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一副從不在意別人說什麼的樣子。
但隻有我知道他很在意,他在意別人的愛與關懷,也介意別人的責備辱罵。
「但據我所知,這應該是不對的。」
我直直看著被打的小孩,「你應該很清楚柯允為什麼打你吧?」
小孩被我的眼神嚇得躲在他父母身後。
「在我來之前,已經找到學校安保室看了監控,是你的孩子辱罵柯允在先!」
「當然不管怎麼樣打人是不對的,我希望兩個孩子能相互道歉,關於你孩子的醫療費損失費我也會負責到底。」
聽到醫療費損失費,對方的家長軟了態度,開始和稀泥。
「其實小男孩嘛,打架再正常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推搡著他兒子,小孩不情願地低頭給柯允道歉。
而反觀柯允始終靠在桌子旁,將帽子拉到頭頂,一動不動。
「柯允,道歉。」
他驀地抬頭看我,目光灼灼:「你憑什麼覺得我要聽你的?」
他收起一貫的笑臉,執拗偏執地不肯低頭。
良久,我彎腰鞠躬向小孩致歉:
「抱歉,我替柯允為打你這件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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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允靠在桌子上的身體逐漸站直。
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似乎想不到,我會放下自己的尊嚴,替他道歉
此刻辦公室門口,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學生。
我字字鏗鏘:
「柯允並不是沒人管沒父母的孩子,他有我。」
「如果有誰再敢欺負柯允,那麼抱歉,我會用我的手段處理,各位大可試試。」
直到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開口。
「為什麼?」
這話沒由來,但我卻明白他的意思。
「繼父也是父,我答應了你媽會好好照顧你。」
柯允冷哼了聲,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回到家後,車庫裡平白多出幾輛車來。
等我們走近家門,卻見著沙發上正大大咧咧坐著一眾人。
見到柯允,他們熱情迎上來:
「大外甥,二舅想死你了!」
面對柯允的冷淡,二舅並不惱,依舊笑容滿面。
「你媽媽過世的事我都聽說了,你一個小孩怎麼生活,跟二舅走吧。」
他話剛說完,另一個人也拉上了柯允的胳膊。
「柯允姓柯,是我們老柯家的人,憑什麼跟你走?」
5
自柯允的父母去世後,
惦記他們遺產的人不計其數。
柯允媽媽的葬禮上冷冷清清,但此刻一眾親戚聚了個徹底。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無數的產業將會由柯允繼承。
而此刻柯允年少,正是好拿捏的時候。
隻要費點心思,帶走柯允,就抓住了無盡的財富。
一點點的將柯允遺產變現成自己的財產。
想來,柯允大概也知道。
他煩躁地甩開了拉向他的手,走向冰箱拿了瓶可樂喝。
「不去。」
待我進門後,所有人仇視地看著我。
「你個小白臉,柯允媽媽都沒了,你還在這幹什麼?」
我擰開瓶可樂:「和你們一樣等著分財產唄。」
大概是我的直白讓他們措不及防。
連柯允都沒忍住,笑出來。
「你分什麼財產?我們都是柯允的親屬,你算什麼東西?」
我喝了口可樂,默默從兜裡掏出戶口本。
「我是他監護人,也可以說是他爹。」
柯允搶過戶口本看,
「你真跟我媽領證了?」
和他一樣不敢置信的還有在場的所有人。
有人當場罵起柯允媽媽:
「他媽真是被這個小白臉迷得昏了頭,領證這件事都做的出來。」
而柯允隻是死死地看著我。
爭吵了片刻後,他們將選擇權交由柯允。
是要跟著他們這群嫡親的家人,還是我這個惡毒的繼父。
