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富婆結婚的第三個月,她去世了。
留下千萬遺產和一個叛逆期的兒子。
柯允暴躁陰鬱,厭惡極了我這個繼父。
為了逼我走,他在我的飯裡放清潔劑,朝我的床上灑蟑螂,無所不用其極。
但我毫不在意,仍舊盡職盡責地照顧他。
直到柯允十八歲那年,我終於完成他母親的遺願,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卻被紅著眼的柯允扔上了床。
「不是答應了我媽會一直照顧我嗎?」
他用牙咬開包裝袋,拉起我的腿搭上他的腰。
「身體上的照顧,也是照顧。」
1
我第一次見柯允時,
他穿著身校服,懶散地靠在沙發上,聽他母親介紹我。
直到聽到我們結了婚,柯允輕嗤了聲。
碎發下的黑瞳裡是濃烈的厭惡,連聲音都透著譏諷。
「繼父?隻比我大七歲的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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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質問讓他母親難堪。
我打著圓場:
「不用拘泥於稱呼,你想叫什麼都行。」
這個年紀的孩子叛逆毒舌,柯允更是十足十的難相處。
「什麼都可以?」柯允頂了頂腮,笑的渾不吝:「那就叫你 SB 吧。」
那天柯允將他媽媽氣的住進了醫院。
從此之後,他開始了偽裝。
他在母親面前扮演著一個乖巧的孩子,與我和諧共處。
卻在無人時露出小獸的兇態。
柯允給我的第一個下馬威,是在他母親出院後。
他趕走了佣人,為我們盛飯。
飯桌上,柯允看著我,滿眼期待:「你怎麼不吃啊。」
我低頭用筷子攪了攪。
米粒黏膩粘連,隱約散發出刺鼻的味道,一看就是加過料的。
見我仍舊不動,他眉眼一耷拉,表情變得可憐兮兮。
「媽,叔叔他是不是討厭我啊,都不肯吃我盛的飯。」
「也是,我們又不是親生父子,他不喜歡我也是正常的。」
他母親連忙摟著他安撫。
在他母親看不到的地方,柯允眼神凌厲,露出得逞的笑。
我謊稱身體不適不想吃東西,因此餓了一整晚。
半夜,我下樓到廚房裡找吃的時,卻碰見了柯允。
他熟練地彎腰用燃氣灶點燃煙,又懶洋洋地站直靠著櫥櫃。
「餓了?」
香煙在他的指尖半明半滅,他整張臉被煙霧遮住,看不真切。
直到我要走,他突然伸手拽住我的衣領,將我扯了回來。
距離近在咫尺。
柯允突然笑了起來,將煙霧吐在我的臉上。
漆黑的瞳孔滿是戾氣。
「再不滾,我就整死你。」
我沉默了半晌。
然後掰開他的手。
將他指尖的煙掐滅,隨意扔進水槽。
「別讓你媽發現,她會難過。」
聽到我的話,柯允愣住。
直到我即將走上樓,身後柯允朝著我的背影怒氣衝衝
「你別一副好像很在意我媽的樣子,真虛偽!」
「你研究生剛畢業就入贅到我家,不就是圖錢嗎?」
「我給你錢,你離我媽遠點!」
少年急躁藏不住心思,沒幾句就暴露出來。
隻可惜還沒等到柯允搞小動作逼我離開,他媽媽就重病住院了。
緊接著不過月餘,她離開了人世。
我找到柯允時,
大雨磅礴,他就坐在父母的墓前一動不動,像隻被遺棄的小狗。
我將傘罩在他的頭頂。
「走吧,回家。」
柯允像是靈魂出竅時驟然被拉回神。
他抬頭看我,漆黑的眼瞳裡毫無情緒。
「回家?我還有家嗎?」
那天我將三天沒吃喝的柯允,強硬地扛回了家。
他在我的肩上,從破口大罵到平靜流淚。
2
回到家後,
我衝了劑濃濃的姜湯遞給柯允。
或許是因為剛才哭過,覺得丟臉。
他別扭地不肯看我。
沒由來地說了句:
「你怎麼還沒走?」
我坐在沙發上,將他母親的遺照細細擦幹淨。
見我不說話,
