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夢歸 3702 2025-02-18 17:06:23

香蕊眼神躲閃。


一股不好的感覺自心間升起。


我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卻不慎打翻了滾燙的藥碗。


瓷碗落地,發出碎裂聲。


可我顧不上手背上被燙出的紅痕,厲聲追問:「小白到底怎麼了?」


香蕊不忍,含淚控訴。


「皇後娘娘說宮內養此猛獸不妥,命人將它帶走了。」


初次入宮時。


小白就不小心抓傷過皇後身邊的女官。


如今落入她手中,怕是兇多吉少。


我顧不上胸口劇痛,翻身下床,朝著皇後宮殿而去。


一路毫無阻攔,直入主殿。


但我沒想到,裴玄竟然也在。


雲楚楚柔若無骨地半靠在貴妃榻上,檀口微張,正含著裴玄遞過去的一顆紅色藥丸。


見我出現。


裴玄神色微僵,動作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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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入口,雲楚楚蹙眉捂胸,靠入裴玄懷中嬌嗔。


「國師煉制的丹藥,果然效果奇佳,本宮剛剛服下,便覺得渾身輕松,飄飄欲仙。」


話音落下。


她便朝我得意勾唇。


那丹藥鮮紅刺目,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我心頭血煉制而成。


我上前一步,冷聲質問:「小白在哪兒?」


「蘇姑娘好大的威風,本宮是皇後,你不過是一介庶民,見了本宮和陛下,為何不跪?」


「裴玄曾說過,在這皇宮,我可以不跪任何人。」


「你!」


雲楚楚泫然欲泣。


始終不發一言的裴玄終於肯開口。


「清禾,你又在鬧什麼?」


「把小白還給我。」


我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相遇,互不相讓。


雲楚楚卻突然尖厲地哼了一聲:「畜生罷了,蘇姑娘想要爭寵,還是換個手段。」


不等我反駁。


她忽然面色一變,痛苦彎腰。


隨著她的動作,貴妃榻上的毛毡墊猝不及防落入我眼中。


熟悉的皮毛,還有額頭中間那一縷白色。


無一不昭示著,雲楚楚殺了小白,還把它做成了軟墊。


眾人忙碌著為皇後請國師。


無人在意我煞白的臉色和強撐著挺直的背脊。


隻有裴玄。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我,想張口,卻始終沒有吐出一個字。


我忽地朝他笑了。


這就是十年來,我傾心所愛之人。


當真不值得。


也不知道哪裡來到力氣。


我推開人群衝到了雲楚楚面前,揚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又趁她躲閃,搶回了小白的皮毛。


