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這樣,我在季姝家住了下來。
當然,我並沒有忘記繼續去找哥這件事。
由於我還在養傷階段,季姝並不會帶我出門,平時她去工作也會有保姆看著我,因此我一直沒有機會去找哥。
直到一個月後,季姝帶著我回到之前的寵物醫院復查。
一到達那個寵物醫院,我便迫不及待地大喊:「哥!你在哪?」
然而我跑遍了整個醫院,也沒看見我哥的身影。
醫生還在和季姝打趣:「阿福這麼有精氣神,看來恢復得很好。」
見到處都找不到我哥,我也顧不上其他,咬著那醫生的褲腳就往我和哥之前住過的籠子那塊拉。
醫生一開始還一頭霧水,直到看見我使勁敲那個籠子,他才恍然大悟:「阿福是在找之前那隻奶牛貓嗎?」
「那隻貓已經被人領養走啦。」醫生蹲下摸了摸我的頭:「阿福放心吧,它是過好日子去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很擔心。
就我哥那臭脾氣,能過上什麼好日子。
於是趁著醫生和季姝溝通其他事情的時候,我偷偷溜到了那醫生辦公室。
按道理,小貓小狗被領養肯定都是會有登記的。
我用鼻子將登記冊推到地上,快速用爪子翻著領養記錄。
終於在醫生進辦公室抓走我前找到了我哥的領養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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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正好是昨天被領養走的。
我就來晚了一天。
隻不過在看到那個領養地址的時候我愣了一下。
那地址,是我還活著的時候住的地方。
也就是——
我曾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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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被醫生拖走了。
跟季姝回去的路上,我的腦子裡一團亂麻。
媽媽最討厭小動物。
曾經我撿過一隻流浪貓,可沒養幾天,就被媽媽以玩物喪志為由摔死了。
她是不可能會主動養貓的。
而哥早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和家裡鬧翻了,更不可能和媽回家,如果哥不是自願的,那他很可能會有危險!
一想到這裡,我就恨不得立馬跳車去找哥。
但越慌越容易出錯,我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我的身體情況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隻要有機會出門,我就能去找哥。
果然,回到季姝家後,季姝讓保姆正常帶我出門放風。
等到季姝去公司後,我立馬主動叼起牽引繩走到保姆劉媽身邊,示意讓她帶我出門。
劉媽哭笑不得:「阿福你這也太心急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放下了手頭的活,帶我出門。
將我帶到一個巨大的草坪上後,劉媽就解開了我的牽引繩。
這個草坪是小區裡很多寵物狗們玩耍的地方,她很放心將我放在這裡。
解開牽引繩後,劉媽便一直和其他保姆聊天。
這剛好也給我創造了機會,趁劉媽聊得正火熱的時候,我偷偷離開了那個草坪。
因為方向感差,等我找到哥在的地方時,天都已經黑了。
好在從樓下看,家裡似乎並沒有人。
我偷偷爬上樓,用鼻子試了試以前媽媽設置的密碼,很順利地就打開了門。
家裡一片漆黑,我小聲喊哥:「哥,你在哪兒?」
我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就在我以為自己找錯了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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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聲音看過去。
然而在看見我哥的那一秒,我感覺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
不遠處,我哥像破布娃娃一樣,奄奄一息地躺在籠子裡。
我幾乎是衝進去的。
哥的耳朵被剪掉了一隻。
尾巴被砍斷了一半。
就連爪子也全被拔了。
他渾身湿漉漉的,不是水,是血的味道。
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身軀,用爪子去打開那個籠子。
奈何籠子被一把大鎖鎖住,我用爪子根本打不開。
我又用牙咬,然而忙活了半天也依舊是無用功。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得直冒眼淚:「哥,我該怎麼辦。」
為什麼我總是這麼沒用。
十年前哥被爸媽毆打,我無力阻攔。
十年後哥被折磨,我也救不了。
「鑰……鑰匙在……」哥艱難地開口:「在我肚子裡……」
我猛地抬頭看向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半天我才顫抖著開口:「什麼?」
哥重重地喘了口氣:「我肚子被劃開了一個洞,她把鑰匙放進去了,我的爪子動不了,你用爪子拿出來。」
