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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誤嫁將軍 4101 2025-02-08 13:4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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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小聲道謝。


    他「嗯」了一聲,帶我又走了一遍去他營帳的路。


    「我還有事,你先睡。」


    回去後我才發現,他連熱水都吩咐人準備好了。


    我躺在他的榻上,嗅著枕頭上清淡的皂角香,心裡很復雜。


    成親前的所有心理鋪墊,全都無用。


    這幾次接觸,我發現謝嶺一點也不可怕。


    相反,還挺溫柔。


    ……


    沒一會兒,謝嶺回來了。


    他披著外衫,發梢滴著水。清雋的模樣,看得我眼睛發直。


    「將軍,您回來啦?」


    謝嶺「嗯」了一聲,並未看我。


    他抱了被子,準備鋪床。


    我趕緊走過去。


    「我幫您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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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不用,三兩下利落地鋪好。


    接著開始脫衣服。


    我又跟過去。


    「我幫您脫吧!」


    他回過頭,俊臉上多了絲不確定:


    「你確定?」


    9


    我臉上登時火燒一般。


    天哪。


    我剛才說了什麼虎狼之詞?


    「呃,不,不確定……」


    我後退幾步,尷尬地盯著地面。


    怎麼就沒有個洞,讓我鑽進去躲一會兒?


    謝嶺似乎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到冷淡的樣子。


    他吹滅了蠟燭,低聲說:


    「早點休息吧。」


    我蓋著他的被子,睡著他的床。


    讓堂堂鎮北侯睡在地上。


    好像,沒有這樣的道理。


    不行,我實在睡不著。


    「將軍,要不,您睡榻上來,讓我睡地上吧?」


    我等了半天,無人應我。


    再一看,謝嶺背對著我,呼吸均勻。


    竟然就這麼睡了?!


    這一夜,我緊盯著謝嶺的背影,不知何時才閉上眼睛。


    連謝嶺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起床時,營地裡幾乎空了。


    我問了外面的守將。


    他說是敵軍夜襲,將軍吩咐,不要吵醒夫人。


    我臉一熱,放下門帳。


    行軍打仗果然兇險。


    我以後萬萬不能睡這麼死了。


    要是來個刺客,我睡夢裡就歸西了。


    拍了拍心口,再次慶幸嫁過來的是我,要是阿姐來這兒擔驚受怕,我在京城也要活活急死。


    闲著無事,我借謝嶺的書案,給阿姐寫了一封家書。


    不盼著能送到她手中,解一解思鄉之苦也好。


    書信方寫到一半。


    外面火急火燎衝進來一群人。


    「快快快!叫軍醫來!」


    我縮在角落,在縫隙間看到似有人受傷。


    鮮血滴了一路。


    我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天老爺,可別是死人了啊!


    很快,軍醫來了,圍著的幾人倏地散開。


    我霎時看清了躺在中間的人。


    竟是謝嶺。


    10


    謝嶺面色慘白,胸前插著一根箭羽。


    情況不容樂觀。


    軍醫臉色沉重,讓那些將士們都去外面等著。


    隻留了兩個隨從,端著一盆清水進去,又端著一盆血水出來。


    謝嶺像死了一樣。


    任那軍醫用燒紅的匕首劃開胸前皮肉,取出箭镞。


    鮮血噴濺而出。


    他卻毫無反應,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我始終躲在角落,腿軟得站不起來。


    不會的。


    謝嶺可是戰神啊。


    他怎麼會死呢?


    說書的口若懸河,說當年謝嶺十六歲那年,遇到敵軍埋伏,所有人都以為小將軍兇多吉少,怕是要沒了。


    七日後,謝嶺單槍匹馬,挑著敵軍首級,殺出重圍。


    他那麼厲害。


    怎麼會死呢?


