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乖，孫子，爺爺等著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譏笑道，「孫子，趕緊回家吃藥吧，臉比猴屁股都紅了。」
等我在沙發上坐下，還能聽到對門的叫罵聲。
無所謂了，反正我不痛不痒，可他們是真的痒。
8
我發現胖男人有一個毛病，不作就難受。
這次又換花樣了。
我睡到半夜，ṭū⁽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當我迷迷糊爬起來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
再躺下，好像又聽到敲門的聲音了。
就這樣一晚上折騰了七八次，
早晨，我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上班了。
出門遇到胖男人，
「哎呀，年紀輕輕的就腎虛，要注意身體健康，千萬別噶在家裡，拉低小區房價。」
胖男人賤賤地說著，我斜楞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和不講道理的人說話，一個字都是浪費。
Advertisement
晚上，門又被敲響。
我蒙上被子決定不理會。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聲音陡然變大，我煩躁地翻身下床。
赤著雙腿，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可以看到胖男人那張大臉出現在貓眼裡，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
我突然打開門，他準備敲門的手愣在半空。
「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我衝著胖男人大吼！
他卻露擺出一副可憐巴巴兮兮的神色，「我，我，我隻就是想來你家借點醬油。」
「你腦子壞掉了嗎，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凌晨三點！你說你要和我借醬油？」
「不借就不借嘛，幹嘛那麼兇。」說著胖男人扭著腰，哼著小曲轉身回家了。
「神經病。」我咒罵了一句，關上了門。
折騰到現在我也睡不著了，我看了一下手機信息，
「1206」給我回復了。
「我把鑰匙快遞給你了，你看著辦。」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用出來租房子。」
「這一家子不分時間的地蹦跳吵鬧，我都讓他們搞得神經衰弱了。」
「兄弟，有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看著手機上「1206」發的牢騷，能想到「1306」有多囂張。
遇到我，他算是遇到對手了。
我拿到了胖男人樓下鑰匙，還在網上下單了 5 個震樓神器，保證全方位無死角的讓他 high 起來。
下班後我就將神器安裝好，我買的是最新款可以手機遠程控制的。
臥室、客廳、衛生間都給安排上了。
安好後，我打開試了一下效果。
不久，樓上傳來叫罵聲：「哪個鱉孫子在家聽歌這麼大聲，耳朵不好用就捐出去。」
我將開關關上，等晚上再給他來個驚喜。
凌晨 1 點，我聽見敲門聲，
開門後不出所料的又是對門胖子，「你好呀，鄰居。想借你家醬油用一下呢。」
胖子笑嘻嘻地和我打著招呼。
「借尼瑪。」我假裝生氣的「轟」一聲將門甩上。
門外傳來胖子猥瑣的大笑。
躺在床上，我打開了神器，設置每 15 分鍾震動一次。
佛曲和 DJ 交替進行。
很快隔壁傳來胖子的叫罵聲，「尼瑪，誰家唱喪曲呢，大半夜地讓不讓人睡了？」
不一會兒，其他鄰居家的燈相繼亮了起來，胖子罵得更加起勁了，
「特奶奶的，讓我知道誰大半夜擾民，我刀了他。」
隨後又一串國罵。
胖子這次是真的惹了眾怒，
群裡一致聲討他,
「1306，你能不能有點公德心，大晚上的擾民。」王大嬸又是第一個發言的。
「麻煩小點聲可以嗎，孩子明天還要早起上學。」這家住頂樓，我記得家裡有個高三學生。
不得不佩服胖男人的分貝，隔著這麼多層都能聽到。
「尼瑪，讓我閉嘴，先把音樂關上。大晚上給你媽哭喪呢？」
「@1306，麻煩你嘴巴放幹淨點，我們都沒聽到聲音，就你說吵。」
「就是，耳朵不好你就去醫院，別每天沒事找事。」
我又給神器換了首更勁爆的歌曲，胖男人再次抓狂，打開窗高聲罵著：
「尼瑪，哪個憋孫子搞的鬼，敢給我玩陰的。」
這時候，我家門被敲得連屋頂都震動了起來。
「是不是你這個小癟三搞的鬼？」胖男人手指都要戳到我臉上了。
「冤枉啊，我在家睡得正香呢，我們都沒聽到聲音，你家是不是鬧鬼了，要不你明天請人來看看。」
說完，我連忙關門回家。
隻聽，門外胖男人媳婦的聲音瑟瑟發抖，「老公，你說咱們家不會真招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你他媽的是不是腦子有病？肯定就是這小子搞的鬼。」
身經百戰後，胖男人終於聰明了一回。
9
從那天以後，我隔三岔五地給胖男人來一段，他再也沒精力向我「借醬油」了。
胖男人找過物業，物業在群裡發消息，「注意噪音問題，不要影響其他業主。」
也報過警，警察樓上樓下的找過，也沒發現問題。
畢Ṭŭ̀⁵竟有問題的那個是空屋子，沒人住。
誰也沒想到我能拿到鑰匙。
胖男人還帶警察來敲過我家門，「警察同志，一定是他搞的鬼，他就是蓄意報復。」
