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經有個提問，我選了最受不了被枕邊人背叛的回答。
到了現在，我突然明白，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
他隻是，不愛我了。
所以輕而易舉被人勾了過去。
5
「阿今，你要打要罵我全盤接受，但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我回過神，聽到孟允棠這樣回答。
他絕口不提工作室對餘初韻的承諾。
他還說：「這幾天你好好養身子，等生了再說。」
見我又要動怒砸他。
他死死抱著我，語氣哀求：「阿今，我求你冷靜點。至少孩子是無辜的，不是嗎？」
我沒辦法冷靜。
我看到他就惡心。
引產嗎？孩子八個多月了，已經成型了。
又是高齡產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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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做，醫院也不幹。
這個孩子來之不易。
我和孟允棠早婚，卻是晚育。
頭幾年大家忙著事業，不能讓小孩分心，等真想要孩子了，卻力不從心。
醫生宣判試管那天，孟允棠抱著我：「媳婦兒，不做了，我們不受那個苦。」
我們這種家庭，說開明也開明，想要後繼有人也是真。
那幾年，來自父母無形的壓力他全都受了。
我們小夫妻間的感情越來越好。
大約是心寬了，在我們 31 歲這年。
它悄無聲息來了。
我還記得那晚孟允棠貼在肚子上，高興得像個孩子：「寶寶，我是爸爸，是爸爸呀。」
我都無奈了：「還是個小胚胎呢。」
所以當感情出現裂痕時，我急於修復，急於尋找答案。
目睹孟允棠出軌了，我竟然松了一口氣。
不愛的細節有跡可循，是我故意忘了。
他不回家，不哄我，我們之間不再交流無意義的對話。
我不會胡思亂想，不會茫然發呆，不會受情緒控制地問他：
【你是不是想離婚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冷暴力。】
然後，我得到【不想】【對不起，我錯了】【睡覺吧，明天再說】這種冷漠無意義的回答。
現在，我清楚地明白，愛我的孟允棠已經死了。
那個不喝酒的人，愛喝酒了。
不抽煙的人，開始用尼古丁來麻痺自我。
他想吻我的唇，最終卻抬起下巴，吻在了額頭上。
我絕不可能原諒一個背叛的男人。
6
在醫院這幾天，孟允棠每天都會來。
有時提著從鄉下弄來的土雞，有時朋友從國外帶的燕窩補品。
我沒讓護工提進來，反而當著他的面丟進了垃圾桶。
孟允棠眼神平靜，隻是說：「我明天再來。」
一周過去了，護工有些動容：「我看他挺誠懇的，您還是不見嗎？」
我想了想，叫護工給他開了門。
孟允棠進來時拎著飯盒，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你終於肯見我了。
「這是剛煲的雞湯，要嘗嘗嗎？」
他小心翼翼，生怕我再次扔進垃圾桶。
「行。」
他親自拿碗，盛到我面前。
「小心燙，慢點喝。」
我盯著那碗雞湯，突然想起來他上一次做飯，還是剛懷孕那會兒。
沒找到合適的做飯阿姨，外面的食物吃了又吐，整夜睡不好。
他每天家裡、工作室來回跑，隻為讓我吃得舒服。
後來吧，他和餘初韻好上了。
總是借口忙，再沒做過飯，我當他忙，從沒懷疑過什麼。
你說，人怎麼變得這麼快？
輕而易舉地拋棄夫妻十年的感情，轉頭愛上別人。
我悵然笑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難吃。」
孟允棠臉上的笑容凝固在嘴邊，下一秒。
「是我沒做好，不好吃就不吃了，嘗嘗別的。」
我隻感到可笑：「除了這些，你難道沒什麼要說的嗎？」
這段時間言語的譏諷，他都不冷不熱地受了。
可我心裡清楚，他不愛我了。
他隻是在贖罪，贖那點內疚。
他說：「如果這些難聽的話能讓你好受點，我不介意受著。
「下午要檢查了吧？我陪你去，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他，盯著雞湯上漂浮的油。
有點反胃地開口問：「聽說餘初韻恢復工作了，她心態挺好的。」
