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一如既往地淡定,
「如如,為什麼選那些垃圾,你該選我。」
「我會娶你,以正妻之位。」
他眼神中的篤定有些刺眼,我慌忙避開,穩了穩心神後冷靜道,
「表哥沒能明白嗎?我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正妻之位。這個位置,你開心了可以給,不開心了也可以收回。」
說著我的語氣逐漸激烈,
「我要的是錢財,我要的是權勢。我要的是別人動我時多有忌憚。」
這一路上走來,需要多少謹小慎微我才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而他不懂。
「未來的侯府夫人不比二皇子側妃更好嗎?」
當上二皇子側妃,多少人會想要巴結我,而我想要的一切,慢慢籌劃都會有的。
我會有錢財,我能培養屬於自己的人。
換成侯府,我為了那些東西謀算這府中給予我溫暖的人嗎?
我做不到,
我不爭不搶,也可以過很舒適的日子,但不依舊是被動的嗎?
想要動搖我的位置,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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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能口吻含糊道,
「侯府於我有恩,對表哥下手,我於心有愧。」
他淡漠的聲音裡難得帶了急切,
「對我有愧,隻是因為侯府嗎?」
「如如,如果我說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你,你收好或是丟棄都可以。」
「你會回頭看我嗎?」
可就是因為你太好,侯府太好,貪得無厭的我不忍得下手。
他話語莊重,
「不是隻有錢財和權勢才能成為底氣,偏愛也可以。」
我側過頭冷靜道,
「但愛瞬息萬變,我要更踏實的心安。」
7、
事情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我隻能重新籌劃。
好在我和明德公主還算投緣,沒了二皇子我倆的關系反而變得更加單純。
我在她面前也坦然,直接表明自己要往上走,她也幫我留意起合適的人選來。
幾番琢磨,我們將目光放在了林將軍的獨子身上。
這日公主託相府千金辦了詩會,給我創造機會。
我穿上前幾日剛買的水藍色新衣,在相府花園裡慢慢散步。
那日他說衣裳都是他命人備置之後,我便將衣櫃的衣裳都放到了箱籠裡,重新買了些成衣。
在侯府裡不小心碰見時,他總是沉沉地看著我的衣裳,我挺直了腰背,全當毫無異樣。
我和他,就該是兩條不重合也不相交的線。
我繞著花園走了兩圈,還未見有人過來,按照計劃公主會讓人將將軍獨子往這邊引,從而發生一場偶遇邂逅。
我看著逐漸毒辣的太陽,皺起了眉,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嗎?
我向宴會的地方走去,剛過涼亭突覺脖頸一陣劇痛,隨即五感消失,雙眼發黑暈了過去。
我意識漸漸恢復,脖頸處還有陣陣酸痛,手腳被捆了繩子,難以動彈。
我冷靜下來,觀察四周。
我被關在一個布置精美的房間內,燻香甜膩,帷帳輕飄,隱隱約約有絲竹樂器之音傳來。
我閉上了眼,掩去眸色中的厭惡,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我自然知道這是哪,熟悉至極。
畢竟我不知被我那狠毒的繼母賣到青樓多少次了。
她的手都可以伸這麼長了?我如今算是半個侯府人,她竟如此囂張了嗎?
門突然被打開,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看向來人。
我就說那女人上次被我整治後應該元氣大傷,再沒精力給我使絆子。
但來人也不是什麼好惹的,是京中最具浪蕩之名的三皇子。
往日公主約我出行時,他時不時會插一腳進來。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帶有毫不掩飾的侵犯之意。
當時我與二皇子略有苗頭,他還算有所收斂。
現在他如一頭惡狼,來回在我身上掃視著。
我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慌,能知道綁架人的底細,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
他囂張道,
「如如表妹,你總算是落在我的手裡了。
「昔日看在二哥的面上,我不打你的主意。如今他遠在天邊,可沒人再罩著你。」
我冷靜同他對視,
「三皇子怎知二皇子就回不來了?若哪日被他知曉,不知道你們這兄弟之間還會不會像以前那般要好。」
他笑了出來,
「如如你太單純了,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一個女人而已,二皇兄怎麼和我撕破臉皮。」
我回道,
「但你們好像也沒表面上這般和諧吧。就不知道,這次二皇子封王,有沒有你的手筆了。」
三皇子搬豬吃老虎,坊間都說他仗著貴妃龐大的母家在京中作威作福,是個沒計謀的草包。
但是,貴妃母家薛家,如此顯耀深厚的家族,怎會養出一個胸無大志的草包。
表哥幹涉皇子封王,自然也不會太明目張膽,多半還是會在暗處推波助瀾。
而最迫切希望二皇子封王的,非三皇子莫屬。
隻見他臉色微變,語氣中含有威脅,
「你知道些什麼?
