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將我裹進懷裡,安撫性地一下一下摸著我的頭。
耳邊隻能聽到有力的心跳,和輕喘著氣有些紊亂的呼吸聲。
「保護好自己,剩下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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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晚上,我都沒有收到方靳言的消息和電話。
出於擔心我特意在大課間往計算機學院跑了一趟,在走廊裡遠遠看到了戴著鴨舌帽坐在教室角落裡的方靳言。
帽檐被拉得很低,他正對著筆記本,手指飛舞,快速敲打著鍵盤。
一改往日的陽光利落形象,看起來落寞了不少。
「小強!」
恰好方靳言的室友從外面回來,我招呼著他幫忙給方靳言送份早餐。
他頓了頓,卻直直地走開了,仿佛不認識我一般。
緊接著,旁邊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男生上下打量了我一圈,陰陽怪氣:
「方靳言的魅力可真大呢。」
「理工學校本身妹子就少,一個基佬還能佔掉我們一個名額。」
「你誰啊?」我氣不打一處來,「我和王強說話,輪得到你鳥叫?」
眼前人聞言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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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都分不清呢?」
「如果不是王強,誰能知道我們宿舍還藏著一個惡心的 gay 佬啊。」
上課鈴聲適時響起,那人大搖大擺進了教室,還故意撞到我的肩膀。
我無力地看著王強離去的背影,轉身趕回自己院系的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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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受網絡暴力的同時,還要承受朋友的背叛。
真不敢想象方靳言昨天晚上在宿舍是怎麼挺過來的。
發呆了整整有十多分鍾,同學們突然驚呼起來。
我聞聲抬頭,看到老師授課的多媒體課件黑屏了,接著彈出一個小窗口,上面白底黑字寫著:「劉運華,真相。」
手機瘋狂震動,一千人的校園社團群裡消息彈個不停:
「竟然有人黑了教室的電腦!」
「大神受我一拜啊?同樣是學計算機的,為什麼我不會啊!」
窗口被人操縱著打開。
300 頁的 PPT 封面被劃分成了「無視紀律」「濫用權利」「養魚」三大模塊。
幻燈片自動播放,每隔五秒切換下一頁。
身邊人生怕錯過大瓜,紛紛舉起手機拍下來發到群裡研討。
如果校內也有熱搜榜,大概霸榜的前十標題將會是——
「A 市理工大學生會主席天天逃課。」
「如果你是劉運華, 網戀女友、老家女友、校園女友在同一時間段提出要去校門口等你約會,你會怎麼做?」
「劉運華,利用學生會主席身份群發私聊漂亮妹子養魚。」
「劉運華,時間管理大師。」
「方靳言疑似校園黑客?」
「方靳言和張恬恬不是狗男女。」
「劉運華用小號自導自演攻擊方靳言,上演現實版【春山學】。」
「方靳言究竟是不是直男?」
「越來越多的妹子發聲,小醜竟是我室友,魚兒竟在我身邊。」
「劉運華,八爪魚,即使再忙也要秒回妹子的消息,有做客服的敬業潛質。」
……
由於 PPT 裡的截圖包含各式各樣的聊天記錄、電影票根、找人代課的轉賬記錄,甚至利用主席職位收錢幫人辦事兒的各種證據。
劉運華直接被錘死,根本沒有解釋的餘地。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原本試圖維持課堂秩序的老師擺爛地站在教室門口。
聽到其他教室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晃了晃腦袋,捧起我們吃剩的這口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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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雖然教室的多媒體教學工具被硬控了二十多分鍾,但學校追究責任的速度倒是挺快。
剛下課,我就被教務組的老師叫到了年級辦公室。
在一間散布著檀木香的屋子裡,方靳言和劉運華兩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教務組的老師對我進行了簡單詢問。
主要關於我對於攻擊電腦系統事件是否知情,PPT 與我相關的聊天記錄是否屬實等。
期間還叫來 PPT 中提到的許多同學進行核實。
流程結束,我便被通知離開。