孟允棠微微蹙眉：「不提她，行嗎？」
我死死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好一會兒才出聲：「想和好也行，辭掉她，你也辭掉工作。」
他瞳孔一縮，像是在極力忍耐些什麼。
「阿今，我可以離職，但她已經和我們無關了，況且斷人財路，不好。」
他蹲下來，摸著肚子：「就當是為寶寶積福，好不好？」
「不好。」
他的動作僵住，神情費解：「阿今，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是那種冷漠不講情面的人啊？」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啊，他出軌背叛了我，甚至起了離婚、拋棄我的念頭。
但最終還是選擇我、選擇回歸家庭。
身為妻子的我應該就此了事，見好就收。
可憑什麼？
我憤怒地朝他大吼：「我的孩子差點沒了，家庭也毀了，她憑什麼還能安安穩穩、若無其事上班？
「讓她消失在這座城市！我知道以你孟家的能力，絕對可以！」
「不可能！」
孟允棠陡然站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李今熠，你是不是非要把人往絕路上逼？
「我都說了是我自己做的孽，是我自己吃的苦果，跟她沒有半分關系，你為什麼還要揪著她不放？她是無辜的。
「況且所有事情因你而起，就算與你無關，她母親總歸是因為你去世的，你害死了一條人命，難道還要趕盡殺絕嗎？你就不怕再遭報應嗎？」
我再也聽不下去，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胸膛劇烈起伏，聲音都帶著難以置信的尖叫：
「遭報應？你不要臉出軌是我的報應？！你們男盜女娼在辦公室亂搞也是我的報應？
「那認識你，和你結婚就是我的報應！
「天大的報應！你給我滾！」
這一巴掌，讓孟允棠冷靜了下來。
他幾番深呼吸平復，遲疑地拉了拉我的手：「老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切覆水難收。
我疲憊地推開他：「我們離婚吧。」
7
離婚的事很快就傳到孟家父母耳中了。
這個男人吶，終究在我心裡面目全非了。
我不得不撐起身子，提起精力來應付孟母。
這個曾在教育界殺伐果斷的老太太，對我很好。
可她先是母親，再是婆婆。
她握住我的手，苦口婆心地說：「孩子啊，婚姻是門學問，糊塗是過，精明也是過。
「那個叫餘什麼的？媽幫你辭了她，你好好生下孩子，什麼也別想。」
我沒有吭聲，她繼續說：
「你知道允棠為什麼會和她聊得來？明明你也是歷史老師，你要會，但會得不多；要懂，但不要比男人都懂。」
孟母笑眯眯地感慨。
「允棠隻是一時走錯了路，當然，我不期望你能原諒他，把他當個人。
「但你得為肚子裡的孩子著想，有我們兩家鼎力相助，丈夫算什麼？對不對。
「不如為孩子鋪條好路。」
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早已猜到沒這麼簡單。
離婚是一場博弈。
我和孟允棠兩家門當戶對，不差錢，也不差人脈。
那差什麼？
差體面，差後代。
孟家父母重斥孟允棠，還會辭退餘初韻，以表對我、對孫子的看重。
就算現在孟允棠想和餘初韻結婚，孟家也不允許這樣的女人上位。
德不配位，名不副實。
幾輩子積攢的體面還要不要了？
可要我把懷胎十月的孩子，還經歷丈夫出軌，生下交給男方家？
那絕不可能。
博弈，隻能博弈。
孟母為了讓我回心轉意，竟然拿了幾本厚厚的相冊來懷念過去。
是個愚蠢的決定。
我將目光投向兩人的合照。
那時我們還年輕稚嫩，總以為可以相愛一輩子。
我突然笑了笑：「不是我不要他，是他不要我了。
「我們來打個賭吧。」
8
餘初韻被辭退那天，發來長串詛咒我和孩子的小作文。
字字句句，全是不平。
我冷冷笑著，隨手敲下幾個字：
【陰溝裡的老鼠。】
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孟允棠推門進來，要伸手：「我拿吧，你別提重物。」
「不用，我嫌惡心。」
我避開了，他空蕩蕩的手橫在中間，氣氛古怪地沉默。
媽媽親自來接我出院。
孟允棠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謙和。