這番話似乎耗盡了哥所有的力氣,他的喘氣聲越來越重。
我強忍著淚水,爪子從籠子的縫隙穿過,再接觸到哥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找著那個傷口。
還好鑰匙塞得不深,我很快就找到,用指甲尖一點一點勾出來。
期間我怕哥昏睡過去,隻好不停地和他說著話:「哥,你都不知道,那個季姝對我特別好,你真是說準了。」
「等我把你救出去,我就求季姝也領養你,到時候咱倆不分開。」
我哥斷斷續續地回應:「她……不喜歡……貓。」
「不會的,哥你這麼好看,她肯定會喜歡你」鑰匙拿到手,我用嘴咬住鑰匙把,嘗試著開鎖,奈何我的嘴不太靈活,費了好半天勁才打開。
等到我好不容易將哥從籠子裡叼出來時,我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輕笑:「你們兄妹倆,感情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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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我如墜冰窟,渾身止不住的顫慄。
等到我緩慢轉過身時,正好對上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媽媽站在黑暗裡,似笑非笑:「當初在網上刷到你倆,我都覺得不可置信,我的一對好兒女,竟然一個變成了貓,一個變成了狗,真是好笑啊。」
我慢慢把哥放下,強裝鎮定:「你能聽懂我們說話。」
是肯定不是疑問。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媽媽會選擇領養哥,當初我們徒步的視頻被傳上網絡,想必那時我和哥的交流就被她聽見。
也是,我們兩個人類都能變成動物,媽媽能聽懂我們的話也就沒那麼奇怪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把哥折磨得半死不活,現如今又抓到了我。
「這個問題好。」
媽媽打開燈,刺目的燈光亮起的一瞬間,我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
等再睜開眼時,發現媽媽手頭已經拿起了一把鋒利地砍骨刀:「姜祁的尾巴我還沒砍完呢,要不你來替?」
許久沒見過媽媽,她似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臉上皺紋橫生,頭發也白了很多。
「為什麼?」我有些悲傷地看著她:「我們不是你的孩子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孩子?」聽到我的話,媽媽癲狂地笑了起來:「我才沒有你們這麼蠢笨的孩子!」
她尖聲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姜明濤怎麼可能會和我離婚!都怪你們,一個害得我被拋棄,一個害得我坐牢,還敢問我為什麼?」
哥哥低聲和我解釋:「五年前她過失致你死亡,前不久才出獄,坐牢期間,姜明濤和她離婚了。」
我怔了怔,原來已經過去五年了嗎……
姜明濤是我和哥的爸爸。
自我有記憶起,媽媽對爸爸永遠都是絕對的服從。
為了討好爸爸,媽媽對哥要求十分嚴厲,因為受不了她的控制欲,哥十三歲後就開始反抗,直到媽媽控制不了他。
看著哥脫離自己的控制,媽媽想到了重新生一個。
於是有了我。
但由於生我的時候難產,我自小就比別的孩子要笨。
這讓媽媽更失望,也更恐慌。
她害怕爸爸因為我和哥哥拋棄她。
然而命運弄人,就如她害怕的那樣。
對於叛逆的哥哥和蠢笨的我,以及控制欲極強的媽媽,爸爸越來越討厭這個家,甚至在外面有了其他喜歡的人。
在爸爸的車裡撿到別人的口紅後,媽媽終於失控了。
她帶著我去找爸爸,聲稱如果爸爸不和外面的人斷掉,她就殺了我。
爸爸隻覺得媽媽是胡言亂語,根本沒當回事。
直到媽媽真的失手將我推入車流。
或許也不是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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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思緒看向媽媽,平靜地說:「媽媽,你已經殺過我一次了,還要再殺我一次嗎?」
媽媽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冷笑道:「你們從我肚子裡爬出來,是我舍棄青春、舍棄健康生下的!憑什麼不聽我的話?不聽我的話,那就該受到懲罰!」
「那我替我哥。」我說。
「砍我的尾巴,怎麼對我都行。」我說話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哭腔:「我替我哥。」
「行。」
媽媽拿著刀,開始找綁我的繩索和止咬器。
趁她尋找的功夫,哥突然小聲開口:「一會兒她要來抓你的時候,我會跳起來咬她,你趁機跑……」
哥還沒說完,我打斷他:「我不會再丟下你了,哥。」
哥愣住了,最終還是沒再說話。
很快,媽媽就用繩索將我綁了起來,給我的嘴戴上止咬器後,她拿起了刀。
第一刀砍向的是我的尾巴,隻不過那一刀媽媽並沒有順利砍下。
因為有人敲響了門。
媽媽將我和哥扔進籠子,用一塊巨大的布罩住後,起身去開門。
她起身離開的時候,我將被塞了布條的嘴伸向哥。
