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成了豪門圈裡最拿不出手的金絲雀。
起因是宴會上不小心弄髒了別家金絲雀的禮裙。
她哭著說我用錢羞辱她。
金主趕到現場時,我正一臉蒙地舉著兩張百元大鈔。
「你別哭啊,我不用你找零了好不好?
「這是我兜裡僅剩的兩張現鈔了,不然肯定先給你零錢。
「多出來的錢你拿著就行,求你別哭了大妹子。」
金主臉黑了。
我窮出名了。
1
我是村裡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娃。
作為全村的希望,我背負著賺大錢回去振興鄉村的重擔。
為此我不僅要忙學業,還要打三份工。
省吃儉用下來,才勉強夠還每月的助學貸款。
更別提大城市消費水平高。
一頓麥當當都夠我吃兩周的鹹菜就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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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奶茶錢足抵我每月做家教的路費。
爹娘還經常跑到村口給我打電話,問我啥時候能給家裡打點錢花花,讓他們在村民面前長臉。
還有那剛上小學的親弟弟,也等著我給他寄城裡的玩具回去。
我摸了摸比臉還幹淨的兜。
一咬牙,接了第四個校內兼職。
然而超負荷工作的結果是——
某晚剛推開宿舍門,我就累暈在地板上。
一睡就是一整天。
醒來時,人在醫務室。
手邊的板磚機上幾十個未接來電。
曠工一天,就丟了三份兼職。
剩下那份酒吧侍者的兼職,不僅要我現在就過去工作,還要扣我兩天工資。
萬惡的資本家!
當晚,我冒著趕不上宵禁的風險,去酒吧上班。
吧臺調酒的帥姐姐見我兩次拿不穩杯子,給我投喂了巧克力:
「又沒吃飯就來上班了?
「你老這樣可不行,別到頭來錢沒賺著,全搭進去治病了。」
甜而微苦的巧克力在嘴裡化開。
我稍微恢復了點精神。
不好意思地笑笑,更賣力地擦拭手裡的酒杯。
闲聊中,姐姐得知了我昏倒的事情。
「不僅昏了一整天,還一下子丟了三份兼職?」
這事說起來還挺丟人的。
我紅著臉訥訥點頭。
她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問我:「盼盼,姐這邊有一份高薪兼職,不過隻能做一次,你要不要考慮下?」
聽到高薪兩個字,我一下來了精神:「隻要不犯法,我什麼都能做!」
2
就這樣,我接下了這份高薪兼職。
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去應聘現場當跑龍套。
通俗點講的話,就是去給別人陪跑。
什麼都不用幹,往那一坐就能拿兩千塊錢酬勞。
加上對接人後,我才知道這份兼職本該姐姐去的,但她讓給了我。
出發兼職那天,我先去了一趟酒吧。
給姐姐送了一份禮物。
雖然隻是一條兩百不到的碎花裙。
但這已經花光了我身上僅有的一點存款。
結果不僅沒送成,還被姐姐哄著換上了裙子。
她用隨身帶的化妝品給我化了個簡單的妝容。
「這樣看起來精神多了。
「就算隻是陪跑,也該漂漂亮亮的。」
離開酒吧前,姐姐再三叮囑:「到了那邊,盡量少說話,要是不知道該做什麼,你就自己找點事做。
「隻要熬到結束,不管結果怎樣,這工作都算完成了。」
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勸。
於是剛走進等待室,我就直接坐在了角落。
邊蹭空調邊刷四級真題。
主打一個廢時利用。
做題過於投入,我成了最後一個面試的人。
剛推開辦公室門,辦公桌後的男人頭也不抬地吩咐我:
「簡歷拿去碎了。」
我先是一愣,然後猛地想起姐姐叮囑過我要少說話。
所以我一聲不吭上前,拿起桌上的簡歷就準備轉身出去。
「別動。」
男人抬頭,打量著我。
「你也是來應聘的?」
我怯生生地點頭。
「簡歷呢?」
男人聲音很輕,卻讓人聽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儀。
很好看的一人,但周身的氣場凌厲得駭人。
讓我下意識腿軟。
那對接人也沒說這兼職的氛圍這麼恐怖啊……
我幹笑了兩聲,硬著頭皮說:「忘,忘帶了。」
男人視線落在我手裡的那沓簡歷,指尖輕點桌面:
「你叫什麼名字。」
「江、江盼。」
「年齡。」
「二、二十二。」
「……結巴?」
我喉頭一哽,爆紅了臉:「不是不是,俺,我隻是有點緊張。」
男人嗤笑:「膽子這麼小,也敢來應聘金絲雀?」
啥叫金絲雀?
