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珂坐在沙發上,在他的身邊躺著的獸人雙目緊閉,額頭上滿是冷汗。
我呆滯在門口,不明白這是鬧得哪一出。
而裴珂看見我,立刻就像是看見了救星。
他快步走向我,拉著我的手腕便將我帶到了沙發邊上。
「我朋友受了傷,那些醫生看了又看開了好多藥都沒起色,林確你快幫我看看,你看看你有辦法嗎!」
他的手心都因恐懼而有些出汗。
我定了定心神,安撫道:「你別緊張,我先看看。」
其實裴珂的朋友傷的並不算嚴重,至少比起當初的白榕要好了不少。
醫院的醫生之所以開的藥沒有起色,是因為獸人和人類存在著本質上的區別。
他們的傷病完全按照人類開藥方,是沒有用的。
我在醫生藥方的基礎上調整了藥量,立刻讓人去最近的藥店拿了藥,給傷者服下。
眼看著他皺著眉緩緩松開,所有人這才松了口氣。
我蹲在沙發邊上,將他替傷口包扎好,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已經開始退燒,才終於起身。
回過頭去,我才發現那些獸人已經將沙發團團圍住,看向我的目光炯炯有神。
我被嚇了一跳,立刻湊近了裴珂。
「他、他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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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你太厲害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給獸人看病的醫生!」
「是啊是啊你是林確吧!你是我遇到過最厲害的人類了!」
「裴哥和我們說你和別的人類不一樣我還不相信,現在終於是確定了!」
「林確你喜歡狗嗎?你可以捏我耳朵!」
「還有我還有我!」
獸人們的誇贊聲不絕於耳,直接將裴珂從我的身邊擠走。
我看著眼前那些閃閃發光的眼睛,有些不太習慣。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多人的誇贊。
而不是謾罵,不是失望。
他們是真心實意的覺得,我很厲害。
我的目光與人群外的裴珂對上,他笑著,朝著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眨了眨眼睛,才終於讓逐漸模糊的世界恢復清明。
【謝謝。】
我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可我知道,裴珂看見了。
不然為什麼他的尾巴晃動的這樣厲害。
醒來的獸人握著我的手反復感激,答應了下一次要請我吃飯。
將他們送走已經是深夜。
我站在門口長出了口氣,雖然很疲憊,可我的心裡就像是塞滿了棉花糖,軟軟的又格外甜蜜。
「你看,他們都很感謝你。」
轉過身,裴珂倚靠在門框處看著我。
他雙臂環胸,一如初見時的臭屁模樣,長長的尾巴垂在身後,略長的頭發讓他在腦後扎了個小啾。
這小啾還是我將他摁在沙發上扎上的,那會兒的裴珂嫌棄的要死,可後來每次洗完頭,都要拿著牛皮筋在我面前晃一次又一次。
想起他平日傲嬌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裴珂蹙眉走向我,問道:「你笑什麼?」
我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來。
他雖不解,卻還是照做了。
直到他的耳朵湊近我,我才終於得手又一次捏了捏他的小老虎耳朵。
裴珂倒退了好幾步,捂著自己的耳朵警惕地看著我。
「謝謝你啊小老虎。」
他抿著嘴角,偏過頭去。
「謝什麼謝,是我謝謝你才對。」
「你幹脆去做獸人的醫生算了,高低也是個醫生。」
裴珂隻是隨口一提,可我卻如同撥開了雲霧。
是啊!為什麼不呢!
8
假期的日子很快結束,我重新回到了學校。
好在擺攤賺來的錢已經足夠我支撐自己的學費。
這是我在成人禮之後第一次看見堂姐,她一如既往的不將我放在眼中。
可我和裴珂的事情卻在學校越傳越烈。
所有人都知道我離家出走和一個獸人在一起了。
那獸人還是個什麼都不會隻知道打拳的低等獸人,不僅如此,我甚至還在擺路邊攤補貼家用。
我素來不喜歡和旁人解釋自己的生活,反正原本在學校就沒有朋友。
所以這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多的影響。
如今已經是高三下半學期,雖然我的成績一直平庸,可為了不給青春留下遺憾,我還是打算全力以赴。
直到那天獨自一人在天臺吃完中飯回教室的時候,聽見了堂姐的聲音。
「你們是沒見過那個獸人,又兇殘又暴力,我都不知道確確看上了他什麼。」
「還能看上什麼,垃圾和垃圾湊一塊兒不是很正常嗎?」
有女生附和著堂姐的話,聲音嘲諷。
我拿著書的手緩緩用力。
堂姐的聲音還在繼續。
「哎,可能確確還是在怪白榕選擇了我吧,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這樣自甘墮落啊!」
自甘墮落?
