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懷孕的第四個月，我媽發現她也懷孕了。
我媽發現自己喜歡吃酸的之後，要我打胎。
「酸兒辣女，我終於懷上陳家的男丁了！」
「你把別人家的種給打了，回來服侍我！」
「以後把你弟當成你親兒子，好好養著！」
我拒絕，我爸媽撒潑，找人滑倒我，想弄我流產。
他們心狠手辣，要把事做絕，我也用不著再手軟！
我一個電話打給了爸媽一直當親兒子對待的堂哥。
「我媽懷了個兒子，我家的財產，你別想碰了！」
堂哥跟他爸媽急了。
我爸媽瘋了。
1、
跟老公正吃晚飯，我爸媽突然登門。
進門，我媽嚼著話梅，看著我。
「你拿好身份證，跟我走一趟，我帶你去打胎。」
正要起身給我爸媽拿碗筷的老公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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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把我護在身後，緊張地看著我媽。
「媽，你……你說什麼，打什麼胎？」
我媽不理會老公的緊張，手扶到自己腰後，一挺。
「我懷孕了！」
「還特別喜歡吃酸的東西。」
「酸兒辣女，我肚子裡的，是老陳家的兒子！」
「我們老陳家要有後了，你要有弟弟了！」
我媽說著，視線落在我已經四個月的孕肚上。
「你把這別人家的種給打了，回來服侍我！」
「等你弟出生了，你把你弟當成親兒子養。」
懵懵懂懂聽明白了個大概，我有些難以置信。
四十八歲高齡的我媽，懷孕了？
她還要我把我的孩子打了，把她要生的孩子，當我自己的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爸，媽，你們在開玩笑的吧？」
「玩笑？誰跟你開玩笑，我都已經去醫院看過了！」
「那醫生說我四十八了還能懷上，全市都沒幾例！」
「但我偏偏就是懷上了！還是個寶貝兒子！」
「這都是天意！這孩子我要生，你趕緊去把你的胎給打了！」
我怎麼可能照她說的做。
「全市之所以沒幾例，是因為太危險了！」
「你這屬於超高齡孕婦了，很容易出事的！」
「醫生肯定勸你不要留，你應該聽醫囑的！」
我手撫上自己的肚子，低頭看一眼。
「要我打掉我的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已經四個月，他已經有手腳，是一條生命了……」
我才說到一半，我媽的臉色一下冷了下來。
揚手，她突然將手裡一整包話梅狠狠砸向我，吼我。
「陳凌瑤！你要不要點臉！」
「你的孩子你不肯打，你倒要我把你弟打掉！」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玩的什麼心眼，你就是怕他跟你爭家產！」
「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個賤貨，爛心眼！」
幹硬的話梅被砸過來，像石子砸在身上一樣，生疼。
我捂著肚子退後兩步，有些委屈。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爭什麼……」
但我媽根本不聽，尖著嗓子嗤笑。
「沒想爭，呵，鬼才信你！」
「你從小心眼就多，手腳不幹淨，不是偷吃就是偷錢，還次次都不承認！」
「以為你現在大了能懂點事，你可倒好，心眼更壞了！」
「我們老陳家必須有個兒子，你這爛心眼別想攔著！」
2、
我媽說完，上手就要拉我。
我老公攔在我面前，一下將我媽擋住。
「媽，不能打……」
老公還沒說完，我媽尖聲叫了起來。
「老陳，他想打我！他要弄我流產！」
老公還沒反應，我爸從側邊猛地抬起一腳，狠狠地踹在我老公的腰上。
「你個雜種，我陳家的種你都敢碰！」