柯允拿著戶口本,久久沒緩過神,還在消化他和我在一個戶口本上的事。
「柯允,他偷偷弄死你,霸佔你父母的遺產是很有可能的!」
「大侄子,你可要擦亮眼睛,別被騙了,看清誰才是親人!」
「這小白臉說不定就是為了錢害死了你媽。」
柯允靜靜坐著,沉默了良久。
最後,他將戶口本一扔,雙手插兜上樓:
「江玄,你說過的,照顧我到成年就滾。」
留下傻眼的一眾人,我一一送客。
扭頭回應柯允:「放心,你成年後我絕不在這多呆一天。」
此時的我和柯允還想不到,
真到那天後,他強制得不肯讓我離開,而我怎麼都逃不出他的桎梏。
關於柯允在一眾親戚中選了我這件事,讓我產生好奇。
我詢問他為什麼,是不是信任我。
他眉眼下壓,沒好氣:
「不是信任你,我是信任我媽。」
「我媽讓你照顧我,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還有。」他說這話時突然背對著我,「我發現我也沒那麼討厭你了。」
聽到這些話時,我有些恍惚。
恍惚在從前的某個午後,柯允媽媽虛弱地躺在床上跟我說:
「柯允是個好孩子的,就是說話毒舌了點。」
「他也不是孤僻,隻是傲嬌抹不開面。」
「其實有人主動強勢的朝他靠近,向他走近九十九步,他就能倒追人家一千步。」
在那天後,我和柯允平穩和諧的生活。
他接受了我的存在,不再每天使計謀逼我離開。
而此時距離高考也隻剩下不到幾個月。
為了柯允的學習,我請了位家教老師,幫助他提高成績。
每晚家教老師教導他時,我會為柯允準備盤水果和溫牛奶。
在每天家教結束後和老師交談下他的學習情況。
卻不想不到一周的時間,柯允突然犯了渾,將家教老師趕走。
6
當我問及緣由時,柯允翹著二郎腿,煩躁地轉著筆。
任由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
當我故作要去找家教老師詢問情況時,柯允突然跳下椅子,攔在我面前。
「你不許去!」
「?」
見我疑問,柯允撇過臉還是不肯說。
「總之你不許去找她,也不要見她。」
「那我如果就要去找她了解情況呢?」
我作勢要掏出手機,被柯允一把按下。
這個年紀的孩子藏不住事,一激就暴露。
柯允紅著脖子罵我:
「江玄!你別忘了我媽剛剛過世,你就敢再找女人?!」
「就因為這個?」
怕我喜歡上家教老師,對不起他母親?
柯允莫名其妙的臉熱,他梗著脖子背對著我。
「你就沒發現嗎,隻要你在家,她就穿化妝裙子來,你還對她笑!」
「你就那麼喜歡跟人聊天嗎,每次都和她說好久話。」
我摸不著頭腦:「我那不是在了解你的學習情況嗎?」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那要不找個男老師的?」
柯允一哽,他思考了會兒,再次拒絕。
「男的也不行,男的你就不笑不說話了嗎?」
「?」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跟人交流了嗎。」
柯允看起來心煩意亂,沒好氣。
「反正男的女的都不行。」
我反問。
「那我上哪給你找人妖老師去?」
柯允坐在床上,沉默了良久。
他神情糾結了半晌,最後一拍大腿。
「你不是高考狀元嗎,你直接教我不就行了嗎!」
當晚我想了想柯允的奇怪行為。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隻能歸結於叛逆期。
於是深夜,我又下單了本《如何與青春期少年對話》等一系列能幫助我教育柯允的書。
從這以後,我開始了白天工作,晚上輔導柯允,睡前備課的疲憊生活。
好在距離高考的日子不遠了。
我也期望柯允能夠考個好成績。
但奇怪的是,我發現柯允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多了個寫日記的行為。
無意間,我瞟到了暗戀兩個字。
但礙於青春期的孩子荷爾蒙分泌旺盛,這很正常。
估計是喜歡哪家的小姑娘。
所以我隻是提醒柯允不要亂來,更不要耽誤成績。
被我規訓時,柯允詭異地乖巧聽話。
第二天,我起床時,看著柯允偷偷摸摸抱著床單被子向洗衣房跑。