哥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費力地拔掉我嘴裡的布條。
門打開,我聽見季姝溫和的聲音:「你好,我家小狗貪玩跑丟了,想來你這裡找一下。」
媽媽不耐煩地開口:「貪玩跑丟關我什麼事?滾遠點找!」
「它脖子上帶著的定位顯示是在你家。」
季姝話音落下的那瞬間,我拼命撞擊著籠子,並大叫起來。
因為弄丟過一次我,季姝第一次將我接回家的時候,就給我的脖子上掛了定位。
由於我毛發多,那個小定位器藏匿在裡面並不起眼。
我也是去醫院的時候才發現的。
這才決定自己貿然來找哥。
因為我相信季姝一定會來救我。
果然,在聽見我的叫聲後,季姝當即闖進了屋。
蓋在籠子上的布被掀開,季姝看見了被捆著的我,以及血淋淋的哥。
她立馬打開籠子,將我們放出來。
媽媽見狀想上前阻攔,被兩個身形魁梧的保鏢架住。
季姝將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後,心疼地揉了揉我的腦袋:「媽媽來晚了。」
我靠在季姝懷裡,一直緊繃著的情緒這才得以松動片刻。
「你才不是她的媽媽!這是我的孩子!他們都是我生的!隻有我才能決定他們的生死!」媽媽大聲吼著。
我從季姝懷裡鑽出來,一字一句對媽媽道:「她是,比起你,她才更像是我的媽媽。」
季姝沒再和媽媽多說,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將哥包起來後就準備離開。
這是媽媽似乎又恢復了一點神智,她古怪地笑道:「你帶走狗可以,但這貓是我領養的,你沒資格帶走他,否則我可以告你搶佔他人財產!」
然而她的威脅並沒起任何作用。
因為當她剛說完那句話,門口就傳來了之前那個醫生的聲音:
「範女士,你涉嫌故意虐待動物,我們醫院有權作廢您的領養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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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姝帶著我和哥坐上去醫院的車時,媽媽也同步被兩個警察押上了警車。
上了車後,被季姝抱著的哥突然開口:「我們姜幸,一點都不笨啊。」
「那當然了。」我自豪地仰起頭。
忽然,我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等我看向哥時,才發現他的瞳孔正在慢慢失焦。
「哥,你別嚇我!」我焦急地湊到他面前:「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堅持住!」
「季……季姝會對你好的,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你要聽她的話。」哥的聲音越來越小:「不要自責,這都是我應該承受的,五年前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以後就當一隻快樂的小狗吧,沒有煩惱,健健康康。」
「哥哥會永遠愛你。」
最後一句話落下後,哥閉上了眼睛。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季姝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再次聽到媽媽的消息已經是三天後了。
季姝將哥的身體火化,留了一撮貓毛做成掛件,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因為還沒有完整的動物保護法。
媽媽的所作所為僅僅隻是被警察批評教育了一番,甚至連拘留都不用。
季姝將她的所作所為曝光到了網上,雖然有很多正義的愛貓人士對她進行了批判和指責,可隔著一根網線,這些並不能傷她分毫。
我每天守在哥的骨灰罐面前,沉默地發著呆。
我什麼都吃不下,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季姝每天心疼得直掉眼淚,但又拿我沒辦法。
她一直自責,怪自己沒有領養哥。
其實不怪她,她什麼都沒有做錯,我和哥也沒有做錯什麼。
錯的是媽媽。
就這樣,我每天哪也不去,默默陪著哥的骨灰罐。
直到有一天,一個拄著拐杖,滿頭繃帶的男人一瘸一拐地敲響季姝的門。
季姝打開門,有些錯愕的問:「你……怎麼來了?」
我趴在沙發底下,隻聽見那人沙啞的嗓音,仿佛有些無奈:
「我再不來,恐怕某隻小狗都要熬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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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再次見到了哥。
一個活生生的哥。
雖然他滿頭都是繃帶,腿上手上還打著石膏。
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我哥。
不是奶牛貓姜祁,是姜祁本人。
那個出車禍在 ICU 躺著的人。
哥和我說, 他奶牛貓的身體死亡後, 他的靈魂曾在我身邊飄了幾天, 見我一直不吃不喝,精神萎靡,一著急, 就突然從 ICU 蘇醒了。
昨天剛轉普通病房,今天就趕緊來找我了。
就在我以為我要和哥抱頭痛哭一番時, 沒想到季姝突然哭了。
「姜祁, 我就說你離不了我, 咱倆才分手多久,你就這麼狼狽。」
分手???