我爸那一腳一看就是铆足了勁的！
挨了一腳的我老公登時面容就扭曲了，嘶嘶倒吸著氣，踉跄著撞在旁邊的餐桌上！
我腦子整個都木住了，人都傻了。
我老公是程序員，熬夜加班久坐，腰本來就有問題，一直在治。
我爸這一腳，跟要了他的命沒區別！
送醫院，快，快送他去醫院！
我慌張地掏手機就要叫救護車。
可我媽一揚手，一把將我的手機拍飛。
我爸一下擒住我，將我往外拖。
「幹嘛，你們幹嘛，別攔著我，我要叫救護車……」
我急了，拼命地掙扎。
可我媽冷笑。
「裝什麼裝，挨一腳還會死不成！」
「不過死了也最好，讓你沒牽掛，好好帶你弟！」
死了最好……
我腦子嗡的一下，太陽穴砰砰直跳。
弟弟，男丁，有後。
弟弟！男丁！有後！
去他媽的！
從我懂事開始，他們就一直念叨念叨念叨。
一直沒懷上，他們就轉而將我堂哥當成親兒子對待。
他們無限偏心堂哥，無條件相信他。
堂哥偷吃偷錢，嘴角都沒抹幹淨、手裡還拿著偷錢買來的零食。
但隻要他手一指，我爸媽就立刻把罪名安在我頭上，打我一頓！
以前是堂哥是男丁，是有後，他們欺負我。
現在肚子裡那是男丁，是有後，他們欺負我跟我老公！
親生父母！去他媽的！
我發了狠，一口咬在我爸陳建中的手臂上。
趁他疼得松手，我一下掙出來，靠向我媽周雅丹。
拿過桌上的花瓶砸碎，用尖口對著她的肚子。
我歇斯底裡地怒吼。
「立刻叫救護車，不然你們陳家就等著斷子絕孫！」
我媽慌了，雙手抱著自己的肚子，連連後退。
「陳凌瑤，這是你親弟弟！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心裡一股無名火起，控制不住，兩巴掌狠狠砸在周雅丹臉上。
「盼著我老公死，讓我把成型的孩子打掉，我沒你一半狠心！」
「別廢話，趕緊叫救護車！」
周雅丹被我癲狂的模樣嚇住了。
捂著臉，她不敢再反駁。
旁邊，兩頰咬得起稜的陳建中臉色陰沉。
但看一眼就在周雅丹肚子邊的尖口，他最終乖乖地叫了救護車。
3、
我隨車去了醫院。
一路上，膽戰心驚，怕我老公被踹出了問題。
醫生了解經過，診斷，拍片……
我一直跟在左右。
直到醫生看著片子說踹在了胯骨的位置，腰的問題不大，我才松了口氣。
才發現自己已經披頭散發，周身被冷汗浸湿，手上滿是血痕。
病床上，痛感已經緩和了不少的老公看著我，滿眼都是心疼。
喃喃著跟我說對不起，沒保護好我。
這不是他的錯。
是我的錯。
我錯在太心軟了。
陳建中兩口子一直想要兒子，多年來一直在努力。
但多年一直無果。
於是，他們把注意力放在我堂哥身上。
多數時候他們把堂哥當成親兒子對待，把我當成外人。
他們偏心偏袒。
偷吃偷錢的事，成年後的堂哥酒後早就多次談過。
陳建中兩人也聽過了不下五遍。
可他們一直記不住，一直按頭說是我。
我該對他們死心的。
可也有少數的時候。
他們給我買新衣服，新文具。
拉著我，一家三口開心地逛街。
晚上，周雅丹跟我睡在一張床上。
短睡衣露出的皮膚上，滿是奶奶掐打的淤青。
她捧著墨色刺鼻的一碗中藥，捏著鼻子喝完。
這個時候，周雅丹臉上再沒猙獰，而是看著我，幽幽地嘆氣。
「唉，你要是男孩就好了。」
我身上也有周雅丹打出來的傷。
但那一刻，看著不住幹嘔的周雅丹，我的心情復雜。
無法言說的復雜。
我在苛責和哀嘆中長大，我在逃離和不逃離這個家的矛盾中長大……
成年，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少了，老公給我的愛多了。
漸漸，我居然沒再生出怨恨那兩口子的想法。
婚後還跟他們保持著聯系，偶爾買禮物去探望他們。
我的潛意識裡，把家裡重男輕女的風氣歸結到奶奶身上。
可實際上，奶奶去世後，重男輕女還是存在。
堂哥在我家的地位，還是高過我。
陳建中兩口子一直是重男輕女的！
人的情緒是復雜的。
那些晚上，周雅丹的哀怨，是真的。
但今天的他們，更是真的，甚至就是最真實的他們！
4、