完全沒了解過應聘內容的我蒙了。
隻能胡亂發揮:「也沒規定膽子小不能來應聘金絲雀……
「您要是對我不滿意也沒關系,工作本來就是雙向選擇,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能接受的。」
男人不說話了。
他看向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像在跟什麼人聊天。
我等了一小會兒,見他沒有再聊的意思,便大著膽子說:
「沒問題的話,那我先走了?」
「慢著。」
男人話落,背後的門被推開,一位穿著西裝的知性女士走了進來。
她接過我手裡的簡歷,微笑說:「江小姐您好,我是霍總的助理簡舒,接下來由我全權負責您的入職培訓。」
我:「?」
我不要啊!
3
就這樣,我稀裡糊塗地成了霍奕行的金絲雀。
經過為時一個月的培訓後,我正式開始陪同他出席各種場合。
有時候是生意場,有時候是豪門宴會。
在霍奕行的默許下。
除卻這種大型活動,我可以每天都待在學校裡頭搞學習。
就這樣。
他得到了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老實金絲雀。
而我還清了貸款,收獲了更多的學習時間。
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轉眼半年過去。
這是我第三次陪同霍奕行出席宴會。
由於剛下課就被他家的保鏢拉過來打工,我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所以剛進會場,我就餓了。
肚子發出咕嚕聲。
聲音不大,但還是被霍奕行聽見。
他低頭看我,眉頭輕蹙:「你餓著肚子來的?」
我點頭,又拼命搖頭:「沒關系的,我還不是很餓。」
反正在當他的金絲雀前,我早過慣了餓肚子的生活。
也不差這一頓兩頓了。
霍奕行凝視著我,沒有說話。
我被他探究的眼神盯得心慌,下意識說:「霍總,我真的不餓。」
話音剛落,我臉一下煞白。
糟糕,忘了霍奕行最恨別人對他撒謊。
聽說他就是被前任金絲雀騙得很慘,才會選我這個老實人當金絲雀。
眼見他臉色漸沉,我急中生智,摟上他手臂。
夾著嗓子,生澀而笨拙地撒嬌:
「好啦,是有一點點餓,我吃一些糕點墊一墊肚子就好啦,保證不會耽誤待會兒的舞會。」
霍奕行臉色緩和下來:「知道餐臺在哪嗎?」
我點頭如搗蒜:「知道。」
「嗯,你先過去,我稍後就來。」
說完,他低下頭,將右臉伸到我面前。
我踮腳親吻在他臉龐。
分開前要在臉頰上親一下,是霍奕行給我定下的硬性規矩。
他說這是金主和金絲雀之間最基本的相處方式。
我不疑有他,聽話照做。
霍奕行很滿意我的乖順。
他說這是當初留下我的理由之一。
我的確沒讓他失望。
給霍奕行當金絲雀這半年,我一直安分守己,從不惹禍。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安心度過整個大學四年。
可我還是搞砸了。
4
我在餐臺拿了幾個馬卡龍。
感覺不夠填肚,又不想浪費碗碟。
於是在馬卡龍上多疊了個小蛋糕。
路過水果餐臺時,沒忍住再夾了幾顆誘人的大草莓。
巴掌大的碟子被我放滿了食物。
頂上的草莓搖搖欲墜。
我小心翼翼捧著準備離開。
卻被人猛地撞上肩膀。
手一抖,沾上奶油的草莓飛了出去。
砸在撞我的人身上。
「草莓!」
「我的衣服!」
伴隨驚呼,兩者完成碰撞。
白色奶油在深紅色的布料上十分顯眼。
紅裙美女很生氣。
她推開想要給她擦裙子的我,指著我怒罵:「裝這麼多吃的幹嘛,你是豬嗎?」
我縮了縮脖子,連聲道歉:
「是是是,對不起,我不該裝這麼多的,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態度很真誠,語氣也很誠懇。
可不知道為啥,她更生氣了。
她擰眉上下打量我,譏諷道:
「一身雜牌也敢來這種地方丟人現眼,我看你就是哪家員工混進來蹭吃蹭喝的吧?