「你說話要有證據，不然我告你誹謗。我怎麼蓄意報復了？」我也毫不示弱地質問胖男人。
「你就是報復我，我。」胖男人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個一二三出來。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畢竟所謂的「聲音」其他人都沒有聽到，隻是胖男人的一面之詞。
而且，他在小區的名聲很不好，也沒人出來替他說話。
到最後，胖男人真的請了「大神」回來看。
我從貓眼向外看去，笑得都快要岔氣了，「大神」一頓狂舞，說是將「小鬼」收住了。
最後胖男人千恩萬謝地將「大神」送出去，給了厚厚一沓報酬。
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我也沒繼續開神器。
我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胖男人又出了一招。
我是一名課外輔導班的老師，最近被安排到外地「封閉式學習」。
接到警察的電話，我才知道自己成了「猥褻未成年」的犯罪嫌疑人。
我帶著口罩、鴨舌帽坐在返程的出租上刷著微博，
「真是變態，斷子絕孫的玩意兒，有媽生沒爹教。」
「這種人就應該拉出去大卸八塊，活著浪費空氣。」
「聽說還是輔導班老師，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他迫害過呢。」
「天啊，太可怕了。警察還在等什麼，直接拉出去槍斃就行了。」
「他媽當初肯定是把胎盤養大了。」
我從不知道原來話可以說得這麼惡毒。
朋友給我發來了視頻，還有很多截圖。
視頻裡，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我家，畫面一轉孩子裙子被撕碎，頭發亂糟糟地哭著從我家跑出來。
然後，是胖男人媳婦哭訴的畫面，
「我們和鄰居確實因為車位鬧過一些不愉快，可是我們已經給他賠付了 10 萬。他不應該這麼對待我女兒，他把我女兒猥褻的肛門都撕裂了。」
女人眼睛紅腫不堪，聲音嘶啞。
截圖裡又是各種謾罵。
我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背上這樣的罪名。
我想了一下，小女孩出現在我家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當時著急趕飛機，隨手推了一下門，沒關上。
我以為警察調查後這件事情就結束了，畢竟我最近幾天根本不在家。
但是沒想到網爆鋪天蓋地迎面而來。
10
首先是我的手機，接到了無數的陌生來電，我設置成了不接陌生號碼。
短信也以每分鍾上百條的速度攔截著。
微信有很多好友申請，備注的也是各種髒話。
「你今天出門會被車撞死。」
「希望你女兒也遇到和你一樣的禽獸。」
「你媽和泰迪雜交生了你。」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胸腔。
我直接到警局，將自己的車票、酒店入住信息都提供給了警察。
還給警察講了我們之間的恩怨。
警察安撫我，讓我回去等消息。
等我到家以後，我發現我家房門早就被撞開。
整個房子裡亂糟糟，所有的櫃子都被人砍破，地板也滿是刀痕。
牆壁上被噴了紅油漆，「去死吧」三個字有種血淋淋的感覺。
所有的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上面撒滿了垃圾。
這是我傾盡所有才買的房子，我看著亂糟糟地家，跪坐在角落痛哭出聲。
這時，我聽見有走路的聲音，我赤紅著雙眼抬起頭來，
看到胖男人舉著手機懟著我，我瞬間站起來，衝著胖男人跑過去。
「家人們，你們看，就是這個禽獸，他迫害我女兒不夠，還想要打我。」
胖男人一邊跑，一邊叨叨著。
他率先衝回家，我聽到房門上鎖的聲音。
「家人們，評論區置頂的是我的微信賬號，我女兒現在身心受損需要做心理康復，請大家幫幫忙，謝謝大家。」
隨後門裡傳來了到賬的提示音。
我在門外怒火中燒，又氣網友不分青紅皂白的網爆。
回家後，我將床隨便收拾了一下，然後申請了幾個小號，混進胖男人的直播間和群裡。
胖男人這樣做已經違法，如果隻是為了和我硬槓那成本真的太高了。
那麼，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很快，我就想到了答案。
他是為了錢。
11
胖男人媳婦在直播間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我的「獸行」，一邊求贊助要帶孩子去看病。
胖男人也沒闲著，在各大群裡轉發視頻和截圖，同時甩出二維碼。
看著直播間滿天飛的禮物，我哭笑不得。
警察調查結果還沒出來，就憑著一段視頻，就有人一邊倒地相信胖男人一家的話。
我在群裡說，「警察調查還沒出結果呢，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群裡的人將槍口一致對準了我，「你沒看孩子哭得多可憐嗎，一個三歲的孩子不可能說謊。」
「你還是不是人，有沒有同情心。」另一位網友馬上接上去，並甩出一張捐款 6000 元的截圖。
隨後，胖男人回復：
「這是我的女兒，我不會拿我孩子名譽開玩笑的，她隻是個孩子啊。」
這一番讓人聲淚俱下的話，又引起了網友的共鳴。
隨後，又是一波捐款的小高潮。
我躺在床上想胖男人下一步的動作會是什麼呢？
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會調查清楚，
胖男人侵犯我的名譽，引導網友將我家砸了，還募捐了大筆錢，這幾項罪名夠他判幾年了。
