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後第七年,京圈大佬忽然原諒了曾經霸凌我們的女明星。
不僅給她買獎砸資源。
還勸我別再計較她的年輕不懂事。
我平靜離開,和滬圈太子度假溫存。
他卻瘋了般堵住我們,崩潰質問。
「少爺也是年輕不懂事,非要跟我在一起。」
我笑著系好浴袍。
「老公,你也會原諒我們的,對不對?」
1
我出發去電影節的路上。
看到車窗外一閃而過徐葉果的奢牌廣告。
裡面的女人笑得明媚張揚。
當年她坐在課桌上,抬手讓別人剪碎我頭發時,也是這樣笑的。
但很有意思的是。
她的廣告剛放完,大屏畫面立刻換成了我的頂奢代言。
「這幫湊熱鬧不嫌事大的,故意把你跟徐葉果排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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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駕的經紀人趙姐忍不住扭頭,嘖聲唏噓:
「看看熱搜第一,全在猜這屆影後到底是誰。」
「徐葉果那邊算是明擺著要吸你的血,拉踩通稿鋪天蓋地,夠惡心。」
見我沉默,趙姐又叫了我一聲:「瀾因。」
「嗯。」
她語氣猶豫:「可能是我多想。」
「就是,圈內都在傳一些不著邊的話,你……知道嗎?」
2
很難不知道。
他們都說,我背後的大佬開始捧徐葉果了。
她在短短幾個月內從十八線糊咖直線飛升,接奢牌代言、籤頂級劇本、上流量最好的綜藝。
還靠著一部擦邊文藝片,爆冷入圍影後提名。
不僅娛樂圈內的人吃瓜議論。
連那個無心世事一心賽車的小少爺都沒忍住來問我:「姐姐,你老公是不是瘋了。」
傅時遷並沒有遮掩行事。
於是所有人都在暗地猜測。
他是厭倦了我。
說不定,這次影後的獎杯也會直接送給徐葉果。
車停,無數媒體的閃光燈如海浪般襲來。
趙姐瞥我的眼神飽含擔憂。
紅毯上,徐葉果身著高定禮服,似是有所感應般回頭。
我迎著她意味深長的目光,慢慢往前走。
兩側的快門聲幾乎要把耳膜炸裂。
入場,上階梯。
她忽然站到我旁邊,親昵地幫我提起裙擺,笑意盈盈。
「俞瀾因,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啦,我非常真誠地向你道歉哦。」
「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你也該放下了吧。」
「我們握手言和,怎麼樣?」
我眼神冰冷,直接無視了她。
徐葉果的笑容僵住。
她不死心,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腕,聲音很低,但藏不住咬牙切齒。
「你跟傅時遷把我家搞垮,又打壓我這麼久,還不夠解氣嗎。」
「我告訴你,是我寬容大度,才不跟你計較,別不識抬舉。」
「哦,對了,親愛的瀾因同學。」
她終於露出高中時那種天真惡毒的笑容。
掐著我的手,越來越用力。
「難道你還沒明白嗎?」
「傅時遷不會再縱容你了。」
「你仗勢欺人的日子,徹底結束了。」
3
聽她說仗勢欺人,我隻覺得可笑。
十六歲的時候,傅時遷和我都認為「仗勢欺人」是徐葉果的專屬形容詞。
京海紅葉集團的千金獨女。
校內眾星捧月的學生會長。
老師對她關愛有加,校董則和藹地叫她小侄女。
她肆意妄為,常常聚眾欺凌看不順眼的人。