良久,他突然站起來,將碗砸在地上。
「我媽都已經死了,你怎麼還不滾?!」
我將遺照擺好,才看向他:
「我會照顧你到成年。」
柯允嗤笑:
「你腦白金喝多了上頭,真以為自己能給我當爹?」
留下氣惱的柯允,我獨自上樓。
「我和你媽籤了協議,隻有照顧你到成年,我才能拿到遺產。」
自那天後,我和柯允過上了一種過分詭異的和平生活。
在接受父母俱亡的事實後,
他將生活的精力放在了和我對著幹,逼我走這件事上。
因為我教育柯允要好好讀書,
他便天天逃課去網吧。
一連幾天後,我終於忍無可忍。
網吧裡,煙霧繚繞。
柯允戴著耳機和朋友開黑,看遊戲界面,他們的戰況不怎麼好。
肩膀被人拍了下,他不耐煩地罵了句國粹。
轉頭看到是我,他挑眉。
「柯允,你他媽怎麼突然掛機?」
他身邊的黃毛氣惱著大喊。
柯允滿臉無辜,指了指我。
「他不讓我玩。」
黃毛的遊戲界面一灰,他沒好氣地推了我一把。
「你他媽誰啊,找茬嗎?」
頓時,幾個精神小伙圍了上來,眼神不善。
我拉過最近的椅子坐下。
「打個賭嗎?」
「一局 csgo,如果我贏了,你們見到柯允一次就打他一次,讓他不敢再踏進這裡。」
黃毛來了興致:「要是你輸了呢?」
我朝桌面上扔了一萬塊。
「輸了,就當請你們上網。」
最後,他們派了幾個人裡最厲害的柯允來和我比賽。
柯允挑眉,自信打開遊戲。
他原以為能完虐我,卻沒想到被我槍槍爆頭。
一場遊戲到最後,柯允臉色陰沉得像要滴下水來。
我沒忍住笑出來。
畢竟他想不到大學時為了賺生活費,我當了四年代練。
幾個小孩圍在我身邊嘰嘰喳喳,求我帶他們上分。
黃毛興奮地拉著柯允。
「他是你哥嗎,這麼厲害,你讓他帶帶我們唄!」
柯允沉著臉一言不發。
見他吃癟,我心情大好:
「我贏了,賭約你們得履行。」
黃毛撇了眼柯允,卻開始耍賴:
「那不行,柯允是我兄弟,他包了我們所有人的網費。我們出來混是講原則的!」
幾個人簇擁著柯允,講著他們所謂的江湖情義。
而柯允坐在椅子上看我,皮笑肉不笑:「你以為你真能管的了我?」
一時間,幾個小孩都笑了起來,似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但我毫不在意,隻是低頭看了看手表。
然後對著柯允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
「原則上確Ţũ̂ₗ實管不了,但現在,原則來了。」
話音剛落,樓下的警車蜂擁而至。
網吧作為運營場所,對未成年開放是違法的,會被處以罰款。
不等警察上來,網管苦著臉趕他們走。
「你們幾個怎麼把警察都招來了,以後不許再來了!」
直到跟我上了車,柯允冷臉系好安全帶。
「你早都報了警,幹嘛還提出什麼賭注,就為了拖延時間?」
我心情大好,將柯允送到了學校門口。
待他下車時,才告訴他:
「不是,我單純的隻是想在遊戲上完虐你。」
柯允惡狠狠瞪了我一眼,一隻腳踏出車外,又聽到我剩下的話。
「柯允不得不說,你遊戲水平就三個字,人如機。」
留下拳頭緊攥的柯允,我開著車揚長而去。
自那天後,柯允再也沒有逃課去過網吧。
或許是因為那天我的「管教」。
也或許是因為我掏錢贊助了學校的安保系統。
3
再一次,
我拉開被子準備睡覺。
數以百計的蟑螂,蜂擁著從我的床上四散逃離。
柯允靠在房門口,看著這壯觀的場面,眉眼帶笑。
「诶呦,你這可怎麼睡啊。」
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走出房間,才發現別墅裡所有房間都上了鎖。
「最近新聞上賊多,我沒有安全感,就都鎖上了。」
柯允端著杯熱牛奶跟在我身後,慢悠悠地解釋。
我走到了客廳,準備在沙發上對付一宿。
柯允卻突然像肌無力似的,將手裡的牛奶盡數倒在了沙發上。
然後滿臉無辜地看著我。