「但就算你知道又怎樣,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進出都得聽我的,隻要我不準,你還有什麼機會見到其他人呢?」
我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道,
「三皇子,我是寧國侯府的表小姐,老太君和侯夫人都很喜愛我,若是我出事,你身上少不了沾些麻煩。」
他絲毫不受影響,
「這諾大的京城,哪個府裡沒幾個沒名沒姓的表小姐,我是皇子,他們會因為你這小小的表小姐為難我嗎?」
我跟他分析起來,
「我的意思是,強迫我你沒什麼好處,但你若是按規矩迎娶我,我們會是雙贏的局面。
「我本來的目的就是皇子側妃,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寧國侯府的小姐們性情單純,長輩慈愛,不願意將她們當作聯姻的工具,但又不能完全脫離京城的姻親關系網。對他們來說,我是最合適的刀。
「三皇子,魚死網破是最難看的場面。」
他收起了臉上的輕浮,略有深意地看著我。
「我怎麼確定你不會臨時變卦?
「我要你今晚陪我,明日我再將你送回去,如你說的那般做。」
我偷藏住早已微微發抖的手指,輕聲應道,
「好。」
8、
他轉身自然地走進浴室,將外衣慢慢脫掉,
在我答應之後他直接給我將繩子都取了。
「三皇子就不怕我跑了嗎?」
他轉過身來,笑著看向我,
「我相信如如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話音突轉,
「主要是,這裡上下都是我的人,你跑不出去。
「而且放你回去一次,我便能抓你第二次。
「皇城內是父皇的地盤,皇城外,可就是我薛家的天下。」
他笑得肆無忌憚,眼睛裡全是自負的神氣。
我走近他,語氣放低。
「我替三皇子更衣吧。」
他嘴角上揚,給了我一個贊賞的眼神。
「你以後就會知道,你的選擇沒有錯,是個聰明人。」
我柔柔地應答著,站在他身後將他的外衣取下,借著解腰帶的動作來到他的身前。
他虛虛地握住我的腰,眼睛愉快地眯起。
我瞧見時機合適,膝蓋往他下體上重重襲去。
他暗哼一聲,雙腿失力,人往一側偏去,蜷縮在地上。
痛苦從下往上傳,他額頭青筋暴起,直冒冷汗。
「你居然,下這種狠手。」
我連忙去拿早已看好的燭臺,往他的後頸砸去。
他隻顧著強忍疼痛,沒注意到我的動作,
痛苦顫抖中的人瞬間停止了動作,隻有那額頭青筋還未散下去。
我靜靜地看著昏死在地上的人,神色冷漠,
三皇子,我會讓你明白一個道理,就是不能將獵物輕易放走。
我害怕力度不夠又錘了幾下,才放心丟下燭臺,打開門往外試探地看去。
可能是在他自己的地盤,可能是平日裡行事囂張慣了,門口沒有安排守衛。
我一個閃身,進了院子裡最僻靜簡陋的屋子,翻找出一件小廝的衣服換上。
又進廚房隨手拿了個食盒,低著頭找尋著出口。
三皇子這處淫窩設計復雜,是幾個四合院打通制成,屋舍相似,一時間我竟迷了路。
但我都盡量往僻靜的地方摸索,想找個人少的後門溜出去。
找了半天感覺自己越走越遠,絲竹聲越來越小。右手邊的屋子有微微燭光,但裝飾看起來像下人住處,我準備上前找人問問。
剛貼近窗框,往內看去,大驚,竟是一個個被捆綁起來的妙齡少女。
我皺起了眉,回頭四顧,擔心那些人會發現異樣,到時候就出不去,我咬咬牙,暗自記下院子的特徵,往下一個地方尋去。
總算是在絲竹聲停休之前讓我找到了出口。
出來後才發現,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正門停著一排奢華的馬車。
不敢走明亮的地方,我看了眼星宿,貼在叢林邊上辨別方向往京城的方向走。
若是換作正常在父母庇佑下長大的世家小姐,怕是不敢走這夜路。
最初的我也是不敢的。
