手，讓我把家族戒指借給她，她想再養幾個男寵, 奈何權力不夠。
「小女孩就是這樣, 說明她在健康長大, 而且人妖殊途，你別著急，反正你活著, 她就不會死，那些年輕的男孩，都會變老, 你勝在能熬。」
我：「……我要當小三。」
「不合規矩。」
「憑什麼不能做小三, 我生來就是做小三的！隻要我提前轉變思想，我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她：「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戳到我痛處了, 我找人喝酒。
他聽半天，總結：「你是戀愛腦？」
「不, 我不是。」
「她對你什麼想法？」
「一個寵物，喜歡的時候掏心掏肺, 不喜歡甩了就是。嗚嗚嗚, 我想當大房。」
「哦, 你是戀愛腦, 慢慢來嘛！」
監管者檢測到蔣故魚的存在, 我把她偽裝成系統，帶在身邊。
我的小變態，現在好慫。
破系統, 整天那麼多事兒，等我哪天把總部炸了就高興了。
既然來了，小小 play 一下。
她果然，點, 男模，了。
可惡。
論服務，誰能有我能幹？那些蛤蟆肯定又醜又沒勁。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