「對不起,手滑了。」
見我看他,柯允強忍著笑意。
「這下看來你沒地方睡了,不過地下還有個儲藏間我沒鎖,你可以去......」
隻是他話沒說完,我徑直走向了他房間。
進了房間,我倒頭就睡在了柯允的床上。
留下他站在床邊生氣。
「起來,你不許睡我床!」
我將自己窩進被子裡。
「不好意思,我腳滑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柯允氣呼呼地拽我,讓我起來。
「你睡我床上,我睡哪?」
「那看來你隻能去儲藏間委屈一晚了。」
「......」
任由柯允怎麼罵我,我不動如山。
直到半夜柯允罵累了,他坐在床邊崩潰了會。
柯允認床,這事我是知道的。
他糾結了半晌,將被子一掀,躺在了我身邊。
「這是我的床,憑什麼我不能睡!」
他沒好氣地踹了我一腳。
見我沒動靜,柯允終於承受不住睡意。
第二天一早醒來,柯允正像個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身上。
我睡覺有卷被子的習慣,他大約是睡到半夜太冷了。
我伸了個懶腰起床,為柯允準備早餐。
柯允吃飯時眉眼下壓,一副沒睡好的表情。
我貼心地Ṱûₑ為他盛了碗粥。
他冷冷掃了我一眼,低頭聞了聞。
我靠在椅子上笑:「我可不像你,盡用些小孩子的招數。」
確定沒異味後,柯允喝了口粥,毫不搭理我。
確定他喝了後,我開始給自己盛粥。
恰好舀起的一勺裡,一隻碩大的蟑螂屍體ţṻₜ混雜在其中。
這恰好又被柯允看到。
柯允的表情逐漸凝固,繼而龜裂。
他扭頭衝進衛生間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
我依靠在衛生間門口,好心解釋。
「ẗů⁾昨晚有好多蟑螂,大概是有幾隻跑進廚房了。」
「不過你也不用太難受,就當是補充蛋白質了。」
抱著馬桶,柯允吐了半天,雙目通紅,眼裡盈滿紅血絲。
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偏不倚地撞著我的肩膀出去。
轉頭上了等在門口的車去上學。
直到中午,我卻突然收到了學校的電話。
班主任在電話裡語氣焦急。
說柯允在班裡打人,將同學的頭砸爛了。
4
等我趕到學校時,老師已經將柯允罵得狗血淋頭。
對方孩子腦袋上頂著紗布,站在父母身後得意地看著柯允。
「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畜生,居然還敢打我兒子。」
「就這樣沒教養的學生,也配在學校上學嗎?」
對方咄咄逼人,
柯允始終一言不發。
班主任有心維護卻被懟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見到我,她宛如見到救星般。
「你是柯允的......」
但問及稱呼時,她又猶豫。
我看起來二十多歲不像長輩,但柯允又沒有兄弟。
我踏進門後,柯允懶懶抬頭看了我一眼。
他緊盯著我,眼神玩味,嘴角噙著笑意:
「這是我......小爸。」
所有人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一變。
考究譏諷的眼神包裹著我。
柯Ṱū⁾允始終懶懶的笑。
顯然這是他的報復,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報復我。
「對,我是柯允的繼父。」我開門見山介紹自己,「關於柯允打人這件事,我們總要知道原因。」
對面父親冷哼:「能有什麼原因,就柯允的家教,他什麼做不出。」
柯允舌尖頂了頂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