轉身時,身後一沉。


是裴玄。


他眸色沉沉,立於身後,手中緊緊握著虎皮。


「松手。」


「阿姐。」


「我讓你松手。」


裴玄還想繼續說什麼。


雲楚楚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就撲了過來。


「給本宮按住她。」


我反應快,閃避及時。


她尖利的指甲來不及避讓,瞬間在裴玄臉上留下三道長長的血痕。


帝王之軀,不容有損。


一時間,求情息怒聲不絕於耳。


就連向來恃寵而驕的雲楚楚,神色也委頓下去。


氣氛沉寂至極時。


裴玄長長舒出一口氣,手指微張,緩緩松開了虎皮。


「蘇清禾,不敬中宮,即刻遷出宮門。」


我不可置信地看過去,卻撞進他冷肅的目光中。


想到字幕的叮囑。


我無比難堪地攥緊手心:「可不可以不出宮?」


「陛下,臣妾不想再見到她,快把她趕出宮去。」


雲楚楚神色癲狂地插話進來。


裴玄沒有讓我失望。


他幽幽開口:「阿姐,你也該吸取教訓了。」


我胸腔似泡滿了冰水。


他不知道。


我早就吸取夠教訓了。


7


進宮的時候,我是來討要解釋的。


所以什麼都沒帶。


離開這裡,自然也是孑然一身。


隻帶了小白的虎皮離開。


重新回到剛入京時住的小院。


恍如隔世。


那時,我還滿心天真地以為,待裴玄宮中事務落定,會風光接我入宮。


我從夏日等到秋涼。


卻等來了,新帝登基,立世家女雲大小姐為後的消息。


可見人心易變。


也並非隨便說說。


比如眼下。


黑衣人從天而降,隻為取我性命。


雲楚楚等不及,雲家更是等不及要我去死。


本來,憑借常年陪伴裴玄在沙場的敏銳。


避開他們的襲擊還是輕而易舉。


可如今我重傷在身,稍微一動就會牽扯到傷口。


好不容易愈合的地方再次溢出血跡。


我悶哼著跌跪在地。


黑衣人看到後,進攻得更加瘋狂。


可惜他們忘了。


裴玄最在意自己的名聲。


國師帶人出現的時候。


我滿身狼狽,卻毫不意外。


他還是一身黑袍,面上戴著面具,隻有低沉的嗓音傳出。


「這裡不安全,蘇姑娘跟我去國師府暫避吧?」


我沒有拒絕。


畢竟繼續待在這裡,保不準還沒等回到現實世界。


就先被一撥又一撥的黑衣人給殺了。


「陛下讓我給蘇姑娘送來休妻書。」


說話間。


他又從寬大的袖口拿出一個煙青色瓷瓶。


「這是內服的傷藥,可以減緩胸口的疼痛。」


我一言不發,自嘲般接過休妻書撕了個粉碎。


然後遞過去早就準備好的信封。


「這裡面有休夫書與和離書各一封,該如何選擇,裴玄知道。」


隨後轉身,關門,熄燈,一氣呵成。


將閉門羹貫徹了一個徹底。


不知道過去多久。


意味不明的低低嘆息聲過後,腳步聲漸漸遠離小院。


待一切徹底歸於沉寂。


我這才裹著衣服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屋內漆黑一片。


隻有屋外幾顆星子透出一絲光亮。


穿書十年。


我從未覺得夜晚如此時此刻,這般難熬和孤寂。


8


許是身體太過虛弱。


這一覺,我睡了許久,直到次日傍晚。


院外傳來嘈雜的人聲。


還有街邊小販的叫賣聲。


國師將我安排在偏院,與沿街一牆之隔。


我忽然想到來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看過這裡。


於是,直接出門朝著集市而去。


裴玄對我沒了顧忌,自然不會派人再拘著我。


臨出門時,正巧遇到國師回府。


他邀我同遊。


我沒有拒絕。


一路上紅燈高掛,人頭如織。


我這才知道,今天是祈福節。


「今日陛下要攜皇後娘娘登城樓為國民祈福,以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國師見我困惑,輕聲解釋。