但這樣的情形不知在我短暫的生命裡上演了多少次。
繼母將年幼的我騙到偏遠的莊子上,對外宣稱我自己走丟了。
是我跟著馬車軌跡,走了十裡路回家。那年我才五歲。
回到家後被父親打罵說隻會調皮害家人擔心,但等我回到屋子裡時,發現才走丟一天,屋子裡的東西卻都被收了起來。
長大一些後,繼母又買通丫鬟,在我的餐食裡下藥,將我賣到青樓,好在丫鬟沒她狠心,隻下了少許劑量的迷藥。在被人侵犯前我醒了過來。那年我才十歲。
後來她故技重施,想要將我騙到她好賭侄兒的床上,將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騙走。
那時的我早對她處處防備,想著長期以往下去總會有防不勝防的一天,連夜收拾包裹投奔母親曾經提到過的寧國侯府。
臨走前我將母親留下來的店鋪收回,僱佣專人打理,每月給後母幾個貪心的兄弟一些銀子,讓他們時不時去府上搗亂,誰做得越狠,誰的銀子拿的越多。
我在深夜乘船離開了那個地方,那年我十二歲。
後來這種幽靜的黑暗反而更讓我安心。
往後常有人來匯報,那對夫妻的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很久沒有想起這些陳年舊事,在侯府的日子過於祥和安寧,這些傷疤都淡了許多。
侯府是為數不多帶給我溫暖的地方。
而我要的是不能撼動的地位權勢,不再受人磋磨。
所以表哥,我怎會答應你。
9、
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在背後編排人,
我再抬首,他竟出現在視線裡。
他騎馬急行,從道路遠方趕來。
隨從都被他遠遠落下。
我瞬間呆住,站在灌木叢裡看著他漸漸靠近,臉上的焦急逐漸放大,而後又從我下方的官道急行而去。
掀起一陣風沙,撲打在我的臉上。
看來他們要去往的方向是三皇子的淫窩。
他是趕來救我的?
愣住的大腦轉動起來,才發現他們又遠去了。
手忙腳亂地扒拉著樹枝,開口喚他,
「表哥我在這裡!」
我著急起來,想要從灌木叢中下到官道上,又看著漸行漸遠的隊伍越發心慌。
「伍湛胥,我在這裡!
「伍湛胥,我在這裡。」
我的體力所剩無幾,聲音越來越微弱。
完全淹沒在馬蹄聲中。
我不再往下走,靜靜地站在灌木叢中,任由那些枝椏在我身上亂劃。
心中浮起一陣無力感,四野又空曠安靜下來,整個世界又隻剩我一人。
我蹲下蜷縮起來,看著手上被荊棘劃開的小傷口嘆氣。
得等多久他們才會折返啊。
還是自己繼續走回去?
我在比較著哪種法子更有效一些。
突然耳邊又傳來馬蹄聲。
我抬起頭,隻見一個人影從馬背上躍起,在我身邊落下。
一把將我提出,腳一蹬抱著我又回到了馬上。
我窩在男人懷裡,嗅到的是熟悉的燻香。
竟令我覺得十分安穩。
我抬頭看向他,
「你不是往前走了嗎?」
他的手不住地在我頭上輕拂,
「我聽到你的聲音了,讓他們先過去,我折回來確認一下。」
10、
我就這樣和他共騎回京城。
他將我環在懷中,我疲憊地依在他身上,閉眼休憩。
一路上都沒人說話。
行了許久馬停了下來,我睜開眼,到侯府門口了。
而天色也大亮。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些含糊,
「我抱你下去?」
我再次將眼睛閉上,淡淡道,
「送我去大理寺。」
11、
他愣了一下之後,夾起馬肚子往前走,沒問我為什麼。
我松了口氣,繼續休息起來。
大理寺外值守人員連忙將我們迎了進去,恭恭敬敬地朝伍湛胥行禮。
我們靜靜地坐在大理寺,等他們的人往上報。
得了休息的空隙,他才開口同我說話。
「這次你可以讓皇上補償你,你會選什麼?」
我撐著下巴看著他默不作聲。
他自顧自地道,
「你會要賜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