我入學第一天,就看見班內最末排的少年臉上,被人用口紅寫著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髒種。
那年的傅時遷抬起眼,和講臺上愣怔的我對視。
麻木漠然。
而班主任像是什麼也沒看到,仍舊推著我的背,讓我坐在他旁邊。
隻因為第一排的徐葉果笑吟吟地說:「老師,他們看起來好像很搭哎。」
「一個髒種,一個劣民,絕配啦。」
而縱容她的班主任,後來升了教導主任。
從十六歲入學,到十八歲退學。
我生活在名為「徐葉果」的地獄裡,整整三年。
被開除那天,我試圖去死,一了百了。
卻被傅時遷從天臺拽了回來。
少年眼睛通紅,流著淚朝我喊:「俞瀾因,你死了能改變什麼?」
「你要活著,活得耀眼,就能把她踩在腳下。」
「你還有我,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
從那時到現在,過了十年。
恍若隔世。
在傅時遷第一次給徐葉果送資源時,我就問過他為什麼。
他隻沉聲告訴我:「她當時是年輕不懂事,已經認過錯了。」
「我們也不能一直留著傷疤不讓它愈合。」
「瀾因,學會忘記,與過去和解吧。」
我怔然望著他清雋冷厲的眉眼。
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我的記性太好。
不但忘不掉苦痛。
竟也開始恨傅時遷說過的永遠。
4
直到旁邊的女星激動攬住我的肩膀,聚光燈照來。
我才從回憶中抽離。
主持人正在朗聲闊談我的過去:「多年前我就對瀾因的印象很深,她那時候還在我組裡跑龍套做替身,大冬天坐在角落裡自己縫戲服,說跳冰水就跳,沒一點猶豫。」
「我挺觸動,問她為什麼想當演員?」
說話的人,是第一個讓我演重要配角的老導演。
當年我凍得牙齒打顫,仍然仰起頭,一字一句回答:「因為我不想認輸。」
曾經有劇組來學校借景,導演看到了窗邊罰站的我,隨口說這小姑娘肯定上鏡。
徐葉果就在當天下午剪碎了我的頭發。
她用鞋子踩著我的臉蔑視:「劣民的命運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你這輩子就應該待在陰溝老鼠洞裡窺視我的璀璨人生。」
「永遠別想鑽出來,懂嗎?」
我垂下眼。
領獎臺很高,所有人都仰視著我。
主持人鼓掌笑道:「瀾因,祝賀你,贏過命運。」
臺下的徐葉果臉色難看,揪緊的手幾乎要把裙擺抓破。
我微笑著,輕吻獎杯。
5
我拿獎了,傅時遷卻還是沒給我發來任何消息。
趙姐狂發朋友圈嘚瑟,小少爺遲琤高興地給我轉了 666666 元賀喜。
他說,他媽媽守著直播,看我獲獎時瞬間哭得稀裡哗啦,還嗷嗷喊閨女好樣的。
【姐姐,她好愛你。】
我向遲琤一家真誠道謝。
再看置頂聊天框,還是一片安靜。
我攥緊手機,想著也許他正在飛機上。
直到離場時,我聽到徐葉果在樓梯隔間哭著向誰打電話。
「說好我給她道歉,獎就會頒給我,騙子!」
她怒吼著,止不住抽噎:「我真是受夠了委屈,就俞瀾因吃過苦?我家被搞垮的時候多少人給我臉色冷嘲熱諷,她還處處斷我活路,你知不知道我都被逼得去給老男人陪酒了!」
「什麼叫別去惹她,我憑什麼不能惹她——」
我推開門。
徐葉果的抱怨戛然而止。
她的妝都哭花了,卻在看見我時,又笑起來。
「影後,在找老公啊?」
「不太巧,他正忙著哄我呢——」
她手中的電話此刻傳來一道冷冽的男聲:「徐葉果,閉嘴。」
是他的聲音。
「傅時遷。」
我喊他的時候,並不平靜。
悶澀的喉嚨裡湧動著無數質問。
時至今日。
我仍舊想不明白。
那個比我更恨命運的少年,怎麼會如此輕易釋懷呢?