我「嗖」 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知道了，Ţŭ̀₂
有錢後，他想跑，出國！
這件事情明天就會有結果，這段時間我要看住他，不能讓他跑了。
我拿起手機給朋友打去電話，
「不是真的，是被誣陷的。」我一邊和朋友解釋，一邊讓他將車開到我家樓下。
我也在門廳豎著耳朵聽對門的聲音。
這已經是我喝掉的第十三杯咖啡了，困得我睜不開眼睛了。
就在我以為是我多想了的時候，
對門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探頭看到胖男人提著行李箱，他媳婦抱著孩子準備出門。
我趕緊給我朋友打電話，「我馬上下去，你幫我看著點，一個胖子帶著老婆孩子。」
「現在這個時間很好認的，千萬別跟丟了。」
看胖男人一家三口上了電梯以後，我火速衝向樓梯。
上了朋友的車後，我們跟著他們一路來到機場。
不出我所料，他真的要跑。
現在是凌晨 4 點，距最早一班飛機起飛還有半個小時。
我馬上給張警官打去電話。
「你穩住他，我們馬上就到。證據基本收集完了。」
得到張警官的回復以後，我信心百倍。
「犯事了就想跑，想得美。」我上前揪住胖男人衣領。
他看到是我愣住了，「你這個人渣，你那麼對我女兒現在又追到機場，你想做什麼。」
比起胖男人反應更快的是女人，她抱著孩子在旁邊又哭又叫。
很快，引來了大量的圍觀群眾。
大家把我認了出來，指指點點。
甚至有人上前ṭũ̂₈推搡，
我大喊:「我是被冤枉的，警察一會就到，不能讓他跑了。」
但是人們和瘋了一樣，撕扯著我, 胖男人瞅空從旁邊溜了出去。
我急得滿頭大汗,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我衝我朋友大喊。
但是他也被人群圍住，自顧不暇。
幸運的是, 警察來了。
人群被分散開，我和胖男人一同被帶去了警局。
案情很明顯, 是胖男人自導自演,
那段時間，我甚至都不在家。
12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規定：
「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同一誹謗信息實際被點擊、瀏覽次數達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轉發次數達到五百次以上。通常可認定為情節嚴重。」
而胖男人造我謠的那條視頻，瀏覽量已經超過幾百萬，很明顯是情節嚴重。
張警官給胖子普了一下法律知識。
「因為造謠者的誹謗行為導致被害人的社會評價降低, 進而使被害人在商業合作、工作機會等方面遭受財產損失，且達到了情節嚴重的標準，就可能以誹謗罪追究造謠者的刑事責任。」
「造謠者的行為造成公共秩序嚴重混亂，並且導致被害人產生了財產損失, 可能會構成尋釁滋事罪。」
聽著張警官的話, 胖子徹底癱在椅子上。
「詐騙數額達到 數額特別巨大 標準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 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通常詐騙公私財物價值五十萬元以上的, 屬於 數額特別巨大。」
張警官繼續說道。
胖子這次徹底懵圈。
見狀，胖子撲通一下跪在我腳邊, 拼命給我道歉認錯。
「大兄弟, 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我是大傻逼, 求你再給我次機會吧。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爸爸媽媽。」
我後退幾步,
「孩子有你們這樣的爸爸媽媽不如沒有。」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我問張警官，能不能讓他發個公開的道歉視頻。
張警官答應了。
視頻的背景是在公安局。
胖男人在視頻裡痛哭流涕，
「是我不對, 我不應該造謠鄰居。那個所謂的猥褻視頻是我趁鄰居不在家自己拍的，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打賞。」
「我不應該引導輿論，網爆我家鄰居。都是我的錯, 希望大家引以為戒。不要惡意造謠，也不要隨意被輿論引導, 一定要明辨是非。」
兩天時間，讓我從普通民眾成了過街老鼠。
不得不感嘆網絡力量的強大，強大到能逼死人。
隨著道歉視頻的轉發，網上越來越多人為我發聲,
「這打臉速度可真快，不知捐款 6ṱũ⁷000 的那位仁兄怎麼看？」
「我鄰居孩子在那個輔導班上課，聽說這個老師口碑很好。大家真是錯怪他了。」
我看著視頻下的評論，輕蔑一笑, 有種遲來的深情比草賤的感覺。
故事的最後，警察將打砸我家的幾人也抓了起來。
我以「故意毀壞財物罪、非法侵入住宅罪、尋釁滋事罪」將他們起訴至法院。
可能有人說，我太計較，他們也是被人誤導。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 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如果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1306 樓下的小哥也搬了回來。
整棟樓裡沒有了胖子做攪屎棍，大家更和諧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