「給我等著,回頭我必投訴你!」
這下我真慌了。
罵我就算了,怎麼還砸人飯碗呢!
我一把扯開手機殼,從手機背後摸出兩張鈔票。
「別啊姐姐,求你別投訴我,衣服多少錢我賠,你看兩百夠不夠?」
唯一一次在城裡買的碎花裙。
打完折還花了我一百七十八。
自那次後,我就再也沒有買過任何衣服。
都是霍奕行給我買什麼,我就穿什麼。
給了我銀行卡,卻不告訴我密碼。
導致我的消費觀還停留在低端狀態。
明明已經可以頓頓吃肉,我還在那算一包鹹菜能吃幾頓。
沒關系,靠鹹菜又活了一天,已經很厲害了。
可惜現在,我將要失去僅剩的鹹菜錢。
我忍痛將僅剩的兩張現鈔遞到她面前。
與此同時,周圍傳來忍笑的聲音。
紅裙美女的臉更紅了。
她看了眼圍觀的人群,眼眶驀地發紅,落下豆大淚珠:
「你什麼意思?是在嘲諷我這件衣服不值錢嗎?」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是真想賠錢。」
我不知所措地舉著兩百塊錢,還以為她是因為沒錢找零才哭得這麼傷心。
「你別哭啊,我不用你找零了好不好?
「這是我兜裡僅剩的兩張現鈔了,不然肯定先給你零錢。
「多出來的錢你拿著就行,求你別哭了大妹子。」
這時,一個男人擠開人群,將紅裙美女抱在懷裡哄:「怎麼了茵茵,誰欺負你了?」
茵茵哭得梨花帶雨:「杉哥哥,有人拿錢羞辱我!」
「哦?」男人冷笑,「那我倒要見識一下,是誰這麼囂張,敢拿錢來羞辱我唐杉的女人!」
茵茵指向我:「是這個女人,她說你給我買的裙子連兩百塊都不值!」
我:「我不是,我沒有……」
茵茵奪過唐杉手裡的酒,揚手潑到我身上:
「你還想狡辯?
「賠不起就在這站著丟人吧你!」
我被冷得一個哆嗦,攥緊了手中的鈔票,局促地盯著腳尖:「沒有,我隻是不知道衣服可以這麼值錢……這兩百塊已經是我的全部家當了。」
話落,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我:「這不是霍少身邊的金絲雀嗎?
「難怪看著眼熟,剛才還看到她跟霍少手挽手一起進來的。」
「真的假的,霍少的金絲雀能這麼窮酸嗎,窮到兜裡隻剩兩百塊錢?」
「霍奕行眼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我記得他以前不這樣啊。」
「連這種貨色都要,他是真的餓了啊……」
賓客們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的頭越垂越低。
此時的狀況已經超出了我能應對的範疇。
隻能老實巴交地站著挨嘲。
祈禱這邊的吵鬧沒有將霍奕行吸引過來。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在我難過得快要掉眼淚的時候。
我聽到了霍奕行的聲音:
「江盼。」
抬頭。
霍奕行正撥開人群朝我走來。
眨掉淚霧,看清了他黑成鍋底的臉色。
哦豁,金絲雀職業生涯滑鐵盧。
5
霍奕行臉色實在難看。
他在我面前停下時,我被他那周身的低氣壓嚇出了顫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給你丟臉的……
「是我不小心弄髒了別人的衣服,我,我本來想賠錢的,結果錢不夠。
「給你惹麻煩了,真的很對不起——」
「夠了。」
霍奕行打斷我喋喋不休的道歉,忽然抬手朝我伸來。
我餘光瞥見他的動作,下意識緊閉雙眼,將身子縮成一團。
這是自小養成的條件反射。
不管我做了什麼,隻要讓爹娘不高興了,少不了挨一頓揍。
每次挨揍前,我都會縮成一團,將最柔軟脆弱的地方保護起來。
這樣就沒這麼疼了。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
反而肩上多了一件還殘留著餘溫的外套。
隨後,我被摟入了結實的懷抱。
「被欺負了也不知道反擊,簡舒就是這麼培訓你的?」
我錯愕睜眼,對上他無奈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