    營帳裡的血腥味,愈來愈濃。


    再這樣下去,謝嶺的血就要流幹了。


    我定定地望著謝嶺慘白的臉色。


    昨夜,我看著他睡著的。


    怎麼一覺醒來,他就成這副樣子了?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說:


    「謝嶺,你別死啊,你不能死。」


    軍醫猛地回頭:


    「夫人怎麼在這兒?!」


    11


    我被人攙扶著坐下。


    軍醫撫著胡須,一聲聲長嘆。


    他說,這箭射得不巧,擦著心脈而過。


    這關能不能過,就要看將軍的造化了。


    我起身,看著昏迷不醒的謝嶺。


    隻感覺胸口悶到喘不過氣。


    眼淚一滴滴砸在謝嶺的手背上。


    我蹲下身,輕輕替他擦掉。


    戰場無情,刀劍無眼。


    我從未見過真正的戰場廝殺。


    不過是在說書的和唱戲的那裡,聽過金戈鐵馬的聲音。


    謝嶺是我在西北唯一的依靠。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我陶園園說到做到。


    「謝嶺,你不許死,我才剛嫁給你,你不能讓我這麼快就守寡。


    「你急吼吼地把我從客棧搶過來,還沒拜堂成親呢,你不能不管我!」


    我起身,對老軍醫深深一拜。


    解開掛在脖子前的玉葫蘆。


    裡面有一顆丹藥。


    是阿娘在世時留給我的。


    阿娘與父親相敬如賓,可惜身子弱,喝了一輩子的藥,還是丟下我走了。


    她給我留的這一枚藥,說是關鍵時刻,可保我一命。


    我將它放在老軍醫的手中。


    「您是醫者,將軍的命現在就在您手中,切勿說什麼造化。


    「這玉葫蘆裡的藥,您看能否用得上。在這西北之地,將軍就是我們的倚仗,請您務必把將軍救回來!」


    對方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詫異。


    我撩起門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原本在屋外守著的將士,此刻全都垂頭喪氣。


    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將,紅著眼圈跪在地上。


    「都怪我!將軍是為了救我!才中了敵人的暗箭!該死的人明明是我!」


    另一個絡腮胡子去拉他。


    「小五,這不能賴你,換成誰,將軍都會去救的,他不會丟下我們任何一個兄弟!」


    其餘的人在一旁附和,唯有一個男子,臉龐冷靜。


    他擋開眾人,厲聲喝道:


    「將軍重傷,你們在這兒號喪,是生怕將軍醒過來嗎?都給我滾!」


    我認得他。


    那個給我趕馬的車夫,他竟是謝嶺的副將。


    他見我出來,立刻跪下行禮。


    「夫人。」


    12


    謝嶺重傷,軍心不穩。


    這幾日,整片營地都籠罩在不安中。


    我不懂打仗。


    但是我明白,謝嶺活著,我們才有活著的希望。


    好在寶珠他們及時趕到。


    我的隨行嫁妝裡,所有能用到的藥材都拿了出來,送到軍醫那裡。


    父親許是覺得虧欠。


    給我塞了很多滋補的人參。


    剛好派上用場。


    可是,謝嶺還是不見醒。


    敵軍不時來騷擾一番,情況不容樂觀。


    ​‍‍‍​‍‍‍​‍‍‍‍​​​​‍‍​‍​​‍​‍‍​​‍​​​​‍‍‍​‍​​‍‍‍​‍‍‍​‍‍‍‍​​​​‍‍​‍​​‍​‍‍​​‍​​​‍​‍‍‍‍‍​​‍‍​‍​​​‍‍​​​​‍​‍‍​‍​​‍​​‍‍​‍‍‍​‍‍‍​​‍‍​‍‍​​‍‍​​‍‍​‍​​‍​​‍‍​‍​‍​​‍‍​​​​​‍‍‍‍​​‍​‍‍​​​‍​​‍‍‍‍​‍​​​‍‍​​‍​​​‍‍‍​​‍​​‍‍‍​‍‍​‍‍​​‍‍​​‍‍‍​​‍​​‍‍​‍‍‍‍​‍‍​‍‍​‍​‍​‍​‍‍‍​‍‍‍‍​​​​‍‍​‍​​‍​‍‍​​‍​​​​‍‍‍​‍​​​‍‍​‍​‍​​‍‍​​‍​​​‍‍​‍‍‍​​‍‍‍​​‍​​‍‍​​‍​​​‍‍​​‍‍​​‍‍​​‍​​​‍‍​‍​​​​‍‍​​​‍​​‍‍‍​​‍​​‍‍​​‍​​‍​​​​​​​‍‍​​​‍‍​‍‍​‍​​​​‍‍​​​​‍​‍‍‍​‍​​​‍‍‍​​‍​​‍‍​‍‍‍‍​‍‍​‍‍‍‍​‍‍​‍‍​‍​​‍‍‍​‍‍​‍‍​​‍‍​​‍‍​‍​​‍​‍‍​‍‍‍​​‍‍​​​​‍​‍‍​‍‍​​​‍​​​‍‍​​‍‍‍​​‍​​‍‍​‍‍‍‍​‍‍​‍‍​‍​‍​‍​‍‍‍​‍‍‍‍​​​​‍‍​‍​​‍​‍‍​​‍​​​​‍‍‍​‍​​‍‍‍​‍‍‍​‍‍‍‍​​​​‍‍​‍​​‍​‍‍​​‍​​​‍​‍‍‍‍‍​‍‍‍‍​​‍​‍‍​​​​‍​‍‍​​​‍‍​‍‍​‍‍‍​​‍‍​‍​‍‍​​‍‍​​​​​‍‍‍​​‍‍​‍‍‍‍​​‍​‍‍‍​​‍‍​‍‍​​​‍​​‍‍‍‍​​‍​​‍‍​​​​​​‍‍​​‍​​​‍‍​​‍​這日,我和寶珠在帳篷裡燉湯。


    她突然就哭了。


    我問她怎麼了。


    她抹著眼淚道:


    「小姐本應該在京城吃茶看戲,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何須來這兒吹風飲沙?都是老爺和夫人偏心!小姐這幾日,眼看著就瘦了下來,眼睛都熬黑了!」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


    可我亦心疼阿姐。


    若是阿姐來受這苦,倒不如我來。


    「好了,有你在,過幾日我這肉就養回來了。」


    「可將軍生死未卜,誰知道什麼時候敵軍就殺過來了。」


    她說的話,正是大家都擔心的事情。


    我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


    「好啦,咱們好好把參湯燉好,聽竹副將不是還在嘛,怕啥。」


    晚間,我去給謝嶺送湯。


    軍醫正好在給他換藥。


    謝嶺裸露的胸膛,膚色慘白。


    大大小小的滿是傷痕。


    他也才二十歲而已。


    京城裡的富家子弟,像他這般年紀,還在吃花酒逛青樓。


    他卻在這苦寒之地,守了一年又一年。


    眼眶一熱,我差點又掉下淚來。


    軍醫包扎好傷口之後,見我進來,起身拱手行禮。


    我將參湯放在一邊:「將軍傷勢可有好轉?」


    軍醫垂頭,長嘆一聲。


    這幾日,我一天要往謝嶺這兒跑好幾遍。


    娘給我的丹藥,軍醫也喂謝嶺服下了。


    可謝嶺依然昏迷不醒。


    我坐在他旁邊,看他日漸消瘦的臉頰。


    愈發不像個將軍了。


    現在瞧著,倒像個病弱的書生。


    可誰家的書生這般俊俏,又滿身是傷呀?


    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參湯。


    隻要能喝下去,他就有希望。


    13


    離開時,聽竹跟著我。


    一路護送到我自己的營帳,他忽然叫住我。


    「夫人,今夜無論發生什麼事,您切記不可離開營帳半步。」


    我看了看四周。


    巡防的士兵似乎多了些。


    看樣子,是有大事要發生。


    我對聽竹說:「你放心,從現在起我就不出去了。」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緊要關頭,幫不上忙的人,就老老實實待著。