老公的傷不需要住院，回家臥床休養就行。
攙著他，我帶他回去。
已經快凌晨，小區裡沒幾個人走動。
當電梯上到一半樓層的時候，我們撞見了同樓層的鄰居。
隨意寒暄了句他下去找樓下的朋友；
我們剛從醫院回來；
電梯到了。
鄰居站在電梯最外頭，門一開，他先一步走了出去。
可沒等我跟老公跟上，鄰居一滑，砰的一聲摔倒了。
整個人四仰八叉趴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鄰居左右看了看，吐了聲國罵。
「艹，誰他媽在電梯口倒滿了肥皂水，有病吧！」
我抬起的腳立刻收回，背後登時就冒了一層冷汗。
倒滿了肥皂水，摔倒……
我的心裡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按電梯換了其他的樓層，小心翼翼爬了幾層回到家。
將門反鎖好，我一下摸出手機，點開監控。
我們住的小區是一梯四戶，我家的屋門正對著電梯口。
屋門旁，我安裝了攝像頭，連接到我的手機上。
我將攝像頭拍到的畫面一點點往前調。
到十分鍾前的時候，一個上了年紀的陌生女人出現。
她手上提著一個很大的塑料水瓶，裡頭裝滿了水。
水瓶的側面，開了個洞。
她拎著那個開了洞的水瓶，在電梯前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水瓶裡的水漏光，她才快步從樓梯離開。
我的心髒怦怦直跳，控制著哆嗦的手，點開周雅丹家的監控。
一年多前，陳建中在家摔倒，暈了過去。
周雅丹在外跳廣場舞。
陳建中就這麼一直暈了快三個小時才被發現。
雖然事後無礙，但我得知後，還是給他們買了智能監控。
那監控連接我的手機，隻要監測到有人摔倒，立刻能通知我。
我點開監控，將時間調到我帶我老公去醫院的時候。
畫面裡，赫然就有灑肥皂水的那個陌生女人！
周雅丹牽著女人的手，情緒激動。
「那麼尖的碎瓶子，那賠錢貨就敢往我肚子上插啊！」
「好吃好喝供著，養了這麼多年，我這是給自己養了個仇人啊！」
「你說她要是真把我的寶貝兒子弄流產了，我可怎麼活啊！」
「我的寶貝兒子不能受這種氣，我不能由著她，得給她點教訓！」
「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那陌生女人皺著眉頭，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橫飛。
「不像話！跟我家那個生了個女兒就堅決不再生的兒媳一樣不像話！」
「這都是日子好了，要是放以前，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咱一起跳舞認識了這麼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幫你！」
「說，該怎麼做，我來！」
旁邊，陰沉著臉的陳建中抬眼看向那陌生女人。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讓她流產！」
「你這樣，裝一大瓶肥皂水過去……」
是他們！就是他們！他們還沒有放棄！
摔倒，流產，這麼陰損的招數他們都想得出來！
要不是剛好那個鄰居上來，要不是我慢了半步，我的孩子就沒了！
親生父母，這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周雅丹！陳建中！
想弄死我的孩子是吧！
那我讓你們的寶貝兒子先死！
5、
第二天，我給堂哥陳澤宇打電話，告訴了他周雅丹懷孕的消息。
那頭起先還不信，說周雅丹都快五十了，哪還能懷孕。
直到我放出客廳監控錄下的周雅丹得意地炫耀，那頭徹底信了。
還登時就急了。
「真懷孕了？還是兒子？那他出生了豈不是會分走我的財產？」
「你爸媽可說好了的，今後財產全部給我的！」
我糾正。