我笑了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高高的城牆。


那裡燈光璀璨。


他們並肩而立,男俊女俏。


裴玄的面目變得模糊不清,隻依稀能辨認出一個輪廓。


身邊百姓感嘆。


「陛下和皇後娘娘的感情可真好啊。」


「誰說不是呢,聽說陛下微末時,皇後娘娘就跟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呢。」


……


「確實般配。」


我似感嘆般低語。


不期然撞進國師沉痛的眸中。


他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我,眼睛裡布滿了我看不懂的東西。


可我對他所思所想毫無探索的欲望。


收回目光,再次抬頭遙遙望去。


恍然間,好似與裴玄四目相對。


我自嘲地笑了笑。


告訴國師想一個人逛逛。


沒有等他回應,便轉身朝著人流稀疏處緩緩走去。


路上,還買了一串桂花糕來吃。


甜甜的,正好掩蓋了流進嘴裡眼淚的苦澀。


我邊走邊看風景。


踏上運河上的拱橋時,天空突然炸開了一朵朵燦爛的煙花。


百姓的歡呼聲潮水般傳來。


攻入京城的頭一天。


大概也是像這樣的夜晚。


裴玄陪我看星星。


他許諾稱帝之時,便為我燃放一場盛世煙花。


可惜,如今這場煙花。


是他為別人燃放的。


而我不過是看客。


這時。


熟悉的字幕再次出現:【回家倒計時。】


【3】


【2】


身後突聞嘈雜的腳步聲。


我沒有回頭,隻是輕啟下唇:「1。」


隨著倒計時結束。


我在這個世界看到的最後一眼,是煙花燃盡時,寸寸成灰的一幕。


白光閃過。


那聲撕心裂肺的阿姐,也隨著這一切,徹底落幕……


9


裴玄站在高樓上,萬裡江山盡在腳下。


可他卻莫名覺得心慌意亂,心不在焉。


時不時想起蘇清禾笑意盈盈的眉眼。


等這邊事了,自己就親自去接她回宮。


裴玄這麼想著。


不經意低頭。


目之所及,百姓歡欣鼓舞,一抹纖細的身影不期然落入他眼中。


裴玄呼吸一窒,下意識奔下城樓,任憑皇後在身後如何呼喚。


人流如梭。


他好不容易追到橋邊,還未開口。


便親眼看著那個說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猶如一攤爛泥般癱倒在地,再沒了呼吸。


這一刻,鋪天蓋地的悔恨幾乎將裴玄淹沒。


「阿姐。」


可蘇清禾再也不會睜開眼了……


「快,病人心髒驟停,實施搶救。」


嘈雜的聲音過後。


我從窒息中睜開了眼。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還有護士,無一不昭示著我真的回到了現實世界。


戴著口罩的年輕男醫生拿手電筒照了下我的眼。


松了口氣般宣布:「太好了,病人清醒了。」


「蘇清禾,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我眨了下眼。


這聲音好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


「你車禍昏迷了三天,等下再做一次全身檢查,如果沒事的話,就算脫離危險了。」


「謝謝。」


我扯著幹巴巴的嗓子道謝。


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追問:「醫生,用別人的血真的能治病嗎?」


年輕醫生愣了一下。


耐心解釋。


「你聽說過人血饅頭治肺痨嗎,其他的不說,你覺得有用嗎?」


「要相信科學。」


他回答得明明一本正經,可我卻聽出了一絲揶揄,忍不住紅了臉。


兩天後,我終於出院。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了個澡。


將滿身疲憊洗個一幹二淨。


可吹頭發的時候,我卻看到化妝臺上放著一本沒有名字的書。


白色封面上,隻有墨筆隨意勾勒的幾根線條。


那是我穿書前買回來的無名小說。


隻看了一個開頭……


我愣神片刻,深吸一口氣,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裡面關於蘇清禾的記載隻有寥寥幾筆。


【新朝二年,病逝民間,帝王大悲,追封其為清禾夫人,按妃制葬於帝王陵寢。】


裴玄裝模作樣罷朝三日。


皇後雲楚楚也衣不解帶安慰了他三日。


兩人自此情誼更加深厚,恩愛不已。


而國師也在這時雲遊而去,不知蹤跡。


裴玄死後。


雲氏一族外戚幹政,雲楚楚直接垂簾聽政,成為一代賢後。


兩人之間感人的愛情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


無人再記得蘇清禾是誰。


我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抬手抹了一把臉,濡湿一片。


泄憤一般拿起一旁的眉筆將我的名字塗黑。


下一秒。


屬於我的劇情全部變成了空白。


好似蘇清禾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我還沒來得及震驚。


手機突然提示有消息進來。


房東:【一直聯系不到你,隔壁次臥我租出去了,跟你說一聲。】


這時,外面傳來開門聲。


我檢查了一遍穿著,確實沒有問題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迎面就撞見了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


他拎著塑料袋,貌似要出門倒垃圾。


看到我,眼中閃過詫異:「好巧,怎麼是你?」


他一開口。


我便聽出是搶救我的那個男醫生。


而這個聲音,和記憶中的那道聲音也幾乎重疊在一起。


隻不過沒了遮擋,變得清晰許多。


「是啊,好巧,你就是剛搬過來的房客嗎?」


男人點頭。


「我叫宋時。」


「蘇清禾。」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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