6
傅時遷和我不一樣。
他的父親是家世顯赫的豪門子弟。
而我是縣城村裡走出來的孩子,父母隻是紅葉化工廠的普通工人。
後來他們都死於化工廠爆炸事故,那時我剛剛小學畢業。
紅葉集團給了賠償,開了慈善項目,資助我們這批失依兒童。
我讀書很努力,也很聰明。
在初中拿了三年獎學金,代表紅葉參加全省競賽奪了冠。
當然,最後上臺領獎的不是我。
而是另一個富家小孩。
所以十四個被資助的孩子裡,隻有我拿到了紅葉國際高中的免學費錄取邀請。
而傅時遷的起點比我高很多。
但他的出生並不光彩。
徐葉果常常嘲諷傅時遷。
「惡心的私生子,保姆生的髒種。」
他的神情永遠冷漠麻木,像是早就聽習慣了這些話。
那時,我不明白為什麼傅時遷不去尋求父母的幫助。
在學校陰暗的雜物間裡,他垂眸看了我很久。
他說:「因為我的存在,讓父親在家族裡丟了臉。」
「因為徐葉果的父母和我父親是同窗好友。」
「因為我媽讓我忍耐,她說我隻是她用來實現階級跨越的工具。」
傅時遷很淺淡無力地笑了一下。
「所以,我沒辦法。」
他教我,隻要順著徐葉果不反抗,她就不會特別過分。
我胡亂擦掉他臉上的字,伸出被染紅的手掌。
聲音顫抖。
「這還不夠過分嗎?」
後來,我在走廊碰到徐葉果沒向她問好,就被扒了衣服拖進美術室。
她施施然坐下,晃著油畫筆笑。
「瀾因同學自願給大家當人體模特哦。」
我才知道,什麼叫真的過分。
一屋子的學生,全部啞然看著我被按在臺上。
隻有傅時遷衝上來給我裹住外套。
那天下了雨。
我們倆被死死摁住,頭抵著頭,被擺成瑪格麗特畫作裡的樣子。
像兩隻無力掙扎的困獸。
誰來告訴我。
該如何,與如此痛苦的過去和解?
7
聽到我喊他的那一聲後。
電話就被突然掛斷。
他掛的。
徐葉果冷笑,嗓音裹滿報復的快意:「俞瀾因,你再努力也隻是個劣民。」
「還贏過命運?」
她笑著,踩過我的裙擺,仰頭高傲地走出去。
「命運,好像更偏愛我哦。」
當晚,傅時遷和徐葉果一起上了熱搜。
京海醞釀多時的雨,終於傾盆而下。
他沒露臉,隻被拍到給徐葉果撐傘的背影。
男人西裝革履,女人紅裙嬌豔。
她撲到他懷中,眼尾嫣紅,楚楚可憐。
網友狂嗑他們的 CP 糖。
【徐姐落選傷心,大佬就買了千萬級的藍鑽項鏈去哄,簡直娛樂圈文學照進現實啊。】
【麻煩女明星戀愛都向我徐姐看齊 ok?按這個霸總的標準找對象,爆出來都有面子!】
【呵呵,某個營銷堅忍草根人設的影後是不是後槽牙都咬碎啦,誰都知道她早就跟背後的金主結婚了,還搞這種賣慘人設立牌坊,這才最惡心。】
【笑死,可能她嫌金主長得比較矬吧,畢竟帥霸總真挺稀有的,也看不上她這種隻有高中學歷的村姑。】
熱搜廣場已經被她的水軍屠得慘不忍睹。
而徐葉果發了條微博。
【沒有戀愛,大家不要亂猜啦,是高中同學,也是幫助我很多的哥哥哦。】
可她澄清後,評論卻嗑得更起勁了。
趙姐邊著急聯系團隊邊給我發語音,狂罵徐葉果茶氣衝天不要臉。
我獨自在家。
熱搜那張照片停在手機頁面上,很久很久。
明明門窗關得很嚴。
我卻覺得自己像被雨淋成了落水狗。
我不再看,而是換到聯系人頁面。
撥通他電話的瞬間。
玄關門鎖輕響。
我抬眼。
刺耳的電話鈴停止,站在玄關的傅時遷和我對視。
像高中時,我們的首次相遇。
沉默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