我冷笑了一聲,推開了教室的門。
堂姐看見我後眼裡閃過一絲心虛,立刻大步朝我走來,想要牽起我的手。
「確確我們剛剛還說起你呢。」
她想和我表演姐妹情深,可我卻不想迎合她。
我躲開了她的手,冷笑道:「說我什麼?自甘墮落嗎?」
「你這樣關心我,怎麼還會在我的成人禮上當眾讓我把獸人讓出去呢?」
「又怎麼會在我離家了快兩個星期,都沒有給我發一條消息呢?」
「我不覺得自己在自甘墮落,我現在過得很好,和你在一起,在那個家裡不斷地被批判被比較被辱罵,那才是自甘墮落。」
學校裡的同學們雖然知道我從小養到大的白榕選擇了堂姐,卻並不知曉是在我成人禮這樣大庭廣眾之下。
如今聽到我的話,堂姐身後的幾個女生全部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是我第一次反駁堂姐,讓她下不來臺。
她的臉色並不好看。
可我沒有在乎,而是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平心而論,我方才這樣撕破臉皮,其實是因為她提到了裴珂。
裴珂是很好的獸人,不應該這樣被侮辱。
但我早該知道,堂姐不會輕易放過我。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白榕,也在情理之中。
他步步朝我逼近,狹窄的巷子沒有逃脫的可能,看著白榕亮出來的爪子,我手頭沒有防身的工具。
我隻是覺得諷刺。
當初,我遇見劫匪,回家哭著和白榕訴苦,他隻說我獨自一人走夜路自作自受。
可如今,我隻是說了堂姐幾句,他便眼巴巴的上來報仇。
原來在乎與否,這樣容易分辨。
「林確,你不該讓我的主人難過的,你算是什麼東西?」
我算是什麼東西?沒有我,他早就死了。
可如今不是打嘴炮的時候,我艱難的躲避著白榕的爪子,卻還是被他劃破了皮膚。
密密麻麻的疼痛讓我的腦子越發的清醒,我等待著可以逃脫的時機。
然而,白榕卻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了根繩子,直接將我絆倒在了地上。
他舉起爪子朝著我逼近,我一點點後退,直到後背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隻是給你點教訓罷了。」
他所說的教訓,便是用那爪子對準了我的臉。
爪子反射著月光,我下意識閉上眼,卻隻聽見了白榕的悶聲。
睜開眼來,裴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三腳貓功夫還出來害人,一拳都受不住。」
他嗤笑著,單手插兜朝著我伸出另一隻手來。
「你沒事吧?」
月光給他鍍上了一層光暈,我愣愣看著他,隻是搖了搖頭。
「沒、沒事......」
9
裴珂告訴我,他是見我放了學這麼久還沒回家,所以出來找找。
當然,這不是他的原話,是我通過他的話總結出來的。
他走在我的身邊,皺了皺鼻頭。
「你太弱了,這樣一隻狐狸竟然都能對你下手。」
「拜託,我是人類,沒有你們的爪子和反應速度。」
「所以人類太弱了。」
我剛想開口反駁,路上的獸人卻突然兩眼發光的朝著我們走來。
「你就是裴珂吧!可以給我籤個名嗎!」
裴珂一聽這話,下巴快抬到天上去了,身後的尾巴悠哉遊哉的晃動著。
「可以。」
說出口的話倒是矜持。
直到那獸人離開,我才疑惑問道:「他要你的籤名幹什麼?」
「我贏了拳擊比賽,是第一次獲勝的獸人,而且,還要代表獸人參加更多的比賽。」
「原本,獸人隻可以打地下拳擊,但從我開始,一切都會不一樣!」
裴珂的眼睛直視前方,雙手緊握成拳。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雄心壯志。
「這麼厲害!那我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可奇怪的是,向來聽見好吃的都會歡欣雀躍的裴珂,今天卻像是有些僵硬。
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
「恭喜林確和裴珂!!」
家裡擠滿了獸人,他們的手裡拿著禮炮,七彩的紙片落滿了我的頭發。
我無奈的笑出聲,問道:「恭喜你我可以理解,為什麼要恭喜我?」
裴珂看向我,眼睛裡倒映出我的模樣。
「我都知道了,你今天和你那個堂姐吵架了。」
「恭喜你第一次為自己發聲。」
他的一字一句說得這樣的認真,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我重要的成人禮上,我的親生父母逼迫我讓出我養了十年的獸人。
他們沒有慶祝我的生日,隻在乎我堂姐是否開心。
可如今,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裴珂卻覺得,這是值慶祝的事情。
「謝謝。」
謝謝你為了我,所做的一切。
獸人們買來的蛋糕味道不錯,我坐在沙發上吃的津津有味。
一抬頭,卻看見裴珂被他的朋友們推到了我的面前。
看著在他身後捂著嘴偷樂的獸人們,我一頭霧水。
裴珂卻像是連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擺,身後的尾巴一會兒垂下一會兒晃動,讓我摸不住他的心情。
「怎麼了?」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蛋糕好吃嗎?」
「好吃。」
我點了點頭。
裴珂繼續道:「嗯......我可以一直給你買這樣的蛋糕。」
「啊?」
他見我還不明白,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
裴珂怒吼著,額角的青筋都突起。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可感覺,卻像是被人下了軍令狀。
我放下手中的蛋糕,驚訝和喜悅之外更多的是無奈。
「裴珂,你和女生表白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想要吃了對方的樣子嗎?」
他抿了抿嘴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身後的尾巴低垂著。
「我、我沒有表白過......」
見我不說話,裴珂就連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他走上前,蹲在我的面前,眼神裡帶著些許慌亂,兩頰卻微微泛紅。
「你、你不喜歡我嗎?」
「要是你答應我,我可以每天都讓你捏耳朵......」
「主人......」
最後兩個字,弱的讓我覺得是自己的幻覺。
他主動低下頭來,將耳朵送進了我的手中。
我捏了捏耳尖,他的身體隨之發顫。
「我考慮一下。」
看著裴珂身後繃直的尾巴和發顫的尾尖,我笑出了聲。
怎麼會不喜歡呢?可,他這樣的優秀,而我......
想起白榕對我所說的話,我緩緩松開了捏著他耳朵的手。
下一秒,裴珂抓著我的手腕,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封信放在了我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