    可這一晚,我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外面除了巡防士兵的腳步聲,安靜得可怕。


    下半夜時,外面忽然亮起火光。


    有人大喊著走水了。


    我忙披衣坐起,跑到營帳邊,又停下腳步。


    寶珠跟在我旁邊,剛從睡夢中驚醒,嚇得滿臉是淚。


    「小姐!這可怎麼辦?火會不會燒到我們這裡?」


    謝嶺給我安排的營帳,離他的帥帳不遠。


    隔著門縫,可以看到失火的方向正是謝嶺的帥帳。


    我心一揪。


    硬生生止住腳步。


    回身緊緊握著寶珠的手,像是在安撫她,也是在安撫自己。


    「別慌,我們不能出去。


    「再等等,再等等。」


    外面忽然傳來打殺聲。


    利刃劈開皮肉的聲音,如撕裂布帛。


    聽得人膽戰心驚。


    那聲音越來越近,簡直就在我們帳外。


    我和寶珠抱著腦袋,躲在被子裡。


    嚇得瑟瑟發抖。


    我想起我的信還沒來得及寄給阿姐。


    那上面寫著對她的牽掛和炙羊肉的美味,還有西北的月亮,比京城的還要大,還要圓。


    還有……謝嶺不經意的溫柔。


    他思慮周全,提前帶我回軍營,讓我住在主帥的營帳。


    怕我肚餓,準備了美味的炙羊肉。


    見我拘謹,尋了借口出去,讓我一人用餐。


    看我吃撐,又以認路為由,帶我出去散步消食。


    阿姐,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跟你一樣。


    對我很好。


    我才剛來,就有點喜歡他了。


    可是,阿姐,這些話,怕是要隨著我的屍首,一起埋在西北的黃沙裡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我陶園園,絕不後悔。


    14


    天亮了,外面也安靜了下來。


    自始至終沒有人衝進我們的營帳。


    我和寶珠捂著耳朵,對視一眼。


    「小姐,外面,外面好像打完了?」


    我想掀開被子,出去看看。


    可想起聽竹說的話,又把手縮了回來。


    「算了,再等等,先別出去。」


    外面不知道是什麼光景,現在出去,寶珠不嚇死,也得嚇暈。


    她雖是丫鬟,可膽子比我還小。


    連隻雞都不敢殺。


    一夜未睡,我雙眼幹澀發痛。


    剛要閉上眼睛眯一會兒。


    忽然有人掀開門簾。


    我和寶珠嚇得大叫。


    又害怕是敵軍,我連忙捂住自己和寶珠的嘴。


    頭頂的被子猛然一輕。


    日光照進來,隨之映入眼簾的,是謝嶺染血的臉。


    我怔怔地看著他。


    他神色緊張地看著我,確定我沒有受傷之後,緩緩松了一口氣。


    我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就見他朝我伸出手,輕聲說:


    「阿園,沒事了,到我這兒來。」


    我沒過去。


    因為蹲得太久,我剛站起來就暈倒了。


    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好像看到謝嶺臉上露出驚慌。


    緊接著,我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意識全無。


    15


    主帥帳內。


    謝嶺和幾位心腹正在議事。


    軍醫也在。


    原來謝嶺此次重傷昏迷,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以身入局,揪出潛伏在軍營裡的內奸。


    故意昏迷不醒,誘敵深入。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兇險。


    謝嶺提起來,卻風輕雲淡。


    好似受傷的人不是他。


    險些喪命的人也不是他。


    我現在一閉眼,還能記起他胸前的那道傷。


    血肉模糊。


    看一眼都覺得肉痛,他卻好像稀松平常一般。


    這般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枉我還為他擔驚受怕。


    越想越憋屈。


    可我方才一直裝暈,偷聽了他們說話。


    此刻想翻身都不敢。


    突然,他們說話的聲音安靜下來。


    謝嶺不知說了什麼,那些人窸窸窣窣地都退了下去。


    隻有老軍醫的聲音在說話:


    「將軍,夫人這幾日為了您,操了不少心。真沒想到,夫人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能在大是大非面前沉住氣,將軍好福氣啊。」


    我閉著眼睛,想假裝沒聽到。


    可耳朵自己豎起來,期待著謝嶺的回答。


    半晌,謝嶺低沉的聲音響起:


    「委屈她了。」


    心驀然一酸。


    像小時候被爹責罵,犟脾氣不肯認錯。


    挨了一頓打也咬著牙不吭聲。


    可阿姐替我擦藥時,輕聲一句「疼不疼」就輕易讓我掉下淚來。


    謝嶺簡簡單單一句話,我眼眶就湿了。


    都怪他。


    有計劃卻不告訴我。


    防我防得這麼嚴實,難道怕我是奸細嗎?


    聽竹知道,軍醫知道。


    連我帳外的守衛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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