劉運華東倒西歪地靠在牆面上,看上去有些冤枉,似乎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方靳言依舊戴著帽子,頭低低的,看不出神色。
他是一個低調的人。
這次選擇以這樣高調的方式回應,也隻是出於對流言蜚語的反擊。
但畢竟攻擊了學校的電腦系統,而且還是在上課期間,負面影響很大,不知道學校會怎麼處理。
傍晚時分,校學生會在官微終於發送了一條處罰公告。
劉運華學生會主席一職被撤除,思政課程的平時分直接被判定為 0,留校察看。
王強等人因為不團結同學,同時不明真相散布不實信息,受到警告。
至於方靳言……
我上下滑動屏幕看了兩三遍,也沒發現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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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我聽到宿舍樓下有人起哄。
趴到窗邊打探消息的室友回來後一臉八卦地衝著我笑:
「快看手機!」
我打開動態,發現一條來自表白牆的@。
打開後是一段由方靳言編輯好的話:
【首先,很抱歉佔用公共資源。】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就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屢次被迫「上牆」,所以這次也來湊個熱鬧。】
【人人都說我電腦玩兒得溜,誇我是理工大計算機系第一,我真的很慚愧。】
【要說第一,能被暗戀對象誤會性向的直男,我可能才是有史以來全校的第一例吧。】
【張恬恬。】
【認識你快二十年了,我總在猶豫中錯失一次又一次機會。】
【如果我勉強符合你理想男友的標準,那就下樓吧。】
【有些話我想當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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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見 crush 的雀躍心情是什麼樣子的呢?
大概就是顧不得換下拖鞋,扯著裙擺便起身小跑下樓。
卻在踏出大門前突然停下,細心整理好劉海,再緩緩地走向他。
方靳言在身後天空晚霞的籠罩下滿面春光。
「老師有沒有批評你?」
他嘴角噙著笑:
「我幫導員解決了一個困擾他一個月的編程問題。他向領導求情,學校就網開一面嘍。」
「『計算機系老大』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
我驚嘆原來學好一門本領是這樣的重要。
他用雙手輕輕抱起我的頭。
「那你願意做老大的女人嗎?」
「不行!」我雙手抱胸直呼達咩。
「你從小到大都壞我姻緣,性取向成謎,我可不能稀裡糊塗就和你在一起了。」
他半彎著腿湊到我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盯著我:
「別裝了。」
「以你這麼多年對我的了解,我到底直不直,你心裡應該跟明鏡兒似的吧。」
「到底是因為不願意面對我的性取向,還是不願意面對自己對我心動的事實呢?」
小心思一下子被看穿,我激動之下倒打一耙:
「可是你知道劉運華學長約我吃飯,馬上就退縮離開了。」
「這麼不堅定,讓我怎麼能斷定你的心意呢?」
他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早在我和他打籃球的那天,他手機不離手,五分鍾回復一通消息,我就能察覺出來他有女朋友了,隻是一直在苦苦搜尋證據。」
「不然我怎麼能在短短的一天晚上發現他並公布他這麼多秘密呢?」
「事實證明,你從小到大這些桃花都很爛,不談也罷。」
我急了:「劉運華就算了,你怎麼就能證明我從小到大這麼多次戀愛對象裡,沒有錯過的真命天子呢!」
他似乎早有準備,像背臺詞一般滔滔不絕:
「初一時有個男生老在周五中午約你吃飯。」
「這是因為他的生活費到周四就花完了,太餓想白嫖你一頓吃的,沒想到你人傻還大方。」
「初三升學時有個男生騙你說要和你一起考鐵一中。」
「那是因為他早就商量好了要和別校的女朋友一起上市重點,所以讓你考試的時候少寫兩道大題,好給他女朋友空出名額。」
「高二的時候你暗戀的高三學長更加離譜。」
「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他看上的『老公』對你有意思,他先讓人死心,再趁機化身『知心大姐姐』出現,好攻破那男生的心防。」
「大一的時候……」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得知真相的我有些崩潰。
「這麼說,每次你和我的姻緣接觸幾天我就恢復單身狗狀態,是因為你在幫我清理渣男?」
他挑挑眉:
「誰讓你眼光這麼差勁。」
頓了頓後他試探性地對我說:
「不過,能看上我就證明你現在品味超棒。」
噗!