「也好，跟媽回家住幾天，有什麼需要跟我說，最近別看資料了……」
我撇過頭，不願多聽一句。
媽媽溫和開口：「小孟，你和你的母親，在這件事上沒有做對。」
孟允棠臉色微變：「抱歉。」
媽媽擺手，拒絕了。
車開遠，透過玻璃窗。
我冷靜看著孟允棠在接聽電話。
時而皺眉，時而著急。
最後他掛了，匆匆攔下出租車離開。
媽媽長嘆一聲：「好了，別看了。
「一個變心的男人，不值得如此，是他沒握住這段緣分。」
母親一句話便讓我瞬間無措，溫熱的液體從眼眶墜落。
我想起跟孟允棠提離婚那天，媽媽問我是不是想清楚了。
我很堅定：「我想離婚，我要離婚。」
於是媽媽笑了：「有風聲說你爸爸要調去京市，雖然是升職，但我和你都在這兒，你也不可能隨我們過去，他還猶豫。現在好了，不用猶豫了。
「孟家肯定舍不得孩子，咱把事情鬧大，婚離了，帶著孩子一起過去。」
我們商量了很多，到最後她溫柔地撫摸我：
「這些我來安排，你安心待產，無聊就看看學校。
「頭幾年呢我和保姆看孩子，你趁年輕專注事業，打好基礎。
「哭夠了呢，別為這件事傷心了，未來路還長著呢。」
我一頭撲進媽媽的懷裡，放聲大哭。
原來，愛到最後，保護自己的港灣還是父母。
9
我到家不久，孟允棠的電話來了。
字字句句，難掩怒意：「她被辭退了，你是不是非要做得這麼絕？
「你知道她過得有多可憐嗎？為了省錢住在地下室，買不起車，每天隻能趕公交上班，這份工作是她唯一的收入來源。
「你從小生活幸福，每天有司機接送，你不懂趕公交擠地鐵的痛苦，你高高在上久了連共情都失去了嗎？！阿今，何不食肉糜。」
我深呼吸，強忍怒意打斷了：「我不想同情一個小三。
「至於辭退？你大可去質問你的母親。」
他一時著急：「難道不是你以離婚要挾的嗎？如果你不提離婚的話……」
我懶得再聽，掛了電話，拉黑。
肚子裡的寶寶不安地踢動肚皮。
我放下手機，不停地安撫它：「沒事沒事，媽媽在解決麻煩呢，很快就結束了。」
很快，很快。
……
「阿今，這帖子……是渣男和賤女吧？」
「不愧是歷史老師，春秋筆法玩得真 6 啊！」
我點開閨密發來的鏈接。
是乎子的提問：【到底什麼才算嬌妻？為什麼會對嬌妻帶有如此大的惡意？】
【匿名用戶：一年前，同事李女士懷疑我勾引她丈夫。於是，她引導學生舉報我論文抄襲，害得我競爭失敗，丟了工作。母親去世那晚，我仍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實上，我根本就不認識她老公，連面都沒見過。
【一年後的今天，我找到了新工作。李女士得知，鬧沒了。理由是：我犯賤，我是小三。
【李女士，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妒意，我從山溝裡考出來已經花費了畢生的幸運值。不是人人都像你嫁了個好老公，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我努力的一切。是，你老公有錢有權長得帥，可我不稀罕！我隻想腳踏實地為自己努力，請不要把我當成假想敵。】
【我靠，這種嬌妻才是最惡心的吧！】
【匿什麼名啊？請點名道姓，網友給你重拳出擊！】
【好濃的嬌妻味，是那種在網上發自己老公照片，要我們承認她老公舉世無雙帥的人吧？】
【她怎麼會扇親親老公，大婆教隻對女性重拳出擊，老公重話都不敢說。】
【真想對她說一句：大姐，你老公是塊寶，可別人不這麼認為，沒人會喜歡你的親親老公，謝謝。】
【感覺好像我們學校的，對個暗號，歷史老師？】
【我去，真故事啊？我還以為乎子隻會虛構。】
【確實是我們學校的瓜，我還真以為某老師抄襲了，原來是被大肚婆搞了啊。】
【知情人，作者不要誤導網友網暴好嗎？你不是抄襲，不是抄襲，是代筆被舉報！！這是嚴重的學術不端，不要扯到男女關系避重就輕好嗎？】
【讓子彈先飛一會兒。你被舉報，學校會成立調查小組，如果不是真實，又怎麼會被開除呢 emmm？】
10
因為帖子扒出了學校，很快轉到各個平臺，鬧大了。
這是個一戳就破的謊言，隻要發出 PPT 就能澄清一切。
可餘初韻為什麼要這麼做。
隻是想網友心疼她嗎？暫時幫她討伐我嗎？甚至是讓我看到這些生氣難產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錯了。
因為我早已看清兩人的真面目，絕不會再傷害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