沒空和哥煽情了,我默默豎起了耳朵。
吃瓜更重要。
斷斷續續聽了他倆對話半天, 我這才知道,原來季姝和我哥曾經談過幾年戀愛, 我被媽媽推入車流去世後,我哥對自己的家庭產生了自卑。
他怕季姝像我一樣受到傷害。
所以才和季姝分手。
沒想到甫一分手,就遇到了出獄的媽媽。
「什麼意思?」我有些錯愕:「你的車禍是媽媽導致的?」
哥點了點頭:「我小區的監控有查到她故意在車庫對我的車動了手腳,這才導致的車禍, 已經有律師在幫我整理證據, 準備起訴她了。」
如果我的身亡可以說是過失, 那哥的車禍就是蓄意謀殺了。
加上還是二次犯罪。
這一次, 媽媽可能不會那麼輕松地就逃過了。
見哥和我一問一答,季姝有些傲嬌地開口:「怎麼, 你現在想起討好我的狗了,之前你那麼嫌棄它, 我可都記得呢!」
哥無奈地開口:「之前都是我不對,美麗善良地季姝女士, 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季姝傲嬌地仰起頭:「看你表現。」
我鬼鬼祟祟地湊到哥面前, 小聲和他說:「放心哥, 我給你助攻。」
「我還是那句話哥, 你又救了我, 以後吃粑你吃尖,電線杆咱倆各一邊。」
我哥禮貌微笑:「滾, 我不吃。」
「你也別想。」
番外——季姝
第一次聽到阿福說話的時候。
我以為我懷孕懷得精神出問題了。
阿福和姜祁搶我做的甜品, 我聽見阿福說:「你不給我吃,我就天天去你鞋子裡尿尿!」
「叫得那麼慘,想聽不懂都不行。」奶牛貓說。
「「「」「那我就去吃粑粑!」
「你敢!」
「我就敢!」
一人一狗像小學雞一樣互罵了半天後, 我才呆呆地開口:「老公, 阿福剛才是開口說話了嗎?」
姜祁和阿福都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久,阿福才小心翼翼地爬過來:「媽媽醬~哇達西是一隻小狗~小狗是不會說話的捏~」
我「噗哧」笑出聲:「是嗎?」
後來我才知道,阿福原來是姜祁的妹妹。
那個我從沒見過的小女孩。
曾經剛和姜祁在一起時, 他曾我和談起過他的妹妹。
很可愛,哪怕素未謀面,我都喜歡她。
直到後來聽說她被她媽媽推入車流身亡。
姜祁消沉了整整三個月,再後來就和我分手了。
其實我能猜到他為什麼和我分手,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還好最終我們又在一起了。
直到阿福就是姜幸後, 我幹脆給她改了名字,叫 lucky。
希望她的往後餘生都會幸運滿滿。
「那你就得改口叫嫂子了。」姜祁對 lucky 說。
「不行,我就要叫媽媽。」
「你自己覺得合理嗎?你叫我哥, 叫她媽媽。」
「不管不管,各論各的,你別管我!再管我我就去吃粑!」
「你敢!」
「我就敢!」