方婆賣瓜!自賣自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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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不是劉運華嗎?」
通過表白牆得到消息、趕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短短幾分鍾的工夫, 我和方靳言被人群緊緊圍住。
周圍有人小聲嘀咕:「他怎麼還有臉過來的呀。」
緊接著,王強抓住劉運華的衣領,把人拽到我們面前。
「對不起。」
見方靳言沒有說話,他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那天我在草叢喂流浪貓, 不小心聽到你們的對話。」
「你知道的, 我恐同, 當天晚上害怕得都睡不著。隻能找人求助,偏偏認識了不懷好意的劉運華,把你是同性戀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說到這裡,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方靳言鞠了一躬:
「我不應該因為性取向的問題去歧視一個人,更不該聽風就是雨,在不知全貌的情況下, 自作主張『定義真相』。」
方靳言眉頭皺了皺,依舊不肯說話,以我對他的了解,小強一定讓他傷透了心。
他還想說些什麼,被我找借口打發走了。
我捏了捏方靳言的臉:
「不要因為善良而去委屈自己接受他人的道歉。」
「既然他做錯了事情,那就要接受道歉不被原諒後的痛苦情緒反撲。」
「有些人嘴上說著『對不起我錯了』,其實隻是為了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先讓對方閉嘴,借此逃避將要承擔的責任和來自良心的譴責。」
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劉運華,他這輩子的認知程度也就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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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方靳言確定關系後,我們養成了有空就手拉著手在學校附近壓馬路的習慣。
(好純情的說!)
我手忙腳亂地套上褲子,順勢甩鍋。
「「「」胳膊肘瞬間出現一大塊泛紅,磕破的一層皮膚組織上,還帶著些許泥土。
方靳言著急地把我拉到附近的中醫院, 嚷嚷著給我包扎。
進門對上老中醫那戲謔的目光。
我瞬間想起了之前的社死回憶, 急忙往門外跑, 卻被他拉著手腕按到了診室的凳子上。
「醫生, 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之後開始頻繁地長痘痘。」
「您順便給把把脈,調理一下?」
老醫生使喚護士帶我去另一個空治療室包扎, 然後湊到方靳言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
他的臉唰地一下紅到耳根。
從醫院出來之後,他就支支吾吾地軟磨硬泡要帶我出去看電影。
還特意挑了一個簡介為「膽小誤入,看完晚上不要一個人坐在床頭」的外國驚悚片。
開場前, 他坐得端正,擺出一副大男人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示意我不要怕。
開場後,他尖叫得連前排的小朋友都無語, 驚悚的音樂一響就往我懷裡鑽。
我這種純情少女這麼受得了他這樣撩撥!
指尖碰到我腰的時候, 我隻覺得全身一陣酥麻, 劇情發展到哪兒都給忘了。
電影散場之後他似乎還覺得不過癮。
抬腕看了看時間,又要拉著我去路邊的小吃攤吃夜宵。
短短一頓飯的工夫,灌了我六瓶啤酒。
「說吧你究竟想幹嘛!」
「第一次幹這種事兒, 我不知道怎麼說。」面前人盯著地面,不敢與我對視。
「大老爺們扭扭捏捏的,有話直說也就答應了,快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你。」
「幹什麼?」我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
他突然像被解放了天性的大灰狼, 直勾勾地盯著我胸前的小白兔,把我抱在懷裡:
「一周三到四次。」
「我們謹遵醫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