我本想問他。
但見著我,他跑得更快。
卻不想白天,班主任又打電話給了我,說柯允打架。
那天我去了學校,柯允死活不肯開口。
倔的像頭驢。
聽聞是有同學偷看了他的日記本,引起的禍事。
當我詢問被打的同學怎麼回事時,
他臉上掛著彩,見了我驚恐地向後退。
然後怯生生地看著柯允,縮著脖子不敢言語。
班主任也勸我,這學期柯允聽話許多,學習也大幅度提升。
讓我不要過多苛責孩子,而是多關心孩子心理。
當晚,我領著柯允回去。
打算以懷柔政策詢問,卻被柯允輕飄飄地堵了回去。
「我暗戀一個人,對方不喜歡我。」
「行了嗎,你滿意了嗎,還要繼續問下去嗎?」
怕戳到柯允的傷心處,我安撫著:
「她不喜歡你不代表你不好,隻能說是她沒眼光。」
柯允嗤了聲,斜睨著著我:
「他是挺眼瞎的。」
他說著突然用筆尖滑過我的手:
「所以我打算等到高考後拿下他。」
7
大概是離高考越來越近,柯允的壓力越來越大。
他做題做的煩了,總要提出些新花樣。
「江玄,我做對一道題,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
我推開他離我過近的距離,點頭應好。
不消片刻,柯允就做出一道數學壓軸題。
他笑著拉著我的椅子,用力,將我拽到他身前。
「和我媽結婚前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
他彎唇笑了笑,又做了道題。
「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這些問題讓我摸不到頭腦。
「怎麼,你是要給我介紹對象?」
柯允的笑意更大:「說不定呢。」
我想了想,一貫男人庸俗的回答:
「前凸後翹,腿長腰細,最主要是長得好看,性格溫柔。」
柯允突然神秘:
「江玄,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人最後找的對象都和理想型恰恰相反。」
「或許吧。」
我點點頭,將柯允退回桌子前。
「不過這些跟你個小孩沒關系,你當務之急是好好做題。」
柯允任由我推著,向後仰頭看我:
「江玄,打個賭吧。」
「又賭?」
「賭我考上清北大學,你答應我個要求。」
也許是柯允的目光太過誠摯,我應了下來。
自那以後柯允廢寢忘食地學習,總是到深夜。
以至於有時候學糊塗了,還會走錯房間,睡在了我的床上。
再一次,感覺到腰上一沉。
柯允的胳膊環住了我,呼吸均勻地噴灑在我的脖頸。
看著他纖長的睫毛下青黑的黑眼圈,我也不好將他再叫起來。
柯允的睡眠一直都不好,神經衰弱。
最近看的育兒書裡,柯允這樣的孩子,是典型的缺愛,缺乏安全感,需要無限的愛與包容。
於是,每晚我試著環抱住柯允。
像母親般摟他在懷,輕拍著他的後背,讓他睡得好點。
這樣做的唯一弊端就是每早柯允總是會無意識的抱著我頂弄。
同樣作為男人,我深知這是不可控制的天性。
索性隻能在他將我頂醒後,緊閉雙眼,偷偷向旁邊挪動身體。
在我的精心照顧,和柯允的極致努力後。
高考那天他自信第一個走出考場,引來無數媒體採訪。
因為出色的長相,和少年張揚陽光的氣質。
柯允一時間在網上爆火。
被媒體圍住時,他四處張望著在找我。
我清楚,但還是藏在了人群後。
我隻要遠遠看著他榮耀就好了,不必參與。
那天柯允拉著我直奔酒吧,要把這一年的苦楚都喝酒釋放出來。
我索性由著他去。
途中有小姑娘來找我們拼桌,想一起玩。
酒吧的音樂聲太吵。
不知他說了什麼,小姑娘神色奇怪地看著我們,悄然離開。
那天柯允太過高興,喝酒也是不計後果的一杯一杯灌。
我問他高考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耳朵紅了個徹底:「想表白。」
莫名其妙的,聽著這個話,我心裡泛著點點酸楚。
柯允已經長大了,不再需ẗŭ₍要我了。
我該退出他的世界,看著他去追求他喜歡的人了。
突然有一種自己養的白菜,成熟後長腿跑別人地裡的感覺。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