「不是分走你的財產，是陳建中所有的財產，都是我弟弟的！」
「……陳澤宇，到時候你一分都拿不到！」
那頭沒再理我。
但電話臨被掛斷前，一聲急吼傳來。
「爸，媽，出大事了，趕緊跟我去找小叔！」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我一陣冷笑。
陳建中跟周雅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6、
過了快一個小時，陳建中家的監控裡，陳澤宇帶著他爸媽出現。
三人在客廳坐下，看向那兩口子的眼神不善。
陳澤宇開門見山。
「嬸嬸，聽說你懷孕了，還是個男的，還想把他生下來？」
陳建中那兩口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對啊，好不容易懷上的，肯定要生下來……」
周雅丹沒說完，陳澤宇一瞪眼，打斷。
「真打算生下來？不是，這怎麼能生下來呢？」
「我可記得你倆跟我說過的，說你們沒有兒子，我是你們的半個兒子。」
「那女兒是要嫁人的，是潑出去的水，不算自己人，不算後代。」
「等你們死了，所有財產留給我，我給你們送終，你們也不算是絕後。」
「這都說好了的事，你們突然要生個兒子出來跟我爭家產，這合適嗎？」
旁邊，陳澤宇的爸媽幫腔。
「這幫著送終，家產歸澤宇的事，你們從他八九歲時就開始說了。」
「說了這麼多年，早都定好了，可不能說變就變啊！」
「雅丹啊，我也是女人，我知道我們這個年紀的身體是什麼樣的。」
「老了，不是很中用了已經，你這懷孕了，可是又危險又遭罪的！」
「你就聽我一句勸，趁著月份還小，流掉吧，自己的身體重要啊！」
到手的鴨子要飛了，陳澤宇一家三口急了，毫不拐彎抹角。
陳建中跟周雅丹不傻，他們聽明白了。
周雅丹登時就冷了臉。
「什麼意思，你們不讓我生？」
陳澤宇急切。
「沒錯，他根本就不該存在！」
「好端端的，他這橫插一腳過來分家產，這絕對不行！」
周雅丹因為生不出兒子，遭過不少奶奶的打罵。
為了生兒子，吃過很多調理身子的苦。
這會好不容易如願卻要遭阻止，她一下爆發了。
「陳澤宇！我懷孕，我的兒子，我想生就生，你沒資格嘰嘰歪歪！」
「還橫插一腳分家產，絕對不行，你哪來的資格說這種話！」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把你當親兒子養，好東西都緊著先給你！」
「你得了多少好處了都，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吧！」
「你應該做的是我沒兒子的時候好好服侍我，我要有兒子了，你好好支持我！」
「這才是正常人正常的反應，懂嗎，你這個白眼狼！」
周雅丹這話說著，是沒錯的。
但她忘了，陳澤宇是陳家我這一輩，唯一的男丁。
他親生爸媽寵著他，把他捧在手心。
陳建中周雅丹寵著他，把他捧在手心。
奶奶沒死的時候，更是寵著他，恨不能給他摘星星拿月亮。
陳澤宇早就被他們親手寵壞了。
這會周雅丹要陳澤宇有正常人的正常反應，可笑。
果不其然，陳澤宇沒有絲毫慚愧。
「我怎麼就白眼狼了？好處是你自己給我的，沒人逼著你！」
「再說了，你那是給好處嗎，你那是有求於我，應該給的！」
「哦，求我的時候不管我要不要好處都塞給我，不求了，就想道德綁架我。」
「我告訴你，沒有那麼好的事！」
「財產留給我的事，已經定好了，絕對不能變，這孩子，你們絕對不許生！」
7、
陳澤宇說完，甩給他爸媽一個眼色。
那兩人立刻會意，起身就圍向周雅丹。
陳澤宇他爸開口。
「這事本來有商有量，大家談妥就好了，沒想到你們這麼倔。」
「既然說不到一塊，那就不說了，走，跟我們去醫院打胎去！」
脅迫打胎的戲碼再次上演。
不過這次周雅丹從逼迫者變成了被逼迫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